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感》xzozx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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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五月底开始，杨文开始接手侄子的语文与外语，季枢负责数学与理科。俩人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硬是在中考前把季睿羽拉上了重点高中。当七月初成绩出来后，季睿羽兴奋拿著成绩单，手里抱著电话与远在营地的父母讲了一小时的电话，顺便得到零用钱翻了一倍的奖励。同时杨文也在侄子收到学校录取信之后，答应帮侄子升级电脑，好让他在开学前能好好玩上一个暑假。

　　大学也开始放暑假了。杨文与汪教授约好每星期定期去学校帮教授整理资料，接著他就开始白天耗图书馆，晚上跑潏与润那边。碎玉炼的珠子已经有三层阵法，喉咙里的璞玉也变得比较光滑…虽然杨文怀疑那玉是被胃酸腐蚀才变得比较圆润，但玉石总算不再被他不小心吞下肚了！

　　「小杨。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但棘手，口风也得紧，非常的不讨好！」王掌柜半夜打电话给杨文求助。

　　杨文坐在云上奇怪的问「这不像你。你不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是我拒绝不了的人。」王掌柜叹了口气。

　　「好吧！不过…我以后就不画符卖给你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那里的应该还有不少存货，够你撑上好一段时间。」杨文提出他的要求。

　　王掌柜连忙答应「当然。」杨文给他的符全收在最底层，除了少数出得起高价的客户能买上几张，其它全被他收起来当成压箱宝，因为他早就知道杨文迟早会停止供应符纸，所以杨文今天提的要求他早已有所准备…况且物以稀为贵这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告诉我详细情况，好让我准备需要的工具。」杨文这么说道。

　　三天后，杨文坐了八个多小时的车，到了一座满是坟墓的山坡边。山坡上面的墓早被人砸毁，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更不用说许多的墓都被挖开来，除了偷走陪葬品，连骸骨也少了好几块。

　　王掌柜走向等在一旁的中年人，还不等他开口。中年人就皱眉看著从车上下来的杨文「你怎么找这样的人来？是不是不想做了！」

　　杨文扫了眼中年人…官气十足，可惜！运气到底了。他沉默的看著中年人。

　　中年人上下打量杨文，又对王掌柜说「这里不是他能做的工作。别浪费我时间，快点派别人来。」

　　王掌柜为难的看著杨文「小杨，你别在意。今天让你白跑一趟了。」

　　杨文瞇眼…他已经浪费八小时坐车，现在要他回去门儿都没有！他直接放话「马国超、赵世雄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是你一个气运不济的小官。若不是王掌柜请我来…凭你还不够格！」马国超是马博文的祖父，赵世雄是那个因为撕符而引来言咒的将军。杨文确信这两人的名字中年人一定听过，所以特地拿出来用。

　　中年人的脸变青。他想起什么似的闭上嘴，抬脚往山上走。但他的太太与孩子就不一样了，脸上露出讥讽与不屑的神情，撇了眼杨文才跟上中年人的步伐。

　　王掌柜拍了拍杨文的背，压低声音说「他的手段不好，别得罪他。」

　　杨文轻笑「放心。」伸手一挥，风快速的刮过山路，将杂草全压下往两旁拨开清出一条通道。

　　中年人与他的家人被强风吹得睁不开眼。等他们张眼，就看见杨文拉著王掌柜踏著清出来的路走了上去。

　　王掌柜摇头，觉得杨文太过孩子气。却也没阻止杨文拉著自己抢在其他人面前上山。

　　山上的工人们看见杨文方才的举动与草往两旁倒的样子，连忙让出位置让杨文看清坑底的棺木。

　　「怎么样？」王掌柜问。

　　杨文冷笑「尸骨不化，其为不孝。」若非这家人一直出问题，那中年人也不会想要过来检查祖先的坟墓，更不会发现棺木里的阴尸。杨文指著墓碑上被人砸掉的名字「你确定他们找对人了？」

　　王掌柜转头问「陈领导，确定是这儿吗？」

　　陈姓中年男人气急「当然确定！」

　　杨文伸手拿出纸片，朝著中年男人划出。纸片割破了中年男人的手，带回一丝血痕。

　　中年人惊叫「你在干什么！」

　　杨文捏著纸张，轻吹一口气。纸烧了起来，变成一团火飘在空中，接著慢慢的飘向坑里，飘浮在棺木上。走到坑前，杨文拿了工人放在旁边的铁锹跳了下去。他撬开棺木看著里面的干瘪发霉的阴尸一眼，接著就准备盖起棺木，里面的味道太糟…比腐烂的尸还臭。

　　就在这时，阴尸伸手抓住杨文的手腕！

　　陈官夫人与她的女儿大声尖叫。其他人也是吓得倒退好几步。但就在这时，阴尸的皮肤发出烟雾，腐臭味随著烟雾蔓延开来。

　　杨文抽回手。阴尸的手掌完全灼伤，开始流出尸水来…三两步爬上地面。杨文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

　　王掌柜问「发生什么事了，它怎么会动！」

　　「死不瞑目。只是…他不该抓我。」杨文翻出包里的纸笔与墨水，又跳下坑里将纸放进棺木里。

　　王掌柜复杂的看著杨文。杨文只有二十三岁，他的修为却能让阴物灼伤…这不合理！可是他的师门知道王家的先祖愈椹曾祖公，会有如此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杨文不想浪费时间。他拿了白纸与笔出来往棺木里一放。伸手关起棺木。过了一会棺木发出敲击声。杨文重新翻开棺木拿出纸…无字！里面的人不识字只留了一个掌印。

　　「掌纹？什么意思。」中年男人捏著纸问。

　　杨文没理他，盯著底下的阴尸思考。这人应该还没投胎，从尸骸上面可以判定，尸体里还有魂魄，但显魂这事麻烦…考虑了一会儿，最后杨文选择背著背包再次下坑，拿了四叠冥纸与香摆好后，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符咒，再放了四个纸杯倒满酒后爬出坑。

　　『显魂。』杨文轻念。

　　阴尸里飘出一名老人。落在地上，老人向杨文磕头『冒犯大人之处，请您不要与小人计较。』

　　杨文挥手在陈家人旁边放了阵法『无妨。速速处理。』

　　老人飘向自己的子孙。瞪著发抖的子孙一言不发。

　　杨文转头问王掌柜「捡骨婆找了吗？」有些人认为人下葬之后，以后只需每年扫墓就行了。实际上，捡骨是古时流传下来的习惯，人死后经过数年□□腐烂，后代子孙配合死者的生辰八字记算日期与时间，帮自己的先人捡骨，然后空出那块墓地让他人利用。有些家族捡骨后会将先祖的骸骨埋入祖宅的底下，有些则是集中在族里的空坟里供奉。可惜现在大多是火葬，一把火就解决所有复杂的程序，捡骨变成少数人才知道的习俗了。

　　「找了。只是人还没到。」王掌柜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将注意力放在鬼魂那边，可是杨文的法阵将说话的声音全部遮蔽，他什么也听不到。

　　陈家人的脸越来越糟，最后所有人开始争执。最小的孩子被自家先祖打了一巴掌，脸上浮出青紫的痕迹，坐在地上嚎嚎大哭。陈太太激动的红著脸，涂满口红的嘴唇激烈的上下张合著。

　　杨文将视线移开，看了看四周。这里的地底有著许多的棺木，大多都是被人遗弃的坟墓。而且到处充满了萧条的气息。现在是夏天，但是附近除了杂草之外，矮树上甚至没有长出叶子。

　　「小杨。小杨？」王掌柜伸手拍了拍杨文「你在看什么？」

　　杨文回头「没什么。」婆子
　　「老王…这么早找我这把老骨头过来是什么事啊？」山坡上走来一位老婆婆与搀著她的中年妇人。

　　杨文发现老婆婆看起来虽然年老，身上却散发著生气。旁边的妇人更是散发著二十出头的气息。

　　「您来了。只是这事还没处理好。得请您再等一等。」王掌柜客气的说。

　　老婆婆发出喀喀的笑声「都这把年纪了还让我等。」

　　「不好意思。」王掌柜连忙说。

　　「唉～怎么连张椅子也没有。」老婆婆唸了一句后，将注意力转到杨文的身上「吆～这小哥是谁？怎么这么俊。」

　　杨文露出一个微笑「大婶、姑娘好。」

　　老婆婆先是沉默，然后伸手摸出手帕擦了擦汗「小哥的嘴真甜。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

　　「您不比那位先生大，您的闺女年纪差不多与那位小姐差不多。自然该称您为大婶。」杨文笑著说道。

　　「是我看走眼了。」老婆婆笑了起来「只是我这尊容…还是称我为婆婆吧！」

　　杨文点头同意。长期触摸尸骨、沾染尸毒的结果，捡骨婆虽然是积阴德的活儿，容貌却容易衰老，比实际年龄老上许多。拿出背包里的纸出来，利用白纸聚集成一张椅子放在老婆婆的面前「请坐。」杨文笑著说。

　　「哎呦～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婆婆坐在纸椅子上笑咪咪的道谢「真是麻烦您了。」

　　陈家人终于与自己的先祖谈完，所有人的脸色不但不好，就连搭理人的力气也没有。特别是陈家的孩子更是用脚踹旁边的墓碑洩忿。而陈家小姐满脸的不愿与害怕，若不是被她母亲死死的抓著，可能早就跑了。

　　鬼魂回到尸体里后，杨文挥手翻倒那些冥纸并盖上棺盖后，拿出背包里用符纸与硃砂画的符放了出去。符纸沿著棺盖的边缘贴了一圈之后，杨文站在坑旁倒了酒在棺材上面。接著他对著旁边站著的工人说「覆土。」

　　工人将泥土盖上后。杨文在墓的旁边倒了一圈水，再将酒瓶里剩下的酒倒在中心，然后引火！酒精烧完后，杨文对工人说「可以了，将棺木挖出来。我们可以开棺了。」

　　重新开棺后，棺木里只剩下枯骨。捡骨婆站起来「时辰到了。」她沿著竹梯慢慢的往下爬，等到到了棺木旁边，她拿出红线拾起第一根骨头，嘴里也开始唱…歌的内容与骨头与人生有关，每拾起一根骨头用红绳缠紧，老婆婆的歌词就会出现与那根骨头有关的内容。

　　慢慢的骨头被绑成椭圆型，骸骨也只剩下头盖骨。老婆婆的歌变成了劝人向善恶好寻好胎，来世享受荣华富贵。最后一块骨头缠好后，放入准备好的罈子里收好封罐交给陈家人。

　　中年人接过罈子拿出两个袋子准备交给捡骨婆与杨文。捡骨婆这时喀喀的笑「老婆子我不收钱。」

　　「不就是嫌少！虚伪！」中年人又掏了另外两包信封丢在地上转身就走。工头追上去找他拿钱时，中年人更是把钱扔在工头身上。车开了就走。

　　老婆婆捡起地上的四个信封，用她沾满混土与污渍的手将两个信封交给杨文「有些人就是这样，妄想著利用捡骨的机会，帮自己改运。」

　　杨文接过钱丢入包里「那人不会得到什么好处，还领了个麻烦回去。」

　　「小哥…我用这与你换手上的串珠行吗？」老婆婆渴望的盯著杨文手上的珠子。

　　杨文拿下珠子「这东西对妳们无益。」这是他炼化的珠子，而且全是三层炼化。潏曾告诉他，有层的珠子已非凡人所能拥有。对凡人来说一层为佳、二层为重、三层为伤、四层为毒，更不用提四层以后的珠子会有什么效果。

　　老婆婆接过串珠拿在手上把玩，她摸著摸著，串珠如铁烙一样烫人「哎呀！」串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杨文捡起串珠带回手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只有一层符纹的珠子放在老婆婆手上「这里面有百颗，载上之后可缓解妳们的老化。我不要妳们的钱，只要妳们以后多捡些无人照顾的尸骨。」

　　捡骨婆收下那一包玉珠「好。就这么说定了。」

　　「就从这里开始…这里再过不久就会有开发商来。到时这些墓不知道会被摧毁成什么样子。」杨文看著四处散乱的墓碑叹了口气。

　　王掌柜抬头看著杨文「这事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嗯…等那位陈先生回去，这里就会被买下，由开发商改建！」杨文耸肩。

　　捡骨婆与她的徒弟商量了一会儿。她们走到杨文身边「小哥。若是如此这里的墓有这么多，我们该怎么做？」

　　往天上抛出一盒纸片，纸片随风飞散在墓地，很快的贴在一些墓碑的上面。杨文对著她们说「这些就行了。剩下的我会让他们通知亲人过来接人。」这事只要向当地的土地与城隍说一声，再让他们去向亲人托梦。

　　王掌柜与捡骨婆的见识广，自然知道杨文的意思。只是这里的墓碑大多被人破坏，看不出死者的名字。杨文能这么肯定的表示他有办法让人来接，听在他们耳里自然又是另一种意思。

　　「那我们会带人过来准备。」捡骨婆这么说道。

　　杨文拿出纸人随手一抛「岂能让妳们跑那么多趟。」纸人涨大，抢过工人们手里的工具，开始挖那些坟。工人看向杨文的目光更加畏惧，他们不敢开口要回那些铲子、铁锹等挖土的工具。

　　捡骨婆与她的徒弟跟在纸人后开始捡骨，王掌柜站在杨文身边问「那人真的会倒吗？」

　　「你看他的孩子全身昂贵的名牌，行为举止不止轻挑，也不懂得尊重别人。他们那家应该得罪不少人。这里的地一但卖出，就是他倒台的时候。等这一片土地开始旺盛，他们那时就算是后悔也没有用了。」杨文看著贫瘠的土地在心里叹息。人一变，地也变。这里的坟墓清空之后，风水就会改变。到时又会是不同的景色了。

　　坐车回家的路上，杨文发现手机里有许多通未接电话，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他不认识。杨文闭上眼，从留在杜世澄那里的水鸟得知马博文出事了！马博文的祖父马国超请了所有能请的人，力求保住孙子的性命！

　　杨文传水鸟给湛后得知，湛由于在做心脏手术正好躲过马国超要求帮忙的电话，泓人在北方森林里，自然不可能理会他们。而他自己，根本没有接到电话，自然不可能帮忙。

　　从放置在各处的水鸟那里，杨文终于找到马博文的位置，军医院的急救处。齐家兄弟正试著保住马博文的魂魄，可惜杨文可以看见马博文的魂魄已开始离体。

　　当电话再次响起时，杨文接起电话「喂？」

　　「杨文！你在哪？有时间吗？」马国超著急的问道。

　　杨文靠在椅背上「我现在人不在市内，还得坐八小时的车才回得去。」

　　马国超挂了杨文电话。

　　「抢来的命，终究得还。」杨文喃喃的说道。

　　王掌柜开著车问「发生什么事了？」

　　「认识的人快死了。」杨文淡淡的说。马博文的身边有齐家兄弟在，若是真的不行了，至少能见到亲人最后一面。这已经比一般人好上许多了，不会留下太多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