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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至少,这是一个好消息,亦望能写下留言说明他没出什么事。

      天快黑了,昕启知道,自己也该回家了。

      刺骨的凉风司机窜进昕启的衣中,他却毫无知觉,垂着头走得很慢,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肌肉记忆带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黑了,黑得就像以戏耍欺骗他人为乐的人心。小镇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和繁华,取而代之的却是孤寂的夜晚。

      昕启到家的时间比平常都要晚,他的母亲在门口焦虑地踱步,担忧得连口饭都吃不下,在看到昕启回来的那一瞬间,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也便落了底。

      即使昕启回来得再晚,他的母亲也没有多问什么,更是没有责怪和打骂,只是苦口婆心地嘱咐昕启以后要回来早点。家里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品早早就备好了,生怕昕启饿着。

      夜色如泼墨般洒满了整个房间。

      昕启一人躺在偌大的床上干瞪着眼,毫无困意。

      一直以来,昕启对自己跟亦望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在昕启的心里,早已无数次地对他跟亦望的美好未来进行了千般的想象,万般的演习。想到今天亦望的留言,他睡不着,他想着亦望此时此刻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

      心头那根情丝将昕启缠得越来越紧,他似乎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脸部也开始痉挛,他仿佛马上要窒息在这空洞的夜晚中,这个夜晚比以往的都要漫长、难熬——

      东方一抹鱼肚白从地平线上浮出,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让整个清晨略显无力。

      昕启吃完早饭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告知母亲自己要出门了,他又要去那颗榕树下继续等亦望。

      昕启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平日里不愁吃喝不愁穿,家里大鱼大肉换着吃,新衣成堆都穿不来。相反的,亦望是穷人家的孩子,他的家里愁吃愁喝也愁穿,每件衣服都是缝缝补补耐着穿。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俩人,却奇迹般的先是成为了朋友,后是成为了对方不可或缺的存在。

      昕启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榕树下,抱着满满的期待静静地等着亦望,他像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形雕塑,一动不动地看向远处,这指不定又会招上哪只鸟停在他身上歇息,到时候给他留下一坨热乎新鲜的粪便也有可能的。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亦望来榕树下赴约。

      昕启中午又没回家吃饭,他像往常一样在树下留言——亦望,你能不能出来和我见个面,我很想见你,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我一直都在。

      他在落款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再次出发去各个地方开始找亦望。

      昕启找了很多地方——废弃的小屋子、俩人的秘密基地、菜园、果园、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全都找了个遍,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的失落终归是浇熄了炎阳,落日的余晖在草丛上跳起了欢快的嘲讽舞蹈,一天就快这么过去了,昕启还是寻人无果,他又回到榕树下,偌大的榕树对昕启来说就像一个庇护所,为他挡下了余晖肆虐的嘲讽。

      昕启又看到亦望在榕树下写给他的留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自己,不要把身体弄坏了,保持好心情。

      落款处还是那两个字——亦望。

      昕启不明白,为什么亦望就不能见见自己,把事情说清楚?昕启感觉亦望一直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什么自己却看不到他呢?亦望又是怎么知道他昨天晚上吃不好也睡不好?还知道他情绪低落了一个晚上?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像是饥肠辘辘的鬼魅,它们露出锋芒逼人的獠牙向昕启袭来,它们徒手划开了昕启的肚皮,搅和着他那鲜活的内脏;它们徒手碾碎昕启的头颅,啃食着他那腥咸的脑浆;它们拧断昕启的四肢随手丢弃在草丛里,让余晖把他千百遍的践踏。

      余晖在草丛里啃食着昕启四肢上的皮肉,再吐出他光溜的白骨,他的白骨在夕阳下被橘红的火焰燃烧殆尽,火焰吐出他那寥寥无几的骨灰,让他随波逐流,世界之大,他可以四海为家,可惜——他永远都到不了他想到的地方。

      “啊啊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榕树下响起,仿佛要把身边的风都撕地粉碎,吓得栖息在榕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赶紧飞走,也把榕树吓得一个嘚瑟,差点都丢了魂。

      昕启决定了,他必须要去亦望家找他,可他答应过亦望绝对不能去他家找他。可是,如果不去亦望家的话,昕启感觉自己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亦望了。

      夕阳的余晖给榕树镶嵌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橙红,昕启走在被夕阳染红的小道上,他的眼里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炽热,弥漫在天边的晚霞似乎是昕启所失去的最后一丝炙热,他送走了源源不断的热情,迎来了蔓延在心中的忧伤。

      昕启走到亦望家时天已经渐渐黑透了,可昕启还是有所顾虑,没有站在亦望家门口直接敲门找人,而且从窗户往里头看一眼,确认亦望在不在家。

      他压低身板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弯腰哈背蹑手蹑脚地小步前行,像极了初来乍到的业余小贼,他靠近亦望家的窗口后往里头张望,正好看到亦望一家人在吃饭。

      一,二,三,四,一共四人,两男两女,亦望家原来是一家四口吗?昕启从来都没有听亦望提起过他还有个妹妹,倒是经常听他提起过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的母亲,亦望经常提起她。

      里头的一个女人,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头发很长,也很凌乱,像废弃屋子里杂乱无章的蜘蛛网,黑眼圈重得像被人反复殴打留下的淤青,脸上皮肤特别的黄,跟小孩玩的黄泥有的一比,毛孔粗大得都能嵌进芝麻粒了。这个女人应该是亦望的母亲。

      有一个男人,胡茬在脸上任意发挥,那口牙黄得比女人的脸还可怕,吃个饭脚还踩在凳面上晃得地动山摇,第一眼印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败类。这男人应该是亦望的父亲。

      昕启觉得亦望长得跟他的父母一点都不像,如果说非要在不同之中找出几处相同点,那应该就是——亦望跟他的父母一样,长了一个鼻子一张嘴,两个眼睛两只耳。

      坐在饭桌上的还有一个小女孩,扎着双马尾,看上去很可爱也很乖巧。还有一个小男孩,留着寸头短发,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也很阳光,这两个小孩应该就是亦望的妹妹和弟弟。

      不对——不对啊!昕启越想越不对劲,不是一家四口!是一家五口人才对啊!亦望呢?亦望怎么没和他的家人在一起吃饭?难道亦望不在家?

      他又仔仔细细地往里头扫视一周,没有看到亦望,但他看到一个空下的位子,看样子应该是亦望的位子,这么说亦望是吃完饭离开饭桌了?昕启是这么觉得的,毕竟连位置都空着,肯定是亦望吃完饭离开饭桌了。

      他又看着饭桌上四个人在大快朵颐的吃——肉???是肉?!!居然真的是肉!!!

      几大盘让人垂涎欲滴的炖肉摆在桌上,绿油油的葱花在上头点缀,还有色泽诱人的料汁勾芡得脍炙人口,肉汁上浮着颗颗圆点状的光亮油脂,如果拌饭吃一定很好吃,一个盘子里还横放着好几根熬到脱骨的长骨头,这倒是可以嗦啰嗦啰里头的骨髓。还有一个超大的盘子里放着炖烂了的头骨,看样子不是猪头骨就是羊头或牛头之类其他家禽的头骨。

      每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回味无穷,小孩连手指上沾到的肉汁都不放过,拿着沾满肉汁的手指就塞进嘴里舔个精光。男人端起盘子把肉汁倒进碗里拌饭,一口气吃个光溜,连掉在桌上一颗粘上肉汁的米粒,都被男人捏起来送进嘴里回味。倒是女人吃得最文雅,拿起筷子夹着一块带肉的骨头往嘴里一送,把骨头边边角角的肉吃得干干净净,都不带一点儿浪费。

      一家子的人就像第一次吃肉一样。

      昕启听亦望说过,他们家平时很少能吃到肉,要吃也是每人记着块数吃,少得可怜。

      怎么今天一看,不像亦望之前说的样子啊!可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事儿,他只在乎亦望。

      亦望家里看起来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儿,昕启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

      天色已晚,不见繁星当空,天暗无光。

      昕启该回家了,虽然没看到亦望,多少都会有些失落,但想着明天再去榕树下等他,说不定他就会到榕树下跟自己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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