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限定日》对酌旧茶

40、Chapter 40 似梦一场

　　俗话说，大年初一不出门，初二的时候夏荣华和林倪没有预兆提前回来了，两人从机场快到家时，夏荣华突然提议，“倪倪，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累了，咱们要不下去走走？”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林倪看着窗外，马路上没几个人，特别安静，点了点头，“嗯。”

　　两人下了车，老夫老妻了还依旧牵着手。

　　很温馨的一幅画面。

　　夏荣华正欲开口，抬头看到不远处好像是……一对儿小情侣？

　　正在……公交站台亲吻？！

　　夏荣华老脸一红，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开放啊，现在还是青天大白日的，虽然马路没几个人，但好得也要注意一下形象，大庭广众之下，简直是登不了大雅之堂！

　　夏荣华在心里是一通批判，随后想想这似乎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反而倒引起了林倪的兴趣，“怎么了？”又是摇头又是笑的。

　　夏荣华没有说话，只是用手给林倪指了指一旁公交站台难舍难分的小情侣，“看，如胶似漆的像极了小别胜新婚的小夫妻。”

　　嗯……其实两人只是在牵着手靠得有些紧而已，只不过远景看来像是两人很是亲密的模样。

　　林倪抬头顺着夏荣华指着的方向看去，那身影……越看越眼熟，还有那件羽绒服怎么像极了……

　　！！！

　　夏楼野！！！

　　另一个也是……两人举止亲密，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副谈恋爱了的模样。

　　她不相信，急于求证。

　　林倪说出来的话，那声音都难于吐字，仿佛咀嚼了千万遍，一把抓住夏荣华的抬起的手，“你、你仔细看看，穿羽绒服的男孩子的旁边是不是个，”林倪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个男孩子？”

　　“对啊，怎么了？”夏荣华不明所以，抬眼仔细看去，瞬间瞪大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确他看到了前所未有，如此荒唐之事，那、那是他儿子，夏楼野啊！！！

　　而且另一个也是男孩子！！！

　　男的和男的？！

　　夏荣华使劲揉了揉眼睛，他宁愿自己看错人了，认错人了。

　　而他旁边的林倪全身上下不适，嘴里一遍又一遍说着：“恶心，好恶心啊，好恶心啊……”她怎么能教出，不，不，应该是，她怎么能生出一个同性恋的儿子，是老天在作弄她还是在惩罚她？！

　　她接受不了！！！

　　她一点点也接受不了！！！

　　她也不想接受。

　　林倪此时此刻想冲上去，想问问他们还有没有羞耻之心，这是在大街上啊，两个男的搂搂抱抱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谈恋爱，这是病！

　　这是病！！！

　　夏荣华虽然心中很气，但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仅存着几分理智，他正在想办法，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过去了吵吵闹闹的太难看，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倪倪……”夏荣华看着逐渐疯癫的林倪，把她整个人按在自己怀里安抚道：“倪倪，冷静，冷静一点儿。”

　　如果不是夏荣华拽着她，她早就冲上去了。林倪疯狂摇头，语气颤抖着：“我冷静不了！”她儿子是个同性恋！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居然是个同性恋！她怎么冷静？如何冷静？

　　林倪呜咽着说：“他是个同性恋，同性恋啊……”

　　林倪又突然想起来，扯着嗓子语气特别冰冷，“转学！转学！马上转学！”一定是这里的人把夏楼野带坏了，一定是他们。

　　夏荣华：“可是……马上高三了。”他心中已有别的打算，转学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想过，只是高三了！想想这个他就止不住来气，两个小孩儿到底在胡闹什么！

　　这是夏楼野第一次让他这么生气，谈什么不好，非得学网上的谈的情情爱爱，男男恋爱能有几个好结果！

　　“不重要，不重要！”林倪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待下去了，大不了、大不了重读高二。”

　　夏荣华沉默了好久说：“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林倪死死盯着夏荣华。

　　夏荣华说：“我亲自找那孩子一趟。”把人单独约出来，他想谈谈。

　　看不懂夏荣华在想什么，早知道他眉眼一片冰凉，冷得人不由自主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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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荣华没打算跟夏楼野摊牌，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一切都那么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荣华各种查，终于查到了，那个男孩子叫时年，也查到时年的家庭并不“好”，具体一点来讲，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他虽同情，但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儿子同情进去，至于那个时年跟谁谈都行，他没兴趣也管不着，可偏偏是自己的儿子，他作为一个父亲，一个正常的父亲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男孩子，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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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荣华速度很快，参加完一个会议就马不停蹄把时年约到一个名叫“再见”的奶茶店。他是前一天晚上加上时年的微信。

　　聊天内容简短板正，时年虽心中有疑惑，但还是赴约到此。

　　时年提前十分钟到，但夏荣华也早早到了，已经点了一杯咖啡和一杯奶茶，很奇妙，一杯珍珠奶茶。

　　时年第一眼就看到那个突兀的男人，气质与众不同且文质彬彬，眼皮也跳的越来越快了，他的眼皮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跳，时年礼貌询问道：“您好，您是？”

　　“夏楼野的父亲。”夏荣华看向时年，直接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生，五官出挑，尤其是那双眼睛。

　　！！！！

　　时年瞳孔骤然一缩。

　　脑袋一片空白，接着他与夏楼野的片段像是过山车一般翻山倒海涌现了个遍。

　　他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很无力。

　　“先坐，“夏荣华说：“我们聊聊？”看似询问，其实口吻很强硬生冷。

　　时年有些僵硬坐下，夏荣华推给时年一张卡，不疾不徐说道：“你和我儿子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那是一张银行卡？

　　“……您这是？”

　　“别急，”夏荣华说：“先听我说。”

　　时年心跳很快，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感到不安。

　　知道了？那野哥怎么样了？夏荣华又说：“夏楼野暂时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了，今天找你来就是拜托你一件事的。”

　　“您讲。”时年松了一口气，野哥没事。
　　“拜托你跟我儿子分手。”

　　夏荣华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在凌迟着时年。

　　他多少有一点猜到了，可亲耳听到夏荣华说出来，他的身体很冷，刺骨冷，钻心疼。

　　分手……

　　分手……

　　分手……

　　时年下意识摇了摇头，夏荣华一眼捕捉到，“做不到吗？”

　　他做不到，时年没有说话，但态度已说明一切。

　　夏荣华点了点头，说了一个行字，然后语气没什么温度：“虽然我很生气，但我今天找你来不是发火的，只是问你一个问题。”

　　时年故作镇定，底下的手指紧紧扣着掌心：“您讲。”

　　“小伙子，你觉得两个男孩子谈恋爱算什么回事？图新鲜吗？现在图新鲜感，那以后呢？你觉得能维持多久？一年？两年？也许五年过去了，那二十年，三十年你再想想，两个中年人，两个大老爷们，对着柴米油盐酱醋你想想，你还觉得可能吗？而且你们生不出自己的孩子，老了以后谁给你们养老送终？现在图一时快活，你们有想过以后吗？”夏荣华一句接着一句，字字句句反问着时年。

　　时年不卑不亢说：“您潜意识已经把同性恋爱归类不正常范畴之内了，无论我怎么解释您都觉得这是图新鲜，男女谈恋爱就是恋爱，男男谈恋爱就是不正常，那什么的爱才是正常？家暴，出轨吗？”

　　“那只是你看到的，你都没有了解。”夏荣华没往深处想，随口回了一句。

　　“是啊，”时年说：“所以，这也是您看到的，请您也了解一下。”

　　“你！”夏荣华反应过来，实在没想到会被时年套进来。

　　夏荣华声音突然拔高，“那能一样吗？我现在不想听你任何的混淆视听，夏楼野是我儿子，我作为他的父亲，我不可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男生！！！”他不想了解，也不需要了解，他儿子是个正常人，也必须是个正常人！

　　“所以，离开我儿子。对你，对他，都好！”

　　夏荣华沉下脸来，语气也变得冷厉起来，“且不说你们都是男的这个问题，你想过你的家庭吗？欠债累累，我知道跟你没有关系，但只要你姓一天时，这一切就与你脱不了干系！”

　　“你懂一个做父亲的心吗？”

　　时年找不出一句话反驳，只有手不停颤抖着，心是疼的。

　　野哥……

　　告诉他该怎么办吧……

　　夏荣华没有通天的本事，但手段也不是吃素的，“夏楼野从小是个自尊心强的，你多说几句扎心的、难听的，这关系自然而然就断了。”

　　夏荣华没有再多说，适可而止，说：“你们在一起时间这么长了，应该不用我教你。”

　　夏荣华把卡放到时年手里，“如果真那么喜欢他，就离开他吧，毕竟放手也是一种爱不是吗？”放手的爱何尝不是一种美谈。

　　夏荣华看到时年眼底的犹豫不决，他知道时年动摇了，于是放出最后一句狠话，“我儿子不属于这里，但你是一辈子要待在这里的。”

　　“放手吧。”

　　！！！

　　压死时年的最后一根稻草，时年起身把卡完璧归赵还给夏荣华，“我知道了。”

　　野哥，对不起。

　　夏荣华满意一笑，脸色终于有所缓和，说了一句，硬邦邦说了一句，“谢谢。”

　　“希望你能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

　　明知时年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夏荣华偏偏两次提醒时年，无声的羞辱比一个巴掌更加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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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黑暗过去了就是黎明，为什么他不是呢？

　　原来黑暗过去了，还可以是黑暗。

　　时年回到他们的小窝，看着这一切仿佛恍然如梦，想了很久很久，到最后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让他对夏楼野说狠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做不到，他做不到。

　　更何况是分、手……

　　晚上九点多，夏楼野正在写作业。

　　时年手抖着拨出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那边响了两声，夏楼野的声音就传来了，“时年？”

　　“嗯。”时年已经调整好状态。

　　夏楼野声音藏不住的开心，“怎么了男朋友，想我啦？今天晚上我——”

　　不等夏楼野说完，时年长痛不如短痛打断他，“我们……我们分手吧。”

　　！！！

　　嗯？

　　分什么？

　　“你说什么？”夏楼野特意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号码，也确定是时年的声音，“不是，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儿。”他肯定是听错了，怎么可能呢？他才不相信。

　　“没有开玩笑，”时年拼尽全力在同内心挣扎着，他在逼自己，“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时年！你他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时年像台机器一样，没有感情的重复了一遍。

　　“你认、认真的吗？”夏楼野捏紧手机，不可置信，艰难吐出几个字问着那个让他每天要想一千零一遍才能安心入睡，第二天依旧能量满满的男朋友。

　　现在居然告诉他，他要分手！还那么决然彻底。

　　“嗯。”那边好久低沉回了一句，“认真的。”

　　他还是不相信，夏楼野低声说道：“你说过你会喜欢我一辈子，你说过要一起肩并肩的。”

　　他知道，他记得，但是……他要失言了。

　　对不起，野哥。

　　“是啊，”时年快刀斩乱麻，语气没什么温度，“那也是说过，只是过去罢了。”就这一句吧，他说不下去了，心好疼，好疼……

　　他接受不了，他不相信，夏楼野说：“我们出来当面说，时年。”

　　“嘟——”

　　时年狠了狠心把手机挂掉，然后关机。
　　接着

　　“啪咚——”

　　手机落地。

　　时年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说了一遍又一遍。

　　“野哥，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也不想的，这一切的一切并非出自他内心，他喜欢夏楼野，可是当喜欢成了一种拖累那就是负担，他不要成为他的负担。

　　如同那句话，夏楼野不属于这里，而他是一辈子要待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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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震惊吗？还是一场梦？他不相信。

　　夏楼野拨了一次又一次，换来是一遍又一遍的关机提示音。

　　分手了……

　　分手了……

　　分手了……

　　他和时年分手了。

　　毫无预兆的。

　　他们昨天还在讨论一起怎么过情人节，而今天时年居然告诉他，分手，这一切的一切比窗外的烟花消散还那么的不真实，而他们的春节和一周年仿佛就在昨天，他给时年发了好多消息，电话打了无数遍，等来的依旧是冰冷的提示音。

　　真的分手了吗？

　　那……说好的肩并肩呢？说好的一辈子呢？

　　都是随口一说的吗？

　　越想越难过，夏楼野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那个混蛋。

　　乌龟王八蛋。

　　大傻逼。

　　时年的嘴，骗人的鬼，去他妈的一辈子。

　　时年艹你大爷。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

　　你的狗腿不想要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心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感觉喘不上气了。

　　夏楼野的眼泪似乎永远流不完似的，摸了一把又一把，捂着心口不断告诉自己有出息点儿，不就是个分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闭眼啊，睡觉啊……

　　啊……

　　夏楼野翻身来翻身去，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嘴里不忘骂着，“傻逼时年，我艹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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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了很久，最后夏楼野抽噎着说，“我、我要、是、要是跟、跟你复、复合、合我就是他、他妈傻、傻逼……”

　　迷迷糊糊睡着，又反反复复惊醒，坐在床上他想了好久还是想不通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