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月》少年不游

35、第 35 章

　　杨新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那一瞬刻，苏开运的脑袋里有很多想法，她的情绪也几经反转。
　　惊讶、不可思议，以及喜出望外。

　　搁在她兜里的手机“滋滋”振动了几下，苏开运没动作。
　　但哪怕没看手机屏幕，苏开运也知道，手机给她传送的信息是什么。
　　是她自己设置的零点提醒闹钟。

　　苏开运最初想在这个时间点，给杨新迎发送一条线上祝福。
　　文案她都预想好了。
　　就写：零点的钟声敲响，一切归零，可又是一切伊始。新年快乐，杨新迎。

　　起先，苏开运还觉得自己选用的这段文案措辞不错。
　　可现在，她却蓦然觉得，这段文案词意有误，不太好。

　　新的一年到了。
　　可有很多东西，似乎还停留在“旧”的层面。

　　天依旧很黑，月依旧很明，风依旧很大，烟火依旧在绽放。
　　“杨新迎，新年快乐。”苏开运说，怦然亦依旧。

　　“新年快乐。”杨新迎温声道。

　　--

　　月色温柔，可风却喧嚣。
　　深夜的山路明显不是什么适合停留与叙旧的好地方。
　　不过迎风民宿就在附近，路途不远。

　　苏开运跟杨新迎肩并肩，影子叠着影子，闲聊着什么，一齐往民宿那边走去——距离他们上次肩并肩聊天，好像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而再之前，他们好像还不是能够并肩闲聊的关系。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好像改变了很多东西。

　　“这么晚，你怎么会过来这边？”苏开运若无其事地问道。
　　话虽是这么问，但苏开运大抵也知道杨新迎会回答什么，左右不过是工作安排就在这附近什么的。
　　至于是否有其他可能，苏开运没去想，也不敢想。

　　“我在这边恰巧有工作，”杨新迎也的确是这么说的，只是——
　　“……想到你在这边，就想过来看看你。”

　　看我？
　　特地吗？

　　“啊，是么？”过分直接和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苏开运有些愣怔。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很低，因此比起反问，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杨新迎瞥了她一眼，肯定道：“是啊。”
　　继而他又问，“……这难道很难以置信吗？”

　　“嗯，有点。”苏开运下意识应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了。
　　苏开运内心有些小忐忑。
　　但在某种层面上，她也的确没那么敢相信杨新迎来迎风民宿是特意来看她的。

　　“那我重新回答好了。”杨新迎顿了一会儿，一本正经、甚至是过分正经地说道：“我是来看康赞的，很久没和他联系了，我想来看看他最近过得如何，顺道看一下你。”

　　嗯，这个答案听上去就可信多了。
　　只是……可信的答案，却没那么可欣喜。
　　苏开运眼神稍垂，声音压得很低，语气莫名显得有些蔫巴，“嗯。”

　　唉，她现在是不是又在钻牛角尖呢？
　　杨新迎说专程为她而来，她不敢相信。
　　可杨新迎真的更改措辞，她又微妙地感到失落。

　　她是不是，太矛盾了？

　　身旁人的浅笑拉回了苏开运的思绪。
　　杨新迎：“你真信啊？”

　　苏开运抬眸：“嗯？”

　　杨新迎今晚好像很喜欢笑。

　　高中的时候，杨新迎性格极为内敛，而且他带给人的疏离感很重。
　　仅以苏开运彼时跟他不是那么熟的同学角度发言，杨新迎当时并不是那种特别喜欢笑的人。

　　成为演员后，可能是职业缘故，杨新迎在镜头前的言语变多了，他带给人的距离感减少了，但他笑得依旧不多，在镜头面前好像总戴着一副新面具。

　　不过，杨新迎此刻的状态，似乎很放松。
　　苏开运很喜欢他此刻真实的模样，看到他笑，她也会在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愉悦的情绪。

　　杨新迎简直就像她的情绪转换器。
　　能瞬间让她欣喜，也经常让她忧愁。

　　其实，苏开运知道，杨新迎过分一本正经说出的那句话，是在说笑，真实性并不可究。
　　可面对杨新迎现在以轻松语气问出的问题，即，她难道真相信那句玩笑话了吗？苏开运一时之间却难以找到合适措辞回答。

　　明明，根据当时语境以及杨新迎说那句话的语气，苏开运能推断出来杨新迎是在开玩笑，但在某个瞬刻，她不由得想要去相信，相信杨新迎仅仅只是顺道来看看她的这个说法——难道是她过分没有安全感了吗？
　　或许，陷在爱恋情绪里的人，总是会患得患失吧。

　　所幸，杨新迎提出的这个问题并不需要苏开运有任何实际回答，因为他本人开口解释了。
　　“我开玩笑呢。”杨新迎说，“如果我真是专门来看康赞的，怎么会专门挑这种他可能都已经睡着的时刻来？这未免显得太过失礼。”

　　苏开运：“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不会那么早睡呢？”

　　“我不知道啊。”杨新迎摇摇头，“所以我也是在碰运气。”

　　运气吗？

　　苏开运侧眸看向杨新迎。
　　民宿已经到了，庭前的照明灯正亮着，不过分刺眼的光洒落，轻轻描摹着他的轮廓。

　　杨新迎微微偏过头，跟苏开运对视：“不过看来，我运气还挺好。”
　　苏开运很难说清楚杨新迎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可能是似有庆幸，像有喜悦？不过，苏开运清楚地知道，杨新迎在说这话时，眉眼柔和，眼神澄澈明亮，像盛着今夜无垠的月色。

　　——为什么？

　　苏开运其实很想这么问。
　　她有太多的为什么了。

　　但看着杨新迎盈亮柔和的双眸，她蓦然发觉，那些为什么，通通都没必要发问了。
　　因为那些问题的答案，杨新迎或许已经告诉她了，从最初逆风而来的呼喊里，在他最初望过来的眼神里，以及她最初不敢相信的言语里……
　　甚至，还可能在更早之前，被她不敢相信的心屏蔽在外。

　　“我想，我可能也很幸运。”苏开运思忖着开口。
　　其实，苏开运还隐去了另一句话没说出来，毕竟说出来的话，她就太害羞了。

　　——我想，我所见过的最温柔的月色，是在你眼底窥见的。

　　--

　　到了民宿，杨新迎让苏开运在庭前走廊僻静的角落先等他一会儿，而他自己，则踏入了民宿大厅。
　　苏开运虽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

　　迎风民宿的小院，本来还种植有不少绿植，但凌冽的寒风一吹，绿意早已渐渐被萧瑟取代。
　　走廊的昏黄色的灯光，微弱的亮着。

　　微弱暖色灯下，苏开运垂眸盯着自己在碎石路上垂下的倒影，盯了可能不到一分钟，杨新迎就已经拉开前廊与大厅相接衔的玻璃门，走了出来。
　　与进去大厅相比，他本空空如也的手里，此刻多了两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

　　碎石子路上，很快又多了一个倒影。
　　而下一秒，杨新迎就将那两个礼物盒轻轻塞到了苏开运手里。
　　杨新迎眸光微沉，郑重其事地跟她说道：“之前答应说要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风一刻不停地吹，直到感受到手上两个礼物盒沉甸甸的重量，苏开运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杨新迎在路上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并不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啊，所以我也是在碰运气。
　　——不过看来，我运气还挺好。

　　在她可能还在镇上集市、在归途的时候，杨新迎就已经来过一趟迎风民宿了……
　　那时候的杨新迎，大概就碰运气失败了吧。

　　一般来说，康赞晚上十点就会去睡觉。
　　所以，在山路遇到她之前，杨新迎就已经在这儿等了她很久吗？

　　应该是很久吧。
　　至少惦记着会否给被拜访者留下失礼印象的杨新迎，有极大概率会在康赞准备睡觉前到来，甚至还会提前一两个小时到来。

　　而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

　　……

　　低头盯着两个沉甸甸的礼物盒，苏开运在晃神间竟然觉得，她此刻捧着的，是所有杨新迎不曾向她表露过的浓厚情绪，是他从准备礼物到送出礼物这段时间，包括愉悦、沮丧在内所有情绪的集合——它们独一无二，弥足珍贵。

　　怎么说呢？这并非是苏开运第一次收到礼物，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准备惊喜。
　　而且，明明杨新迎此前就预先告知过她，要给她准备贺礼，但不知不觉间，苏开运觉得，自己还是被各种情绪淹没了，她既恍然又惊喜，既意外又感动；
　　明明此刻她所站定的位置，并没有寒风擦着她眼睛吹过，可苏开运却还是觉得，她的眼眶快要不争气地红了，甚至于，可能已经开始红了。

　　“谢谢。”苏开运低声说，嗓音略显模糊，“礼物，是什么？”

　　“说出来就不惊喜了。”杨新迎的声音极尽温和，像是在哄着苏开运说，“你之后自己拆开看吧。”

　　苏开运乖巧点头，“好。”

　　将礼物送出，杨新迎便说明天有工作安排，他要离开了。
　　说罢，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黑色口罩戴上。

　　几个月未见，这么快他就要离开了。
　　沉溺在自我情绪里的苏开运这时才蓦地想起，她此前给杨新迎准备的礼物还放在房间里。
　　她还没将礼物送给杨新迎呢。

　　“杨新迎你等等，我还有件东西要拿给你。”
　　像是害怕杨新迎跑了——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苏开运还是下意识地，用自己空闲的左手抓住了杨新迎的胳膊，她抓得并不用力，但突兀的动作还是使得双方都愣了一下，杨新迎准备掏出手机的动作也停住了。

　　“啊，抱歉。”苏开运立马松开了手。

　　杨新迎摇头，“没事。”

　　放在以往，苏开运指不定会因为这个小插曲东想西想一番，但此刻，惦记着要回房间拿礼物的她，只是眨着一双黢黑的眼眸盯向杨新迎。
　　苏开运有意加重自己的语气，但顾忌着此刻的时间节点以及杨新迎的身份，她又不敢说得很大声，到最后，她简直像是在用气音说话，“别走啊。”
　　这话搭配苏开运的表情，听着像是很凶的告诫，可莫名又透着一点过分迟钝带来的可爱，虽然苏开运从不觉得自己与可爱沾边。

　　“我不走，你别急。”黑色口罩挡住了杨新迎大部分的面部表情，但他语气依旧，眉眼放松，“注意安全。”
　　或许是被苏开运传染了，杨新迎也有意降低了自己的声音——这陡然给了苏开运一种错觉，就仿佛，他们现在是课堂上忍不住讲悄悄话的同桌似的。

　　杨新迎曾经住过的民宿房间，即，苏开运目前租住的客房，就在二楼，那里距离民宿前廊并不远。
　　拉开玻璃门，经过大厅，走上旋转楼梯，再途经一小段曲形走廊，那间客房就到了。
　　这段路，苏开运并不是第一次走，可这是第一次，她在走这段路时，觉得它很长。

　　边走，苏开运还忍不住回忆自己刚刚的神态举动。
　　刚刚，她会不会太失礼了呢？
　　而且，她为什么会那么焦急呢？
　　杨新迎虽然说要离开了，但还没紧急到需要自己伸手挽留的地步吧？

　　挽留？
　　情急之中，苏开运好像琢磨出自己刚刚那副急切窘态的原因。
　　她之所以那么急切，或许是因为，她很不舍得眼前见到的那个人，故而在笨拙地进行挽留吧——虽然准备好的礼物没送给杨新迎这件事是真的，但想要挽留他的心，也是真的。

　　匆匆把桌上包装好的礼物盒拿起来，苏开运甚至都来不及回头查看，自己刚刚是否有把房间门关好，就匆匆下楼了。
　　明明杨新迎说过他不会很快离开的，可苏开运还是很焦急；明明最后这几步，无论她跑不跑都无所谓，可苏开运还是情不自禁地从走、到快走，直到跑起来。

　　玻璃门那侧，杨新迎依旧站在廊前，身姿挺拔。
　　暖色调的壁灯照着他。

　　苏开运陡然间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有些言情小说总喜欢写“某个角色跑着去见喜欢的人”的桥段，她在那个刹那，竟然有些感同身受：因为喜悦的心控制不住，想要和对方见面的心也控制不住。

　　而且……杨新迎刚才，好像也是跑着来见她的。

　　苏开运还未至杨新迎跟前，杨新迎就看见了她。

　　黑色，在很多时候代表距离感。
　　苏开运看过很多杨新迎戴着黑色口罩的私图，而那些照片给人的感觉，无疑都是冷冰冰的、疏远的、无法接触的。

　　可此间此景，或许是暖色灯光所致，或许是因为杨新迎的眼睛浅浅勾了下，哪怕杨新迎此刻戴着口罩，那种可望不可及的疏离感却很淡。

　　最后几步跑得有些急，苏开运站定时气息并不太稳。
　　或许是苏开运送礼物的经验太过匮乏的缘故，又或许是此刻气氛太好，而她过于羞涩的缘故，再或者，是她的社交恐惧缘故，站在杨新迎面前，拿着要送的礼物，苏开运却有些说不出来话。

　　杨新迎没有发声催促，可苏开运却自己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越急就越乱，早前苏开运所有预想好的祝贺词，通通都没用上，而她最终憋出的一句话，也说得不成模样，像是在说什么补充词语造句的题面。
　　“最佳影帝提名，贺礼，再接再励。”

　　语毕，苏开运尴尬地低头。
　　因为语言沟通所造成的社死场景，苏开运并不是没有体验过，或者说，她经常会体验到。
　　但是，在杨新迎面前社死，哪怕这并不是第一次，苏开运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杨新迎笑着接过礼物，“谢谢，我会的。”
　　顿了一会儿，杨新迎补充了一句，“有空，下次，一起，吃饭吧。”

　　苏开运此刻的内心，可以用两个标点符号形容：“？”以及“！”。

　　在仅有两个人的场合，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那叫做社死现场。
　　可如果是彼此一齐出糗，那应该叫什么呢？

　　苏开运一时之间并没琢磨出答案。

　　不过苏开运内心明白，杨新迎之所以这么说话，大概就是想缓解她的尴尬吧。

　　但不得不说，杨新迎的确成功了。
　　苏开运尴尬的情绪被洗刷掉了大半，现在她脑海里回想的，全都是杨新迎说这句话的语调。

　　很奇怪啊，明明她自己这样说话的时候，苏开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换到杨新迎身上，她却觉得这样说话的杨新迎有些可爱，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是她对杨新迎的滤镜太重了吗？
　　没有吧……

　　迟迟不见回应，杨新迎低头看着她，温声道：“你的回答呢？”

　　苏开运收回那些弯弯绕绕的思绪，点头回答，“好。”
　　不过哪怕不用杨新迎说，她之前就想请杨新迎吃一顿饭了。

　　风继续在吹。
　　说完那句话，他们彼此都默契地没再说话，这次，是真到离别的时候了。

　　刚刚的感觉还没这么深，但苏开运现在很……不舍。
　　可她究竟是不舍此刻的气氛，还是不舍眼前的这个人呢？

　　苏开运注意到，杨新迎那只没拿礼物、本来搁在大衣外侧的手微微举起，靠近苏开运。
　　恍惚间，苏开运似乎闻到了他衣袖上淡淡的木调香味。

　　气氛好像有些暧昧。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杨新迎动作微滞，最终将那只手放下了。

　　取而代之，杨新迎眸光温和地垂落，嗓音有些哑，“下次见吧。”

　　--

　　送别杨新迎，苏开运绕过大厅前台。
　　值班的服务生坐在收银台上玩手机，“回来啦？”

　　苏开运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权当回答。

　　路过旋转楼梯侧边装饰用的镂空镜片时，苏开运不经意瞥了一眼，瞧见了自己微弯的眉。
　　苏开运愣了下，继续踩着慢悠悠的步子上楼梯。

　　她的喜悦，好像有些溢于言表了。
　　苏开运心想。

　　还差几个台阶就要到二楼时，苏开运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词：打情骂俏。

　　这个词，是否可以当作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呢？
　　苏开运尝试着将这个词放回之前的题面。

　　在仅有两个人的场合，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那叫做社死现场。
　　可如果是彼此一齐出糗，那或许就叫打情骂俏？

　　嗯……
　　好像并不是很合适。

　　或者用“默契”这个词？

　　……感觉也不太对。

　　可能是刚刚在民宿外面吹了风，苏开运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凉，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

　　凌晨一点。
　　苏开运还没睡，洗完澡、擦干头发的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放着的是从杨新迎那边接过来的两个礼物盒。

　　苏开运还记得杨新迎当时说这句话的语气。
　　——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你之后自己拆开看吧。

　　苏开运陡地有些微妙的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拆开了第一个礼物盒。

　　杨新迎送的第一份礼物，特别朴实无华，是两斤色泽鲜艳透亮的海米。
　　上面还附有一张小纸条，写着海米的储存方法。

　　而另一个礼物盒，里面装的则是一把颇具重量、质地很好的机械键盘，按键的颜色并不一致，它们搭配起来构成了一个主题：宇宙。

　　跟第一个礼物盒一样，这个礼物盒里面也附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简单端正的几行字，看笔锋笔劲，很有杨新迎的风格，不过跟他高中时候相比，笔触稍变得内敛了些：
　　【不确定你平常喜欢使用什么键盘打字，不过我咨询过相关人员，他特别推荐使用这款键盘码字。键盘主题和配色是我自己搭配的，希望你能喜欢^v^】

　　苏开运并不是键盘发烧友，对键盘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码字就行。
　　在此之前，黎三枝以及苏开醒都送过她键盘，杨新迎并不是第一个送她键盘的，也不是第一个送她主题键盘的，但他好像，是第一个送她“宇宙主题”键盘的。

　　宇宙主题……

　　下意识地，苏开运又想起了那句埋在她记忆里多年的话。
　　【写吧，继续拼命地写吧，去创造恢宏的世界。】

　　会是巧合吗？
　　一直以来，她以为杨新迎都忘了这句话。
　　所以，他并没有忘记吗？

　　苏开运将键盘拿起，准备插在笔记本电脑上看看打字效果，而将键盘从包装盒拿起的时候，她才发现包装盒底部，还放置着一张书签。
　　书签上面写着简短的一行字：【希望你拥有热爱，保持初心，继续书写并创造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有段时间，苏开运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那么执着于高中时杨新迎写给她那句话，不过后来她想通了，因为那句话，是她在这条磕磕绊绊写作路上得到的第一个支持。
　　苏开运并不渴求杨新迎记得那句话，只是如果杨新迎能记得的话，她可能会很开心。

　　不过在看到新书签上的内容后，苏开运倏然就觉得，无所谓杨新迎记不记得旧书签的内容了，因为他，已经送给了自己另一份开心。

　　临睡前，苏开运给自己新增了一个社交账号签名。
　　——拥有热爱，保持初心。

　　接着，她又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杨新迎。
　　【不苏：谢谢你的礼物，我特别喜欢。】

　　可能是在赶路途中，杨新迎也没睡，他的消息回得很快。
　　【Tsuki：是么，那就好。】
　　【Tsuki：对了，我也要报告一声，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月亮。】

　　月亮。
　　苏开运看到杨新迎这么称呼那个月球灯还愣了下。
　　但这么称呼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在将那个水晶月球灯完成后，“遇见”的老板曾经问过苏开运，要不要给自己的作品取一个名字，苏开运彼时琢磨来琢磨去，怎么也想不到满意的，索性也就耽搁了。
　　不过，就在一个小时前跟杨新迎的对话中，苏开运蓦地有了想法，她觉得，那盏灯，或许可以叫“眸中月”。

　　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用“默契”一词来形容，会否有些勉强？

　　可能有吧。
　　只是，那又怎么样呢？

　　苏开运忍俊不禁，在手机上回复。
　　【不苏：你喜欢就好，我的荣幸。】

　　【Tsuki：哈哈哈哈哈那也是我的荣幸。】
　　【Tsuki：时间不早了，晚安。】

　　【不苏：晚安。】

　　温柔的月色穿过飘窗，在民宿二楼客房落下浅色的银辉。
　　迷瞪间，苏开运望着那抹淡色，心里不禁想道：月亮，你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