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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折腾(已修) ...

  •   虫族的医疗水平体现得淋漓尽致,五天不到,伤口只剩下了浅浅的缝合痕迹,想必要不了多久连这浅显的疤痕也能彻底消失。

      医院的复健设施大抵没有考虑过雄虫使用的可能性。

      医师谨慎地设置了最低数值,胆战心惊全程看护,眼巴巴地捏着冷汗,恨不得自己上手而斯里鹤大可以做做样子赛博锻炼。

      然而雄虫很有分寸,点到为止,医师渐渐放下心,改为偷偷摸摸欣赏雄虫的身体。

      三组锻炼完,斯里鹤随意擦了擦汗把毛巾搭在臂弯,右臂狰狞的疤痕在肘窝前一寸落下终点。

      “阁下,您手臂的疤痕当真不需要处理吗?”医师有些惋惜,“它看起来很糟糕。”

      斯里鹤谢过他的好意:“谢谢,但我想留着。”

      医师有些受宠若惊的局促:“阁下,阁下还记得这伤疤的成因吗?”

      斯里鹤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那个漂亮到惊人的女人,在过早的年纪被谎言哄成温室里的花,日复一日怀揣着对一见钟情的花言巧语的期冀,最终死在满口谎言的男人的妻子手里。

      小时候他听着同样的话,女人抱着他痴慕地望着窗外,念叨着男人如何对她露出惊艳的目光,如何展开轰轰烈烈的追求。

      他听腻的话流到别人耳朵里撞死了那个女人,他去救她,流下的血里带着男人卑劣的基因。

      最后,无论是男人还是男人的妻子都在他手中付出了对等的代价。

      尘埃落定没多久,一辆脱轨的货车朝他驶来,而他放开了方向盘。

      他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有些印象,但已经不重要了。”斯里鹤说。

      第一军团即将返程,卡洛斯会带他登上飞船。

      离开前做了最后一次检查,达到了出院标准。

      军区医院距离军部驻扎区不远,但依旧有专车将斯里鹤送到了驻扎区前。

      斯里鹤没什么行李,只有出院时携带的一大袋药品,帝国几乎报销了90%的金额,但雌虫和亚雌没有这种待遇。

      门岗的轮值军雌再三确认他脖子后没有虫纹才相信斯里鹤是雄虫,从横眉冷对瞬间变得手足无措,给斯里鹤一种他能以一米九的身高跳起来掰断两米多大汉脖子的错觉。

      “阁下……请问您找谁?”

      斯里鹤:“卡洛斯。”

      他的协议对象。

      “是……卡洛斯少将?按照规定我们需要知道阁下和他是什么关系。”轮值军雌有些为难,“或者您有少将的联系方式吗?”

      于是斯里鹤摸出光脑,向唯一的置顶联系者发送了消息。

      那天并不愉快的谈话结束后,卡洛斯就不见踪影,如果不是每天定时问安,斯里鹤几乎怀疑他被愚弄了。

      轮值军雌并不敢让一个雄虫在外面独自站着,于是勉强破例,让斯里鹤到门岗室内。

      卡洛斯那边大概在忙,过了近十分钟才回复消息:【抱歉,我马上过来。】

      轮值军雌替他倒了杯水,魁梧的大汉很拘谨,斯里鹤道:“他很快就来接我。”

      轮值军雌立刻睁大了眼睛,匆忙摇头:“阁下,您、您安心坐着就行,我不急,我一点都不急。”

      又等了一会儿,沉重厚实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

      黑色的工字背心上沾染着黄土和尘污,隐约能看到几个脚印,底下穿着灰蓝色训练裤。

      大抵刚刚在训练,充血的肌肉轮廓分明,并不过分夸张,也不纤瘦,黑色背心勾勒出腹肌线条,腰身很细。

      长长的银发被束起,露出清冷漂亮的脸庞。他五官很有特色,分明是富有攻击性的冷冽,却因自身气场的温煦柔和下来。

      远远地走来,很养眼。

      斯里鹤走出了门岗室,轮值军雌不敢让他拿东西而自己手里空空如也,于是先他一步。

      看样子,卡洛斯少将和雄虫阁下是认识的。

      轮值军雌想着,迎了上去,打算把东西交给卡洛斯。

      然而银发军雌走近了,还剩几步路时,他忽然停住,然后缓缓单膝跪下,低头:“雄主。”

      ……谁?

      轮值军雌看了看斯里鹤又看了看卡洛斯,过大的信息量负载让他没控制住脸上震惊。

      斯里鹤冷不丁蹙眉。

      他在做什么?

      银发雌虫还在继续:“您发送消息时我正在训练,摘下了光脑,没有及时看到消息,很抱歉让您等待。”

      傍晚的风卷起细沙,斯里鹤能清楚看到卡洛斯额头上的汗水粘上了尘土,像是漂亮的瓷器蒙尘。

      碍眼。

      无论是沙还是姿势都很碍眼。

      “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

      ——我不喜欢你跪着说话。

      “起来。”

      斯里鹤瞥了眼无言起身的卡洛斯,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卡洛斯可能是恪守规矩的,但也是聪明的。上次说的话只一遍就记住了,没道理过了两三天就抛之脑后。

      而且生物的趋利避害性会推动他们朝有利的方向前进,没人会光天化日跪下来折辱自己。

      难道他真打算规规矩矩把自己摆在那个位置上?

      斯里鹤花了点力从轮值军雌手里拿回东西,卡洛斯跟在他身后伸了手想接,却被躲开了。

      黑发雄虫没给一个眼神,径直向前走。

      卡洛斯眼神微变,没有说话,默默跟在后面。

      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进入驻扎区,门口站一个同样穿黑色工字背心的虫族。

      红色头发半长不短,金黄色的眼睛像蛇类的竖瞳。他站也不好好站,虽是军官却一身匪气,歪着靠在一株瘦弱的树上。

      他没有看多久,不礼貌的目光只在斯里鹤身上短短停留了几秒,就被后面忽然出现的另一只军雌捂住了眼睛,一把拽走。

      卡洛斯默默走到前方带路。

      从驻扎区门口到目的地需要穿过一排排矮宿舍,像是地球上普通的小区,但要宽敞的多,旁边还有个巨大的训练场。

      刚结束训练,不少军雌勾肩搭背笑笑闹闹回来休息,有的还脱了上衣,露出流汗的肌肉虬结的胸膛。

      穿着常服的斯里鹤一下子成为这里的异类,无数道好奇的目光朝他看过来,军雌没有刻意掩饰的强悍气场互相碰撞,像是一群野兽。

      并非所有军雌都有眼无珠,参与营救雄虫的军雌不少,一些认出了斯里鹤的脸,再一看卡洛斯身上的灰尘脚印,结合卡洛斯前些天被管教所带走的消息,脸色微妙,互相交换了眼神,纷纷加快脚步走远了。

      伤害雄虫者无一例外成了雌奴,他们要去确认一下,卡洛斯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

      卡洛斯将斯里鹤带到了自己的宿舍。

      关上门,他说了句请随便坐,黑发雄虫在房间内扫了两眼,挑过椅子坐下。

      “您的伤恢复——”

      斯里鹤:“怎么不跪了。”

      他离卡洛斯仅有一米,静静地抬眼,神色看不出喜怒。

      卡洛斯微微一僵,身子矮下去,可单边膝盖还没有触到地,黑发雄虫像是眼睛长了量尺,不咸不淡:

      “让你跪了吗。”

      进退维谷,悬在半空,大腿肌肉渐渐绷紧了。

      这个高度刚好与斯里鹤的视线处于同一水平。

      斯里鹤没说让他起来,也没说让他跪下,刻意为难毫不掩饰,他平静得像是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银发雌虫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势,心跳加快。

      ——嗡

      光脑手环接连震动。

      【索恩:身份状态截图】

      【索恩:卡洛斯,三殿下,精神海波动把你脑子淹了吗?】

      【索恩:刚才对练就应该多踹你几脚醒醒脑子!】

      【索恩:%^&##$】

      【索恩:殿下,失礼了。】

      “殿下,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母亲的多愁善感和天真宽容没有遗传到斯里鹤身上,他天生继承了来自父亲的卑劣,但又在长期有意识的自我克制中生出类似敏锐、细腻、冷静、礼貌等看似优良的品质。

      比如现在,他一边耐心质问,一边不打折扣地折腾着恪守规则的漂亮军雌。

      “我……”卡洛斯不知该怎么解释,解释什么,甚至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弄清楚雄虫生气的点。

      究竟是因为他刚才刻意忘记斯里鹤说的话,还是因为回来后没有立刻跪下。

      “殿下明明记得,是吗。”斯里鹤耐着性子,好心指引,“您不必在我面前跪下,我不喜欢。”

      雄虫用了敬语。

      卡洛斯眨了眨眼,似乎是明悟了,点头,温声:“我记得。”

      斯里鹤调整坐姿,身体微微向后靠,这是一个很放松的姿态,循循善诱:

      “所以我刚才说第一句话时,您不该蹲下。”

      视线微微下瞥,落在胸口几个脚印上,斯里鹤停留了一会儿,继续道:“以至于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

      他们达成了荒唐的协议,卡洛斯似乎打算将这个虚假的身份扮演得尽善尽美。

      这样不好。

      比起皮囊,斯里鹤更欣赏卡洛斯和他身上的勋章。

      两种身份是无法达成平衡的,其中参差难以填平,不能既要也要。

      斯里鹤粗浅地认为,一旦选择了某一方,另一方的光芒就会随之黯淡。那些因婚姻带来的折磨而退出军部战场的军雌就是如此。

      然而卡洛斯似乎对这种畸形的社会习以为常,就像他一本正经在自己面前问为什么不愿意娶他。

      斯里鹤:“殿下,你听懂了吗?”

      不再是敬语了。

      卡洛斯从中得到了允许的暗示,起身:“我明白了。”

      雄虫微微点头,依旧没有什么太大波动,视线挪开时卡洛斯感到些许失落。

      雌虫繁衍的本能在血脉里叫嚣,被雌虫手册教导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谴责过无数次的银发军雌忽然顿悟。

      他心里涌起大胆的猜测:或许斯里鹤不止是不喜欢跪下,他压根不喜欢这种方式。

      犹豫着解释:“阁下,我的身份信息已经与您绑定,刚才外面口多眼杂,如果没有按照雄保会的规章制度行事,恐怕会生出麻烦。”

      听起来理由充分。

      斯里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会注意。”

      卡洛斯心跳渐落。他拿着制式军装去隔间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斯里鹤正在浏览数据,看到他出来便关掉了悬浮光屏。

      卡洛斯没有说话,虽然只短短几秒,但他不可能看错,那是某个招聘网站。

      “阁下,我要离开一趟,去准备星舰返程部署事宜。”换上军装的卡洛斯像是自带一层清冽的光晕,让人一不开眼,“请您尽量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届时我的副官会过来送晚餐。”

      斯里鹤没有反对,于是卡洛斯出去了。

      房门关上,轻轻落了锁,细小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略有些突兀。

      手环再次连环震动。

      【索恩:三殿下,你还活着吗?微笑.JPG】

      【索恩:活着就吱一声,我在宿舍等你。】

      看来光脑回到了正主手中。

      卡洛斯暂时没有理,先去了指挥部确认了最后的部署,他是负责殿后的军官一员。等忙完手头的本职工作,卡洛斯才朝索恩的宿舍走去。

      一路上不少军雌眼神微妙,婚姻状态的改变显然已经传播开来,卡洛斯看上去仿佛一切如常,这让一些同僚更心生同情。

      敲门,门很快打开,卡洛斯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他觉得里面的气氛不对劲。

      灯光明亮,红发军雌大爷似的瘫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翘在桌上,工字背心经历了拉扯变得松松垮垮,他没有好脸色,但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三殿下,你是怎么想的?摆脱一只失忆的雄虫,对你来说很难吗?”索恩也没有好语气,臭着张脸,“无亲无友,身份来路不明,身娇体弱的雄虫在空间跳跃的时候意外身亡也不算多罕见吧。你偏偏什么都没做,帝国的殿下,未来的王储,变成雌奴,哈,过不了多久莱巴斯坦和该死的布兰东就会到你面前拍手叫好了。”

      暴躁和嘲讽扑面而来。

      “别想着做扰乱秩序的事,我不想未来看到你被抓起来。”卡洛斯对好友的腔调习以为常,他看了看周围,“弗兰呢,你和他吵架了?”

      他疑惑,充斥着你胆子大了敢和他吵架了的意味。

      索恩一噎,扭过头去,凶巴巴的:“没有!”

      看来是被武力镇压了。

      卡洛斯开始说正事。

      “管教所的审讯官被临时调换了,是雄保会的高层员工。”

      “呵,那老雌虫快得像是奔向美好的黄昏恋。”索恩冷笑,“驻军星球处于边缘星系,战场更在十万八千里外,军部想要调动军雌都不容易。我本以为会有缓冲余地,收集证据整理材料让你免除处罚,没想到根本没有时间……”

      说到这里,索恩反应过来,哑然失语:“真是他们通风报信?”

      “嗯。如果上次的猜测没错,等我的消息传回主星,他们还会有所动作。”

      索恩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到时候怎么办?”

      卡洛斯顿了顿,没有犹豫:“一切按照律法论刑。”

      索恩:“好歹是曾经的同窗,就不怕我们有的下不了手?”

      卡洛斯略有些沉默,曾经志同道合的朋友忽然在某天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将誓言和信念抛之脑后,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我们谁都有可能下不了手,但你不会。”

      索恩有些回过味来了:“你在这等着我呢?行,三殿下,还没完呢,来谈谈你的事情吧。”

      卡洛斯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决定瞒住这个协议。

      并非他不相信索恩,但一方面和雄虫定下协议是个冒险之举,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结果是什么,还要连累朋友替他忧心,另一方面他也存着私心。

      “就是你见到的那样,事实已定,我只是遵循条例。”

      卡洛斯道:“下次见到他,不要再露出那种眼神。”

      他顿了顿:“别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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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3的倍数玄学更新 对,连随榜更新也没了,三次元的压力足以把我脆弱的身躯压垮(已经要疯了) 其他时间显示更新是在修错字,请假会挂假条。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