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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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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一月中旬,杨文考完期末考差几天就要放寒假的时候,他的远亲打电话到学校,请学校转达消息说杨文的堂曾祖父杨致格(杨文爷爷的堂伯)快不行了,要找他过去见最后一面。杨文觉得奇怪…爷爷的堂伯平时没有与他们有来往,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找他过去,还特地打到学校来?
由于电话是直接打到学校的办公室,杨文不用解释就请了三天的假。等他回到租房那里,他与陈智辉还有同学说了声,收拾几件衣服就赶去火车站坐车回家。杨文坐了十六小时,中途还转了三次火车。这一路上他只喝了点水,吃了些上车前买的素菜,其它时间都拿来练习画符了。
半夜两点钟,杨文一下火车就有位年纪与他差不多的男子跑了过来「杨文。我是你堂叔杨裴。我爸是杨舒华,是你的堂祖父。」
「你好,你怎么知道我会坐这班车?」杨文知道杨舒华,他是爷爷的堂兄,堂曾祖父的第五个儿子,但他回来这事根本没向任何人说,杨裴是怎么知道的?
杨裴笑了起来「我爸打电话去你学校那里的火车站问的,卖票的还记得你。」
「喔~」杨文眨眨眼…自己有这么重要?还需要打电话到火车站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回来吗?
杨裴是开货车来接人的,他们还得坐四小时的车才会到堂曾祖父的家。一路上杨裴一直打量杨文,弄得杨文心里不舒服…
「有什么事吗?」杨文忍不住问。
杨裴开著车小心的说「你眼睛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喔!那又怎么样?」杨文绷紧了脸回问一句。
「我曾祖父请人来看墓时听那师父说了你家的事,才知道你哥居然欠算命的钱。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你哥买通了你家庙口的算命师父,让他告诉你爷爷说你会克死亲人,所以他们才会对你这么冷漠…他们是真不知道你哥干的好事,所以你也别怪你爷爷他们。现在好了,他们已经知道你不会害他们,正等你回去呢~」杨裴好心的劝。
杨文垂下眼「我知道。我高考完去庙里还愿时就知道了。」
「你、你知道了啊!」杨裴有些诧异。
杨文讽刺的说「我哥没将钱付清,那算命的看见我的时候,马上就过来告状,还跟我说如果我付他三千元,他就帮我向我祖父母他们解释!」他刚知道时曾想付钱让那算命的回去告诉他的家人,但冷静下来之后却觉得心凉…血缘相同的哥哥居然会让人害自己?祖父居然因为算命的片面之词就认为自己会害他们?杨文最后选择什么也不做,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之后,提早到大学报到。
杨裴张了大嘴「还有这种事啊?那你付钱了吗?…啊!不对,你一定没付,要不然他们不会到现在才知道。」
「嗯。」杨文看著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没多说话。
接下来的一路程,都是杨裴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他向杨文介绍现在亲族还有多少人,他的曾祖父已经九十二岁了,这次找大家过去是为了做个见证,好分家产。
杨文没说话…虽然堂曾祖父也算是他的近戚,但杨文根本没见过他的面,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他分家产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快到堂曾祖父家的时候,杨裴向杨文说「我已经通知爸爸,现在所有人都在厅堂里等我们。事情都办完之后,你好好与你爷爷他们聊一聊。」
「不用了。我等一下就会坐车回学校。」杨文冷淡的说。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哥哥不喜欢他,因为母亲当年为了生下杨文,家里罚了好多钱。杨文的哥哥因此不能进城里上好的中学。杨文从小就乖巧,很得家人宠爱,这让他的哥哥更加的讨厌他。只是杨文再怎么样,也没想过哥哥对他的怨恨会这么深,居然用那种手段害他。杨文想到高考之后,哥哥得知他的分数时眼里闪过的恨意,就觉得自己应该离的越远越好。
进了堂曾祖父家的厅堂,杨文无视所有人的视线直接走到角落站著,也不打声招呼…
堂曾祖父杨致格让人拿过一个木盒对著他们这些旁系的亲戚说「任何人只要能打开木盒,家产会分一份给他。」
爷爷那一辈份的先试了,接下来换父亲那一辈,最后换到杨文这一辈。杨文站在最后,静静的看著每个人用吃奶的力气仍打不开那个木盒。
「换你了。」杨文的堂哥将木盒递了过来。
杨文摇头「我没兴趣。」
堂曾祖父让人拿回那个木盒对著直系的亲属说「你们也试,打开了就多分一份!」
一个小时后木盒纹风不动的送回堂曾祖父的手边。堂曾祖父当著所有人的面,也试著打开木盒…一样,木盒仍然没有被打开。然后他看著杨文说「堂曾孙,你过来试试。按理法所有人都得试过一次,才能开始分家产。」
杨文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去,杨文刚碰到木盒还没拿得起来,就听见木盒发出一声轻脆的碎裂声,整个崩了开来,露出里面一本薄薄的簿子与一颗六面印。
堂曾祖父对著满堂的亲属说「你们都看见了。」
直系的亲戚点头「都看见了。」老爷子让他们打电话找人回来前就已说过,若是有人打得开那木盒,那也一定是杨文。只有看得见阴物的人才打得开盒子,所以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
杨文看见他的哥哥不甘心的瞪著他,心里有些嘲讽…是为了那份家产吧!他退了一步出声表明了自己的立掣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这事别牵扯到我身上。」
堂曾祖父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说?」
杨文凝视著老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管是谁拿了都不会有好处,以后家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跑不了。」
「所以说家产…」杨文的堂曾祖父把家产抬出来。
杨文才不管什么家产,他早就打定主意,以后除非必要绝不回来,那些家产对他毫无用处。所以他直接拒绝了「你就算把家产全部给我,我也不会答应。想找替死鬼的话…这里有得是!」
旁系的亲戚们这时听懂杨文话里的意思,全不满的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老人。杨文看得见鬼的事经过这几天的渲染,可是人尽皆知了,会让他说出替死鬼这个词,可见那东西大有问题。况且他们刚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打不开的盒子,为什么一碰上杨文就开了,未免也太邪门了点!
杨文说完直接往外走「如果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事,那我回去了。」说完他看了杨裴一眼「我已经叫了车,不用你送了。」当他是白痴吗?大半夜谁会这么好心开几小时的车去接他…杨文在出火车站时就记下计程车行的号码?刚才一下货车趁杨裴不注意时就打电话预约车子过来接他。
「这东西不会害你…」堂曾祖父杨致格杵著拐杖拉住他。
杨文抽回衣服「我这眼睛迟早会封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那本书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六面印是画符时必备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接了以后不会有好事。但杨文也只能在嘴上逞能,因为他话虽然说得轻巧,但实际上只是在拖时间,最后还是得接受…谁让他这么笨,摸到了那个木盒。现在拒绝只是想试一试自己的家人对他的想法,若这次试探的结果不行,杨文真的会死了心,脱离家里。
杨文的堂祖父杨舒华走过来搀扶住自己的父亲,然后问杨文「要怎么样你才会答应,那东西你若不愿意接,对我们杨家不好…可会祸延子孙。」
「我早在离开家里就发誓不会再管家里的事…若不是你们打电话到学校,老师们让我跑一趟我也不会回来。杨家就算是死绝了也与我无关!」杨文冰冷的说。他一边说著违心之论,一边在对家人长久以来的绝情而伤心。现在他已经存了足够他读完大学的钱,随时可以脱离家里,但杨文还抱有一丝的希望,希望他的家人能像从前一样…
杨文的祖父走出来「小文…你别这样。」
「怎么…你口里的孽现在有用处了,才急忙过来讨好吗?」杨文用不屑的语气说。他在进门前曾以为自己的家人知道哥做的事之后,会马上过来迎接自己,谁知道一个个全躲著他的视线…杨文只能安慰自已,家人会这样是因为场合不允许。
门口传来喇巴声,杨文直直走了出去,他头也不回的说「那东西也不是非我接才行,只要有人愿意接就不会有事!」
杨文的话让原本想挽留他的人全停下脚步。既然不一定得让杨文继承不可,那就不用留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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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杨文在租屋前见到了杨裴。他知道杨裴的身上一定带著那本簿子与六面印…
杨文没给他好脸色「我已经说了,那东西我不会接,你就算把它们留下来,我也会丢到垃圾桶里…喔~对了!或许你们不知道,只要我不承认,那东西的主人只会是堂曾祖父。」说完话杨文转身离开,他还传了简讯告诉与自己租同一房的同学,杨裴拿来的东西有问题,让他们别放杨裴进屋!
晚上,杨文正打算从图书馆离开,陈智辉告诉杨文他没拦住人,杨裴把东西丢进屋子之后人就跑了。
杨文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等著他回去。杨文看见地上包得紧的紧布包叹了口气「去拿扫帚来,等一下我把那东西扫到到床底下就行了。」杨文看见欲言又止的陈智辉,伸手向他摆了摆「放心,只要不要碰到就行了。等那些缺德的亲戚出事了,他们自然会过来取的。」
「那就好!」杨文的同学放下心来。
陈智辉不解的问「小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文用扫把将布包扫到自己的床底,故意没好气的说「还不是因为他们没人想接这东西,所以才打电话到学校把我叫回去…还好我知道东西不能乱接,没答应他们。」
「那就好。」陈智辉松了口气。
在那之后,同学陆续的回家过年。到了除夕的前一天,房子里只剩下杨文一个人。他拿著扫帚与畚箕将房子的公共区域打扫干静之后,又将他与陈智辉的房间彻底的清扫,还写了春联打算明天贴起来。接下来他洗了澡,上网查了一些资料之后,准备上床休息。
半夜他听见敲门声。杨文被吓了一跳从门上的猫眼看了出去…是杨裴与堂祖父杨舒华。杨文抓了抓头,无可奈何的开门「…来了就把东西拿走。」他对著门外站著的父子这么说道。
「二伯的女儿突然住院、三伯的儿子出了车祸、四伯母在田里摔断腿,其他的人不是受伤就是旧病复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接?」杨裴站在门外对著杨文吼到。
杨文冷漠的问「奇怪了?我一个人住在外面这么多年,从来也没人关心我的死活。怎么你们的事反而要我来管?」他回来两个星期了,祖父母他们仍然没打过半通电话,杨文在失望之余心里已经产生了对家人的怨恨,现在叫他去管那些亲戚,他根本做不到!
「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堂祖父杨舒华辩解。
杨文冷笑「你们当然不知道!杨家这么多人,本来直系与旁系就不亲近,更何况我们还只是远亲,过年过节能见到一次就算不错了。同样的…你们家的事我也一样不清楚!既然你们不是来拿东西,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已经很晚了,不要在大半夜吵得所有人不得宁。」杨文说完话关上门。
除夕当天,杨文起了一个大早,去早市买了一条鱼还有一些素菜回家。吃过早饭,他才将门联贴上,房东就过来收房租。杨文将朋友寄在他这里的房租全交给房东邱姓夫妇点收。
「小杨,你不回家吗?」邱太太看杨文一个人孤单的样子忍不住问。
杨文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嗯。我晚一点会去学校与同学还有学长姊一起吃年夜饭!」他高中开始过年过节都与其他留在学校的同学一起过,有时同学们都回家了,只有他与管房的老先生一起吃饭。上了大学总会找到没回家的人一起过…今年学长知道他一个人留下来后,约了他回宿舍与同学们一起过节。
「那就好。」邱太太点头。
送走房东,杨文拿著梯子回房。进门的那一瞬间,他看见杨舒华与杨裴父子站在街角看著他。杨文放好梯子,他拿出昨天从床底捡出来的布包叹了口气…他想封了这双看得见鬼的眼睛远离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其他人却硬逼著他往这条路走。
傍晚,杨文收拾好东西,回宿舍吃过年夜饭又回到租房这里。他看著站在家门前等他的杨家父子「来拿东西了吗?」他平静的问。
杨裴对杨文说「你哥哥刚喝醉酒从楼梯上摔下来正在医院。」
「喔!」杨文应了一声。
「你没别的话说吗?」杨裴拉住杨文的领子大声的问。
杨文甩开他的手「我上次就说得很清楚,我不会管他们的闲事。你现在问我这些有什么意思?杨裴…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你没资格问我这些?」
堂祖父杨舒华拉过气得快中风的儿子「我们回去吧!」临走前杨舒华转头看著杨文「不要以为我们没办法治你。」
新年过完之后,杨文的同学们陆续回学校了。就在正月初九的那天晚上,杨文做了一个梦…他的家人收了杨舒华的钱,将写了他生辰八字的红纸与留在家里的照片都交给了杨舒华。堂祖父杨舒华又花钱买通了人,将杨文的户籍移到已过世的兄长杨舒民的名义之下,又让杨文的哥哥拿著一个木盘,上面放了草人、写了八字的红纸,还有照片在家里祭祖。他们向祖先说杨文从今之后就会过继给杨舒民为养子。接著又到堂曾祖父杨致格的跟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堂曾祖父杨致格提笔将杨文正式写入杨家的族谱里。杨文在梦中看见他的哥哥兴高采烈的将草人交给等在一旁的杨裴,让他把草人送进厅旁的房间里放在床上,然后从杨舒华那里领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而两旁站满了杨家的亲族,一个也不漏。
杨文醒来,他拿起床底下放著的布包打开来,握紧了六面印…他忿恨的说「欺人太甚!」杨文的手越握越紧,掌心被印章刮破了皮。他对著印章喃喃的说「是你让我梦见这些的吗?」他的眼泪也一颗一颗的滴了下来落在手与印章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