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尤人》有酒不翼

7、谢宅旧事（四）他吃墨水就行

　　唐明是在自己男友的温柔呼唤声中醒来的。
　　许是这几天自己经常一个人醒来後都会遭遇不太美妙的事，陡然能一睁眼就看到男友的脸，唐明感到既安心又感动，于是他一激动就坐起身抱住了谢扶云。
　　谢扶云并没有推开他，而是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
　　而这一幕落在十一眼中，十一就觉得谢扶云在哄小孩，哄唐明跟哄唐尧一个样。
　　毕竟都是差了百来辈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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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明缓过劲之後，立马放开了谢扶云，一边挠着头道歉一边看向四周，“我们这是回家了？”
　　他正躺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卧室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客房。
　　周围没有了烧灼的痕迹，可唐明鼻尖隐约还能闻到那股焦乎乎的味。
　　谢扶云道，“还没有呢。”
　　唐明点点头，“哦，是酒店吗？”
　　谢扶云笑道，“也不是。”
　　？？
　　这有啥可卖关子的啊。
　　唐明疑惑地看向谢扶云，正要开口继续问――
　　“几位客人，夫人有请。”门口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唐明转头看去，看到门口有个穿着黑色西装马甲，头发星白，眉目和善的中年男人。
　　唐明总觉得颇为眼熟。
　　他问谢扶云，“……这是？”
　　谢扶云道，“谢宅管家。”
　　唐明脸上一空，“那他不是早就……”
　　“惊喜吧。”谢扶云微笑道，“我们还在谢宅。”
　　唐明：“……”
　　好特么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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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扶云几人跟着老管家下了楼，在一楼客厅里，他们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谢家家主夫人。
　　唐明一看见那张脸，就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管家回头看他一眼，温和提醒他小心台阶。
　　唐明僵硬地冲他扯了扯嘴角。
　　家主夫人非常漂亮，身上穿着米色的居家长裙，看起来和她的卧室风格一样温柔典雅。
　　见客人下来，她放下茶盏，转头望向他们，温柔一笑，“这位小兄弟醒了啊，休息得还好吗？”
　　知道这是谢宅之前休息得挺好的。唐明局促道，“挺好的。”
　　谢夫人招手让他们坐下。
　　唐明坐下後狐疑地看着手下的沙发，因为就在不久前，这个沙发还是布满灼痕漆黑破烂的样子。
　　谢夫人和他们聊起了天，而其中内容听得唐明越来越困惑。
　　大致意思就是，谢家自从小少爷去世之後，宅子里总有怪事发生，比如晚上总会听到走廊尽头早就锁上的房间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一楼茶水厅里的摆件总是被挪动位置，而谢家在外的产业也出了问题，不是股票下跌就是合作谈崩，总之谢家内外都水逆。
　　他们想请个厉害人物来捉鬼。
　　而谢扶云显然被他们当成了什么厉害人物。
　　谢扶云全程和谢夫人侃侃而谈，态度温和有礼，回答顺畅，编自己有多少多年捉鬼经历那段更是讲得毫不心虚。
　　唐明暗道，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不过有一点唐明觉得很奇怪，如果坐在这的真的是谢夫人，那她为什么对谢扶云那么陌生又客气呢。
　　就算是谢扶云长大後变化太大，身为母亲也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吧。
　　总之唐明觉得这场对话充满了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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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谢夫人的对话结束後，谢夫人就起身回房休息了，并告知他们家主会在这周六回来。
　　唐明问谢扶云，“周六回来，那现在周几？”
　　谢扶云：“周四。”
　　唐明还想继续问什么，然後就听他们身後传来一道十分惊诧的声音――
　　“啊！原来你们还在！”
　　几人回头望去，见到手上拿着个罗盘的张嘉佳。
　　唐明一看到他就想起了什么，刚想问他到底是谁――
　　“原来你没死啊！”张嘉佳忽然看着谢扶云道。
　　？？
　　唐明恼了：“怎么说话呢！”
　　“啊不是，别误会。”张嘉佳解释了自己通过罗盘找人，结果找到一根上吊绳的事。
　　唐明闻言神色古怪道，“其实，你可能没找错。”
　　张嘉佳：“嗯？”
　　唐明：“那只小鬼也叫小七。”
　　张嘉佳：“……”
　　差点以为自己罗盘坏了打算回去就修的张嘉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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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扶云说自己困了，便让十一扶着自己上楼睡觉，根本不顾张嘉佳眼中‘你特么这种情况都能困’的控诉。
　　唐明静悄悄地靠近张嘉佳。
　　“哥们。”他挑着眉碰了碰张嘉佳的肩膀，“聊聊？”
　　张嘉佳面无表情，“我对你男友不感兴趣。”
　　唐明“嗐”了一声，“不是，聊会儿别的。”
　　张嘉佳疑惑道，“你想知道什么？”
　　唐明斟酌道，“就咱们现在是在……”
　　张嘉佳道，“厉鬼虚境。”
　　唐明：“求教求教。”
　　张嘉佳张了张口，然後又转头问，“你成年了吗？”
　　唐明：“我大学毕业，谢谢。”
　　张嘉佳“哦”了一声，缓缓解释起来。
　　人的死亡有两种，一是自然死亡，寿终正寝或者自然病逝都算，有时走着走着路不小心被车撞了这种也会归于其类，这一类的人死後灵魂纯澈干净，往往是纯灰色的，只需馗师指引即可前往冥界，远赴轮回。
　　第二种是非自然死亡，不论是他杀，自杀，虐杀，只要是死得不甘心的，都属于这一类，这一类鬼魂一般叫厉鬼，而厉鬼又分为两种，被人所杀想要报仇，明确报仇目标只有少数的时候，叫红厉，而不论死亡原因，单纯杀孽欲重，喜欢到处害人捣乱的，叫黑厉。
　　当然也会有红厉弥留太久变成黑厉的情况。
　　厉鬼虚境便是阴炁强盛的厉鬼制造的虚空之境，不存在于世间任何地方，进入的人往往都会看到境主生前的记忆，一旦陷入其中若无法破境，这人也就完了。
　　“哇哦。”唐明道，“那你们那个，那个职业问题，你们是叫馗师对吧？”
　　张嘉佳：“馗师通俗点就是你们口中说的专门捉鬼的，我们叫净灵除业。”
　　唐明“哦哦”两声，“那你们平常都是用符捉鬼吗？有没有那种魔法棒之类的东西，咻咻咻那种？”
　　张嘉佳微微皱了眉。
　　他看得出来，唐明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但他却有一个那么厉害的馗师男友，这实在很离谱。
　　不是说馗师不能处对象，但一般馗师都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修炼封顶之後又大多心思淡泊，入了馗师一行还能忍住声名欲望去悠哉谈恋爱的，还真不多，就算有也是同道中人互相砥砺。
　　像那人这样找一个……嗯，张嘉佳不想说的太难听，但也实在没什么好词形容。
　　毕竟唐明真的很没用，虽然不至于到处添乱，但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样子。
　　“你男朋友都不告诉你吗？”张嘉佳问，“关于馗师的。”
　　唐明挠了挠脑袋，“说实话，我之前没咋注意过他这方面的副业。”
　　“副业？”张嘉佳稀奇，这么厉害的馗师竟然把这个当副业。
　　张嘉佳：“那他主业干什么的？”
　　唐明：“养殖场。”
　　张嘉佳：“……”
　　神特么养殖场。
　　“是为了赚钱？”张嘉佳道，“算了我不想知道，所以你为什么从来没问过他这方面的……副业？”
　　唐明说到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实不相瞒，我以前觉得小七有点像神棍。”
　　张嘉佳：“……”
　　张嘉佳：“你在他面前这么说过么。”
　　唐明：“有啊。”
　　张嘉佳：“他没打你？”
　　唐明：“为什么要打我？”
　　张嘉佳：“因为我现在就挺想打你的。”
　　唐明：“……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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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口口声声说自己困了的人正趴在卧室阳台的栏杆上，垂头看着後院的花。
　　谢宅後院很大，种了很多花，空气中浮动着满满的花香，混着若有若无的焦灰味。
　　十一看向那些花，“这些都是谢夫人种的？那东西会不会也在她手里？”
　　谢扶云回忆道，“她本来就爱种花。”
　　然後他歪头蹭了下耳朵，“但应该不是她。”
　　“阁楼的人呢。”谢扶云问，“还在吗。”
　　十一道，“不在。”
　　谢扶云“嗯”了一声，眯眼瞧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十一看着他。
　　他身上很少有饰品之类的东西，唯有一个旧锦囊跟了他千年。
　　十一这几天频繁望着那个旧锦囊，因为他能感觉到，里面多出来的好像是个魂魄。
　　而且只有一魂一魄。
　　“场主。”十一忍不住问道，“那人的金身碎片主动来找您了？”
　　“嗯。”谢扶云应了一声，语气带着点终于等到谁回家的意味，“是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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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晚饭时，饭桌上不仅有谢夫人，还有谢家两位老人，谢老爷子和谢老夫人。
　　两位老人也和谢夫人一样，看起来都是慈眉善目很好相处的人。
　　谢扶云，唐明，还有後来的张嘉佳都坐到了位置上吃饭。
　　谢夫人一开始还奇怪张嘉佳从哪来的，谢扶云随便编了个理由，对方便不再疑惑。
　　唐明内心感叹人死了果然会变傻。
　　开饭前，谢老爷子问，“那位眼睛不方便的孩子，怎么不坐下吃饭。”
　　谢扶云解释道，“我这位朋友不爱吃饭。”
　　谢老爷子明显不信，“哪有不爱吃饭的，不用客气，坐下坐下。”
　　谢扶云笑道，“真的，他有异食癖，不吃这些的。”
　　十一：“……”
　　谢老夫人来了兴趣，“异食者啊，那他喜欢吃什么啊？”
　　谢扶云道，“墨水。”
　　十一：“……”也没毛病。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