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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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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微和采薇走后没多久,一位年长的嬷嬷才缓缓进了院子,这位嬷嬷穿着一袭暗色鹤氅,料子肉眼可见的出彩,从穿着上就可以窥视这嬷嬷在老夫人身边地位不低,她进来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员就上了首位坐下来,江问渔也有眼力见立刻将一旁将茶水奉上,等待嬷嬷接受。
那嬷嬷地位也高,白日间服侍主子,晚上主子体谅她年事已高,派了年轻懂事的婢女服侍她,这茶也接得稳稳当当,她坐在太师椅上押了一口茶才停下。
“今个是你们五少爷请我过来的,老婆子我就斗胆管理管理这院子。你们可服?”
底下的下人们有些琢磨不透,他们主子来凑热闹,那是争权,老夫人凑什么热闹?按理来说,就算是五公子也不会让老夫人这么重视,最有可能随便派一个,这派过来的嬷嬷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这做法让人捉摸不透。
“尽听嬷嬷的安排!”老夫人的态度不清楚,只能静观其变,等时候一定要告诉主子。
姜嬷嬷到来后,事情变得十分顺利,个个都服从了嬷嬷的安排,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没有一个人脸上会有一丝不愉快。
姜嬷嬷的到来对于江问渔来说无疑是个机会,她之前虽知道管家之道,但与管仆从有些不同,以前她是主子,不管怎么样下人都是要服从的,要是不服从,她有权处理了这个人,如今她同为下人,指点他人未必服从,位置不同导致根本上就有所不同,嬷嬷是老人,在太师府生活了几十年头,对太师府的情况了如指掌,更懂得手底下的人要用什么手段去压制,所以她必须要好好在默默手头上学些本是,学到便是自己的东西,有利无害。
这小姑娘伺候虽然毛手毛脚,但是做事情还算俱全,知道献殷勤,因此姜嬷嬷对小婢女跟在她屁股后没什么反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教的时候教学。
“嬷嬷来了。博裕身子弱未去迎接嬷嬷,望嬷嬷见谅。”
五公子哪怕不受宠到底还是主子,这样的话给足了她面子,从此可见这位五公子不仅好相处,而且聪明的很。
姜嬷嬷看着五公子苍白的脸神色柔和下来,“无碍,五哥儿体弱,得要好好休息。”
恰巧一阵凉风起,掀开了一群人的衣角,陈博裕身上只穿了一件夏款长袍,风从衣服空隙里钻进去,让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又畏畏缩缩的供着身子。
姜嬷嬷这才回神注意到陈博裕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夏衣,惊到,“五哥儿怎么穿的这么一身出来,赶紧进去吧!着了凉可不好。”
着凉发热严重些也能要了命,姜嬷嬷推着五公子让他进去,途中还不忘瞪一眼跟在后头的小婢女,“怎么照看你家公子的,这么大冷天的,昨日老夫人不是赏了好几件成...”
想了想还是咽下了话,昨日那好几件成衣老夫人是要赏给这个孙子的,偏生老爷疼爱的四公子在,瞧见老夫人给了这么好的料子不高兴,硬生生地抢走了那几件成衣,在这位小少爷心中,这好的布料还便宜了五公子,老夫人对四公子也是宠爱,想着五公子这穿夏衣是行了苦肉计,柜子里就算没有好的衣裳,也有几件当下可穿的,于是便遂了四公子的愿,免得四公子不停歇的闹着。
江问渔扑通一声下跪,低头畏畏缩缩地回道,“回嬷嬷,我家主子没多少衣服...之前保暖点的在路上被乞丐撕了,好些的衣服就是身上穿的这些...其余的...”
有些话不说下去都心知肚明,其余的根本没法穿,不然哪里会这么没有体面。
姜嬷嬷赶陈博裕进了屋再出来,看到院落的小姑娘跪在那儿畏畏缩缩的,整个人都快缩成球了,她这才得空注意到小姑娘和五公子的书童都穿得是夏款,质量更别说,跟套了一身有颜色的麻袋一样,轻薄粗糙。
这便是夫人所说的吃好喝好的对待?
姜嬷嬷双目微吊,眉头紧压下来,压迫感十足。
晚上皇子们要来,要是五公子穿着那副样子去了晚宴,身后跟着两个穿得如同丐儿一样的下人,那丢得只怕不单单是五公子的颜面,整个太师府的颜面都跟着丢了,她主子向来要面子,不会用这么低三下贱的手段,可怎么料想作为当家主母的魏氏居然这个做法,为了自个,家族颜面的顾不得了,心量也是芝麻大小的,既然她发现了就不可能放任如此下去,丢了颜面是小事,要是皇子们觉得他们府不得体那可不得了,恐怕连联姻都难了。
这事情越想越觉得缓不得,姜嬷嬷拍了拍江问渔的脑袋说道,“小丫头,你跟你家公子说一声,老奴回老夫人那儿一趟,等会就回来。”
江问渔应了一声行了礼送她去院子口,等人走远了才回屋子里。
屋内陈博裕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看书,神情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江问渔也不好去打扰,站在一边翻起了一旁的书来看。
陈博裕翻完最后一章才发觉小姑娘在一旁看书,有些诧异道,“回来了?嬷嬷走了?”
这副模样被姜嬷嬷看到,肯定也得汇报给老夫人,老夫人肯定不会放任他穿成这样见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去了,至于如何对魏氏他不知道,但有一条魏氏跑不了,那便是苛待子女,据他的了解,祖母可能会骂上几句便不了了之了,可惜了这套卖惨没有放在实面上,那些苦都不能让祖母感受到,这些年他在山庄吃喝用度只是比穷苦人家好一点点,至少有糠饭吃,再不济也有馍馍吃,衣服面料一年到头最好的便是身上这件,偏偏这些都祖母都不知道,不!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伤着魏氏半分。
罢了,这事情只能当做开胃小菜。
“是!嬷嬷去老夫人那处。”江问渔放下手中的书,思索着嬷嬷走前的神态,“她问了我怎么照看你的,我就按你教我的回答,听完脸色就不好了,看着很着急。”
话是陈博裕教的,结巴是她装的,她虽然懵懵懂懂但也大概知道陈博裕为什么这么做,眠生告诉她过,陈博裕以前不会哭,所以每次受委屈受罚的都是他,连去山庄那头也是这么一回事情,眠生隐晦地提了一句,‘五公子僵着一脸倔脾气,就是否认’后就没再多提了。
不会哭的孩子受到的待遇比会哭的孩子差些,陈博裕在山庄苦思冥想后终于有了这个觉悟。
江问渔低头暗自思索,没成想听到一串串笑声。
“想什么呢?这么严肃?”陈博裕稚脸冷着脸想事情,一幅假成熟模样逗得他会心一笑。
江问渔哪知道他的想法,她只想着自己想得事情不能够让对方知道,便抬头笑着回应,“我感觉阿裕好聪明,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学。”
年幼时,陈博裕在这样的坏境成长有所耳目共染,隐晦的东西还是知道一点的,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手沾染上这些东西,而她不一样,虽有些小聪明,思想却是直线的,很多弯弯绕绕都需要人点拨一下才懂得,这远远不够。
江问渔趴在桌子上双目发着光看向陈博裕,这样的目光对于陈博裕来说难以移开以及拒绝,良久他笑着摇头,用手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骂道,“就你聪明。眠生都比不上你。”
江问渔将头埋在双臂,留下一双眼睛对着陈博裕一眨一眨。
她逗留了一段时间,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才端正身子给陈博裕磨墨,手法极其熟练。
姜嬷嬷回来时拿了一件秋装给陈博裕,“五哥儿,先穿上厚实的衣服,免得冻着了。”然后点了点江问渔的脑袋抱怨道,“你这小丫头也怪不懂事的,你家公子没衣裳穿也不汇报给夫人,难道夫人还会克扣你们的吃穿用度不成,也怪夫人是个心软的,被下人欺负了不支会一声。唉~”
虽说是骂着,但姜嬷嬷脸上还是挂着怜惜的,江问渔脑子很快转过来了,把局势分析个一遍。
老夫人这边不愿意将夫人做的事情暴露出来,只能用这种软的让他们将事情给咽下去,如果当时她言语不得当说是夫人安排的恐怕姜嬷嬷脸色也不是这样的,不过这倒没什么,嫡母苛待庶子在寻常人家都是常事,最多是难听了些,他们根本没有想掀起什么风浪。
江问渔上前应到,“是奴婢疏忽了这事情,刚到府中,奴婢和眠生两人忙不过来,多亏了嬷嬷在。”
这话是在恭维,但又不是什么很出格的恭维,让人听得舒服,尤其是在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话真诚很多。
“唉!也怪不得你,你还小,听闻是不久前来到五哥儿身边伺候的?”
为了合理化江问渔的身份,陈博裕三人早就对好了口供,她是在陈博裕离开山庄前买的,用做照看陈博裕的生活,如此江问渔的身份合理化,进府后不用再重新签一份死契。
“对的,问渔家中贫穷,爹娘没了吃食才将问渔卖给了公子。”
姜嬷嬷点头应了一声,没多在意,一个小丫头什么出生于她而言无大碍,她问也是为了掩饰一下夫人的过错转移话题仅此而已。
“倒是可怜人家的,赶紧去伺候你家公子换身衣裳,你的衣裳在我这里,等会也换一身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