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本命剑》六叶草君筠

16、第十六章·青莲火

　　萧炎尚且处于震惊中，心中千回百转，未曾绕过神来，润玉已抬眸侧首望向他。火烛的光隐没了，那双乌黑的眸子里一片澄然，犹如星辰倒映。
　　“你于冰柱界所获，托我暂存之物……”他清清淡淡道，“给你。”
　　虽然萧炎忘记了自己起初来要“苍白光点”的那件事，但显然，润玉还没有忘记。他立在书架前，朝萧炎伸出手——那实在不像是一双长久握剑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剔透，每一寸肌肤都莹润素白，更胜艺术品，指甲泛着浅粉，犹如初春绽开的桃花瓣，只会让人很想去握住了亲一亲。在翻过掌心时才能看到的一点薄茧不足以彰显天玑峰主的身份，反倒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靡丽。至少，连萧炎自己的思绪都微微跑偏了一瞬，是怪不得别人的。
　　下一刻，便见他掌心现出一朵莲花，并非苍白，而是湛青，每朵花瓣都是火焰所凝聚而成，摇曳波动，透着虚幻的色彩，也将空气灼烧出淡淡的扭曲。青莲中央有一道格外灵动的火苗，正如蛇般轻巧的在莲花花瓣间游窜，很有活力，但即便是萧炎也能察觉到，那可爱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极为狂暴的毁灭力量，纯粹而极致的热意仿佛地心埋藏千年的岩浆，蓄势待发。
　　“……这是？”
　　天下异火二十三。
　　也许奇异的火焰还有更多种，就像是奇迹不可胜数的修真界天下，没有人敢说自己了解修真界的每个角落。但无需质疑，那些声名赫赫的火种一定都出自异火榜上。
　　排名十九，生于地心的火焰，青莲地心火。
　　在认出这道火焰的同时，萧炎神色一整，不可避免的郑重起来。即便他降服了龙凤焱，几乎吊车尾的异火在青莲地心火面前也是没有多少优势的。后者在润玉手里服服帖帖，主要是润玉实力能镇得住它，不是说异火多么和善乖……巧？
　　青莲地心火碧色的莲瓣微动，轻轻一合拢，突然张开，其中灵动的火苗如湖中游鱼，倏忽上跃而起，尾焰在空中卷出细小的火星，碎落在空气里。接着，它窜出来，围着萧炎波浪般兜了个圈子，将自己拉长成了一道细长的青色火焰线条。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情驱动着他，让萧炎几乎是胆大包天的试着朝青莲地心火伸出了手。润玉没有阻止他，他的手指甫一接触到青莲地心火，异火便极为听话的化为一簇青色火焰，粘附在了萧炎手指上，火焰翻腾，时而升腾，时而下窜，围绕着他指尖游走，分明多了几分亲昵濡慕的味道。
　　要知道，萧炎炼化龙凤焱已经算是速度极快，当时强行吞了火种，被烧的死去活来数十次之后都还来得及去援救牧尘与冥苏，但即便是这样无与伦比的天赋，一年培养下来，龙凤焱依然隐约存在着几分抗拒，虽然任由他操纵，却并不算完全得心应手。
　　但青莲地心火不一样。
　　这朵莲花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以力量狂暴，天生带着毁灭性质的异火，围着他转圈圈，不断转换成各种形状的时候，格外活泼可爱，甚至会让萧炎怀疑他是不是读书不够，认错了火。
　　“……峰主？”萧炎不太确定的抬眸看了眼润玉。
　　润玉清雅的眉眼如旧，看不出情绪变幻，只是轻轻将手往前一递，青色的火影映在他雪白的袍袖上：“拿去罢。”
　　于是萧炎将青莲接过来，单手捧着，另一手则在侧虚护着火苗，哪怕他知道再微弱的异火也不可能被风吹熄，也下意识这么做了。火苗在他掌心轻微跳动，似乎很开心，他快速的扫了眼，答道：“多谢峰主。”
　　润玉垂眸：“不必，物归原主罢了。”
　　“是吗？”萧炎将掌心青莲微微举高了一点，与视线平齐，睫羽压低，拢住眼底颜色，“也不知道宗冰柱界传承是何所为之，竟然会有如此与人亲昵的异火。”
　　润玉：“……”
　　仿佛注意到了他微不可查的情绪变化，萧炎侧首，温声道：“多谢峰主。”

　　萧炎先用润玉教他的方式暂且收纳了青莲地心火，当时就对着自己的手掌思索了半天为何润玉一个剑修，水冰灵根会有这种法诀。因为没有得到答案，就暂且搁后了疑问，御剑去天权峰找牧尘。
　　金丹期的修士已经可以御剑飞行，萧炎和赤霄剑的相性不错，短时间内就掌握了御剑的技巧，从只能靠双腿走路进化到一剑千里，难免想多飞飞。
　　还未真正靠近天权峰，便见山峰上浮现出一圈碧蓝色的法阵，半透明，仿佛柔软的水膜，手掌按上去会陷入其中，微微回弹。因为在宗门内，实际上也不带半点攻击性，只是单纯的拒绝进入。
　　在萧炎到来前，天玑峰除了峰主以外堪称空无一人，而天权峰此前也不遑多让，记名弟子大多居住在山脚下，山上也是人烟寥寥，找不到几个会喘气的……但天玑峰是峰主性情冷淡，不喜外人，而天权峰主要原因则是峰主社恐，害怕外人。
　　这个现象在牧尘入门后得到了改善，至少眼下记名弟子的活动范围大概能到半山腰了。
　　当然，牧尘现在还弱，没法负责护卫工作，所以守护天权峰的暂且还没换成活口，仍是灵溪早年所布置的法阵，此时屹立于前，每一道光芒都流转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天权前辈，弟子萧炎，求见牧尘师弟。”
　　一般峰主亲传弟子叫其他峰主是叫师叔，但萧炎是记名，所以他还是叫前辈道号，在这种细节上，萧炎从不会遗漏，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明来意。说到这其实他也很奇怪，润玉为什么一直坚持要给他挂着记名弟子的身份，仿佛就是不愿意让他叫师父。
　　也许是强大的修士多少有点怪癖？
　　等待良久，法阵才慢慢的敞开了一条缝，让他能进去，仿佛不情不愿的天权峰主本人。
　　当初离开玄珑城后，牧尘就在研究那道疑似培养出黑蛟的灵阵，声称他定然要分析出个子丑寅卯，结果毫无进展，再中途去参加了个门派大比，更加杳无音信，萧炎这次亲自上门就是来询问的。
　　结果他一问，牧尘目光就开始游移，望天望地就是不接茬。
　　“天权前辈不是就居住在峰顶？”一看他就没研究出结果，萧炎无语的吐槽，“你我基础薄弱，琢磨不出来并不奇怪，你为何不去求教？”
　　“我问过了，”牧尘很郁闷，“师尊看了我一眼，跟我说我现在还小不要管……至于吗！”
　　萧炎愣了一下。
　　牧尘类似的经历他也有。玄珑城九死一生的经历太过艰险，虽然确实是突破的机缘，但着实不是什么良好的回忆。忆起当时种种莫测，萧炎特意向润玉申请了权限，想再去查探一番具体，结果被润玉回绝了，言说玄珑城凡人已由天命门接手，无需他操心。如此，才会出现让牧尘自个研究的事情。
　　但这几位大能拒绝归拒绝，却拒绝的模棱两可，不许他再去玄珑城，却不禁止他们私下沟通；不告诉牧尘法阵具体，却也不禁止他们自己琢磨。
　　哦，这里好像少了什么人？
　　不如说，从那次自玄珑城回来之后，他就没怎么见到冥苏了。门派大比前都在临时抱佛脚，门派大比后又是重伤……
　　“冥苏呢？”萧炎问道。
　　“不晓得。”牧尘平静道，“你闭关了一年多，我都没见着苏师姐，听说最近又在清心崖。”
　　萧炎：“……”好惨。
　　到底是掌门对弟子严格，还是冥苏命途多舛，这是个问题。
　　行吧，他选择放弃，回到之前的话题：“那你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把他叫来干嘛？
　　牧尘耸了耸肩，回身自架上里拿出了一个体形细长的木雕，摆在桌上。这是他托万宝阁辗转弄来的，雕刻粗制滥造，是凡人的手艺：“东南地区经历过天海之战，当地居民很多来自西疆，向来有祭祀龙神的传统。我怀疑玄珑城的‘玄’‘珑’指的应是黑龙。”
　　他用灵笔挑起那个木雕的尾巴，嫌弃的瞥了眼：“你当时在庙宇里看到的泥塑，是这样的吧？”
　　“嗯。”
　　“所以我有个推测，那只蛟……蛇，可能是意外吞吃了玄珑城的香火，以神修一脉修行，才会朝着香火祈愿的方向进化。“
　　萧炎眨了眨眼。
　　如果结合他手里的龙凤焱……掌握了龙凤焱之后，他已经能感应到火焰的本质。生于龙凤陨落之地的火焰追逐龙凤的方向，力量也能培养出龙凤，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被龙凤焱注视的。想得到龙凤焱的力量，自己就得先有龙凤的关系。这道异火会来到玄珑城，还真有可能是因为玄珑城的神龙祭祀香火。
　　“也的确，它若是神修一道，最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也就可以理解了。”亲手（尾）摧毁了自己的庙宇，又发现有邪修用治下子民的生命污染自己，相当于自断了求道之路。“……不过，以那点邪气想污染黑蛟远远不够吧？也不至于这么激进。”
　　牧尘屈指点了点法阵，没答话，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给养法阵”是什么作用还没确定，但总不可能是夺天地之造化，自然产生出了一道人工法阵吧？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种可能。
　　——魔气。
　　万年前，两位尊者封印深渊，修仙界便再少有魔族现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封印破损的消息，魔气却会重新出现，但黑蛟当时的异状……确实像极了入魔。
　　邪气只是污浊邪恶之气，魔气却是另外的概念，黑蛟若真是神修，不可能分辨不出自己的状态，抓住一刻清明自我了结已经算是最好的方式。要是真的被污染成为魔族，魂飞魄散，连轮回都不会再有了。从这个角度来说，难怪掌门和天权峰主都不太愿意他们深入接触这件事。
　　若是魔气重现，修仙界就要不得安宁了。退一步说，冥苏那情况，掌门知不知道呢？
　　萧炎眼眸闪了闪，主动转移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说来，我出关听闻丹越真人陨落了，这事你知晓吗？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牧尘：“？”
　　萧炎：“听闻丹越真人因丹炉爆炸陨落……”
　　要说多么伤心，那不可能，毕竟不熟。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
　　萧炎对单皎然实际并无交集，印象与好感都来源于后者与他的相似，仿佛看到了理想中的自己，但理想在眼前破碎开了，太过于突兀，对他也是一种隐隐的震慑，在同龄人面前难免会想说几句，打探情况。
　　“什么丹炉爆炸？”但牧尘打断了他，莫名其妙，“不是说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