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计划》安少宇

9、你还记得我吗

　　清泉区，是姜唯那边啊。

　　屠邺问道：“那目前被害人的情况如何。”

　　“贾队打听了一下，目前两个人都应该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两个人应该是都留下了永久性的残疾。有意思的一点是，拨打120和110的，都是犯罪嫌疑人，我们比较关注的是，她的这个行为是不是具有悔过的意思。”严婷婷说道。

　　屠邺点点头，若是在之前几个月她也会这么想，但是这个案件，和最近的几起案件太像了，所以，她觉得悔过的可能性不大。那她为什么要拨打120呢。

　　她想问问姜唯，但是现在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随后她接到电话，是之前她们一直在追的一个砸车盗窃团伙的案件有了进展，于是连忙组织人跟进案件。

　　晚上下班想起自己还约了杜君。

　　对于杜君这件事儿，屠邺还是比较意外的，这种领导安排的相亲，要诀就是，过得去就行，不要把场面整的太难看，所以屠邺当时也没想着能成，想着不失礼就可以，但实在是没想出来，那天到底是自己哪个方向表现的太好，导致对方念念不忘非要让彼此再见一面。

　　晚上位置还是杜君定的，这次选了一家藏族餐馆。

　　屠邺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他侧身子坐着，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注意的门口的方向。

　　在屠邺出现在门口的瞬间，杜君就已经起身前来迎接。

　　这次他将菜单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屠邺，说：“这家很正宗的从老板到厨师和店员都是西藏过来的，特色菜的话，这个墨脱石锅鸡，蒸牛舌，藏血肠，酥油茶，这个是咸的，还是你喜欢甜茶。”

　　屠邺说：“都行，你经常来他家，那你推荐你觉得好吃的吧。”

　　杜君点点头继续说：“那个酥油茶咸的比较有特色，女生是不是比较喜欢甜的，那再来一个酥油人参果。”

　　屠邺摸摸眉毛，看着对面兴致勃勃翻着菜谱介绍的杜君也没有反驳，她本人甜的东西吃的很少，比起糖分她还是更喜欢各种各样的蛋白质。

　　“手撕耗牛肉吧，墨脱石锅鸡，这个炸灌肠，和咱们这边的不一样，这个很好吃，还有——”

　　“别点太多，太多吃不完。”

　　杜君听完马上点头说：“嗯，那，就再加一个糌粑，要是吃不惯，我们再要一碗米饭。”

　　等到菜上来以后，那个甜品酥油人参果，屠邺除了尝了一口以后，几乎全都被杜君吃完了，这哪里是女生喜欢吃甜品，分明是他自己喜欢。

　　屠邺又拿起菜单看了看，加了个藏族酥酪糕。

　　眼看着一顿饭快接近尾声，屠邺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说：“我看你一顿饭都犹犹豫豫的，有什么话还是说了吧，要不然憋着多难受。”

　　对面的杜君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他看着屠邺，说：“很明显吗。”

　　屠邺点点头，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表情。这人打从点完菜以后，就开始想要说什么，手指绞在一起，半晌蹦出一个没什么有价值的话题，光是你平时工作很累吧这个问题就问了三遍。

　　沉默了许久以后，杜君说：“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这个问题直接给屠邺整不会了，眼睛动了一下说：“记得，我们不是，不久前才一起吃饭么。”

　　杜君疯狂摇头反驳道：“不是上次是，八年前，你还记得么。”

　　“八年前。”

　　原来八年前，正直杜君毕业前夕，他存放博士毕业论文的电脑被盗了，那地方本来没有监控，一时半刻很难找到，他正对着出警的两个派出所的民警撒泼，被当时同样在那边吃饭的屠邺给制止了，屠邺挑选了几个外部商店的监控，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不过一小时就帮着他找回了丢失的笔记本电脑。

　　屠邺回想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确定是不是发生过这件事儿。

　　杜君看屠邺不信，马上说：“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特别清楚，你当时穿了一件灰色的半袖，右边口袋有个黑色刺绣的coco，黑色的束脚裤，飞跃的板鞋。”

　　屠邺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她虽然不记得那件事儿，但是杜君说的这几件衣服，她确实是常穿，现在那件灰色的半袖，因为上面滴了辣油洗不净，被屠邺当成睡衣在家里穿着。不过这下她明白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事儿，所以才一定要邀我出来吃饭。”屠邺总结。

　　“不是，不是。”杜君眼见着就又慌张了起来，他本意是想说自己当时见过屠邺之后就对她一见钟情，这次因为张伯伯介绍，居然真的能和屠邺相亲，光是相亲前说的那一大堆的话，他就修修改改的写了一整天。

　　“我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杜君终于将说出了这句话。

　　屠邺未曾想到自己三十五岁了居然还能听到这种类似初中生的表白，挑了下眉毛建议道：“这样吧，你也别说这种话了，我们也都不是十一二岁的学生了，如果没有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可以出来坐坐，评估一下彼此是不是合适的人。”当然我工作的上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第二天屠邺就被叫走开会去了，用的是一楼里面的小会议室，刚刚转过弯，屠邺就闻到了楼道里弥漫着的烟味，小会议室的门缝都能看到青蓝色的烟丝丝缕缕的向外飘。这下屠邺都不用问到底是几号小会议室了。

　　她压下门把手走进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被烟雾搞得宛如仙境。她皱了眉头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再这么搞下去，她迟早得肺癌。

　　姜唯抬眼看到是屠邺来了，将手中的烟掐灭，说：“别抽别抽了，有女士。”

　　旁边的顾天明抬眼瞟了一下说：“屠邺也算女人？”

　　听到这话的屠邺舔了舔后槽牙，满脸不悦的坐在了对面。

　　顾天明可能也是看到屠邺一脸不爽的坐在了对面，难得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我的意思是，你这能力，就和男警察一样，已经是我们的哥们儿了，和那个一般女人，是不一样的。”

　　听了这话屠邺的脸比之前的还要黑。

　　话已经说成这样，顾天明其实也不懂了，毕竟在他贫瘠的大脑中，夸奖一个未婚女性，我想娶你，和夸奖一个职业女性，你像男人一样优秀，都是对于一个女性最大的夸奖，这屠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说什么都翻脸。

　　屠邺真的是受够了顾天明式的傲慢，若是在几年前，年轻又愚蠢的她可能还会为这种“夸奖”沾沾自喜，但是时至今日，她是真的搞不懂，这种夸奖有什么可高兴的。他们用这套话术，将优秀的或者是小有成就的女性进行分化，授予这些女性一个精神j巴，但是本质上他们又不愿意向她们让渡自己的任何权利，最终这些女性既无法成为一个男人，也回不到自己原本的性别上了。

　　姜唯的手在桌子上一拍，皱眉骂到：“顾天明，就你tm话多，我们来这儿是为了聊闲天的吗，你倒是说点建设性的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你现在就是不论说什么，都会被骂。要我说就别做声，悄悄地，反正过不了两天，有点啥别的狗屁倒灶的新闻，人们就把这事儿忘了。”顾天明双手一拍，好像事情解决起来就这么简单。

　　坐在长桌一侧的老周沉默了许久终于说了话，他说：“这个案子的关键，不在于这次怎么解决，在于是怎么防范与杜绝此类案件。”

　　既然领导发话了，在座的各位也不再多言。

　　“这个群众报案，我们要积极解决，还要多多关注这个群众的心理状态，及时进行干预，不能事情扩大化。”老周道。

　　坐在屠邺右手边的警员听后委屈的不行，说道：“这，我也有话说啊。她来报案的时候，几乎无法提供任何他的继父曾经性侵过她的证据，而且我们不是没有工作，我们有对这个继父，以及他的母亲进行过多次的走访调查，包括亲戚邻居在内，都说她继父其实是个非常老实的好人。”

　　老实人，屠邺嘴角翘了一下，之前的那个贩卖妇女的案件里，抓的那十几个人，哪个在邻居眼里不是老实人，人老实不一定是因为好，多数是因为根本没有作恶的能力。

　　“我们这也是按规定办事，这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让我们怎么办，直接逮捕人吗。”

　　现场这下完全陷入了沉默。

　　屠邺对于这个案件的了解，完全不比一个局外人多，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她心里一直隐隐觉得这事儿和之前的两个案子有些关系，但是确实是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能够证明，屠邺也不好在这种公开的会议上说。现在她除了保持沉默啥最好什么也不做。

　　屠邺坐直身子扫到姜唯手里的资料。

　　姜唯看到屠邺在看自己手里的资料，就顺着桌面滑到了她面前，屠邺翻开资料，开始仔仔细细查看里面的内容，放在最前面的一份是嫌疑人的口供，屠邺逐字逐句的读着，直到看到口供里的那句。

　　我知道正义不会缺席，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它已经迟到太久了，让我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而真正犯罪的人却不受到任何一点惩罚，我做不到，老天也不会同意。

　　屠邺听到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