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 23 章 ...
-
“哦,”上官聿想了一下,回答道,“谢谢,不过我这边目前已经找到合适的保姆了,就不需要见面了。”
“啊,这样吗,”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顿了一下,继续问道,“那方便问一下上官先生是在哪家家政公司找到的保姆吗?您别介意,我们这只是例行的流程,方便了解市场的。”
这个说法,上官聿倒是可以理解,但……
他想到左舟第一次来家里时,和他说过的,不通过中介、私下里确定雇佣关系的事情。
于是,上官聿便避重就轻地回答:“是朋友介绍的。”
对方听出了上官聿不欲多说,便也很识相的没再追问不休:“好吧,那就恭喜上官先生了。不过,如果您之后还需要保姆的话,可以再跟我们联系。”
“毕竟您的要求特殊,我们也是费了不少劲儿才找到这个符合您要求的男保姆的。这在我们公司,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
“?”
上官聿隐隐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太对,便问道:“你是说,这次要介绍给我的保姆是你们找来的第一个吗?”
“对啊,我们这边注册当保姆的一般都是中年女性比较多的,因为大多数雇主的要求都是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所以符合条件的女保姆就会比较多一点。”
“像您要求的男保姆的话,我们这边确实以前没有介绍过,这一次也是根据您当时提出的要求现找的,所以可能耽误了些时间……”
工作人员后面还说了什么,但上官聿却没再听进去了,直到挂断电话,他的脑子里都只萦绕着“以前没有介绍过”这一句话了。
如果真如这人所说,左舟就不是家政公司介绍来的。
那么问题就是,左舟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家里来的呢?
一直到晚上快6点,左舟才拎着两大兜吃的回了家。
“聿哥,”一进屋,左舟就笑着打招呼,“我今天下课去超市买了好多好吃的,明天上午没课,中午我给你做顿好的,今天吃了一天预制饭太可怜了。”
上官聿坐在餐桌边上,听到左舟的声音之后抬头看着玄关的方向,神色间仍是淡淡、和往常也没太大差别。
过了一会儿,左舟换了拖鞋、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从玄关处走了出来。
他将两大袋吃的放在餐桌上,然后一边脱外套一边笑着对上官聿说:“这两天感觉又有点升温了,我穿这衣服从地铁站走回来还有点热呢。”
说着,左舟将上官聿之前买给他的黑色羽绒服脱了下来,宝贝地拍了拍之后暂时搭在了餐椅靠背上,搓了搓手道:“我买了你上回说好喝的那种酸奶,我给你拿……唉,还是先去洗手。”
左舟又一溜烟地跑去洗手间洗手,上官聿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两大袋吃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交叉放在了餐桌上,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对了,我还买了新鲜的毛豆,上回你不是说晚上没吃的,我就想着煮点了晚上当宵夜吃……”左舟洗完了手,一边热情地说着,一边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聿哥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买了一只乌鸡、还有两块牛排,想吃哪个呀?”
“小左,你先坐。”
“?”左舟还没发现上官聿的异样,他看了眼表,有点迟疑,“已经6点多了,聿哥有什么事要不吃饭的时候再说?牛排还快点,如果要炖鸡汤的话可能要久点,因为炖久了鸡汤才香哦。”
“没事,不饿。”上官聿说着,用手点了下桌面,然后微微朝自己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示意左舟坐下。
“好吧。”
左舟意识到上官聿有话要说,便点点头、乖巧地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神情,轻轻地、试探着问:“聿哥,怎么了吗?你看上去好像有话要说。”
“嗯,”上官聿点了下头,直接道,“今天宜家家政给我打电话了,他们说没有安排人来过我家。”
说完,上官聿便抿住了唇,静静地看着左舟。
他看到,左舟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惊诧和慌张,显然就是有事隐瞒。
上官聿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问:“所以,你是怎么找来我家的?说实话。”
左舟瞪大了眼睛,眼神逐渐变得楚楚可怜。
他一眨不眨地看了上官聿一阵,突然眼圈一红,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有泪珠流出。
并没有在兴师问罪、只是想得到一个诚实回答的上官聿:……?
然而,就在那滴泪将掉未掉的时候,左舟却突然低下了头,用乌黑的发顶与上官聿对视。
接着,在上官聿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的时候,低着头的左舟突然肩膀一颤,然后抬手擦了一下脸。
虽然并没有亲眼所见,但这动作,很明显是在擦眼泪。
所以,左舟居然……哭了?
上官聿:如果不是眼花的话,我刚才是说了什么令人难以承受的重话居然会导致他哭出来?不对啊,我只是问他如果不是中介介绍的话、是怎么找到我家的,这样也算重话吗?
“……你别这样……”上官聿有些无奈地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左舟低着头,肩膀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用弱弱的、胆怯的声音小声说:“我不敢说。”
“……为什么?”
左舟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上官聿没脾气地捏了捏眉心,下意识地放缓了声音:“说吧,你说出来。”
“真的吗?”左舟终于抬起头来,但看着上官聿的眼神还是怯怯的,“可是我害怕我说出来以后,聿哥你会觉得我是个……变态。”
“?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上官聿服气地叹了口气,“小左,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我……”左舟期期艾艾地看着上官聿,欲言又止了好几回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道,“其实,我找到你家那一次,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上官聿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那次应该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上官聿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在自己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左舟的神情瞬间变得委屈巴巴。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九年前。”
“九年前?”上官聿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我到现在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聿哥时的场景,可是聿哥却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左舟说着,又抬手擦了擦自己泛红的眼角,总结道,“我真的有点难过。”
上官聿:……感觉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上官聿心有愧疚地将餐桌上摆着的餐巾纸往左舟的方向推了推,试图缓和气氛。
“九年前的话,你现在20?那时才11岁?”上官聿一边推测、一边仔细回忆,“那我就是……19岁……”
上官聿突然停止了说话。
19岁,正是属于他的好时候。那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少年郎,刚刚步入洛城大学的他对未来充满了希冀和期待,所有美好的想象都不足以描绘那个时候的上官聿。
如果可以的话,上官聿希望时间永远静止在那个时候,这样,他就不用面对如今这个残破、颓然又无力的自己。
上官聿陷入到情绪的漩涡里,一时分不出精力去想那11岁的左舟。
左舟坐在对面,一直默默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所以他很敏锐地发现了此时上官聿的异样。
那种表情,痛苦又迷茫、无力又脆弱,左舟一点也不想在上官聿的脸上看到。
于是,左舟不敢再放任上官聿沉浸在那种情绪里了,直接开口道:“聿哥,你想起来了吗?九茹乡、希望小学……”
“?”
上官聿被左舟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并且他最后说的那几个字结结实实地将那些遥远的回忆唤醒了。
“九茹乡,嗯,我那个时候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去那里支教的。你……”
上官聿看着左舟,语气有些不太确定:“难道你是九茹乡希望小学的学生?我给你上过课?”
“嗯。”左舟点了点头,“不止如此,你还资助了我,从我11岁开始,直到去年……失去了联络。”
“!”
上官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努力消化着左舟的话,将左舟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才仍是不确定地开了口:“所以,你是、煤球?”
“……”左舟的脸色立刻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介于上官聿终于想起自己是谁的释然和被自己丑丑的小名糗到的尴尬之间。
“没错,是我。”
左舟父母去世的早,奶奶在家一直叫他乖孙孙,理论上来说他是没有家人给起的小名的。
至于会被别人叫煤球,则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困难,奶奶身体又不好没法特别精细的照顾他,再加上他那会淘的很,所以经常会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搞的脏兮兮的。
尤其是和同龄的小孩子站在一起,就更显得他像没人养的流浪小孩。
久而久之的,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大家就都开始“煤球、煤球”的叫他了。
甚至到了后来,学校里、邻里间已经没有人再叫他的本名了。除了奶奶之外,所有人都只记得他叫煤球了。
所以很自然的,当上官聿第一次来到左舟家里见他的时候,也是被介绍说眼前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名叫煤球的。
往事渐渐浮现心头。
9年前,上官聿刚上大一,参加学校举办的贫困山区定点帮扶活动,跟着老师和同学一起去九茹乡帮扶。
原定计划是上官聿到那里的小学教孩子们语文、数学等基础学科知识,以缓解贫困山区紧张的师资压力。
可刚到那里的第一天,上官聿就听校长说村里有个年仅11岁的小男孩因为家境贫寒、交不起书本费而准备退学。
据校长说,那个男孩聪明的很,虽然因为总是脏兮兮的而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但学习却很好,老师讲的课程都能听懂、考试也名列前茅,退学的话着实可惜。
上官聿不忍心看一个可怜的孩子因为那对他来说并不算多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而断送了学习知识、改变命运的宝贵机会,在考虑了半天之后,便跟校长表示自己愿意资助那个男孩继续上学。
于是,在校方和村里的陪伴之下,上官聿第一次在左舟的家里见到了他。
在上官聿的印象里,自己见到的那个煤球羸弱无比,人如其名确实有点脏兮兮的。
那个男孩明显比同龄人更加的瘦弱、矮小,并且还很害羞内向,不敢跟人多说话、交流的样子。
上官聿甚至还能隐约记起他单膝蹲在地上、环抱住左舟时的感觉,怀里的孩子那么瘦、那么小,好像稍稍一使力就会伤害到他。
而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则是因为他这辈子都没有拥抱过那么瘦小、脆弱的小男孩。
也是为此,上官聿实在是很难将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很多、身材健硕挺拔、还总是微笑的左舟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你、变化很大……”上官聿喃喃道。
“嗯。”左舟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那是因为聿哥一直在背后支撑我的生活,让我吃饱饭、让我有学上,让我、走到了今天。”
“有一句话我在给你的信里说过很多遍了,但好像当面说,还是第一次。”
左舟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上官聿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然后热烈地看着他说:“聿哥,谢谢你。”
左舟炙热且专注的目光让上官聿有些无所适从,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一个无辜的孩子失去受教育的机会,而根本没有想过要收获如此郑重的谢意。
因为是在跟随学校组织的帮扶活动中决定资助左舟的,所以上官聿的钱都是转到此次活动主办方指定的官方账号里的。
而官方则会定时给学校交学杂费和餐费,剩下的钱则由村长转交给左舟的监护人、也就是他的奶奶,由她来照顾左舟的日常生活。
也是因为这个有官方监管的流程,上官聿在离开了九茹乡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也没再和左舟见过面。
最开始的时候,上官聿每隔一两个月还会收到一次左舟的来信,他也偶尔会回,但后来,随着他学业的忙碌和工作后更加忙碌的生活,上官聿就不怎么会回左舟的信件了。
“不用客气。”上官聿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再与左舟对视。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由于刚刚得知的这个信息太过震撼,导致上官聿一时都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倒是左舟,在仔细观察了一会上官聿震惊又复杂的表情之后,主动诚恳且又带着几分可怜地说:“聿哥,你不要生我的气。一年前我考上洛城大学,就很想找到你当面道谢,但那个时候你失联了,留给我们村里那边的电话也打不通……”
上官聿回过神来,意识到左舟是在跟自己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以自己保姆的身份,于是便重新将视线移向了左舟。
“我找不到你,心里着急,就只能想办法从学校这边找。”左舟继续道,“我打听到你之前在爱心社团做过社长,就辗转了好多个同学和老师,联系到当时跟你在一个社团里关系比较密切的师兄,叫孙庆,我是从他那里得知你……的消息,和你家的住址的。”
上官聿默默地听着,左舟所说的这个“孙庆”确实是他当时在社团里认识的关系比较近的同学,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出事的同学之一。
所以,左舟说自己是从孙庆那里得知消息的,应该不是假话。
“知道你家住址之后,我就想着来找你看看,但那时你家里总是没人。后来才听孙哥说你是出国去治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就每周过来一次,想着你总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上官聿出事之后就很少和孙庆等从前的同学联系了,出国之后更是已经断了联系,所以左舟的话全都对得上,他没有说谎。
“所以,那天,你只是来家里看看我在不在。”上官聿定了定神,分析道。
“嗯。”左舟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表露身份?不直接说你是谁。”
“因为……”左舟眨了眨眼,一副有点委屈的可怜样,“我本来是想说的,但是刚一见你太过激动,毕竟我已经连续半年来你家找你都没人了。”
“然后我们刚一见面,你就问我是不是来应聘保姆的,我就想,比起一个你已经不记得了的被资助人、你应该更需要一个可以照顾你的保姆。所以,我就顺势承认了。”
说这句话时,左舟还特意把重音加在了“已经不记得了”这几个字上。
“聿哥,你别生我气,也别觉得我很奇怪。我每周来找你只是想见见你,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真的。”
“……那之后呢?我以为你是保姆,让你住进我家之后,为什么不说?你在我家住了这么久,为什么都不说?”
“因为我不敢。”左舟又眨了眨眼,眼圈瞬间就红了。
“……”上官聿抿了抿唇,不得不放缓声音、调整态度,“为什么不敢?”
“因为我问过你想不想见到从前认识的人,而你说你不想,你说你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现在这样,还‘尤其是以前认识的人’。”左舟老老实实地回答。
“……”上官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我说过这话?”
“嗯,”左舟点头,“原话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就不敢说了,我怕我说了,你会把我赶走。”
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原话、但感觉上又好像确实是自己会说的上官聿本聿陷入了沉默:……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轻轻地说:“聿哥,如果不是你当年来到我身边、救了我,我现在可能已经死在某个阴暗的私人矿井里了。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想报答你,我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们,可不可以还像现在这样?我是谁,还有今天的事情,什么也改变不了啊,对不对?”
说完,左舟便目光楚楚地望着上官聿,期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上官聿皱起眉头,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看到曾经那个瘦弱不堪的小男孩如今长成了这样高大爱笑的大男生,他的心里很是欣慰,毕竟是自己无心插柳的善举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左舟。
左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取洛城大学,他从今往后的前程定是一片光明。单从这一点来说,上官聿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另一方面,上官聿在内心里确实是不愿意见到任何事故之前认识自己的人的。
因为他受不了曾经见过自己能走能跑的人,再见现在这一个只能囿于轮椅之中的残废。
说他胆怯懦弱也好、说他自欺欺人也罢,即使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可上官聿仍然无法面对这一个残缺的自己,也无法面对故人看向自己的、充满同情和惋惜的眼神。
哪怕左舟实际上并没有用这样的眼光看待过自己,上官聿也无法克制自己这样的想法。
甚至于,他会更害怕,害怕随着相处的深入,当左舟发现他更羸弱、更不堪的身体真相之后,变成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的、那样的人。
所以,上官聿选择封闭自己,这也是除了王昊之外,他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朋友的主要原因。
尤其是左舟,这个自己昔日的帮扶对象如今长成了比自己还高、还壮、还有力量的青年,这种帮助与被帮助的决然反差,更让上官聿无法自控地感到自卑。
如果可以,他希望左舟可以永远记住在九茹村时与自己的初见,而非现在这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
于是,上官聿坚决地摇了摇头:“小左,你隐瞒身份这件事我可以不怪你,但是我不能再让你留下来了。”
左舟一下急了,放在桌面上的手瞬时紧握成拳,红着眼睛追问:“为什么啊!?”
上官聿不想把自己的内心刨白给左舟看,便避重就轻地说:“你还在上学,学业是第一位的,而且往后你的学业任务会越来越重,你需要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和实习实践中,不应该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我愿意啊!是我自愿的!”左舟情绪激动,音调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好几个分贝,“我想陪在你身边,我想照顾你,我想留下来!”
上官聿抿紧了嘴唇,面容冷峻,说出来的话更是冷漠无情:“可是我不想,我也不需要……如果你是需要生活费的话,我可以继续资助你。”
“……”
左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脸上是明显受伤的表情。上官聿被这表情刺伤了眼,心也一阵阵的抽痛窒息起来。
但他已经说出的话不会收回,因为这是他熟悉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于是,上官聿便强硬地偏过了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左舟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
左舟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上官聿的方向走了两步,来到了与他同侧的餐桌边。
“聿哥,我不想走,不想走,可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明天就离开。”
左舟的声音轻柔,但那语调里的不甘令人无法忽视。
他高大宽阔的身影几乎将上官聿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其中,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上官聿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上官聿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双手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强迫自己放松身体,然后抬起头,与左舟对视。
“嗯。”
上官聿应了一声,但这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甚至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他怕他发抖的声音会暴露他竟有些害怕左舟的事实。
这种害怕是生理性的,是一个弱小的生命在面对比他年轻的多、也强壮的多的同类时,发自本能深处的害怕。
好在,左舟的面容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平时的样子。他垂下眼眸,最后深深地看了上官聿一眼,然后退了一步,礼貌道:“好,那我先去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搬走。”
说完,左舟又退了一步,朝着上官聿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