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道宗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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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萧炎所想象的不太一样，润玉非常平静的同意了他选择赤霄剑。
因为他答应的太简单，太轻松，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萧炎微妙的总觉得被坑了，似乎一切都在润玉的意料之中，也许赤霄剑真的没有那么珍贵，他押错宝了？
……但这种事情没法后悔，如果真说让他换一把，他也是绝不愿意的。
赤霄剑与他的相性实在是太好了。纵然萧炎现在只是筑基期，还没有将赤霄剑纳入心神的能力，但赤霄剑却极其配合他，除却灵力不太足够，导致他没办法长时间使用以外，神剑在他手里没有半点阻碍，轻巧利落，温和的简直不像是一把剑。仅仅只是握住剑柄，就像是握住了自己缺失的那一半，行云流水，圆润如意。
一直以来，本命灵器都称得上是修士的半身。而本命剑是所有灵器中攻击力最强大的一种，选择炼化剑为本命灵器的修士从来不是少数。萧炎惯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热爱剑的人，他最多只是觉得剑修着实帅气，可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这个问题对他从来不是选择，萧炎知道轻重，不可能因为用剑多么好看就放弃自己明显强势的道术神通天赋。
但眼下，为着自己的本命剑，萧炎决定至少练一练剑了。
牧尘本命灵器是阵盘，准备在阵道走到死，冥苏的本命灵器则是短刃，颇有几分剑走偏锋的阴邪之意，总而言之，这两者都无法为他提供什么参考意见。因此，萧炎去藏书阁借阅了几本剑法典籍，削了把和赤霄剑大小相仿的木剑（赤霄剑御使需要的灵力太多，而不用灵力又着实太累了），自己参阅起来。
和一用就上手的神通不同，萧炎没什么剑道天赋，虽然拜在剑道第一人门下，但他显然没有因此就汲取到天玑峰主的几分剑道才华，练习了几个时辰，背熟了动作，长剑却仍然用得颇为僵硬，不得其法。
天朗气清，远处的山峰有仙鹤飞过。枯黄的叶片从枝头落下，被木剑猛然刺来的气流卷得往旁微微一偏，却也仅仅是微微一偏，在萧炎没有用赤霄剑，也没有额外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只凭借筑基期修士的基本身体素质舞剑，带起的气流甚至不足以将它打个转。
实在是让人有点气馁的事情。
“你在学剑。”
背后响起的声线宛如屈指轻叩的玉石棋子，清冷微寒，翩翩然掠过耳畔。
那并不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
萧炎握着木剑转过身，看见立在山与水之间的天玑峰主，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修士着白衣披银裘，漂亮的像是阳光下出鞘的利剑，凌厉而美丽，以至于撞进视线时，几乎会有一种刺痛双眼的感觉。
总会让人想起五百多年前他横空出世的时候。年纪轻轻的散修，师承无人知晓，实力却超群绝伦，只身斩魔，将九州搅得惊天动地。
纵然谁都知道，天才不可能凭空出现，再有天赋也得有成长的由头。可是没有，润玉的崛起突如其来，直至今日，天玑峰主的传承来历仍然是秘密。
不过，这并不是萧炎现在需要困扰的问题。
身为平平凡凡的记名弟子，他当然不会在七政殿附近练剑，想找事也没有这么找的。萧炎是在衡玑居外就近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自己练习，都没什么动静，却不知怎么的，还是吸引到了峰主注意。
此时此刻，声名赫赫的天玑峰主正凝视着他，接上一句，偏冷的声线如破碎的冰与玉：“你为何不来问我？”
萧炎：“……”
萧炎：“？”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一个筑基期小修士学初级的基础剑法，去找合体期的剑道第一人天玑峰主教学？这话说出去，都不用润玉做什么，天下剑修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虽然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润玉大概是理解的。因为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只是浅浅垂眸扫了一眼——更可能是神识扫过来，知晓了萧炎在看的玉简是什么剑法，只是以萧炎的实力现在还感知不到。润玉没有靠近，抬手虚虚一招，没有用赤霄剑，而是招了萧炎手中那把木剑，本也只是用树枝随意削的，主动掠落进他手里，由他握住了。
侧身，扬手。
萧炎只看清了这两个动作，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眼前的一剑，集聚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时间仿佛在他眼前放慢了，他看见雪华流转，白虹贯日，启明星分割夜空，朝阳倏然撕破黑暗。极为简单，极为纯粹的一剑。
令人忘却一切，唯独剩下的最后一剑。
何等美丽，何等璀璨的存在。
冰冷的锐意拂过面颊，熟悉而又陌生，比起危险，更多却是晃眼的炫目。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萧炎感觉，这一剑像是劈在他身上的——不，简直就像是由他劈出去的。一次又似千万次，一剑又似千万剑。那种身临其境之感实在是太浓，他几乎以为，这一剑会将天空都斩破，将旭日都斩落下来。
但这一切终究没有发生，润玉只是演示性的一剑，他的力道控制的实在是太过精微，一剑落下，势如破竹，却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惊动。
润玉展示完这一剑之后，一个利落的收手背剑于身后，便微微侧首望着他，秋风拂过他束起的长发，白衣飘逸，一如降世的仙人，那双如星般的美眸凝在他身上，如倒映着月色的秋水，睫羽微微闪动，隐约能看出几分期待。
……期待？
……再期待也没有用！他又不是天生剑骨的剑道天才，难道指望他看一遍就学会吗！
萧炎看清了润玉的眼睛，却不得不装作看不清，低头拱了拱手，语气特别乖：“萧炎愚钝，还请峰主再演示一遍。”
他原本以为，以润玉冷淡疏离的性格，能再给他劈一剑留下痕迹，让他对着剑意悟就算是好的了。
什么叫天才呢，天才要成长起来才叫天才。这天下筑基期何止千万，出类拔萃的又何止万千，但能走到最后金字塔尖的合体期仍然不过寥寥数人，润玉一个个指点既指点不过来，也没有理由一个个去指点。以天玑峰主的身份，润玉见过太多太多“天才”了，就如同流星雨划过夜空，最后可能一颗也留不下来，根本没有让他去俯下身的意义，所以几百年来，天玑峰主从未收徒。
但现在，他望了萧炎一眼，神态莫测，淡声道：“你练一遍与我看。”
——无疑却是要亲自教导他的意思。
纵然心里泛着嘀咕，萧炎也不可能和润玉对着干（之前润玉没收他丹鼎，禁止他练习丹道的时候他都没有，何况现在）他乖乖的摆起架势，开始演示剑法，并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花架子”。
润玉只是神态清冷的看着，从他情绪疏淡的面容上看不出评价，屈指轻弹，灵力在他莹白的指尖化作气流，轻击上萧炎小臂，后者手腕一酸，差点把木剑掉在地上——这把还是之前削了备用的，润玉手里那把就没还给他，他也不好去要，只好庆幸自己还有个备用的准备。
“高三寸。”
手腕。
“慢一拍。”
……
倒也不至于像是话本子里那般身贴身手把手教他摆姿势，萧炎的基础没有差到这个地步，花架子最起码也有个架子呢，但润玉教导的如此事无巨细，也足够让他受宠若惊了。
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之前沸沸扬扬的“润玉要收他当亲传弟子”确实是有可取之处了。
不过，哪怕天玑峰主只是用灵力化作气流，轻击在身上作为位置提醒，控制了力道，不轻不重，根本伤不了人，被这么捶了一下午之后，萧炎仍然觉得全身上下哪哪都疼。好不容易待得润玉结束了指导，终于能够放下手臂，他手酸麻的都快要握不住剑了。
润玉背手而立，神态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望着他的时候，眉头也轻轻蹙着，沉吟几许：“你的确更适合重剑。”
萧炎下意识：“我可以把赤霄改铸成重剑？”
“……”
润玉足足沉默了几个瞬息，强忍着敛了敛睫羽，冷声答道：“不可以。”
九州的另一端，极北之地——道宗。
道宗掌教一身青衣，屏退弟子，长跪于山岳之前。
“六十二代掌教应如涧求见应长老。”
“六十二代掌教应如涧求见应长老……”
“六十二代掌教应如涧求见应长老！”
呼喝了很久，也等待了很久，方见禁地内灵光闪烁，片刻，一袭轻紫出现在她面前，裙摆逶迤，拖曳过苍色玉璧。虽一言不发，却挟着莫大的气势，绝非寻常人等。
年轻的掌教低下头，双手将一卷古朴的卷轴呈上。
“此次前来叨扰长老，所为只有一件事。”
“不知是何原因，太阴山脉的封印似乎有所松动，山脉中心频繁出现魔物。此图是妖族送来。近三个月，驻守妖族消灭的魔物数量几乎已经是过去百年的总和，这现象不太乐观。”
“不知是何原因，太阴山脉的封印似乎有所松动，山脉中心频繁出现魔物。此图是妖族送来。近三个月，驻守妖族消灭的魔物数量几乎已经是过去百年的总和，虽然没有通禀他们那边的情况，但仅太阴山脉……现象已经不太乐观了。”
久违的走出闭关禁地，黑发紫衣的太上长老伸手接过道宗掌教手里的地图，将其缓缓展开，望着其上的山河勾勒，沉默良久。明明外表仍是如花般的女子容颜，甚至看不出年岁分别，但在回忆起九千年前惨烈的那一战时，她还是无意识的低低叹了口气，面露哀色。
她是幸存者，不是因为她多么幸运，而只是……因为付出代价的不是她。
——又或者，她……真的没有付出代价吗？
“我知晓了。”她平静道，漆黑的眼睛里光芒黯去，“既如此……我们也不能让妖族看低了去，冰柱界现如何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道宗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