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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这是我们的义妹 ...


  •   金秀秀提着郭氏准备的大漆食盒上了车。

      马车上,气氛十分尴尬。

      赵瑷“咳咳”打破僵局:“夫人为何,要将你装扮成这样?”

      因是坐着,金秀秀只微微俯身:“夫人说,当今官家谨遵太宗太祖之训,严防中官干政。如今的中官数量,不过二三百余,皆有官身,常人定以为是众中取优。郡王身边带着个面皮女相的宫中宦官,再正常不过,也不会有人为难我。”

      赵瑷笑:“我夫人,果真是玲珑剔透。她在匣子里装了什么?”

      金秀秀掀开盖子向里一瞧,只见里头装着一坛丰乐楼的眉寿酒,并着几只莲形银散盏②。

      很快,二人再次无言。

      金秀秀一直垂着目避嫌。

      到了洪府,门人前去通传。

      洪皓不在,自是由两个有功名在身的儿子洪适①和洪遵上前相迎。

      赵瑷连忙摆手:“不必拘束。今日来,不过是家中无伴,又听闻几位赋闲,就找你们来做个酒搭子。不过我不胜酒力,望能择一隐蔽地,莫使我传出失态的名才好。”

      金秀秀揭开食盒盖子,露出其中的酒坛和银盏。

      兄弟二人自是会意,屏退了余人,带着他们进了书房,只叫各自的心腹小厮守在门外。

      一杯酒落肚,洪遵主动开了口:“郡王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寻人?”

      金秀秀上前一揖,尽力学着生活中遇见过的阉人发声:“洪大人可是曾见到过什么人?”

      洪迈警惕:“这位大人是?”

      赵瑷举杯:“无妨,这是太后独赐我的人。”

      此前还真不知,太后和普安郡王竟亲近如此。看来他们父亲自诩绝不参与官家的立嗣之议,但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趟进了浑水中。

      洪家儿子当然清晰自己父亲与太后的情谊,放下了戒备。

      洪遵道:“家父曾遇见过一个自叙为漆匠的人,名叫做赵七莱。”

      赵瑷斜眼偷瞄了金秀秀一下,只见她面上毫无波澜。

      金秀秀接着的话,使一旁的赵瑷大为吃惊:“洪大人请代为说说,交托于你父亲的差事,何故迟迟未办好?”

      洪遵连忙起身行礼:“家父的书稿已成,只是突逢……”

      金秀秀挥手示意他坐下:“洪大人毋需多礼,但说无妨。”

      赵瑷悄悄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这女人,演的可还真像!

      他不禁有些懊悔,要是知她这么有趣,一早就应让夫人帮想办法将她纳进府中。如此的头脑胆识被困于女身也就罢了,如今只屈居于漆匠之家,着实是奢侈的消耗了。

      他伸手拉了她一把,笑言:“大人不坐,洪兄如何自处?”

      洪遵见他们亲近十分亲近,微微俯身大胆直言:“只是突逢看守我父亲的中官倪詧故意作怪,将他扣押在英州的州衙牢中。这才耽搁了传书之事。”

      金秀秀后退几步坐至左侧客位,杏目圆睁:“既他被查扣,洪皓相公理应安排其他的人先行递稿归京才是。”

      洪遵为难地出声:“非是家父不诚心办差,而是大部分的书稿都已交托给那名小漆匠。就算有心相补,可我们做儿子的去给他送衣物饮食皆需定量,更别提纸笔文房了。莫说家父重默书稿需耗时几何,只怕是纸墨多用些,就会叫那宦官查出些纰漏。”

      洪适更为老道,唯恐得罪眼前人,不免出声帮腔圆场:“父亲对我们是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们要动用全力保住他,如今我们已留了三弟在当地盯住小漆匠的消息动向,由我们二人回杭走动关系。现唯一能确认的,是他于性命上无害。只不过,如何将他从狱中救出,我们还在想办法。”

      金秀秀垂眼抿了一小口酒:“那要劳洪大人为我准备份路引。看来,我也得亲去一遭。”

      一直沉默旁观看戏的赵瑷终开了口:“路引就算了。”

      金秀秀诧异地望向他。难不成,郡王要阻了她前去救夫的去路?

      赵瑷而后得意地笑:“汉天以孝立国,朝中既无指派你们兄弟二人差职,不如同去英州尽下孝心。”

      他一把拉起金秀秀的手腕,向着那二人介绍:“这位与我亲如手足,其实是我和夫人早早认下的义妹,只不过碍于我的身份无法对外公开而已。你们,可要护好她。”

      洪适大惊:“让我们与一女子单独出行,怕是于礼不合!”

      洪遵紧锁眉头,转向金秀秀:“你可知,南下长行,路途中可能突逢天险。就算你能平安到达英州,秦桧为首的议和一派视我父亲为眼中钉,你一个娘子搅入此世局,可曾想过自己会性命堪忧?”

      金秀秀起身一揖:“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列③。实不相瞒,赵七莱实为我之夫婿。于私家之事,夫婿有难为妻者出手相助乃天理恩义。更不提他与洪相公本就共同为国赴事,合力为揭金地之真貌挫议和派之根基。常人只道‘夫唱妇随’,可我也不惧有自己主事之时。此一行,我必全力救夫;若未成功,我定要传他之志,将书稿带回临安,完全此差事!只是,我给二位添麻烦了。”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颇为敬佩她之志气。
      更何况普安郡王亲下的令,谁敢不满?

      他们二人赶紧一齐回礼:“言重,言重了。”

      从洪府回归普安郡王府,金秀秀的胸已是胀满。

      她的身体在提示她,她从未离开孩儿这样久。

      卷丹前来客房同她说:“杉哥儿吃了一小碗羊乳并着一个米糕,现下已叫孙妈妈哄睡了,可要抱来给你瞧瞧?”

      金秀秀眼眶里的水光开始打转,出手按压住胸口:“不必了。我明日天不亮,就要去同旅伴汇合。更何况孩子交给孙妈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姐姐也早些安置了吧。”

      次日天还未明,赵瑷在自己上学的途中绕路,将已易了小厮装扮的金秀秀甩在洪府门口。

      天刚一明,金秀秀就在洪氏兄弟的带领下前往英州。

      为免引人注目,洪家兄弟只带了一个小厮出门,却又带了不少的家乡风味干货给父亲。

      因此金秀秀也要担起提行囊之责任。

      洪遵不忍:“赵娘子何必,我自己来便是”

      金秀秀面色肃然:“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理应如此。”

      此趟出门不比往日,别说泡澡洗头,就连每日擦身都是种奢望。对此,金秀秀没叫一句苦。

      秦桧的势力愈大,向他靠拢的人愈多。

      金秀秀一路上小心甚微,唯恐自己给洪家人添上额外的麻烦。

      她战战兢兢地扮演着仆从角色。虽外人一眼就能瞧出她的男扮女装,不过皆被人自发理解成是为了公子哥出门在外的方便,倒没有使人起疑。

      水路刚转了山路没几日,金秀秀忽感小腹坠胀,暗暗道着不好。

      苦痛挨一挨也能过去,可不便与外人道的女子秘事,成了当下出门在外最大的绊脚石。

      打尖住店时,她趁机向店家娘子求助:“这位姐姐,我兄弟的脚方才叫利器划破血流不止。能否给我把灶中的草木灰带回去,好能及时止血。”

      她又吱唔地补了句:“他的下衫不小心扯破,劳阿姐再借我副针线。”

      看破不说破。
      汉地人素来热情大方,更何况草木灰又是半文不值的事物。店家为她用油纸兜来一大包。

      回到与真小厮的房间中,金秀秀开始拆了件从包裹中取出的贴身里衣缝制月事带。

      那小厮虽年纪小于她,但因家中有诸多姐妹,仿佛能猜到她在做什么。
      他在广州这般温暖的地界躺着,还拿被蒙住全身,并不敢朝她多张望一眼。

      金秀秀见他着实拘束,本想道个歉,但心中又感到些异样,最终未张开口。
      健康的女儿葵水乃天赐,自己何错之有?为这个赔不是,确实太奇怪了。

      次日,月信果真如期而至。

      山路颠簸,暗流一阵一阵地涌动。她是坐得板板正正,一动也不敢动。

      那叫一个腰酸背痛!

      停车吃饭时,洪家子招呼着她坐下:“怎的还需要请?赶紧坐下用饭吧。”

      金秀秀忙摆手:“多谢洪大人。只是我近几日活动太少有些积食,不吃又怕自己会头昏,感觉还是站着吃能多克化些。”

      纵她偷偷多套了两条合裆裤,仍时刻担心血红会渗漏出来。在外上茅房,多穿的下裤又增加了她更换月事带的难度。

      幸而,最艰难的头两天顺遂地熬过去了。

      前后耗时一月左右,终到达了英州。

      洪家三兄弟当日会面。

      客栈中,大哥洪适问三弟洪迈:“那赵七莱近况如何?”

      洪迈大叹一口气:“怕是不好。”

      旁听的金秀秀微微张嘴倒抽了一口气,叫老二洪遵注意到了:“赵娘子,一同坐下说话。”

      洪迈问:“这位是?”

      洪遵打断他:“先说正事!上回离开前,牢中差人我已偷使人打点过,应有人相帮照应着。现下赵七莱怎个不好法?”

      洪迈叹气:“阉人倪詧的心肠,已无法与常人相比。他被秦桧从繁华的临安调遣至此地监视父亲,是个人都能瞧出他心中的不甘。父亲却能安贫乐道,叫他一直拿不到错处。如今叫他还不容易拿住了个能构陷父亲立功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倪詧见关押那小子个把月还不能磨了其抵抗的心性当众画押,已偷偷地命人对他上了私刑!”

      洪适强忍住自己的怒火:“这个狗贼,竟敢偷偷对良民上私刑?简直是反了天了!英州衙门竟无人能监管?”

      洪迈摇头:“我们的父亲在秦桧心中是什么地位?能让秦贼放心交托差事的人,岂是省事的油灯?”

      ①多音字,此处念Kuo第四声
      ②传统酒器分为台盏、盘盏、散盏三大类。与承盘造型与纹饰并不是固定成一套自由搭配的组合,均可称为散盏。
      ③引用自中国反满⑴抗日女英雄秋瑾的诗句《满江红·小住京华》全诗附下:
      【满江红.小住京华】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刚好看到爱新觉罗·宪均的供词,想到英雄秋瑾。同时为爱新觉罗氏族给731、100部队送出的上万名被侮辱为“海猪”供日本人体实验的中国同胞默哀。
      铭记历史

      ⑴和国歌原本的全名前有“反满抗日”四字一样,指的是从顺治时期清荷联军起到溥仪父子给八国联军和日本人带路屠杀压迫中国人的旧满奴隶主们,非指新中国后识别和臭旧满毫无关联的新满族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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