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
（一）
净空写意，和风温凉，吹去白露分秋色。
望舒客栈依巨木而建，每年这个季节，一树金玉镶银、粼粼跃动的绝景总是吸引了无数人驻足惊叹。偶然路过的行商和专程赶来的游客挤满了望舒客栈的厢房，要在露天大堂里找个座位吃饭更是难上加难。
往生堂的客卿钟离算是个例外。据说几年前他帮了老板一个忙，从此以后望舒客栈总会为单独他留一张空桌。
今日一早，独自品茗的钟离桌边就落下了一个人。
“你来得正好，今日逐月节，小友刚送来炮制的新茶。若无要事，可否共饮一杯？”
儒雅的年轻人搁下杯盏，全然无视了来者冷淡的面色，翻起一个新的茶杯，摆在他的面前，抬手示意他自便。
垂着眼瞥过茶杯，褐发褐眼的来者顿了顿，还是执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水色清浅，茶香淡幽，他一口未动，“看来华月已经来过钟离先生处了。”
往生堂客卿抬起热茶吹凉，露出微微摇头像是失笑的表情，“心忧则百节皆乱，蓝染。”
“那就请先生告知我华月的去处，”异世界的来客、曾经的虚圈之王蓝染惣右介拿指节轻扣桌面，脸上看不出情绪，“我也不希望继续打扰钟离先生的雅兴。”
钟离侧目，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既然你执意如此。”
（二）
轻策庄位于璃月最北部，隐于山峰奇峭和竹海沙娑之间。说是“庄”，更像一个不入凡尘跳出五行的世外桃源。
轻策庄的居民们在山谷中开垦了鳞次栉比的梯田，竖起稻草人防范横冲直撞的野猪们，日子过得逍遥而质朴。
从竹林锚点走出的蓝染还在防备每日一偷袭的野猪，不远处山坡上的派蒙就挥着手喊住了他。
“是蓝染——！蓝染！你也来找萌蘖的竹笋吗？”
从空中抄近路飞到蓝染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看清他空无一物的手，派蒙才大大吐出一口气。
然后双手叉腰，“嘿嘿，你来晚啦，最好吃的竹笋早就被我们和华月挖走啦！”
“别拿自己的想法套到别人身上啊，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派蒙一样嘴馋的。”老老实实从坡上跳下来，旅行者空慢慢走到蓝染和派蒙身旁。
“去年我们挖到竹笋迟了好多天才拿给钟离，早就不新鲜了，今年说什么我都要尝一尝【萌蘖的】竹笋的味道！”
蓝染忽然插嘴，“挖竹笋是钟离先生的委托？”
空点点头，“今年的逐月节我和派蒙准备在璃月和大家一起过，我负责竹笋和其他一些物品的置办。”
没由来的，派蒙感受到一阵战栗，仿佛有什么周本凶兽悄悄踱过身边。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人抓不住尾巴。
左看右看没能找到危险，派蒙索性放下警惕，“蓝染，你要来和我们一起过逐月节吗？”
“呵呵，谢谢派蒙的邀请，”弯起的眼角笑意温和，却在下一刻变为饱藏心事的歉意，“不过还是算了，听钟离先生说逐月节是阖家团聚、亲朋聚会的日子，我在场的话，华月可能会不自在吧。”
和善的眉目，掩饰了语调里的淡漠疏离。
“啊，蓝染你误会了，华月并没有答应和我们一起过节。”空慌张摆手，一边回忆那个少女的回答，总觉得不解释清楚会有生命危险，“她说今天有安排了。”
派蒙在一边帮腔，“对对对，她很快就离开了，下一站好像是珉林。”
“……是……这样啊。”转瞬的惊讶过后，某种期冀泛出蓝染的眼底，被克制成极深极缓的呼吸。
（三）
寻仙凌霄处，览此绝云间。
都说珉林一带是守护璃月的仙人们的隐居之处，地势复杂、山路陡峭，除了部分求仙缘的凡民外，少有人踏足这片以几座浮桥相连的峰群。
——所以华月来这里找什么？
从庆云顶向下望去，云海吞吐，青烟缭绕，如果和华月一起来看风光的话自然是绝佳的地点，想要找人……蓝染倒无所谓全力释放灵压寻人的后果，大不了被岩王帝君当妖邪拿岩脊封个几千年，就是在华月那边刚刷成友好的好感大概会直接掉成负数——性价比过低，没有施行的必要。
“真是不叫人省心。”
喟叹是真实的，但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不情愿。蓝染参考了下华月的行事风格，向奥藏山的方向一点点搜寻过去。
直到登上奥藏山主峰、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所在地，他也没有找到那个少女的踪迹。
……说起来，今天他的行程，似乎一直被牵着走。
就在蓝染眯起眼似有所悟的时候，仙人洞府外摆弄着鼎状机关的三人发现了他。
半麒麟少女甘雨率先打招呼，“蓝染先生，今天您怎么会来奥藏山……啊，华月才刚离开不久。”
申鹤回头，向蓝染微微点头，“你好。”
倒是身形如鹤的仙人摆弄着【机关烹饪神机】，一眼也不错开，“先是方才那个丫头，后是……哼，当本仙的洞府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申鹤耿直快语，“可是您刚刚还称赞她为烹饪机关提出的改良建议着实精妙。”
被徒弟噎了一下，留云借风真君扬起翅膀捂嘴重新组织语言，“咳咳……凡民虽生命短暂，却也凭此生出诸多巧思，万种匠心，难为那个小姑娘了。”
“曾听钟离先生评价真君心性仁厚温良，为人耿直真诚，对人类爱护非常，是位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如今亲见，名不虚传。能得仙家夸赞，我替华月谢过真君。”
一旦打通了某些关窍，蓝染明显不徐不疾起来，那身恭而有礼中透着自傲的气度反倒甚合仙人的眼缘。
“不必如此拘谨，”仙人将目光投向蓝染，审视间好似突然洞悉了什么，“原来如此……虽然她并没有说明，但应该也为此准备了有一段时间。”
“正是，华月她太不擅长撒谎，一旦将信任交付给谁，就几乎不会隐藏自己。”蓝染低声笑着，表情里全是志得意满，“叨扰到真君了。”
“哼，人类就是如此，平生种种，大不过四季三餐，那个小姑娘也算有心。”
申鹤：“师父的意思是，她喜欢看凡人间温情的故事。”
留云借风真君：“咳咳咳，还是聊一聊申鹤这孩子小时候的故事吧……”
（四）
城港华灯初上，天穹明月银光。
璃月港郊的宅子内，华月将备置了一天的菜肴端上桌。
“市井杂煮、腌笃鲜、来来菜、水煮黑背鲈、蟹黄豆腐、天枢肉……”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人影靠在大门边，低沉优雅的声线里，上扬的疑问句被平仄的陈述句取代。
少女抱胸清点菜式的动作倏然卡顿，半晌，才若无其事地转身，“……你回来的时间恰好哦，蓝染。”
看天、看地、看窗外的月亮、看家具的雕花，总之就是不将视线挪到他的脸上。
一连串心虚的小动作，看得本就没那么生气的蓝染无奈。
“先用亲手炮制的秋茶贿///赂钟离先生，让他帮忙拖住我一段时间。”
缓慢地迈出脚步。
“轻策庄人烟稀少，绝云间地势复杂，我找到你本该花费更久时间。”
步调和缓，语气含笑，眸色戏谑。
“你呀……与其把一整天浪费在寻找食材和我捉迷藏上，”脚步停驻在她面前，蓝染的手指抚过华月脸上被轻策庄里野猪撞出的细小伤口，“不如抽一整天的时间陪陪我？”
这个世界没有“灵力”，回道的释放也格外费力，但蓝染还是使用了。
脸上的伤口泛起细微的痒意，如同心底若有若无的，渴望倾诉的冲动。
“……不一样，陪蓝染的话只要还在提瓦特，哪一天都可以。”少女仰头望着蓝染，那是一种极其郑重的，看似轻轻柔柔，坦然却又果决的表情。
“只有今天是特殊的。逐月节，感故人之恩，承旧友之情，追千古之意，环千秋之城，以上种种，谓之【逐月】。”
“我只是想在今天，对陪伴我来到提瓦特的你说一句‘谢谢’。蓝染，谢谢你在我的身边。”
“……我以为，这句话对帝君或者旅行者说会更合适。”
华月眨眨眼，“可是在这里一直陪着我的就是你啊。帝君是师长，憧憬学习的目标；空是朋友，守望互助的同伴。”
“但是你不一样。你耀眼却又黯淡，执着却又洒脱，怯懦却又勇敢，你不能用【英雄】来定义，可也不是于之对立的邪恶。【人类】是无比矛盾，因矛盾而愈加广博多彩的存在，你尤其如此。这样的你愿意一直陪伴我，让我很开心哦！”
恐怕这是蓝染有史以来第一次那么感激黑崎家。也许只有那个家，才能维持住【黑崎华月】她对信赖者全心全意、近乎笨拙的真诚。
——怪不得现世和虚圈的几个女孩子都非常喜欢她，确实是……目光中唯有一人般深情执着的眼神。
手臂稍向前，环住少女纤细的腰身，拉进自己的胸膛中，“我可以把这番话当作华月对我的告白么？”
“……”
“怎么了，我没有听到你的回答哦？”
“……我只是在考虑这个到底算不算告白。这方面的知识我不太了解，要不然问问纳西妲……”
“华月。”扣紧手臂的动作和无可奈何的呼唤截断了少女偏题到学术研究的思考。
“嗯？”
“先过逐月节。”
“……好的哦。”
既然在华月身上二度铩羽，没能骗到一个告白，那么有一顿双人晚餐也是好的。大BOSS表示不挑，反正这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他对华月的归属……势在必得。
没有宾客，也不热闹，一如普通人家的日常。
远处烟火人间满市盛嚣，屋内世间真味得人共邀，唯有月招摇。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