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休夫很久了》红尘练心

9、第 9 章

　　小姑娘最终的结局令方苒非常意外，意外到她认定这是于锦说的一个谎，不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小姑娘跟父母断绝关系后，重新振作了起来，把心思和时间都花在了学习知识和事业上，然后获得了成功。

　　小姑娘成为了现代女强人，这个结局在方苒看来，太过美好而不现实。

　　在方苒的固有思维里，她还无法完全挣脱古代女性的思考习惯。

　　小姑娘唯有穷困潦倒、孤苦伶仃地生活着才更符合现实。

　　因为小姑娘同时失去了亲情与爱情，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爱情啊！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在古代，重义气的是男子，更有一句话叫做“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为爱情要死要活的是女子。

　　她们反对家里的包办婚姻，跟自己喜欢却身份不相配的男子在一起，就是突破封建制度、追求自我与自由，革命的代表。

　　古代社会不要求男子对妻子多好，却要求他们孝顺、重义气。

　　孝感动天自不必说。

　　男子为了救自己的兄弟，可以散尽家财，却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妻子散尽家财。

　　甚至于，妻子落到了歹人手里，应当自尽以保清白之躯。

　　而于锦所说的故事里的小姑娘，不仅不孝顺，还大逆不道，最后被自己丈夫抛弃，真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这四个字，让方苒感觉很不舒服。

　　理智上，方苒认为小姑娘应该“恶有恶报”生活得穷困潦倒。

　　可是心里，不得不说，她喜欢小姑娘反抗父母的桥段，喜欢小姑娘与这样的父母断绝所有关系。

　　故事里，小姑娘的老公让方苒很生气，她为小姑娘感到委屈和伤心。

　　故事的最后，小姑娘成功了，有了好结局也让方苒很高兴。

　　可是，这些通通都是不对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

　　方苒很迷惘、很困惑，然后对自己感到很失望。

　　她果然不是那种温良贤淑、宜室宜家的好女子，否则就不会有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了。

　　如果她是那种好女子，此时就该骂那个故事里的小姑娘。

　　方苒露出颓丧的表情，她问于锦：“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吗？还是你在骗我？”

　　于锦看着方苒许久没有说话，然后叹了口气说：“全都是真的，你可以相信我，相信这个故事。”

　　方苒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于锦说：“因为这是我的亲身经历，我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就是我！”

　　方苒瞪大了眼睛看着于锦，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没有看出有说谎的痕迹。

　　难道于锦说的都是真的？方苒半信半疑。

　　一个女子遭受了这重重的打击，在没人爱的情况下，还能重新振作起来，最后获得成功？

　　身为女子，真的可以自私一点？不去管社会怎么说她？父母邻居怎么议论她？

　　女子真的可以活得这么自私？活得如此自由吗？

　　就算那是真的，那也一定是非常不容易的。方苒看着于锦想。

　　或许是从方苒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于锦说：“一开始的确非常艰难，一度……我曾经想到了死。”

　　听到这句话，方苒心说：“果然！”

　　于锦说：“因为我把丈夫当成了我的天我的地，他一旦不要我、不帮我，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方苒深以为然，相公田玉就是她的天、她的地，于锦这样想才是对的，方苒能体会到方苒那种“世界崩塌”的痛苦又绝望的感受。

　　就是不能承受那种绝望又痛苦的感觉，所以方苒一直在尽全力避免她的世界崩塌。

　　只是如今，她……感觉好累！

　　“可是这是不对的！”于锦说：“我们的天与地不应该是别人，应该是我们自己！”

　　于锦的话振聋发聩，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方苒的心，她跃跃欲试！她激动又害怕，声音微弱地反驳，说着其实她自己也不赞同的话。

　　方苒说：“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应该的。”

　　于锦双目熠熠生辉，反问方苒：“可是你并不觉得我说的是错的，对不对？”

　　方苒无法再出声反驳，最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也许你可以，但是我不能。因为你是现代人，我是古代人。”

　　于锦一边想：“这孩子病得不轻。”一边又想：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于锦说：“你现在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入乡随俗知不知道？！”

　　方苒黯然道：“可是总有一天，我们都要回去的！”

　　于锦立刻说：“那你可以选择不回去啊！”

　　方苒皱眉，“不可能的！相公是一定要回去的！他不想留在这儿，他也不会允许我留在这里！”

　　于锦说：“他许不许、他想不想是他的事，你的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

　　为了点醒方苒，于锦郑重其事地告诉方苒：“如果你跟你的相公回到了古代，那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你选择了跟你相公回去。到时候，你别忘了，你其实可以选择留在现代，只是你没这么选择而已。”

　　“我的话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于锦离开了座位，走出了办公室，留方苒一个人在里面。

　　——

　　方苒是一开始就思想封建的吗？

　　不是的！

　　曾经的方苒也是一个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单纯小姑娘。

　　从小，方苒就特别爱看话本子，喜欢故事中才子佳人、英雄与美人荡气回肠和至死不渝的爱情。

　　她发誓她也要找一位心中只有自己的男子，与他结为夫妻、白头到老。

　　她会好好地相夫教子，成为一个模范贤妻；他永远不会纳妾，只爱她一个人。

　　十二岁的时候，她才知道，男子不纳妾、只守着一个女子的男子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这样的男子会被人认为是惧内、没本事，会被人嘲笑。

　　就连她的父亲，也迫不得已将母亲身边的一个丫鬟纳为了小妾。

　　虽然父亲和那个丫鬟只圆过一次房，纳妾也只是为了堵外人的口，省得被人说母亲是母老虎，父亲没本事。

　　父亲只爱母亲一个女子，对那个丫鬟没有半分感情。

　　方苒那时还有过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觉得那个丫鬟特别可怜，一生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一生就这样蹉跎掉了。

　　她觉得父亲和母亲害了那个丫鬟一辈子，所以那个丫鬟最后生病死掉了。

　　这个想法太过大逆不道了！方苒对产生这个想法的自己感到震惊和害怕，于是从此把这个想法深埋在心底。

　　十五岁的时候，方苒开始为自己物色像话本里那样一生只会钟情一个女子的男子。

　　因为从现在开始，母亲就要为她寻找夫婿了。

　　方苒想要选择一个她自己喜欢的人。

　　这个人就是父亲的学生——柳俊生。

　　柳俊生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弟弟，家里是镇上开钱庄的，不然也没钱来上学。

　　父亲在镇上是很有名的教书先生，不是一般人家付得起的学费、请不到的老师。

　　柳俊生模样清秀、唇红齿白、俊朗如明月清风，是话本子里男主角的那种长相。

　　父亲的一众学生里面，他的容貌是最优的。

　　同时他的学习成绩也总是排名第一，实可谓才德兼备。

　　在方苒面前，柳俊生非常容易害羞，常常面红耳赤。

　　确定了柳俊生喜欢自己之后，方苒就时常观察对方。

　　两个青年男女互相关注着彼此。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就暧昧了起来。

　　后来，柳俊生告诉方苒，他的父亲自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娶过夫人。

　　在当时，妻子去世后，一般男子都会再娶一位正妻，这是常事。

　　柳俊生父亲的此种做法，在街坊邻居的口中，都称之为“深情”。

　　方苒没有多想，她觉得家学渊源，柳俊生的父亲如此深情，柳俊生一定也是一个深情的男子。

　　方苒确定了，柳俊生就是她要找的那种要相伴一生的男子。

　　一对小恋人把事情告诉家里的长辈们，没多久，两家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却在八字都看过了的情况下，一个人破坏了方苒的姻缘，将柳俊生伪君子的假皮撕了下来。

　　这个人就是方苒后来的相公——田玉。

　　田玉也是方苒父亲的学生，他的学习成绩很一般，拍马都赶不上第一的柳俊生。家境也不好，家中只有一个名声不太好的母亲。

　　田玉的母亲是个寡妇，每日靠帮人家浆洗衣服来赚取生活费，后来田玉要上的这所学院价格太昂贵，似乎做起了不太正经的事情，所以名声不行。

　　寡妇向来就很容易为人诟病，一举一动皆被人用放大镜来观察着一样。

　　出了这样的事，风言风语自然就不断地围绕着田玉家。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田玉在书院里的人缘很好，他几乎可以跟每一个人称兄道弟。

　　当然，像柳俊生这样的好学生自然被叮嘱了要离田玉远一点。

　　方苒的父亲也很不喜欢田玉，常常说田玉就是一颗老鼠屎。

　　可却也是田玉在危急的时刻站了出来，保住了方苒的名声。

　　事情是这样的，方苒和柳俊生的婚事进行得很顺利的时候，方苒开始天天收到小纸条。

　　小纸条上写，方苒不清楚柳俊生的真面目；柳俊生是个伪君子；方苒要跳进火坑了；方苒你被柳俊生给骗了等等。

　　纸条上都是一些诋毁柳俊生的话。

　　方苒烦不胜烦，又找不到写纸条的人。

　　她把纸条交给了父母，父亲说他会去查纸条上的笔记；母亲说让她不要去管这些纸条，安心待嫁。

　　其实方苒想要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不是真的？她想要父母再仔细去查一查柳俊生。

　　最后一张纸条上写了一个地址，方苒寻着地址去了。

　　那里住着一个体弱多病、弱柳扶风、吐气如兰的娇弱似水仙的女子。

　　方苒亲眼看见柳俊生与这个女子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方苒当时就脑袋里一嗡，炸了！

　　方苒闯进院子里，将两人拉扯开，指着柳俊生破口大骂，形似泼妇。

　　事情闹大了！婚也结不成了！

　　柳俊生的父亲骂道：“你家这样的女儿，我们家高攀不起！”然后甩袖离去。

　　方苒的父亲愤怒之下，狠狠打了方苒一个耳光。

　　方苒捂着火辣辣的右边脸颊，想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成了自己的错？

　　后来方苒得知，那个娇弱的女子是柳俊生的表妹。

　　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是方苒亲眼所见！

　　怎么所有人都只听柳俊生编瞎话，没人相信她说的话呢？

　　私下里，柳俊生向方苒承诺过以后不纳妾的事。

　　这件事被柳俊生的父亲、方苒的父母知道后，三个人都在指责方苒。

　　后来这件事被柳俊生的弟弟告诉了街坊四邻、告诉了学堂里的人，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镇上开始流传：方苒是一个妒妇，是个刁蛮不讲道理的女子，谁娶了方苒这样的女子，谁家就倒霉了！

　　这些话在镇上流传了好一阵，才消弭。

　　待到方苒哪日嫁人，又被拿出来消遣。

　　就算方苒以后变得大度了，愿意让相公纳妾了，有人就会说她以前是个妒妇，现在被相公调教好了，她相公多有本事等等等等。

　　听到这样的话，方苒一开始感觉很委屈。可是所有人都在指责她，都说她是个妒妇。

　　方苒便逐渐觉得，错的是自己，是自己有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田玉站了出来，给了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