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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脱衣服或抱着你取暖? ...


  •   次日,彭成穿上新购得的粗裘短褙子,束上发后还不忘带上个幞头,活脱脱一个南下的富家掌势人二代。

      穿着麻布绵袍的陈荃在他旁边已完全落了下成,只像个跟班。
      陈荃也不醋,出来混口饭,只要不影响他的粮饷,扮演什么角色都行。

      他们二人一直在城中走走逛逛熟悉环境。日上三竿,他们饥肠辘辘地来到一个悬挂“捞兴化粉”的食铺寻些吃食。

      米粉对一直生活在临安的他们算是个新鲜的吃食,二人各要了一份。

      不过眨几眼的功夫,店家已呈上了两个正宗的大漆建盏。

      捞化汤汁荤香诱人,二人“滋溜”地尝了一下这配了下水内脏细如发丝的米粉,感觉身上寒气尽去,十分的怡口。

      这道吃食价钱低廉味道好,店家生意自是兴隆。
      很快铺中座无虚席,来了三个干粗活的汉子与他们二人拼桌。

      其中一个黑脸壮汉瞧着他们眼熟:“这不是昨日白送桐油的两个郎君么。”

      彭成陈荃同他们拱手行了个礼,算是应下了。

      话才说完,这三个男的的吃食也被呈了上来。

      陈荃不禁感慨:“这汤粉也上得太快了吧!”

      其中的棕红脸汉子哈哈而笑:“一听你们就是外来的。这兴化粉之所以用“捞”法,只因它过水一烫就熟。浇上这熬制好的荤汤头,可是美得紧。”

      有了吃食,诸人的话匣子被自然打开,迅速熟络起来。

      棕红脸汉子又道:“小员外,你的桐油货量有多少?北上天气正冷,没什么人会在此时做髹涂的活计,怕是你们运去自销会不好。不若就地卖给停靠在港口的船家,叫他们起程前维护维护船只。他们夏季御西南风而来,冬季将逐东北风而去。现下的时机正正好。”

      彭成眼眸闪亮侧斜过身靠向他,沉稳了嗓音:“阿叔可否能为我搭桥?市场牙人该得几个点,我便与你们几个点。”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能说出这般见解的话,这帮汉子定是有些门路。

      黑脸壮汉比较憨直,直劝着弟兄应下来:“我们谁家没有个三五张口等着吃饭?不过跑跑船多费点口舌,成事最好,不成我们也没损失啊。应下来吧。”

      棕红脸汉子还未开口,一直沉默着吃粉的那个较为瘦白的男子出言定下口头之契:“我们无证行那牙郎之事太过冒险。我们去寻各艘船的船东包接些差事,你们有心便跟着我们,若在旁得了机会自己亲自去开口问上一问。当然还有一条,买卖成后必须交足税银。”

      泉州自建炎三年起,南外宗正司管辖的三百多名赵姓宗室子移居于此,港口发展得一日更盛一日。

      人活着总是天然会对更好的生活产生向往,一些商业中的灰色也得机萌芽起来。底层胆大的庶民,结成了三五成群的码头帮,暗地里划分了领地承接海船东家代购采买的活。

      这三人恰好暂时地被排挤出来,只能零星地接些搬运的散活,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彭成陈荃吃完了粉,先一步在一旁候着。

      待汉子们起身,他们也紧跟了上去。

      较为瘦白的那人看着彭成冷笑:“穿成你这个样子,怕是还未靠近船只,就已遭本地专为舶船采买的人拦截盘问起来。你如何像个挑夫?”

      “这好办。”彭成直接脱下粗裘短袖褙子露出里头的粗布襦,又上手给陈荃披上。

      陈荃推拒:“我不冷,才不要套这劳什子,误手误脚。”
      壮实的他最终还是执拗不过彭成,套上毛料被扮成了个熊样子。

      彭成力气忒大了。

      软幞头在头是还显得有些讲究,然则取下后彭成过于白净的脸配着发髻太显年少稚气,那白瘦的汉子又叫他戴了回去。

      几个人坐着汉子们自驾的骡车来到了码头,先是寻着个熟悉的雇主帮忙搬运送到的货。都不是什么大船东,五个人没个几趟也就搬完了。

      趁着船东给瘦白汉子结算钱时,彭成见机插话,终得了几坛的定钱。

      可他们贩售桐油本就不是为了谋营生,而是要打探消息啊!

      那搬运的三个汉子刚想休息一会,彭成催促道:“我们俩帮你们做活不要工钱也就算了,卖出去的桐油你们还能得上几分利。天爷可不是日日都能降好事,不如趁现在抓紧起身寻下一条船吧。”

      他们一听感觉确实有道理,如今辛苦上一天,可是能抵平日的好几天呢,急忙起身向下一条船走去。

      经过一艘目测耗费三四千料的大船前,那三人却是看也未看,径直过了过去。

      彭成却是想起那日在来时撑的船上看见的细瘦漆树,存了两份心想登上这艘船上,看看这艘即将出海的船底装了什么压船之物。
      他提议:“不若我们去拜访一下这艘船的管事?”

      瘦白脸嗤笑:“你也不看看这是费了多少料的巨船,如此背景的运船,各业皆由自己的漕工负责。哪里还轮得上我们?”

      彭成只言:“非也。”他环顾了船身一圈,便要领着众人登船。

      另几人拗他不过,只得跟上看看他有何打算。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船上的帮工来驱赶他们:“去去,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登上来的。麻利点给我自己离开。”

      彭成在几人之中最显年轻瘦弱,但他却是最镇定的一个:“这位好汉,寻常使油漆修旧之人穿街走巷,难以寻觅。我们是这城中新开张的“赵家油漆料”的工匠,因生意刚刚开张,才主动寻上门来为大宗采购油漆料的大客做木材保养。我瞧这船上门窗已受风化,也需维护一番。”

      船工顺着彭成手指的方向望去,确是如此。他只应着:“我说话做不得数。你们在此候着,待我去禀明管事。”

      这船上的管事闻言,觉得既是商家在城中有固定门房有些可靠,又有些人工便宜可占,倒真同意彭成四处丈量计算需要保养船体所用的桐油料。

      此船的构造和彭成从杭州乘来的那艘相差不大,他提议要去甲板之下的船舱检查一番。
      此刻船舱正好未装货空着,管事也同意了,遣了个船工于他同去。

      彭成只一人举着灯下到船底巡视一番,随后在几个位置将灯放下,用手去触摸着什么。

      等在楼道上的船工并看不清楚背向的他在做什么。彭成趁机揣了点地上的枯叶细枝到袖中。

      上来后的彭成将灯交还给管事身旁的帮工,掸着手道:“船底舱之木与海水接触最多最易被腐蚀。不过你们的船状态目前还不错,只有两三四个浅浅的老坑。修补无需将船身装吊上岸,明日我搅了桐油、麻扮上石膏,与你们填补上便是。只不过自然阴干至少需要七到十日,如在期间需要装货,最好铺上油布,尽量避开磕碰修补的位置。”

      管事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心中满意,随即依了计算出的油量付了定钱。

      在这一艘船上已耗了大半日的时间,离开后他们只又在一艘小船上略搬了两趟货便结束了这日的工作。

      彭成将得到的定钱依着比例交与瘦白的汉子手中:“各位大哥,这是定金。明日辰时中我们在城中的外宗正司司署前碰面。到时候带你们去我们的库房搬运油料。”

      这三人见今日又省了劳力,又得了多的定钱,态度已是变得大好。
      棕红脸的汉子出声:“可是需要再雇赁上几辆板车?我们兄弟可代为安排好。”

      彭成爽快地又摸出一角小银:“如此甚好,有劳了。”

      陈荃完全不懂,回到城中与几个汉子分开后,他开始抱怨:“你怎地如此妇人心肠,不过一面之缘你就散钱了。不是应该成事之后再交割货款吗?”

      彭成上手去脱他的短裘褙子:“他们长期在此地做苦力,能得几个主顾与他们专门备纸立据?自是全凭口头协议。江湖之人讲究“道”义,和你们吃官家饭的思路是不一样的。”

      “你说归说,别动手动脚啊。”陈荃十分不自在。

      彭成还是没能扒拉下他想要的衣衫,出言威胁:“现下起风我愈发地发冷,你再不把外衣还我,我可就只能抱你取暖了。”

      陈荃一听赶忙脱下粗裘扔给他:“还你,别一天天地恶心我。”

      彭成哈哈而笑。

      他们采办完第二日开工需要用的漆刷石膏等材料,回到家中时,彭成的思绪却又纷乱惆怅起来。

      他发现的疑点,可是和郡王交代的差事有关?秀秀可曾因自己贸然消失而伤心?金家可会为使她不再难过,而迅速地重为她说上一门亲?

      此时临安城中的金秀秀,正倚靠在自己的床头。她的脑中时常会不自觉地回忆二人短暂触碰时手上的余温和能让天地间顷刻凝固时间的意外拥抱。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个会困于情爱的人,并总感觉自己并不是为彭成的离去找借口,而是事出另有因。

      毕竟,官方人,传递信……和他父亲有关?还是,和普安郡王有关?
      这一切只是猜测,毫无根据。

      不过彭家果真是与自家有缘,终归是要做亲的。

      她又不免去羡慕起金洵和彭希孟来,谁曾想他们两个如今会两情相悦。
      大姐金阿娇已不再反对,爹娘找了她相帮商议一应礼节,决定既是金洵自己定下了的心意,过完年就带上他去彭家提亲。

      金秀秀不由得又笑,本来自己可以早早地做上彭希孟的嫂嫂,现下却很快要唤她为“嫂嫂”,自己的这个亏可吃的真不甘心。
      不过她与彭成,还有三年之期,大可不必在当下过于惆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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