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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数次请禁野史 ...


  •   她扬头望见到赵瑷的面色变得凝重,开始转换话题:“郎君,有一事我觉着无关紧要,便没有同你说。”

      赵瑷合上眼,回靠在她的头上:“什么事情?”

      郭氏软软地道:“金四娘子有喜了,如今应是有六个月多了。”

      赵瑷搂紧了她:“这倒不失为一件喜事。如此忠国之眷侣,定能教出有为的孩儿,他们能开枝散叶的越多越好。我就说呢,你怎会想到将岳家特意孙妈妈指派到温州去。”

      郭氏“咯咯咯”地娇笑:“那倒没有。事先听彭希孟说从临安家中带去帮衬秀秀的得力娘子,从中原铺子归来时,也带回了喜讯。我想着秀秀在温州没有长辈帮衬,便遣个年长些的人陪她,不至于面临初生事宜慌乱。我也不曾想到,她们那方小院竟能硕果连连。”

      赵瑷吻上她:“夫人,我也不贪心。既已有一子,再许我一女凑个好,可否?”

      阖着眼郭氏的郭氏心中暗翻白眼,用力的反推他:“这还不贪心?”

      不过很快她就无力招架,二人纠缠在了一块。
      ……

      六月丙戊,龙图阁学士知临安的张澄奏修一份按助修盖秦太师府第出力多少排序的官吏名衔文书,贡献第一等的转两官,其余的便视情况赏赐。

      马屁精张澄自然在提交此奏后得到升职。

      两日后的戊子日,和议党派就有人提举秦熺特迁左中奉大夫充翰林学士承旨。
      老子盖房子,助力最大的是儿子,和议党一派的脑子可谓是没毛病。

      八日后的丙申,民间野书《林泉野记》就开始散传出为造秦桧华丽的赐第穷尽无数土木之财力。

      秦桧恨的牙痒痒,不过竟查不到发布消息的始作俑者。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改史造史要加快提上日程,否则任他当下权势滔天,民间照旧流传全是咒骂他的话。

      秦桧只怕他年老权逝时会,会遇见被清算的一天。

      他开始召集史官,删去了他的“喜昌就官簿”中十年的内容,着重叙述他在楚州时的事,尤其是描述他如何破除万难从金地逃归的事。

      韦太后眼见负责赈灾的秦桧愈发的“苦一苦百姓”,日渐发家巨富,犹豫着要不要安排自己经营的人脉在朝中发声。

      她不能使义形轻易显于色,左承事郎充皇太后宅教授的张本知她所想,主动要求在朝中抢揽秦党之职责。

      韦太后有着十分的顾虑:“张教授,我已失去一直跟随我的右武大夫白锷。虽身居臣位应以政事为先,可你若被罢擢,朝中反秦党之势就更微了。况且,我总要替未来的皇嗣预……”

      普安郡王却从帐幔之后走出,朝向她一揖:“大娘娘,我认为张大人应该去。天灾突降,民已承难。若立国朝之意义不为民本,如秦桧党羽般空居高位领赈灾之拆却不担实责,那就是徒陷耗国之党争,反秦便失去了意义。”

      他又转身朝张本行礼:“张大人,今日我恰逢课后有早,前来向大娘娘问安,莫见怪我在此。如今我也被排挤,此时无法在明堂之上与你站在一起,但后续行事如有需要,我在所不辞!”

      张本谦恭地向他们行礼,言简意赅地回复:“属下一定会办好分内之事。

      随后他以严厉黜擢为手段,辅以宫中之靠山助力,严查地方官为地域政绩胡乱下禁乞令抓捕乞讨之民的行为,将因水旱灾流离失所的苦命人都从狱中放了出来。

      此桩差事办的极为漂亮,使非秦派的口碑得到极大的提升,张本因此得到进官,略击打了些和议派不可一世的傲气。

      民间议论秦桧卖国求独荣的舆论又开始喧嚣直上。朝中人受民间的士人①大夫影响,竟也纷纷显出奏批秦桧的声音。

      饶是再势大,秦桧一时间也打杀不了海量反对他的人。

      他不禁在上朝时想当面敲打一下众人:“今士大夫多横议,无益于国事。”

      官家赵构心弦紧绷暗骂道:“好你个狗秦桧,又想借我为刀,去挫杀反你之人。到底你是官家还是我是官家?”
      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开始扯东扯西:“哦~靖康之事是吧?朕,见当时士大夫奏状,多是叙李纲、耿南仲等的纷纷争议。没有什么真忧虑国事的人。”

      秦桧见他不接招,开始出言以金人压他:“靖康之初,金主自令斡里雅布②来访时便斟酌着要施行他的诚意。和议大计许久前就已定矣,难得有愿出面商谈此国事的人十分不易啊。”

      官家赵构听见金之恶霸之名,心头对自己将会重蹈他父兄覆辙的恐惧狂添七分。他真心宁可不当这个常受窝囊气的皇帝,过上安稳清贵的闲散王日子啊!

      可此时的赵构只得老老实实地顺着秦桧的意说话:“是啊。后来战事导致的生灵涂炭之甚,就是因为没有人肯早早地出面担当。所以国家大事,须在得人肯任。”

      秦桧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转身环视群臣:“没有人能左右早就有决议的圣志,当时的一切事宜不过是臣为君尽忠罢了!”

      朝堂之上,秦桧已将和金人勾连的腌臜事明显摆至朝堂之上,和议党再次拿到官家口许的正史之叙权。

      真正忠汉爱国之人只能在心中暗自愤慨。

      七月丙午,新添浙东安抚司干办公事之差的右承务郎司马伋对官家赵构言:“建安近期刊行私售假冒臣曾祖司马温公论述前朝的书谣言惑众,望陛下降旨将不实之髹墨印书之开板尽行毁弃!”

      司马伋原是好心正史,此前还特迁一文官范冲在将冒其祖父名的野史整理分类。
      范冲责任心甚强,他认为司马伋交予他编类的书之内容不可尽信,但也存有诸多增注正史之妙处,特将野史中的有道内容编缮成十本册子。

      赵构听了他的谏言,回复道:“爱卿办事稳妥,查错史并予以修订,如今市面上可见你们合力编正的史书十册,也是算告慰你祖上之英名了。”

      秦桧恶狠狠地瞪向司马伋。

      司马伋自是知道秦桧数次向官家要求禁一切野史,想要独掌史书的叙述权。
      他原想借机为祖上正言,顺便投下秦太师的喜好,谁曾想竟出了这般纰漏,他惧罪不已:“官家,臣不知情!这些书卒然流传于世,臣真的一点也不知!”

      纵使他极力自辩,五天后的辛亥日,刚添官职的司马伋还是被迁了官。

      被触到软肋恐担后世骂名的秦桧,将篡史奸计加大了力度。

      南方天气逐步变得闷潮难忍,监视洪皓的府兵皆染上了瘴气,一时间竟有几天没有人来值守。

      因连番的暴雨,彭成已有半月没有收入,也没去约定的石头处拿稿,蜷缩在自己漏雨的小茅屋里。

      难得遇见雨停,他也顾不上晾晒衣服,急匆匆地向山上行去,想着去看看能不能到发林寺去碰碰运气,和洪相公见上一面。

      结果一路分外的顺利,进到庙里左右晃荡竟没有撇见看守之人。

      他正还鬼头鬼脑地探查四周情形时,从外头来的洪皓从背后招呼他:“七莱侄儿,今天才刚刚停雨,过两天才到顺延的约定时间,现在怎就寻过来了?”

      彭成面部一僵,不知怎样回复他。

      洪皓“呵呵呵”地笑:“看管我的那几人也似我们般是外来之客,至今仍不适英州山林之水土,全都病倒了。你倒是好体格,多日未见气色无变。”

      彭成闻讯松快了不少,对着洪皓实话实说:“此地比行在临安和温州闷热上许多,我早前已是病过一场,幸而熬了三天已是痊愈退烧了。”

      洪皓见他嘴角起了好几处燎泡、胡子拉碴邋里邋遢,藏青色的衣衫上脏污已厚结成一片,不免心生怜悯:“寺中多存柴炭。不若洗个热水澡,再拿我新积的书稿回去。我和你身量不同,不嫌弃的话,我可给你拿套不那么合身的衣服。”

      彭成合手一拱:“我住的地方还不如这间破庙呢,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前些时候我每日用湿柴生火烧饭已是烟大的够呛,再无心情烧洗澡水了。恭敬不如从命,小民谢过洪大人。只不过衣服就不必借我了,我如今是跑码头营生的人,衣服太过干净反而显得与四周格格不入。”

      洪皓点点头:“这里虽天高皇帝远地方官也懒得多做面子政绩,禁乞令下达不了这边,可谋到份营生总是更好的。”
      随后洪皓便邀他进屋:“那你在此稍候一会,我去厨房端水。”

      彭成坐到房中椅子上,瞟见剥落漆层的八仙桌摆着木纸镇压着的一打纸,其最上是一首名为《过曹溪》的诗。
      一时间好奇,他便抽出第一张纸诵了起来:

      六十之年入瘴乡,灵台未了热非常;
      锡泉一饮根尘净,重到清凉礼梵王。
      半世拘囚愧牧羊,生还四载却投荒;
      危机未履已如此,欲效前贤问上苍。

      他带入过去想要入仕报国的自己,失落非常。恍惚间感觉这家国,竟现出让人没有归属感的错觉。

      洪皓已提了一桶热水来到房中:“小兄弟,本在院中直接冲凉最为便宜,不过恐有外人突来旁生枝节,委屈你在房内随便擦洗了。”

      彭成接过洪皓手递来的澡豆肩上和他背来的麻布巾,又行了一礼:“我不委屈,倒是给大人添麻烦了。”

      洪皓瞧见旁的桌上被抽出的纸,不好意思地回复:“莫行些虚礼,显得同我生分。在此地遇见你,我总感觉多了一个伴,得到不少安慰。秦桧名义上使官家贬谪我到此地任职濠州团练副使,实际就是将我流放。那诗便是我在流放途中所作,不过发发牢骚,不堪一读。”

      ①宋朝的士人阶层不大问出身,只要有在精进读书便能算士人。
      ②金的侵宋力将,也有记载名作“斡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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