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感》xzozx 沉默

14、14

　　14

　　一直到十一月初，杨文才从图书馆办理借书的小姐那里知道胡老先生过世的消息，但他已经麻木了…反正这阵子他的身边常出现一些非人类，撞鬼已经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在那之后，就算杨文在图书馆里遇到胡老先生，他也如过去一般点头示好之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杨文现在比以前更关心画符的事，他已经学会怎么控制力量，在百分之百成功的画出符的同时，不浪费自己的精力。这个进步让杨文在福来香行那里的收入开始增多，他现在用的符纸与硃砂全换成上品，还时常换到一些有用或是有趣的古书。

　　除了符的事之外，杨文也在某次差点被跷课回来的陈智辉撞见他在房里准备画符的用具。在情急之下，他突然学会类似袖里干坤的收纳方法。等杨文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他的脑里多出了一些知识。那些知识就像是被人烙印在脑海深处一样，只要杨文想就会自动出现…到了这种时候，杨文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这是水神庙里的那位教给他的。只是凭杨文的能力，他收得起来的东西不多，以空间上来算…大约一个中型行李箱的大小。就算空间不大，但杨文总算是能把一些古书还有笔记、用品随身藏著，不用担心放在房里被人发现或是被偷了。

　　十一月末时，杨文对大三的课程已经比较熟悉。他在每个星期五上完早上的连堂课，都会去图书馆画符看书，享受两天半的周末生活。但这天不一样，杨文在食堂吃过午饭走回到租房时发现大哥季烨霆正坐在军车上等著他。

　　「大哥？」杨文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

　　季烨霆向车上的人示意过后下才车「我们进你房里讲。」

　　杨文点头「好。」

　　进了杨文的房间，季烨霆重重的叹了口气「小文，军队里很照顾我的一位师兄被咬了，你有办法帮他忙吗？」

　　「你是说…」杨文想起几个月前季烨霆曾经追补过殭尸。

　　季烨霆点头「这是是机密，我不能说太多。」

　　杨文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他答应了「先让我先冲澡净身，再拿几个东西就行了。」

　　季烨霆松了口气「那我先上车，等你准备好之后我们马上出发。」

　　杨文洗了冷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宁神拿出画符的工具放到包里，然后出门走到军车的旁边。一进车里，杨文就被里面真枪实弹的军人吓了一跳！他静静的坐在大哥的身边没有说话，因为他能感觉得出来那些军人身上的煞气…车里的这几个军人，全杀过人！

　　坐了两个小时的车，经过层层关卡，杨文跟著季烨霆来到实验基地。一进到基地里杨文就能感觉到地底下有阴晦之物！他一言不发的皱著眉跟在季烨霆的身后，这里让他觉得压抑，而且充满杂秽之气。

　　季烨霆带著杨文通过好几道门，终于进到一个会议室。里面坐著二十多个人，两旁也站了许多的军官。

　　「小文，这是马将军，是我刚跟你说的那位师兄的祖父。」季烨霆介绍道。

　　杨文并不理会马将军朝他伸过来的手，冷漠的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大哥的师兄没有被处理掉的原因？」

　　「什么？」季烨霆错愕的看著杨文。

　　杨文转头看著季烨霆「大哥…也许你不知道，你的师兄咬了人，而那些被咬的人却早一步被处理掉了！」如果不是有背景，哪有让罪魁祸首还存在，受害者却先被杀的事情发生。杨文很恼怒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

　　会议室里的军官们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们的眼里多少露出一丝惊讶。

　　杨文这时皱了眉，他不悦的说「四个人…不，刚才又死了一个。已经有五个人因为被咬而被处死了。」

　　这时会议厅里的电话响起，一名军官接起电话，他接完电话后诡异的看著杨文，然后说「张宏死了。」

　　杨文转头认真的问季烨霆「真的还要救他吗？救他没有半点好处。」就算是救活了，身负五条人命的罪孽只会让大哥的师兄过得更加的痛苦。

　　季烨霆伸手按在杨文的肩膀上「我当初加入军队时，没有背景偏偏又得罪过一些人。若没有师兄帮我摆平那件事，我也没有今天…我欠他一个人情。」

　　杨文咬了咬嘴唇孩子气的说「人情…我讨厌人情债！」他之前就因为欠阿山人情，差点死在外面。若不是那位出手相救，现在早成为一摊烂泥！

　　季烨霆笑了出来，他伸手摸了摸杨文的头发「你来之前已经有很多这方面的大师试过，但全都无功而返。我知道你不喜欢接触这些事，但是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明天师兄就会被处理掉。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试试。」

　　「好吧！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杨文点头答应了下来…如果真的救得了人，马将军就欠大哥一个人情，这对大哥以后在军队里会有很大的帮助。杨文想通之后闭上眼感应了一下殭尸的位置。刚才的下马威只是一个警告，现在要救人得先让这些军官相信自己才好办事！他抬头对著马将军说「你们将它困在通了电的铁栏杆里限制他的行动，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困久了只会让它更加的暴躁！」

　　马将军满脸的不悦消失了，他哈哈大笑的说「不错！我们的确是用通了上万伏特的铁牢才困住我的孙子马博文。你真的比那些大师还要厉害的多，还没见到人就已经这么清楚。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开口，我会让人去安排。」

　　杨文挑眉「我需要我的背包，还有一张桌子。」他的包一进基地就被收走了，少了符纸与硃砂杨文什么事也做不了。

　　很快的杨文的背包就被送了过来。他接过背包，大剌剌的往空出来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杨文毫不扭捏的翻出一瓶黑红色的黏稠液体放在桌上，又拿出小碟子与木棒，再将硃砂、毛笔、符纸、布垫、纸镇一一摆好。接下来杨文用木棒刮了点硃砂到碟子里，再小心的倒了一点黑色的液体搅拌。

　　马将军走过来拿起瓶子闻了一下，他马上皱起眉头噁心的问「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腥？」

　　杨文搅著硃砂，头也不抬的说「那是公鸡血。」

　　会议室里的军官们兴致勃勃的看著杨文用毛笔沾了磨好的硃砂在符纸上挥发笔墨。一张张的符很快的就排满了会议桌。

　　准备好符，杨文快速的将用具简单收到包里，然后对著马将军说「好了，我们下去吧！」

　　军官拿出一个识别证戴到杨文身上。两名军官将杨文夹在中间，紧紧的跟在马将军的身后穿过重重防护。杨文心里觉得不舒服，但他还是没有抱怨，安静的照著他们的话做。

　　电梯不停的往下降，最后到达一个满是监视器的房间，杨文被要求载上耳罩与防毒面具，跟著马将军一起进入比银行保险库还厚的大门。里面正在发狂的殭尸在杨文一踏入室内，马上安静了下来直直的盯著他，身体还做出防卫的动作。

　　实验室里面的研究员们面面相觑！

　　杨文对殭尸身上的味道相当感冒，他二话不说甩出八张符。符纸穿过铁栏杆，凭空飘在殭尸的四周形成一个八卦型的屏障。殭尸马上张嘴喷出瘴气，嘴里也发出尖叫声…屏障将那些攻击全挡了下来。

　　杨文这时不顾实验人员的阻止拿下面具与耳罩，开口唤道「马博文、马博文、马博文、『马博文』！」最后一声，杨文不自觉的用了古语。殭尸的动作明显的迟疑了一下！

　　马将军一把扯下防毒面具对著自己的孙子叫道「博文！」但殭尸没有反应。

　　『马博文！』杨文又是一句古语。殭尸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杨文直直的盯著殭尸。他看见殭尸的体内有一团虚弱的灵魂，虽然眇小而微弱，但仍然完好的保有三魂七魄！杨文示意马将军也拿下耳罩，然后他淡淡的说「三魂七魄全在，还有救！」

　　「是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马将军热泪盈眶。

　　杨文抽了一张大符往殭尸的额头上弹去。符快速的贴上了殭尸的头。殭尸一沾到符马上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回头对著马将军说「把电关掉，我要进去里面。」

　　研究员仍然很害怕，他们不肯将电闸关掉。

　　「唉…」杨文有些无奈，他又布置了三道屏障「这样总行了吧。」

　　等电闸终于被关掉，杨文小心的走到马博文的身边蹲了下来。马博文全身的皮肤上已开始长了殭尸特有的细毛，摸起来的感觉也相当的冰冷，可能确定他身上的血液已经很久没有流动过了。

　　杨文思考了一会儿后，抬头对著马将军说「给我一大块塑胶布、手术用的手套、大量的毛巾、15公分的创口贴、干净的山泉水…越多越好、一大袋糯米、一包油纸、一把剪刀与剃刀，脸盆、还有加了盖的木桶，至少要有二十公升那么大。」

　　在等待东西的时候，杨文将包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地上，他沾了点公鸡血小心的在马博文的手上点了一点，马上出现了灼伤的反应，甚至还飘出一点点白色的烟雾。杨文皱起眉头。

　　看见杨文皱起眉头，马将军紧张的问「怎么了？」

　　「公鸡血对尸变的人会造成的伤害太大，我先换成黑狗血试试看能不能用。」说完杨文从包里拿出另一个瓶子。

　　「你从哪弄来的狗血？」季烨霆绷著脸…他想起杨文先前曾说过他看见的都是些不好的东西。自己的义弟是不是常常遇上危险的事？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随时备有黑狗血这种东西。

　　「学校的附近有很多野狗，我用香肠跟黑狗换来的。」杨文倒了一点到碟子里。

　　马将军奇怪的问「它们不咬你吗？」

　　「各取所需！我每只狗只拿50cc，一星期只拿一次，到目前为止它们没有咬过我。」杨文不以为意的说。

　　季烨霆满头黑线的看著义弟，刚才的担心全因这句话而消散。这孩子到家里只有半年，带给家里的惊喜比自己的儿女都多，但有时实在是让人拿他没办法…一般人会拿吃的与狗换血吗？以物易物不是用在这种地方上！万一被咬了可得去医院打针…季烨霆有些无语。

　　用黑狗血试了一下，马博文的皮肤并没有特别的反应。杨文连忙将几张符递给马将军说「等一下我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你先将一符烧了化进水里让他们喝一口之后，才可以进来。离开之后也要马上喝一口。」

　　「好。」马将军将符收下。

　　过了一会儿，杨文要求的东西送了下来。军官们依照杨文的要求喝了一口符水，才搬东西走进屏障之内。季烨霆是第一个走进来的人，他奇怪的问「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们可以穿过，但尸气与声音没有办法透过来？」

　　杨文偏头想了想「这是类似日本动画里所谓的“结界”，可以挡下那些阴晦的东西。」

　　看见季烨霆安然无恙的出来，其它的军官们也跟著搬了东西进来，只是他们在离开时时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那透明的屏障，才去喝符水。研究员们这时胆子也大了起来，走过来摸来摸去的。

　　杨文看见他们的举动轻笑出声…人的好奇心有时比猫还大。刚才还吓得半死，现在就有精神研究这些。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杨文戴上手术用的手套，将塑胶布铺平在马博文的身边，然后将木桶放在自己的旁边，拿起剪刀将马博文的衣服全剪开来丢进木桶里。然后他小心的将马博文慢慢的翻到塑胶布的上面，再倒了半盆的水，拿了符纸点燃化在水里，再将剃刀沾了符水。

　　杨文右手握著剃刀小心的剃下尸毛，左手拿著毛巾将剃刀上的毛擦掉。这一个工作就让杨文忙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剩下□□没有剃时，杨文请马将军亲自下刀…马将军喝了符水，戴好手套之后，小心翼翼的帮孙子除掉最后的毛发。

　　「好了。您可以离开了，别忘了喝符水去尸气。」杨文将使用过的东西全丢进木桶里。

　　马将军离开前向杨文行礼「那就麻烦你了。」

　　杨文等马将军离开之后，又设了两道屏障，然后他喝了一大口符水，继续接下来的工作。杨文将毛巾捲好之后垫在马博文最一开始收毛殭咬伤的地方，也就是右手臂之处垫高，再将糯米放在油纸上面小心的推进手臂与塑胶布之间。这是为了让流出来的尸毒能被糯米吸收。

　　用黑狗血调好硃砂，杨文用小楷从离伤口最远的左脚脚底开始画上符纹。符文是水神庙的那位传给他的知识里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花纹一样，非常的复杂。画完脚底，马博文手臂上的伤口流出来的尸毒已经将糯米染成紫绿色。杨文连忙更换糯米与油纸。这一画就是十小时，杨文中间只有休息几次，喝一些符水或是宝矿力粉调成的葡萄糖水补充体力。

　　在画到马博文的头部时，杨文看见他的眼睛转动个不停，连忙放下笔对他说「等一下你先别急著开口，等我画完全部的符纹时，你才能说话。」

　　马博文的眼珠子转向杨文…

　　「博文。」马将军在外面唤到。

　　马博文的眼睛转向屏障外的马将军…

　　马将军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你可千万别说话，等符纹画完你就安全了，到时爱说多少就说多少。」

　　杨文继续手上的工作，当他画到马博文的后脑勺时，马博文已经可以自主的张嘴与闭眼。杨文的笔顺著后脑画到脸部，接著是脖子…最后是前胸心脏的部份。当笔尖离开马博文的心脏时，马博文发出一声很长吸气声，头上贴著的符纸也掉了下来。

　　「很好…你的呼吸恢复了。」杨文满意的点头。至少这让他明白自己的方法没错，这样就算成功一半了。

　　马将军这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身边也早换了另一批人。季烨霆也没走，他站在马将军的旁边看著自己的弟弟忙了十几个小时。他们欣喜的看著马博文开始浅浅的呼吸，胸口上下的起伏。

　　杨文又花了半小时才将右手臂画上符纹，然后他对著马博文说「你可以说话了，但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马博文看著五道屏障之外的家人「爷爷、爸、妈…」

　　杨文这才知道原来已经来了这么多的人。这时马家的人情绪激动，差一点就冲进屏障里，杨文马上出声制止他们「你们不可以进来，他的身上还有很多尸毒。你们进来万一也染上尸毒，只会让事情更加的麻烦！」

　　马将军这时也冷静下来拉住媳妇「别过去了！有什么话站在这里说也行。」

　　当马家人交谈的时候，杨文将用过的东西全丢进木桶里，然后将剩下的糯米留了一点，其余全倒进木桶里盖住那些秽物。接下来他开始画五种符，第一张画完时，马博文马上转过头盯著他手里刚完成的符。

　　「你现在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会让你留在这里，不让你出去，也不让你的家人进来。虽然说你的呼吸已经恢复，但你身上的血液并没有开始流动。」杨文平静的说「接下来你得喝下符水，一点一滴的将身体里的尸毒逼出去，然后你才会开始流泪、产生身体的需求，比如说是冷、热、饿等感觉。」

　　马博文点头。

　　每画一张符，马博文的身体就会不自觉的抽动。到了最后两种符，他基本上算是惊跳！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代表了马博文离“人”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杨文将木桶搬到马博文前面「你把手架在木桶上让流出来的尸毒直接滴进去。」

　　「上面画的这些被我磨掉了怎么办？」马博文问。

　　杨文看了他一眼「这些虽然只是黑狗血，但我画的时候用了一些别的方法。它们只会在你身上的尸毒减少时慢慢的消失，这些符纹消失的那一天，就是你身上的尸毒清完的时候。」简单的说，杨文在画上去的时候将自己的精力也一同画了上去，这样才能抑制马博文身上的尸毒。

　　等马博文准备好，杨文烧了第一张的符纸化在水里「这东西对你来说就像是活吞炭一样，再怎么痛也得忍！还有…你要小心，别把木桶打翻了。」说完，他向大哥季烨霆要了耳罩「大哥，把耳罩丢给我。你们最好也戴上。」

　　等所有人戴上耳罩，杨文拿了另一个杯子倒了一小口符水给马博文。马博文喝下符水，马上痛得尖叫出声，最里面的那层屏障被马博文发出的声波震破了！杨文马上将那层补了回来。

　　马博文喘著气对杨文说「继续。」他看著手臂上的伤不停的流出尸毒，眼里露出一丝的痛苦。

　　杨文又倒了一点给马博文。

　　「多给我一点！」马博文要求。

　　杨文摇头「你所感受到的痛苦不是□□所造成，而是灵魂上的伤害，一下子喝太多会让你的魂魄崩坏。」一点一点的逼才是最保险的方法，万一马博文控制不住自己，那杨文就危险了。

　　接下来每当马博文感觉不到痛苦的时候，杨文就会慢慢的增加符水的量。每当一杯符水下肚，马博文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时，杨文就会换了另一张符。只是每换一次就需要更长的适应时间，从伤口流出来的尸毒也更加缓慢。

　　十三个小时后，马博文喝下第五种符水时已不会感觉到不舒服，身上的符纹也变得很淡，他这时也要求上了几次厕所…虽然是对著木桶，不是真的去洗手间。

　　杨文拿出公鸡血点在马博文身上，这一次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杨文收了手「你身上尸毒已经清除掉九成九，剩下的得靠你自己每天喝符水，还有每天多照照太阳，就算是阴天也一样。」

　　「那我可以离开了吗？」马博文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杨文拿了创口贴与先前保留的一点糯米走了过来「这个你以后天天都得使用。先放一点糯米在伤口上，然后贴上创口贴固定。只要脏了就要换掉，而且还得用火烧毁。」杨文帮马博文贴上创口贴之后，他将木桶盖好，然后用铺在地上的塑胶布包好「这是你的责任。请确定这个些尸毒完全被销毁，不要让尸毒流到外面。好了，你可以拿著木桶离开这里…那些屏障已经困不住你了。」

　　马博文拿起木桶，穿过了一道一道符纸架起来的屏障，往亲人的身边走去。当马博文穿过最后一道屏障时，符纸自动烧毁，落在地上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