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尤人》有酒不翼

21、菜篮子旧事（三）看你身後！

　　谢扶云一早就带着段清离开了酒店，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只不过没想到这地方的主人非常警惕，他们一踏入人家的地盘就被拉进了虚境。
　　不仅如此，虚境里还叠着幻境，谢扶云几乎是走两步就会弄丢段清，只好有些好笑地向对方争取意见，说要牵着手走。
　　对方当然不肯，但勉强同意在两人的手腕间绑根绳子。
　　谢扶云看起来遗憾极了，随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抽下来一根塑料绳，指尖碾摸头尾，低声念了两句符语。
　　塑料绳上有微光一闪，又归于沉寂，然後被谢扶云系在了两人手腕上。
　　他们手连手走了一圈，突然听见收银台处传来了一点动静。
　　两人抬步走了过去。
　　收银台处站着两个人，只不过一个一动不动像是被魇住了，另一个在他旁边拿着一张符纸，着急地喊着他的名字，但怎么喊也喊不醒。
　　离近了，那人看见谢扶云和段清，当即如见到及时雨一般，只不过下一刻又警惕了一下，小心地问：“谢扶云？是你吗？”
　　谢扶云冲他微笑：“当然是我。”
　　潘丰松了口气，看到他们‘亲密相连’的手腕，心说倒是聪明。
　　“你们还好吧？没遇到什么吗？”潘丰问他们。
　　“还好，就是迷路了一会儿。”谢扶云回道。
　　“这是怎么了？”他看向魇在原地的张嘉佳，“入幻境了？”
　　张嘉佳整个人面色僵直地站在收银台前面，双眼紧闭，浑身一动不动，双手直挺挺地垂在身体两侧。
　　要是胆子小的，见到他这副模样准能吓昏过去。
　　潘丰一脸愁容：“是啊，一进来他就眼睛发直地往这走，好不容易定住了，但怎么喊也喊不醒。”
　　他手里捏着张符纸，看了眼段清，又冲谢扶云问道：“谢扶云，你们什么时候来这的？找到境主了吗？”
　　谢扶云摇头：“我们在这待了一上午了，什么也没看到，看来人境时间找不到什么，只能等鬼境到了。”
　　潘丰呼了口气：“只能这样了，你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吧，养足精神尽早破境，我再试一试，实在不行只能先把他藏起来，等破境再把他带出去了。”
　　谢扶云“嗯”了一声，拉着段清往旁边找休息地方去了。
　　潘丰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张嘉佳，又重新拿出一张符，翻了两个手印，点着张嘉佳的眉心喊他名字，喊了两遍还是不见醒来。
　　符纸上的符文忽然开始闪烁，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
　　见此情形，潘丰无奈极了。
　　这种能把人从魇梦状态下叫醒的符他只带了三张，以防万一他肯定不能全用掉，用在张嘉佳身上两张已经算仁至义尽。
　　每张符有三次叫人的机会，机会用尽符文退散，再不醒就是真的叫不醒了。
　　“张嘉佳！”潘丰最後一次聚起精神叫着张嘉佳的名字，“再不醒来你就要一睡不起了！还不快醒过来！”
　　符纸在潘丰双指间兀自颤动，其上的闪烁符文以线光的形态很快顺着他的手指散入张嘉佳眉心，过了一会儿，整张符都变得空白、沉寂。
　　而张嘉佳仍然双眼轻闭，毫无反应。
　　潘丰只能彻底失望，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轻声说了句“对不起”，一转头，潘丰看见谢扶云又牵着段清走了回来。
　　谢扶云见他一脸失落，用礼貌的语气问道：“还是叫不醒吗？”
　　潘丰摇头，向他解释自己虽然带了三张符纸，但两张都叫不醒就实在没必要再浪费一张。
　　谢扶云看着他随手折起来的废弃符纸，认真问道：“这个怎么用的？”
　　潘丰一脸惊讶：“你不会用这种符吗？”
　　谢扶云摇头，一副‘天生我才无大用’的架势，果断直率道：“不会啊。”
　　潘丰面色迟疑，并且又看了眼段清。
　　在他眼里看来，谢扶云的这只偶气场很强大，可见馗师的灵力底子非常雄厚，和谢扶云这种一眼就能看透的主人毫不相配。
　　他一开始不想以这种心思揣度别人，虽然张嘉佳一直在跟他说谢扶云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但此时此刻，任谁也看得出来，谢扶云真的就差把‘我是草包’这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这种符在《馗师入门手册》里就有详录。”潘丰拿出背包里剩下的一张符纸给他看，“这种符是分级制的，也是比较常用的一种，符纸威力主要看画符的师傅有多少年功力，我这几张是出行前找家里长辈讨要的，每张能用三次，算是业中佼佼。”
　　谢扶云用一副认真听讲的神色注视着那张符纸，听完解说後犹不满足，拿过来在手里翻腾了一下，并询问潘丰能不能演示一遍。
　　潘丰有些无奈，问他直隶是哪，又问他什么时候学成出山的。
　　谢扶云却说他只是直隶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山，山灵有点烦人，所以他没学会什么就下山了。
　　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潘丰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他拿回自己的符，见谢扶云盯着自己，便想着虽然只剩一张，但反正还剩三次，用掉一次就用掉了。
　　灵力一过，符纸在潘丰手中支棱起来。
　　潘丰一边给谢扶云讲解运符要领，一边给他演示――
　　“一般情况下念完符语，然後再这样……”潘丰翻动手印，说，“最後就可以叫入魇者的名字了。”
　　谢扶云看着他问：“怎么叫？”
　　“直接喊名字。”潘丰轻声叫道，“张嘉佳。”
　　下一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张嘉佳忽然浑身一震，仿佛有一股电流从他的脚底直蹿天灵盖，猛地睁开了眼睛。
　　潘丰吓了一跳。
　　张嘉佳瞪大眼睛，瞳仁扩张，整个人剧烈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瞳仁才渐渐由大变小，最後眼皮也慢慢耷拉下来，额角都流下了不少冷汗，似乎终于清醒冷静。
　　潘丰和谢扶云都没有去打扰他，等他彻底平静了，潘丰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嘉佳，没事了吧？”
　　张嘉佳却突然抖了下肩膀，猛地一回头，看到潘丰後神色顿时惊恐起来：“卧槽！你个赖皮鬼还跟着我！”
　　下一刻，在潘丰还没来得及疑惑赖皮鬼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他下意识抬手遮挡，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动作。
　　张嘉佳在召自己的偶？
　　“等等！张嘉佳！你先冷静一下！”潘丰後退了好几步，一手遮挡白光，另一只手下意识结印准备召自己的偶。
　　张嘉佳似乎冷静不了，在看到潘丰之後就想起了刚才的事，快速结印把自己的偶放了出去。
　　‘吼――’
　　属于豹类的低沉兽鸣在果蔬店内荡延开来。
　　一只棕底黑斑的巨型猎豹出现在张嘉佳身前，兽身线条利落漂亮，肌肉虬结，颈侧毛发深处闪烁着张嘉佳的名字，半伏在地抬眸看向主人的对手――
　　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衬衫黑外套，黑色短发，眼覆绑带，挡在潘丰面前。
　　而潘丰看到他的出现比看到张嘉佳发疯攻击自己都要惊讶，他捏断了还没成型的印法，不敢置信地喃喃道：“秦宇h……”
　　空气中倏地响起猎豹凶狠的低吼。
　　潘丰回过神来，刚想说什么，就见身前的人影已经‘咻’地蹿了出去，在这人颈侧，淡白色的‘潘丰’二字轻轻闪烁了一下。
　　“等等！秦宇！不要打！”
　　张嘉佳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但他在召出偶并下达攻击命令时只用了几秒时间，等他想阻止的时候猎豹已经冲了出去。
　　“哎！豆豆回来！不要打！”
　　一人一豹都听到了主人的呼唤，言随法令，当即收住攻势，但身躯却躲避不了惯性。
　　‘嘭――’
　　潘丰的人偶和张嘉佳的兽偶亲亲密密地贴了一次，然後纷纷歪倒在地。
　　“啊啊啊啊豆豆！”张嘉佳心疼坏了，上去搂住自家兽偶摸头安抚。
　　潘丰走到自己的偶面前，神色却有些复杂。
　　“丰子，你怎么把他召出来了？你不是再也不召他了吗？”张嘉佳一边问，一边给晕晕乎乎的猎豹抚背。
　　“我没有召他。”潘丰看着地上的偶，见他慢慢吞吞地坐起来，然後又爬起来，动作呆滞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然後站在原地，带着绑带的脸看向自己。
　　潘丰看着他露出来的半张脸，目光从他的脸移到身上，又落回脸上。
　　“回去。”他皱着眉，语调带着冷漠的呵斥，脸色也有些冰冷。
　　偶似乎并不明白主人生气的原因，僵在原地愣了一秒，才微一点头，消失在原地。
　　人偶离开後，潘丰才缓了神色，然後看向同样把兽偶收回去的张嘉佳。
　　“你刚才魇进哪了？怎么叫也叫不醒。”他问。
　　张嘉佳一提这个就浑身一哆嗦，站起来情绪激动，“卧槽啊！刚刚我连自己怎么进的幻境都不知道你知道吗，我一转头你就不是你了！不论我说什么你都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看着你的脸我又下不去手……”
　　“打住。”潘丰抬手道，“看着我的脸下不去手？那刚才是谁先放的偶？”
　　“你特么还挺押韵……不是！”张嘉佳反应过来，悲愤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想躲掉你所以一直在绕圈子吗！结果我怎么跑都能看见你！我刚才在幻境里被逼得忍无可忍了才想出手的！”
　　“那你还是想对我出手啊？”潘丰道。
　　张嘉佳快服了：“我那是对幻境里的你出手！幻境里！而且你要是晚一点救我我就直接在幻境里把那只装模作样的鬼东西打趴下了！怎么会一出来就不小心攻击你啊！”
　　潘丰摆摆手：“别解释了，咱们的友情啊，淡了就是淡了，陌路人不相逢。”
　　张嘉佳被气得吱哇乱叫，崩溃到原地抓头。
　　他想起刚才好像看到谢扶云了，当即想找个人评评理，然後他一转头――
　　谢扶云和他对视上，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嗨。”
　　张嘉佳却双目圆瞪：“嗨嗨嗨……嗨你个头啊！你特么转身看你身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