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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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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日是劳动节,全国连放三天假期。
当然,说是小长假,实际上只有五一那天是真正的放假,另外两天只是拿周末来凑数而已。
但对市三中的学生来说也很难得了,毕竟自从高二以后,这些重高学子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周末──周六上午也有半天课,周日还要来学校晚自习。
三十号晚自习快放学的时候,徐凯用笔戳了戳他的同桌许袂,“你放假打算回家吗?”
许袂还在钻研一道物理题,想都没想回道:“不回。”
“还住楼里?”
“嗯。”
自从几年前,三中开始向下级县镇扩招生源,原有的宿舍就不够住了,新的宿舍楼又还没建成。三中走读生的数量是很庞大的,因此周边就有了专门提供给学生的廉租房,很多人都为方便休息在学校附近租了房间。
许袂和徐凯在学校是同桌,出了校门是邻居。两人同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幢颇有年头的筒子楼里,这幢楼的房间基本都租给了三中的学生,因此也被称为三中楼。
因着这个缘故,两人不免走得近些,即使到了高二,交朋友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三中是那种很有名的学校,还不是一般的重点高中能形容的,他们所在的一班更是重中之重,聚集了全校乃至全市最优秀的学生。
在这里人人都以聪明为荣,可能考到三中的,哪个不是聪明人?到了一班这个层次,更是天花板级别的聪明,理科这边排名厮杀得尤其厉害,年级前三往往轮流坐庄,很少有人能持续霸榜。
这帮优等生大都比同龄人早熟,心气高是自然的。加上一班之前拆班重组过好几次,还有残酷的淘汰制,感觉总像个临时凑出的集体,同学间情谊淡漠,班级气氛带着紧绷感。
徐凯是好不容易考到一班来的,他进来后,在班里排名一直吊车尾,随时有被踢走的风险。
徐凯以前的朋友散落在别处,也自觉和一班这伙人玩不来。但他觉得许袂这人不错,虽然性格偏冷,却不小家子气,什么笔记本错题集,要借便借要看便看,从不会藏着掖着,让他讲题什么的也不会拒绝──虽然他不太会讲。
也不是觉得徐凯没威胁才这样,徐凯认为许袂最不错的一点,就是不装。虽然看上去是个酷哥,人长得帅又不爱说话,但从来不在学习上装模作样。
许袂有种丁是丁卯是卯的个性,他常年稳居理科年级前三,第一也没少拿,但从来不标榜自己“考前不复习”“作业就是糊弄糊弄”“每天回家打游戏”。好像在这个环境里,人人都以天赋上的优越为荣,成绩一旦要靠刻苦就不轻盈了,许袂却是很少见的不以努力为耻的人。
即使徐凯知道,许袂和他绝不是一个水准,他也根本不可能赶上他,但连年级第一都大方承认自己还是要学习,这真的多少缓解了一点徐凯在这个变态环境中每天都在承受的同辈焦虑。
放学铃响后,两人裹挟在人潮里一并出了校门,徐凯每每有种与有荣焉感——三中这藏龙卧虎的地方,许袂在全校都有一点名气,不是成绩好的缘故,而是人长得太出色。和他走在一起,徐凯觉得自己被女生眼神波及的频率都高了不少。
约好了第二天出来打球,两人在校门口分手,徐凯坐进自家的大奔里,许袂和徐凯妈妈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回自己的住处。
“欸,你要不要叫你同桌上来,我们捎他一程?”
“用不着,他还回三中楼。”
“啊?放假了也不回家啊。”
“许袂是外地生,家好像在市级下面的一个小镇,除了寒暑假,他都不回家的。”
徐凯的妈妈闻言一挑眉,“居然是镇中考上来的,成绩还那么好,真不简单……怪不得,上次家长会我都没看见他家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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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的第一天,许袂照样五点半起床,他一贯自律,用上午时间做完了学校布置的四张物理卷子,然后出门和徐凯打篮球。
除了徐凯,还有徐凯以前的哥们发小,都不是一班的人。许袂自己是没什么朋友的——在遇到非常自来熟的徐凯以前。
他人很白,长相又是漫画系美少年的那种俊秀,身材瘦削,看着很有欺骗性的文弱,运球投篮的时候却凌厉得出人意表。
打完一个回合的友谊赛,许袂走到一旁擦汗喝水,晒了太阳又激烈运动过后,白得几无血色的一张脸终于变得有点红,手机却在这时候振动起来。
这是一通对许袂来讲很稀奇的电话,来自他的母亲伍月。
他深思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后,女人在电话里大声说:“喂——许袂,你帮妈妈个忙,我现在在外面,总觉得家里门没关,你有空就去看看关了没有。”
信号不好,伍月说的话不是那么容易听清,背景还混着似乎是旅游景区的嘈杂人声,中途插进来男人的声音:“我说你就是神经过敏吧,就算真没关又怎么样,什么年代了,还能在小区里丢了东西?”
又听见一个男孩尖声叫嚷着:“妈,我要吃烤肠!”
伍月转头和男人争辩道:“楼上那户之前不就是被偷了吗?刚才在大门口排队的时候,好多人被扒手摸了,幸好我谨慎。你真以为这年头人的素质就有那么高啦?本来没上高铁的时候我就想回去看,明明来得及,你偏不让!”
男人轻嗤一声,“说不定本来没有贼,被你给引回去了。”
许袂听到这一句,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伍月不满道:“老赵,你说什么呢!”
旋即反应过来,拿着手机避到了一边,声音柔和下来。
“许袂,你去帮妈妈看一下好不好?门锁了也没事,妈给你买了两件衣服,你刚好可以过去拿一下”
许袂心想,伍月可能是忘了,他根本没有她家的钥匙,如果门是锁着的,那他也进不去。
他默不作声地听她说完,答应下来,挂电话后用力把球往地上一掼,也没了打球的兴致。
伍月再婚后的新家,在一个叫淇水嘉园的老小区,离三中挺近的,附近还有好几间学校,因此这一片的房价节节攀高,物业管理却几乎没有。
许袂刚上高中时在那住过两个月,之后搬了出来,一直到现在都没再去过。
他还记得单元楼下的门禁密钥,打开后,坐电梯到了伍月家所在的楼层。
伍月这回倒还真不是神经过敏。
见入户门虚掩着,许袂皱了皱眉,轻轻推开。
房子是复式的格局,乍一看室内空旷无人,但又有些不同寻常的细节。
许袂低头看着脚垫上那双黑色的旧帆布女鞋,心里咯噔一声,这绝对不会是伍月的鞋。
他脱了鞋进来,站在木地板上凝神倾听,午后时分,室内格外静谧无声。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声,吱吱呀呀的,像是踩着二楼木地板发出的声音,房子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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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曼侬从二楼的房间里出来,没料想会在走廊上迎面撞见个人。
对方一脸白天见鬼的表情,周曼侬猜测自己的面部走向也差不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的不可思议程度,也确实和见鬼没什么区别了。
“是你?”她微微蹙眉,望着眼前的人,脑中瞬间闪过千百种可能。
男生看着她,脸色震惊且复杂,“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曼侬挑起眉毛,防御性地笑了笑,“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她拖长声音,还佯装皱眉思索了一下,“许袂同学?”
许袂的心不受控制的一跳,随即视线落在她单肩背着的旧书包,电光火石间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快步走入从没进过的主卧察看了一下,又生怕她跑了一样出来,把那个包从她身上扯下来。
“喂,你干什么?”
他把那个书包的拉链拉开,里面全是红色的百元大钞,目测至少有几十张。敞开的书包里堆满红艳艳的钞票,就像一个血盆大口。
周曼侬滞了一瞬,直接一耳光扇了过去,“你干什么?!”
许袂被她打得半边脸全红了,他深吸一口气,“这钱你是不是从里面拿的?”
周曼侬明白了,他又把她当成小偷了。
“怎么,你住这里?”
“这是我爸妈的房间。”他说。
周曼侬有一瞬间的凝固,她的眉毛高高挑起,定定地看着他,把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
“你想怎么样?”
“把钱还回去,我当没看到。”
“不还。”
许袂抬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大概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偷,他脑子里有很多混乱的想法,最终问出口的却是这句——
“你很缺钱吗?”
“谁不缺钱啊。”
“缺钱也不能,”话到一半又打住,“你就不怕我报警?”
周曼侬脸上浮现出一抹堪称恶意的笑容,“报啊,你不报警我都看不起你。”
眼睛大的人本来容易显凶,周曼侬黑鸦鸦的睫毛,有点下三白,天生就是一副非常不好惹的样子,笑都像是在挑衅──虽然很多时候,笑出现在她的脸上也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许袂往后退了一步,只觉无法理解。
他们僵持片刻,男生动动嘴唇,终于又说出一句话来,“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用?”
周曼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妈在太平间,等火化呢。”
许袂微怔,望着她,瞳孔越发幽深,“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曼侬嗤笑,“你他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啊?”
她有点不耐烦了,“你不是要报警吗?还报不报了?”
许袂有一丝犹豫,随即深深看了她一眼,侧开了身子。
“你走吧。”
这倒是出乎周曼侬的意料之外,她凝神看了他几秒钟,然后把书包扯过来重新背上,走了几步又返身回来。
“你干嘛让我走?”
她直直地问到他脸上来。
“既然觉得我偷了你家的钱,为什么不报警?”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他侧过脸不看她,“偷几袋泡面最多被打一顿,入室偷窃这么多钱,再被人发现,你是要坐牢的。”
周曼侬看着他,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今天遇到圣人了啊,还爱好拯救失足少女是吗?”
许袂有点不安,“你快走吧。”
周曼侬没再说什么,转身背着包下了楼。看着她的背影,男生又忍不住开口唤道。
“我的铭牌,还给我。”
周曼侬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他,不屑地笑了笑。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厅堂,照耀得她面容金光灿烂。
“谁偷了你的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