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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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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问渔挨着窗户眯着眼睛看外面的热闹,眼神却时时刻刻地注意着陈博裕,生怕错过陈博裕一句话一个皱眉。
“如今事情多了,人心也杂,总是有些事情难料!”陈博裕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倒了出来。
自那日江问渔离开后,陈博裕就开始着手清算,这件事情他也有怒火,那段时间他对江问渔的态度很明显,也有人私下传他要收江问渔为妾,在这样的情形下四哥还是对他的婢女下手了,要是江薛岳不来,江问渔的命只怕是烟消云散了。
他要清算,可事情还是被人给压住了,他们为了不让他知道事情,推出了不少婢女替这背后之人顶罪,不过这人选找的很巧,这些婢女都与江问渔结过怨,这功夫下得有些深啊,就看他人不认账了。
这些婢女被退出来之后都去撕咬着陈博陵,可见的,这里面的幕后主子只怕不是陈博陵那么简单,为了这个幕后,父亲和祖母连陈博陵都可以放弃。
“五哥儿,这是你四哥的错,你也别气头上,过去的让他过去吧,左右不过是个婢女,现在虽说是个小姐,可到底哪有自家人金贵。”
‘哪有自家人金贵’,这句话落在陈博裕耳中就显得格外的好笑,确实啊!自家人犯错受罚,下人们可能发卖或者丧命,这点倒是很对,可是落到了有权有势的人手中,可不见得自家人比那些人金贵,尤其是利益摆在眼前,还不是眼巴巴地瞅着利益,比如现在的陈博陵这颗弃子,背后缘故也是因为利益啊。
陈博裕一直知道家里人是凉薄的,可有一瞬间他的心是凉透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搁以往的态度,有火也该熄火了,可偏偏这一次陈博裕没有,江问渔的二哥需要一个态度,同样他也需要一个态度,转达给江问渔的态度。
“祖母,父亲,你们觉得那位岳公子会这么轻易放过四哥?”
这个问题直接堵得两位哑口无言,他们确实不知道那位商贾出生的岳公子会不会熄火,按五哥儿的说法,这位只怕身后是有人的,只不过是哪位就不知道了,这点还是让两位心中有些忌惮的。
老夫人犹豫后才开口询问道,“要不让你四哥挨一顿板子?”
但却被陈博裕给拒绝了,“祖母,只有四哥吗?”
陈太师一拍案子,大声叱喝,“五哥儿,这里除了你四哥爱胡闹以外,你觉得还有谁?谁会这么胡闹?”
此时是夜晚,点了几根蜡烛,却还不够明亮,陈太师的脸庞现在黑暗中,陈博裕只能透过隐隐的光晕中半猜他的神色。
父亲是心虚吧!被自个儿子看透后的心虚,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他颔首掩住了所有神色,祖母父亲与陈卿姣关系好,同样也觉得陈卿姣最是有前途的姑娘,也听话,所以他们愿意护着她,同样也是希望他们姐弟两人不要生了嫌缝,可是从陈卿姣做下那些事情后,就已经生了嫌缝了。
橙儿初入博通院是以在陈博陵那儿不受待见,这是为了遮盖她是陈卿姣的人,橙儿来了博通院虽然没什么大事,可小事情是不断发生,时常暗地里挑拨这个,挑拨那个。
当初江问渔被他给罚了后,被人给弄到别的地方,里面可有不少她的手法,后来挑唆沉吟也没少干,让程英设计折磨江问渔,只不过她的挑唆是不动声色的,后面人家显出原形,她都没被波及。
再后来江问渔要顶替沉吟大婢女的位置也是她放出来,生怕江问渔回来在他面前抢走了头等,可惜这事情不能够闹到主子跟前,到最后江问渔还是回来了。
橙儿做的事情无一都是他那好三姐的手笔,不过他也清楚三姐为什么这么做,一方面希望橙儿在他身边扎根,有消息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第二方面也是为了顾明月清路,一举两得,和顾明月一拍即合。
陈博裕等了会才肃静了自己的神色,表情也正常了起来。
老夫人在明暗烛火中看着陈博裕,最后感叹,“五哥儿果然是个聪明人啊!”她枯瘦的双手不断的转动着佛珠,“也是,如若不是聪明人,怎么能够考取这样的功名。”
老夫人的目光暴露在烛光下,那双眼睛经历过风霜显得格外的浑浊,陈博裕只是笑了笑,行了礼,并不说话。
“既然五哥儿知道什么人下的手,便知道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改动。”老夫人起身来到陈博裕跟前,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膀,“识时务只为俊杰。”
老夫人在跟前,陈博裕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只能够应下。
识时务为俊杰,他确实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不在这里识时务者。
太子一直觉得他生在太师府十分可惜,尤其是陈太师的子嗣这点,当时还感叹过,“博裕啊!就算你是将军的儿子也比太师好。”
他同样也觉得有些遗憾,怎么就投到了这家人上,又偏偏是陈太师的儿子,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从小吃穿用度比常人好一点,当然除了被丢在山庄以外。
太子一直希望他摆脱太师府,如果继续下去,太师府的蛀虫终有一日会危害到陈博裕,换言之就是太子根本看不上太师府的人。
陈博裕也深信如此,太师府一直希望他成长,又害怕长的太大,他们把控不住,他们期望他长大的前提是得要受他们的把控,也想着怎么吸取他的养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听取了太子的建议,可怎么分开是个问题,一切都从长计议。
“我没有将橙儿给处置了。”
江问渔脸色淡淡,心底更多的是懊恼,当初要是她没那么单纯,怜惜橙儿的遭遇,也许后来没有那么多事情,好在现在也能够解决了。
她轻轻的扫荡着杯子,脸上不动声色,静候对方继续说。
“她是三姐安排的,顾小姐交集很多,甚至有时候会听从顾小姐的言语。”陈博裕眉头闪过阴郁,“如今顾小姐听闻我要成亲,也着急了,预想设计于我。”
顾明月给橙儿保证,只要替她办事,她会抱住对方的性命,不然当下处置了橙儿,所以橙儿才愿意替她办事。
陈博裕知道顾明月想做的事情后,他心生寒意,要是让对方得逞,两人的名声不好听,婚事也只怕是板上钉钉了,好在这一切都提前知道了。
江问渔伴随陈博裕多年,看对方神情便知道对方的情绪,她歪着脑袋盯着陈博裕的脸蛋,这个行为可谓是大胆了,不过江问渔不在乎,就算是让人看到也不怕,她二哥说了,会养她一辈子,管他人说什么话,嘴长在他人嘴上,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不必管世俗。
江问渔的性子一直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甚至她有时候还有些心大,不过因为在太师府中待了些时日,心思变得细腻了起来,可当回归到家中,她被哥哥惯得性子慢慢恢复到以前。
可如今她那根筋又被人给绷紧了,“陈五公子,你确定要放弃顾小姐吗?”她低吟了一声,“顾小姐,是真心喜欢你的。”
顾明月看陈博裕的眼神情意绵绵,都勾丝了。
比起顾明月,江问渔认输,她有些喜欢陈博裕,可还没有到非他不可了,以前她想过,嫁给爹这样的男子,可事实像爹这样的男子如同凤毛麟角,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上陈博裕,只想着如若未来夫君对她不好,她也懒得搭理人家,薄薄的过着,可要是对方待她有情,她也会有情。
如今这个人出现了,她才发现与想象的有些出路,她是做不到对喜欢的人冷漠,可也做不到作践自己,她会主动,可也得到合适的机会,她才会主动,可万万做不到如同顾明月那般豁得出去。
于陈博裕来说,如若能够娶了侯府的千金,那对他的仕途是有很大的帮助。
他是聪明人,这点江问渔很坚信,从前他不愿意这么从了对方也不过是因为太子在从中的缘故,而如今太子要娶太子妃,顾侯府自然有考虑,可是要是顾明月使计谋,让她与陈博裕的婚事成了板上钉钉,又加上顾明月愿意承担全部的事情,那太师府也不会怎么样,最多会被侯府收拾收拾。
“顾小姐这样的人家,我配不得。”
这方面江问渔还是想得简单了些,如若真发生这样,顾侯府也许无奈接受,他也许能够靠着侯府往上爬,但是只怕也不受太子的重用了。
当然太子大度,或者是本就拿顾明月当成亲的幌子,那么太子还是会接容他,现在看来太子还咬着顾侯府,他自然不可能与顾明月有首尾。
况且他坚信不靠侯府,他也能够爬得高。
陈博裕幽幽地叹息道,“此次,顾小姐有所行动,只怕要堵上了更多的东西,我自然不能够跟着她胡闹。”此次事关重大,马虎不得,他得和顾侯爷好好商量事情,“而此番我定会得罪太师府的人,如若有机会也许能够分家。”
江问渔心脏砰砰地跳动,她想接下来的话也许是她想要听的。
他......
“如果你愿意,借这次机会,我想求殿赐婚,在殿下的见证下,谁也无话可说。”
江问渔心猛地跳动了两下,她没想到陈博裕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当初她以为对方最多会为她缓了缓,等往后再寻到法子迎娶,现在是风头正盛,如若这下子闹开脸面都不好看,而且陈博裕相当于与太师府彻底崩裂了。
“五公子。”她脸上依旧是客气,“如若你有这个决心,我自然愿意嫁你,但是我......我也许没有子嗣。”
哪怕她哥哥再怎么隐瞒,她都有所察觉,毕竟她在冬日里都是冰手冰脚的,等到了葵水来的时候,身体疼痛不行,根本直不起身子,这点都能够查看出她的身体有些问题。
而二哥总是会让她喝药,她后来就去寻了大夫看,这才查清楚身上什么毛病,女人一声都不能生育,这几乎断绝了她的后路,她生出了不嫁人的心思。
“你知道了?”陈博裕惊讶,很快他端正态度,“当初你家兄长说过这件事情,他也提过,想要娶你,得应了家中不能够有妾室,同样你的身子不能够有子嗣也得接受下来。”
“你兄长,很周全。”他没有妹妹,自然也没有做兄长的观念,但是在江薛岳身上他是瞧出了原来做哥哥是这种滋味,“你兄长说要是未来你成亲后,我有了他人,他就会把你接回家。”。
江问渔心中不是滋味,心脏被丢在油锅里炸了油炸,一方面是哥哥,另一方面是陈博裕,如果真成,两人为她做的事情她无以为报。
她低头暗暗收敛表情。
“你要是娶了我,就是断子绝孙了。”她这段时期瞧得明白,二哥做事周到,如果真娶嫁,二哥绝对会让他写下书信保证,断不会空口白话,“断子绝孙,根本没必要。”
断子绝孙,这对于大多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子嗣后代,这是人的根本。
二哥不愿意她嫁到有妾的人家,这个事情她并不知道,她自个认为身子的缘故,不能妨碍他人纳妾,可是二哥不愿意她同别的女人同时服侍夫君,只是这样的话,二哥真的要养她一辈子了。
二哥也是真心为她打算的,这份情,太重了。
可偏偏一个跳出来真的应下了这个条件,她都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兄长说这并不是绝对的,好好养着,总能够的。”陈博裕摇头,“我既说出口,就不会反悔,你知道我做事情从来是言出必行的,只是现在说有些为时过早。”
确实,江问渔呆在他身边这么久,也知他的性格与行为。
多说无益,她说道,“如若你三媒六礼明媒正娶,我自然应下这。”
说完就冲着陈博裕行礼,起身离开。
晚上她坐在主屋等着二哥回来,而在二哥回来之前她一直凝视着二哥画的丹青,那丹青上有她,大哥嫂子,二哥以及爹娘,这是唯一一幅丹青了,她安安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亲人,恍惚间这亲人的笑容都变得很遥远。
苦难催人成长,可她一点都不希望这样的苦难发生在自家人身上。
江薛岳回来时就看到了江问渔站在主屋看着画,暖色烛光打在她身上有些朦胧,好似下一刻如泡挥影消散了。
他迫切的打断江问渔,“阿渔!”
江问渔回过神,轻轻浅浅地笑着,眉目之间都婉和了不少,可是双目间那哀伤的神情却怎么都遮盖不住,临近了才瞧见对方眼底的泪光。
“阿渔,怎么了?”江薛岳心疼不已地看着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和二哥说。”
江问渔看着江薛岳的脸,眼眸里的泪光更甚了,最后终于忍不住,颤颤抖抖地说了一声,“哥,对不起。”
她的事情,本是她自己惹的祸,没想到需要家人替她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