《全程尖叫[无限]》寒叶雨

62、三重奏（五）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带着喜和爱......”

　　林隐隐的思绪是被这阵欢快的歌曲拉回来的，莱利餐厅内的清洁机器人放着歌，在餐厅内四处游走，经过她身边时，电子屏幕还显示出一个笑脸图案。

　　林隐隐：“？？”

　　“你刚刚发生了一秒的停顿反应，是为什么？”电子音说话。

　　林隐隐：“我不知道，我觉得这次很奇怪。”

　　电子音：“星允，每次都很奇怪。”

　　从没什么语气起伏的电子音，林隐隐简直想象出祁南那副淡悠悠的神态。

　　林隐隐手快速点击光屏，在上面为客人下单，餐厅内已是一派和谐，西拉456这个小插曲丝毫没影响到大家的情绪，反而还成了一些人餐桌上的谈资。

　　甚至有人还举起手中的叉子，学着刚刚西拉456的模样，往盘子里的牛排插去，引起身边人哄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让林隐隐觉得很恶心，就如西拉456最后那句话，狂妄自大的人类。

　　“人的骄傲自大与不可一世，会带来灾祸，这是恒古以来的自然规律，人类总有一天会为此买单。”祁南如一个旁观者般陈述着。

　　林隐隐：“你知道西拉456是怎么死的吗？”

　　祁南：“身体内的芯片爆炸。”

　　林隐隐后怕，不由联想到她也随时可能被一键炸死？

　　祁南又告诉她：我还有件事要提醒你，一会儿有个测试，小心点，不要暴露你是人的本质。”

　　林隐隐疑惑：“什么意思？”

　　“那是一套针对复制人的测试题，如果测试中你表现得像一个有思想的人，就会面临被销毁。”祁南又顿了顿，“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图灵测试。”

　　林隐隐一根手指点在光屏上停住，目光微冷：“图灵测试本身就是针对人工智能，而复制人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祁南：“对这个世界而言，不是这样。”

　　这一点他刚刚的确说过了，林隐隐很轻微的怂了下肩：“怎么被销毁，死亡方式就和西拉456一样，爆成一团血雾？”

　　“不，实际上西拉456的死法是最浪费资源的一种。”祁南的电子音带上了一丝讽刺，“会有人把资源利用发挥到极致，复制人回收工厂，不过我还不确定那些人，最终会变成什么。”

　　想就没好东西，林隐隐沉默了一阵：“我要怎么应对这个测试更好？”

　　祁南：“表现得愚蠢一些。”

　　“星允恭喜。”李万达路过林隐隐身旁时停下来打了个招呼，他头发全部往后梳拢的一丝不苟，后脑勺处还刻意翘起一个小发尖，语气别有一番深意，“大角岛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在那里能看到离我们最近，最亮的一颗恒星，期待吧！”

　　林隐隐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谢谢。”

　　测试的时候，林隐隐被安排进了一个密闭空间，四周的金属银令人窒息，那是一种没有丝毫人气的冷色调。

　　空无一物的房间，她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地里偷偷窥视。

　　一道蓝光投下来，变成了光屏，上面开始浮现一段段文字，测试开始了。

　　每道题的答案选择为：是，否，中立。

　　林隐隐根本没过多思考，快速选择出最后一题：你认为人类是否具有悲悯之心。

　　她果断点下“是”，这个答案可以充分证明她对人类的信任。

　　结束后电子门开启，说明她通过了，踏出门口的一瞬，莫名嘴角扯了个冷笑。

　　“你笑什么？”

　　林隐隐：“你猜。”

　　祁南：“我只是极少数看到你有过这样的笑，是一种不屑、藐视的情绪。”

　　林隐隐取了一套红色帽袍服穿上：“那你在猜猜，我是怎么做那些选择题的。”

　　“你应该用的一种非黑即白的思维，很少去选择中立，这样会显得你更单纯，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即使他变成了人工智能，观察力依旧敏锐，“同样，有一部分也可能出于本心，人类的初期感情，来源于婴儿时期感受到的关爱，由于失去了这部分记忆，我觉得你变得有些冷漠。”

　　不得不承认这次的角色对她有些影响，自己似乎更冷漠，被抹灭掉了一些人性。
　　当然被角色侵染的人，不止她一个。

　　林隐隐学着其他人，把红色帽袍套在头上，走进穿着一摸一样袍服的队伍中，低着头：“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人会很聪明，但现在觉得他们很愚蠢，实际上，稍微有一点意识的复制人都能以自己的方式，通过这个考验，这一点并不难办到。不过，角色入侵感越来越深这一点，让我有点担忧。”

　　......总觉得她在暗讽自己是个人工智能，祁南说：“这大概就是过于狂妄自大，带来的负面影响，蒙蔽了人的心智，变得自以为是。”

　　所有长相，身材差不多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每个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正在虔诚地歌颂，为即将离开的人送去祝福。

　　这是欢送仪式中将要离开的复制人，最后的仪式感。

　　吟唱结束，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主角，抑制不住兴奋地朝众人挥手，然后迫不及待随身边人离开。

　　所有人对那扇门充满了神往，那是通往自由的大门。

　　除了林隐隐，可能还没有人知道，所谓的选中，根本是一场死亡送别会，大角岛只是美丽的骗局。

　　但看着同类离开，剩下的有人激动地落泪，有人表示羡慕，还有人甚至眼神包含深深地嫉妒，他们活在编织的谎言中，多希望下一个幸运儿就是自己。

　　虽然不知道真相，但这种情感是人天生渴望自由而生的，他们都是真正的人类。

　　这让林隐隐感到压抑和有点想反胃：“她会被带去哪里？”

　　祁南：“想看吗？这还在我监控范围内，但画面可能会让你感到不适。”

　　她当然想看，没有人不对未知好奇，哪怕是个深渊。

　　“现在不太合适，你找个隐蔽的地方。”

　　林隐隐轻抬一边眉：“卫生间？”

　　“可以。”

　　林隐隐：他真的能监控上厕所！！

　　好吧，卫生间成了两个人暂时安全隐蔽的交流空间，林隐隐坐在马桶盖上，眼前立马弹出一个屏幕。

　　监控画面里是刚刚离开的艾琳，她脸上始终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她被人带着进了电梯，上到142楼，走出去看到是一个医疗公司的名字，艾琳有些迷惑：“这是？”

　　带她的人安抚：“放轻松，一切都会变好。”

　　艾琳跟着进入一个透明玻璃的房间，里面放了一些医疗器械，站着两位穿白色实验服的人。

　　艾琳再次发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大角岛？”

　　旁边的人摁着她的肩，坐在铁质的椅子上：“很快就可以，现在帮你取出藏在手臂的东西，你即将自由。”

　　西拉456的死因是没有宣之于口的秘密，所有人都惧怕藏在身体里的隐患，听到对方要帮自己取出，艾琳双眼都在放光。

　　林隐隐听到类似于“piu”地一声，画面中的艾琳瞳孔紧缩，垂下了脑袋。

　　她坐的这把椅子像一把刑具，伸出锋利的刀快速贯穿了她的身体，几股鲜红色的液体从她脖子手腕，和脚腕处缓缓流出。

　　站在一旁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又摁下某个按钮，地板被打开，出现了一个通道，铁质椅逐渐倾斜，把人倒了进去。通道口又闭合成普通的地板，一切归于平静，没人能想到地板之下埋藏着多少具尸体。

　　整个人过程不超五分钟。
　　整个杀人现场干净又利落。
　　他们比手拿大刀的屠夫还冷静，因为双手根本没有沾染一滴鲜血。

　　林隐隐看到这一幕还是感到十分触目惊心，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她的下场。

　　“你该出去了。”监控画面被祁南关闭。

　　“好。”林隐隐走出厕所，对着镜子调整状态，这是一副十分完美的身体，精瘦干练。

　　这当然也是人类自以为是下的审美产物。
　　但他们只想要美貌的花瓶，绝对的忠心，而不允许产物们拥有自由的意志。

　　说真的，林隐隐现在心里有点慌张，面对当前困境没有主意，好在有一个强大的辅助系统：“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贸然离开，李万达手中的遥控器，随时可能要了我的命。”

　　“嗯，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芯片取出来。”祁南说，“制定一条逃跑路线。”

　　“取出来？”林隐隐想象了一下那个血肉模糊的画面。

　　晚餐依旧是一支营养液，草莓味，味道倒不奇怪，粉色始终给人感觉不怎么有食欲。

　　林隐隐皱眉咽下，她不挑食，但每次喝营养液总本能想反胃。

　　餐厅普通员工的日常生活，如同行尸走肉。

　　每个人麻木地服从，没有酬劳，也没有任何怨言，唯一的信念还是虚假的谎言。
　　试想，如果所有复制人知道这个真相该有多崩溃。

　　林隐隐躺回胶囊仓，正想和祁南讨论下一步计划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些动静，她的仓门被主动打开了。

　　有人正站在外面盯着她。

　　林隐隐坐起来，叫出这个人的名字：“雅美？”

　　雅美也是餐厅的服务员，神秘一笑：“星允，我有些东西想与你分享。”

　　对方的行为很大胆，林隐隐提醒：“这是不被允许的，而且......”她抬头往上看，示意有人工智能监视。

　　雅美不以为然地说：“B612已经被我暂时屏蔽掉了。”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林隐隐确实和祁南暂时失去了连接，她环顾四周，快速跳出胶囊仓，跟着雅美来到了一个狭小封闭的储物间。

　　“给你。”雅美先是掏出一块土司片递给她，“这是客人没吃过的，我偷偷藏了起来。”

　　林隐隐愣了一瞬，说：“这是违反规定的。”

　　她记忆中，这个世界复制人的食物只有营养液，哪怕一块小小的面包片也是他们的违禁品。

　　“规则总是用来打破的，”雅美很真诚地分享，“人类的食物真是很美味，你尝尝。”

　　“谢谢。”林隐隐接过土司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表现出一副从没吃过的惊喜模样。

　　雅美似乎很期待她的反应：“怎么样？”

　　林隐隐笑着点点头：“很不错，谢谢你的分享。”

　　雅美又说：“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看。”

　　林隐隐好奇问：“是什么？”

　　雅美没说话，转身在一个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纸张很陈旧，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与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

　　雅美如捧珍宝一般：“里面装着这个世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