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异世界的来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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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太宰治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语气平淡，说话时语调和缓。只听声音，他猜对方的年龄不会超过十五岁。
而且......
这音色，有些过于耳熟了。
"如果是想订餐的话，很抱歉，这位先生，这里是武装侦探社——你似乎打错了电话。"
太宰治右手拿着电话，微微歪头，语气恰到好处带上了些许遗憾："当然，若是你有其他需求，我们也可以为你提供相应的帮助。"
"谢谢，不过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少年礼貌拒绝了他的提议："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那么，打扰了。"
他这样说着，似乎准备挂断电话。但也就在这时，太宰治忽然再次开口：
"请等一下，这位先生。"
他坐在待客室的沙发上，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办公区。视线尽头，面容稍显稚嫩的白虎少年正在国木田独步的指挥下忙忙碌碌："或许是巧合，你的声音似乎与我的某位后辈有些相似。"
电话对面的少年似乎愣了一下："很像吗？"
"是的，非常像。"太宰治道，"如果不是那位后辈就在我身边，我甚至会怀疑这是他的恶作剧呢。"
"这样吗，那真巧啊。"
前者用仿佛在敷衍的语气说道。
太宰治却并不在意这点，他眼眸微动，忽然兴致勃勃的提议："既然这样，不如交个朋友？毕竟，打错电话却遇到声音相似之人的前辈——这种事怎么想也太奇妙了。"
"你觉得呢？"
【二】
似乎确实如此。
织田作之助——作为以一己之力建立起最可怕杀手组织威名——即，一人便是一个组织——的人，他的强大与谨慎毋庸置疑。
"打错电话是否是仇家所为"，"这场对话的背后是否有幕后黑手操纵"......
正常情况下，这都是他需要考虑的东西。
但是......
他看了看手里记录餐厅电话的纸条，又把手机稍微拿开一点，看了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很好，果然有两个数字按错了。
看来下次不能在走神想着咖喱饭的时候打电话了。
少年认真的记下这一点，然后想起电话对面那人刚刚的提议。
交个朋友......？
"好啊。"
只是稍作思考，少年杀手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我是织田，今后请多指教。"
"我是太宰。"电话对面，那名自称为"太宰"的男人，他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听上去有些失真，"之后就请多指教啦，织田。"
【三】
对于太宰治来说，忽然多出一个所谓的"朋友"，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若是询问国木田独步，前者与以往有何不同之处。后者也只会疑惑的思考一会儿，随即肯定地表示，太宰治这人依然在天天败坏侦探社的名声，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变化。
这时，或许他会突然想起，太宰治似乎再次从侦探社中消失，也或许会因此怒气冲冲，捏断钢笔。但于他而言，搭档就是搭档。即使太宰治如何麻烦，如何乐于给他添堵，他依然会信任对方——正如他信任着侦探社的每个成员。
国木田独步，作为一名计划狂魔，一名理想主义者，他不会过于关注对方的细微变化，相对的，他也从未试图将自己的理念加之于他人。
这也导致了，对于同伴的某些秘密，只要对方不主动说出口，他总会成为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而，虽然被自家搭档否定了这种变化，但太宰治身上确实有哪里不同了。
敏锐如中岛敦，在事件发生的最初，当太宰治微笑着挂断电话，他便忽然扭头看了过去——冥冥之中，白虎少年懵懂的意识到，他这位前辈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太宰先生？"
少年有些迟疑的开口，引来对方侧目。
"怎么了吗，敦君？"
不知是不是少年的错觉，男人在听到他的声音时，似乎微不可察的顿了顿。但在下一秒，后者便笑容如常的回应了他的呼唤。
在国木田独步不解的注视下，中岛敦忽然问了一个问题："您还好吗......？"
中岛敦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说。
他只是这样想着，便自然的问出了口。
"诶？敦君这是在担心我吗？"
中岛敦的视线内，穿着驼色风衣的男人先是有些惊讶的反问，随即无奈笑笑 ，语气温和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而已，不用担心，我很好。"
"这样吗......"敏锐的白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对方的反应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他在另一位前辈没好气的吐槽声中朝太宰治慌忙鞠躬道歉。直到被理想主义者毫不留情拎走，他还在懊恼自己怎会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四】
这只是一个意外拨错的电话。
织田作之助很清楚这一点，也并不认为这是过于需要在意的事。
毕竟，谁没有过在晃神时按错电话的经历呢？
而在此次意外中，唯一需要注意的，大概也只有那名自称为“太宰治”的男人了吧。
毕竟在那之后，以对方的说法——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虽然他们的交流始终依靠手里的那部手机，但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自然始终保持着基础的警惕心，不会提到超过界限的东西，与此同时，他也会真心对待太宰治——如同他们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好友——区别只在于，二人始终都没有见过面罢了。
或许对于普通人的线上社交来说，成为好友，交换联系方式，熟悉后再交换照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而拥有对方联系方式的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是完全有能力将其全部实现的。
但他们却停在了第二步。
二人心照不宣的略过了“交换照片”这个步骤。
或许是因为身份，或许是因为顾虑，又或许只是在惧怕什么。
他们避开这一点的原因不尽相同，但在最终选择上却达成了默契。
“不愧是太宰。”
想到这一点，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感慨出声。
“嗯？怎么了？”
听见他的话，电话对面的青年发出一声疑惑的单音节，随后好奇询问。
“只是觉得，太宰你会的东西真的很多。”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出刚才心中所想，只是就对方的日常碎碎念发表了看法:“找猫，开锁，拆哑弹，调解矛盾……侦探果然是万能的职业。”
“毕竟我们只是普通的民办事务所嘛，不可能每一单委托都与侦查案件有关。”太宰治的语气有些无奈，其中还带着几分无所谓的味道，“开锁和拆哑弹也只是因为临时遇到了意外，其实委托本身并不需要这两项技能。”
“这样吗，听上去很辛苦啊。”
“还好啦，有时候我的搭档和后辈会主动帮我分担工作，是好人呢。”
“后辈是指声音和我相似的那位吗？”
“没错，就是敦君。”
“那很好啊。”
“对吧对吧？我也这样觉得！我跟你讲啊织田，我今天……呜哇…！”
对面忽然传来一声痛呼，然后是混乱的喧哗声。
“……太宰？”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半晌才迟疑出声。
“你好，这位先生。”几秒后，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陌生，且异常严肃的声音，“很抱歉打扰你们的交流，但是太宰他需要去处理一个紧急事件，现在已经快来不及了。”
“这样吗，我明白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多谢，任务结束后他会回电，那么，失礼了。”
织田作之助理解点头，在熟悉的“国木田君你也太暴力了吧”的背景音中同对方告别，然后挂断了电话。
“果然很辛苦啊，太宰。”
尚且还是一名稚嫩少年的织田作之助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发出了如此感慨:
“大概这就是成年人的烦恼吧。”
【五】
太宰治似乎是知道电话对面那人的身份的。
但也只是“似乎”。
似是而非，迷雾朦胧。
加上一些不可置信，或许还有少许的胆怯——这太像一场梦了。
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即使理智告诉太宰治，那人是“他”的可能性很小，可以说微乎其微，几乎为零。
毕竟他早已死去，就在他的怀中，他的面前。
他无比确定这一点。
但总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窃窃私语:
这就是他，他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而你只需要向前踏出那小小的一步，就可以验证心中猜测。
但太宰治最终还是选择停在原地。
就算真的是他，也已经没有靠近的必要了。
他想。
更何况，对方的出现从一开始就疑点重重。
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不过是早有预谋罢了。
“织田”并非织田作之助，就像“太宰”不是太宰治。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六】
织田作之助的电话坏了。
执行任务时遭遇埋伏，又因炸弹爆炸得太急，一时不慎之下，兜里的手机就这样滑了出去。
然后在一声巨响中化为了碎片。
织田作之助:“……”
心中不好的预感让他深深皱起了眉，紧接着，两颗子弹伴随着枪声射出，精准命中了扔出炸弹之人的眉心。
解决掉敌人，他站在原地片刻，安静看了一会儿地上的残渣，忽然转过身去。
“重新买一个手机吧。”
他这样说着，快步离开了现场。
【七】
织田失联了。
今天的委托如同以往解决过的无数事件那样，结束得突如其来，却又意料之内。
但等太宰治回到侦探社，在莫名的预感下拿起手机，拨出电话。听筒内却并没有和之前的无数次那样传来铃响，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女声给他落下了判决。
“你不是要给你那个朋友回电吗，怎么不打了？”
路过的国木田独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趁现在时间还早，再等一会儿入了夜，会打扰对方休息的吧。”
“不用哦，国木田君。”
太宰治却摇摇头，熄灭了手机屏幕:“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什么？”
国木田独步愣住了。
他本来准备去资料室整理这次事件的相关文件，闻言步子一顿，猛的扭头看向前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太宰治故作苦恼的摸了摸下巴，“一定要说的话，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我不得不和他告别……吧。”
“……”
国木田独步看他一会儿，难得没有因为他的不说人话而暴怒。
“敦中午的时候和我发邮件，晚上社里有聚餐，问我们想吃什么菜——你想吃什么？”他问。
“嗯……那就咖喱吧。”
太宰治想了想:“辣的那种。”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国木田独步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爽快的点点头:“好，我去通知他。”
“那就拜托你啦国木田君。”前者道，“我先去一下厕所。”
语毕，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揣兜，背对着国木田独步离开了办公室。
【八】
“……空号？”
隐蔽的安全屋内，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少年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手执一个崭新的手机，有些茫然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为什么？”
明明今天上午才刚打过电话，怎么一天时间不到，对方的号码就变成了空号？
难道太宰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说异能力……
天衣无缝一直没有给出相关预警，也就是说这件事对他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既然如此，现在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
无机质的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在“嘟”地一声后，彻底沉寂。
他和太宰的联系仅靠电话，他只知道后者在侦探事务所工作，其余信息皆是滴水不漏，就连姓名也无法得知真假。
而如今出了这个意外，他与对方可以说就此成为陌路——此生再也无法重逢。
这样想着，他沉默片刻，忽然轻叹一口气:
“没来得及郑重道别……”
“这大概就是唯一的遗憾吧。”
【九】
脚步声，呼吸声，开门声，关门声。
寂静的黑暗中，身着沙色风衣的青年将右手从衣兜内抽出，然后摁亮了掌中的手机。
他垂眸看着屏幕，白光倒映在鸢色的眼中，明明灭灭，好似某种液体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微光。
“织田……吗。”
他低声喃喃，看着通讯录里的名片半晌，终是手指微动，按下了删除。
镜中花，水中月。
他也是时候从梦中醒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异世界的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