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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过桃李 ...

  •   “玲姐,已经午夜了,咱们还不回去吗?……”
      山风中夹杂着雨后的水气,吹得苏涟声音都有点都抖了。见崖边上的顾清铃始终没有回应,她摩挲着胳膊道:“我自幼无家,倒不打紧。但你不一样……顾家庄现在只怕要找你找疯了……”
      顾清铃闻言回过身冷笑道:“回去做什么?过二十一岁的生日?”
      苏涟正色道:“清铃,你听着,无论你愿不愿意,再过一个时辰,你就二十一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就是天王老子也没办法!你,顾家庄,甚至整个东华剑庭都要面对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指的自然是西武林十年一次的盟主换届制度,由七大宗门各派出一名弟子作为代表参战,最终胜利的一方将拿到象征话语权的洛神剑。
      西武林人称之为“七秀会盟,旬武夺魁”。
      虽说盟主制十年一换,然而尚和山庄却执掌了西武林三届话语权。这三十年间,其余六大宗门为夺回话语权不知花了多少精力栽培新一代弟子,却屡屡败北,一直到顾清铃的出现。
      顾清铃虽是女性,可自幼在武学一途天赋异禀,尤其在剑道上的表现,是东华剑庭这三十年间少有人能与之比肩的奇才,就连尚和山庄的人见了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这届若无意外,东华剑庭当夺头魁。”
      然而意外却偏偏来了。
      这夺魁换届的用意一方面是防止一家独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刺激新生代的成长,所以有一个很明确的年龄限制。
      那就是绝不能超过二十岁。
      顾清铃本代表东华剑庭出战,承载着宗门和家族的全部希望,然而现在要面临的一个最大问题却是超龄。
      顾清铃五岁习剑,十年有成,原本在她十五岁成年时就该举行的夺魁换届,却因突然爆发的瘟疫导致延后了五年。
      五年已过,顾清铃年龄已到临界点,可瘟疫还在继续……
      她将包括东华剑庭在内的七大宗门所有可能成为阻碍的人都设想了一遍,可却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输给瘟疫,输给年龄……
      想到这竟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哈哈!苏涟,你不觉得可笑吗?”顾清铃的表情在月色下看起来竟有点癫狂。
      “我还以为上天给我这一身天赋是让我翻云覆雨,纵横天下呢!原来……哈哈!原来是让为了让我更好的做一个好闺女,好儿媳啊!”
      苏涟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顾家庄的庄主,也就是顾清铃的父亲顾高远,早已预料到顾清铃的年龄会成为这次夺魁最大的问题,所以早早的便找了这届除顾清铃之外,也就是尚和山庄最有希望夺魁的少年李亦舒说了一件事。
      这件事自然是联姻。
      虽说李家是皇室之后,宗族势大财广,可顾家在西武林亦算得上名门世家,再加上顾清铃声名在外,李亦舒早对她倾心已久,二人无论哪方面都绝对算得上门当户对。李家闻言大喜,当即定下婚约,赠了千斤。
      庄主顾高远自是想得周到:若李亦舒能夺得盟主之位,顾清铃再嫁给他,也就等同于顾家庄还是攀上了盟主的高枝。顾清铃若能好好的辅佐夫君开辟事业,将来中兴家族兴旺人丁,倒也不算辜负她那身本事。
      这边顾高远算盘打的啪啪响,可却从没问过顾清铃的意思。向来媒妁之言,父母之约,哪容得做儿女的反驳?顾清铃听说以后当即大怒,表示五年还未到,怎就断定自己没机会参加旬武夺魁?
      顾高远虽说无奈,可依然狠心道:“清铃,我给你明说了!这场瘟疫我们分析过,五年时间绝对不够!起码还要再多出两年的时间!如今你已将近二十岁,倘若你参加不了旬武夺魁,下一步要怎样?一辈子打打杀杀?!哪有二十岁的姑娘不嫁人,莫说你在顾家庄丢人,你东华剑庭的莫师父,只怕老脸也难看!”
      顾清铃闻言当即拍桌子暴怒道:“是!我二十岁了!可你也知道我这二十年都在干什么!我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连山门都没出过!我睁眼闭眼都是招式,我一刻不敢松懈,是因为我知道顾家庄,东华剑庭全指着我一个女人翻身!你扪心自问,我这二十年间有虚度过年华吗?有对不起宗门和家族的地方吗?!”
      顾高远见她如此动怒,也知她这些年面临的各方面压力实在过大,不由得心软道:“你现在若不想嫁人,我也能理解。可总不能一辈子这样,我既已答应李家的婚约,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顾清铃也渐渐缓和下来道:“等我二十岁之后再说吧……倘若……倘若我真错过了旬武夺魁,到时再商量吧……”
      如今月上中天,二十岁已要过去了。果然如父亲所料,瘟疫还在持续,各大宗门仍是封控状态。就算真有奇迹发生,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只怕也不够。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已无法参加旬武夺魁的事实。
      十五年夜以继日的习武,无数血汗竟付之东流。
      苏涟无奈道:“我知道你难受,可就算你躲在天涯海角也挡不住时间一分一秒的往前走,现在已经到了面对的时候,你总不能躲在这一辈子……”
      顾清铃听她说“躲”字,当即怒道:“谁说我躲了!这天下间有我顾清铃要躲的事情吗?!”随即跳下崖台哼道:“小涟,剑庭里属你跟我关系最好,我还以为你懂我,看来也不是。我声明一点,我来这并不是为了躲什么,而是不想见到一些人幸灾乐祸的嘴脸!”说罢冷哼一声,大踏步踩着月光,穿过重重竹林下山去了。
      顾清铃嘴上说苏涟不懂她,实际上她不知道若非苏涟如此说法,她又岂肯回家?
      苏涟见她终于肯下山,忙跟在后边赔笑道:“是!你是顾家说一不二的大小姐,是东华剑庭的掌门公主,这天下间哪有你顾清铃害怕的事情?是我说错话,你明天过生日,我大不了给你磕头赔罪。”
      顾清铃闻言顿时气笑道:“好你个死丫头,你明天不给我磕八百个响头,我可饶不了你。”
      苏涟笑道:“是是是,八百个响头换我一命,也值了。”
      顾清铃闻言想笑,忽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变的很凝重。忽然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月色下的苏涟,见她齐肩短发,娇小可人,一时无语,不由得竟长长叹了口气。
      苏涟见她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笑道:“怎么了?”
      顾清铃摇摇头道:“有时候我在想,你若是个男的该多好。”
      苏涟见她第一次竟流露出女儿神态,不由得笑道:“我知道,我若是男的,你一定会嫁给我对不对?”
      顾清铃转过身冷哼道:“你想多了!我意思是从没有哪个男的敢在我面前像你这般油嘴滑舌,你若是个男的,我正好借此机会痛打你一顿!”
      苏涟闻言也故意叹了口气道:“我若真是个男的,只怕我也不敢在你面前多说话。可我偏偏是个女的,我要摸你,要搂你,要逗你,你又能拿我怎样?”
      说完便上手搂着顾清铃的腰,猛的往怀里一靠。
      顾清铃年长她三岁,个子比她高出半个身子,苏涟拉着她往怀里一靠,却正巧撞在温软如玉的胸口上。
      苏涟倒不觉有啥,她们以往互相开身体上的玩笑早已习惯,可这次顾清铃却好似身体一紧,随即推开她道:“小涟,你回剑庭吧,我今晚要回顾家庄了。”
      苏涟见她举止异样,月色朦胧下也不知脸是不是红了,她刚有这个疑问,随即便打消这个奇怪的念头:顾清铃怎可能会脸红?
      苏涟见她如此说法也点了点头道:“也好,顾家庄找不到你只怕早报到剑庭了,现在剑庭应该也找你找的紧,我回去正好跟宗主说你已平安回家。你那边到了顾家庄见着父母不要再起争执,终归一家人一切都可以商量。”
      苏涟又想起明天之后,顾清铃就再不能参加旬武夺魁的事情,面色变的很是沉重。只怕顾清铃接下来要疲于应付踏破门槛的求亲者,以及之前和李家那不成文的婚约了。
      顾清铃点点头道:“我会好好回去,不过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去剑庭了。我若不能参加旬武夺魁,东华剑庭应该会再次进行选拔。新一代弟子中,你的年龄和武功都属佼佼者,好好努力,你若能代表剑庭出战,旬武夺魁时我还有点念想。”
      苏涟“嗯”了一声道:“早点回去吧,明天过生日给你惊喜。”
      向来举办生日宴会时,主人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可顾清铃的生日顾家上下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顾家的人笑不出来,但有的人却能笑的开怀。
      能笑的自然是顾清铃之前面对的旬武夺魁上的宗门对手。
      这些宗门世家别的信息不关注,偏顾清铃的生日时辰打听的甚至比她亲生父母都要仔细。
      东方微亮时,七大宗门皆已准时准点前来拜访。
      七大宗门中,除东华剑庭的人是真心送祝福之外,其余六大宗门皆如此重视顾清铃生日的原因,自然是为了表达这样一个信息。
      ————那就是顾家庄大小姐,顾清铃已过二十岁,这件事情所有宗门世家全然知晓,任谁也别想着谎报信息,虚假年岁!
      超过二十岁,顾清铃再不能参加旬武夺魁,所有宗门世家皆是见证!
      西武林七大宗门遴选的七秀中,顾清铃一下台,其他人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尤其是尚和山庄那边。
      尚和山庄拿了三十年的洛神剑,时间跨度之久远,已影响了一代武林,甚至大家都早已习惯。
      习惯了尚和山庄调度武林事务,习惯了尚和山庄弟子趾高气昂。
      权利这个东西一旦拿到,很难再放得下,尤其是尚和山庄掌权如此之久,其领导人早已权欲熏心,对西武林的掌控欲变得愈发强烈了。
      其余六宗眼看这一届有可能因为顾清铃的出现导致江山易主,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连续五年的瘟疫还在持续。
      虽然顾家庄主顾高远早已广发武林贴,以瘟疫为由谢绝各大门派前来贺礼,可七大宗门的人还是按时前来了。
      顾高远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尚和山庄以瘟疫为由,无限期拖延旬武夺魁,说什么为了防止瘟疫扩散,限令各地封控。现在铃儿过生日倒是个个亲来,不怕瘟疫了?”
      “他们怕的是瘟疫吗?他们怕的是铃儿!”顾夫人在一旁终于也忍不住怒道。
      顾高远冷哼道:“他们尚和山庄就是要拿时间耗掉铃儿。不过我早已暗中调查过,除去铃儿之外,剩下六宗代表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哼哼,到时候鹿死谁手尤未可知!真让洛神剑落入旁人手中,尚和山庄可有得笑话看咯!”
      顾夫人闻言轻推他一下道:“胡说些什么?和李家都商量好婚约的事情了,那李亦舒是尚和山庄代表,你不盼着尚和山庄赢,岂不是让铃儿嫁瞎了?”
      顾高远回过神来,叹道:“理是这么个理,可这口气谁咽的下去……”
      顾夫人白了他一眼道:“咽不下去也得咽,谁让你早生她两年!”
      顾高远道:“这也能怪我?”
      顾夫人道:“何止我怪你,铃儿这辈子若过不好,你也别想有好日子!”
      顾高远还未回话,管家急匆匆入内报道:“老爷,东华剑庭的莫师父来了。”
      顾高远闻言立刻道:“快请!”
      这莫师父是东华剑庭的首席剑师莫天歌,也是顾清铃的授业恩师,在西武林中大有声望。年轻时爱穿一件青衫走江湖,惹尽了天下风流,时人戏称青衫剑客。如今虽已年过六旬,息剑多年,可名声却反而比年轻时更盛了。
      因为他发明了一种火遍大街小巷的影子戏。
      这种影子戏,用剪纸做成小人,配合灯影展现角色,比之戏台上的活人更加演绎的栩栩如生。莫天歌后半生几乎全部浸淫于此,剑道上的徒弟没收几个,跟他学影子戏的倒占了西武林半壁江山。
      因莫天歌与墨家渊源极深,再加上影子戏的性质,于是跟他学影子戏的弟子们自发组建了一个新的帮会——墨影轩。
      这墨影轩二十年间创编了无数脍炙人口的影子剧本,西武林可谓是家喻户晓。
      按照莫天歌的说法,这影子戏非是他发明,而是少年游历关中时一位故友寄托于他的。他后来闲暇无事便研究起来,没成想会发展到如今的规模。至于那位故友是谁他却始终不说。他虽不说,可这数十年来西武林茶余饭后也没少揣度。猜的最多的便是那故友一定是个女人,至于什么关系又是众说纷纭。
      东华剑庭最后一次夺得洛神剑,便是莫天歌夺魁所得。莫天歌之后三十年间,东华剑庭再无惊才绝艳的弟子,仿佛莫天歌一人占尽了东华剑庭所有才运似的,一代弟子不如一代,这种情况一直延续道顾清铃的出现。
      顾清铃既有天才之称,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莫天歌的关门弟子。
      莫天歌自然也曾像东华剑庭和顾家庄般对顾清铃寄予厚望,但如今顾清铃错过了旬武夺魁的年龄,加上他今天过生日,他作为师长自然要亲自来看看她,此乃人之常情。
      “清铃呢?”
      莫天歌见顾清铃竟没有一同前来,这与礼不符,莫天歌虽不在意,可也要问上一句。
      顾高远面色尴尬道:“铃儿她……今天身体不方便……此刻还在床上歇息呢。”
      莫天歌自然知他说的哪方面,“嗯”了一声,点点了头道:“作为长辈,咱们的心情都是一样,清铃错过旬武夺魁,我作为师长辛苦栽培她十几年,比之你们二位,我更为心痛。然而生活总是要继续,夺魁并不是人生唯一的事情。至于她以后的路,我也不再过多参与。只是有一点,清铃虽是你们亲生女儿,可跟在我身边的日子只怕比你们还要多些。依我对清铃的了解,她绝不是个服软的姑娘,她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你们做事情之前,还是要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顾高远自然知他说的是与尚和山庄联姻的事情,闻言只是叹口气,故作不语。
      莫天歌见状笑道:“李亦舒的事情,我听清铃讲起过。这种媒妁之言,我一个外门师父自然不好掺和,你二位既已定下,我也不便多说。那李亦舒我倒也见过两面,是个知书达理的君子,清铃若真跟了他,倒也算门当户对。”
      顾高远叹道:“莫师父说的对,只是若全依了铃儿的性子,只怕她要一辈子不嫁人嘞……”
      莫天歌闻言笑道:“那倒是。”
      于是不再多说,几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家常,莫天歌喝完了最后一口茶,便起身告辞。临走之际对顾高远说道:“清铃若是心情不好可以来看戏,今晚山间雨花台上有一场,是他上一届夺魁落选的陆师哥演的。他俩自小一起长大,二人遭遇也差不多,说不定有些话聊。”
      顾高远闻言躬身道谢,亲自相送至山门外才返身回到大厅。
      到大厅以后,只见短刀会的马啸风和神兵阁的金夜华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
      这二人皆是旬武夺魁的代表,按年岁只在十五六七,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可二人却是一脸沉闷之相,寡言少语,全无少年意气。
      二人见顾高远回来,皆起身道:“顾叔叔好!”
      顾高远自然不是第一次见他们,闻言拱手回礼道:“劳驾两位小友远道而来,你铃儿姐身体不适,正在调养。礼数不周之处,还请海涵……”这边说着便唤人去里屋喊人。
      马啸风和金夜华拱手回礼道:“无妨,顾师姐身体为上。”
      那马啸风和金夜华远在前堂大厅,正低头喝茶忽听得后堂有人大发雷霆。
      “滚!让他们都给我滚出去!”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阵摔东西,砸板凳。
      马啸风和金夜华面面相觑,顾高远自然知道是顾清铃在发脾气,无奈道:“两位小友抱歉,你顾师姐心情不太好,适才她师父亲来都没能见她一面,只怕两位也是无缘了。”
      “哦……”金夜华道:“这是神兵阁陶总管打造的越女剑,一共只有三把,阁主送顾师姐一把权当生日礼物,这个型号无论长短轻重都很适合顾师姐。”
      顾高远闻听送了一把神兵,脸上虽喜笑颜开,心下却道:再好的兵器只怕铃儿以后也用不上了。
      马啸风道:“我们帮主送了一对儿上好的玉花蝶,恭贺顾师姐喜结良缘。”
      顾高远一听好家伙,连他们找亲家的消息都传了出去,心下虽不快,脸色却无变化,依旧笑言答谢。
      正说话间,管家又来报药王谷的孙雅兰、琉璃坊的沈雁霜和九霄宫的吕丹梓来了。
      这三位也是所属门派的夺魁代表,皆是门下万中挑一的少年高手,除了孙雅兰看起来略显柔弱,颜情温顺外,那沈雁霜和吕丹梓皆如傲骨寒梅,不苟言笑。
      顾高远忙招呼众人落座,吩咐茶水点心,玩笑道:“西武林七秀会盟,倒提前在顾家庄聚齐了,真是蓬荜生辉,哈哈!”
      众少年高手见他开玩笑,皆随笑符合。顾高远抱拳一礼道:“抱歉,在下入内一会儿,少陪些个,诸位自便。”
      众少年皆起身道:“无妨,庄主自便。”见顾高远入内堂后又再度落座,彼此之间目光流动,却无甚交谈。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并称七秀的其他少年高手,自然好奇要看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但他们来之前各自宗门都早已交代清楚,此行除了给顾清铃庆生外,还要注意两点:第一要展现本门风采;第二要注意观察今后的对手,争取多了解一些信息。
      这些夺魁代表平日里都保护的紧,几乎不出宗门。顾清铃在东华剑庭时除了偶尔回家,也是甚少下山。
      这些少年几乎都是第一次相间,此刻聚在一起,心照不宣,都正襟危坐,无甚多余动作。
      顾高远和顾夫人不一会儿带着二女儿顾梦辞和小儿子顾剑樘出来一同拜见了这些当世的天才少年。
      五个少年同时起身回礼,做了自我介绍。这边顾梦辞和顾剑樘也一一回礼,顾梦辞解释道:“家姐身体抱恙,卧病在床,不能起身相见,还请各位英雄见谅。”
      诸位少年表示无妨,一一落座后,药王谷的孙雅兰掏出一个布袋,走到顾梦辞面前小声道:“这是药王谷种植的艾香,你帮玲姐在四个屋角点上,蒸蒸湿气。然后这捆艾草你打磨后,让她烧上在小腹周边熏上半个时辰,可以有效缓解她的病症。”
      顾梦辞尴尬道:“多谢孙师姐心意。”接过艾草,让顾剑樘拿到里屋去了。
      这边吕丹梓也拿出一个锦盒道:“此乃九霄宫著名的回春丹,一日服一粒,月余可让顾师姐容颜焕发。”
      琉璃坊的沈雁霜道:“这是琉璃坊设计的嫁衣,用的是西域一品蚕丝,薄如轻纱,希望顾师姐喜欢。”
      顾梦辞替姐姐一一谢过,顾剑樘冲了茶水,顾高远和顾夫人坐回主座,寒暄一会儿道:“如今大疫之年诸位还能冒着风险,不远千里来替清铃庆生,我作为清铃的父亲深感荣幸。然而诚如诸位所知,此日一过,清铃已是二十一岁,不能再参加旬武夺魁了,以后的天下还得看你们几个。不管将来你们当中谁夺得洛神剑,还望多多造福武林才是。”
      众少年也无甚言语,只齐齐“嗯”了一声。
      这边顾夫人又问了些家常,例如封控期间的饮食问题,感染的师兄弟身体情况。
      众少年只做简单回答,例如“尚好”,“还行”,“无妨”等。
      顾高远见众人并无长留打算,于是试探道:“诸位小友,已是早膳时分,我已安排管家用膳,咱们边吃边聊吧。”
      众少年一听尴尬,金夜华首先道:“这……”
      忽见其他四人都看着自己,于是咳嗽了道:“不必麻烦顾叔叔了,我们阁主交代过,现下瘟疫四散,不宜过多停留。”
      顾高远故作为难道:“吃个饭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诸位远道而来,尤其是药王谷和九霄宫,我身为东家怎能让你们几个孩子饿着肚子回去?”
      众少年不知如何以对,面有难色,皆沉默不言。
      顾夫人使了个眼色,老管家立刻会意。顾夫人道:“既然诸位英雄都有宗门交待,顾家也不宜强留,还请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老管家托来一盘银子,顾夫人道:“自古礼尚往来,难得诸位有心,顾家也无甚准备,只能拿些碎银给诸位英雄权当路上盘缠,还望不要见怪。”
      这些少年一门心思练武,身上自不会有多少零花钱,来庆生的钱都是宗门出的,很是有限。此刻见雪花花花一盘银子,少年心性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只是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那老管家也不等众少年反应,吩咐从人,每人二十两银子拿红布包了一一塞进手里。
      众少年起初还待相拒,见大家都收了,也就不觉得尴尬了,反而个个都因发了点小财面露喜色。
      顾高远见事情差不多了,便起身道:“如此,还请诸位小友路上注意安全,招呼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众少年起身拱手道:“顾庄主请留步,在下告辞了。”
      顾清铃不愿出门,顾梦辞只能替姐姐招待众人,一路将众少年送至山门外。
      众少年离了山门一路无话,就要各奔东西,五人又相互看了几眼,都不说话。起初敌对的心理,因方才那一小笔共同的横财多少产生了点积极的变化。
      首先是吕丹梓道:“诸位朋友,我要回九霄宫了,这就告辞吧。”
      众人依旧无太多言语,拱手回礼。吕丹梓转身便走,忽听人说道:“咦?你也喜欢笛子?”
      吕丹梓回过头,原来是马啸风在说话。
      吕丹梓将怀中斜插的笛子拿出来,点点头笑道:“业余爱好。”
      马啸风也点点头,认真道:“我很喜欢笛子。”
      吕丹梓闻言心中一股莫名冲动,随即忍住叹了口气道:“下回相见,咱们可以切磋一下。”
      马啸风道:“好。”
      吕丹梓又想起什么,怕他误会,敲了敲笛子道:“我是说切磋这个。”
      马啸风笑道:“我明白。”
      吕丹梓道:“那就好。”
      马啸风道:“嗯!”
      吕丹梓沉默了一下,道:“那我走了。”
      马啸风道:“好吧……”
      余下四人看着吕丹梓远去,孙雅兰首先道:“药王谷在这边,我也要走了。”
      “嗯!告辞!”众人道。
      孙雅兰见沈雁霜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沈师妹。你应该比我小,我喊你师妹没问题吧。”
      沈雁霜点点头道:“我十五,是比你小两岁。”
      孙雅兰笑道:“那好,沈师妹,你有什么事儿吗?”
      沈雁霜想了几下,叹道:“没事。”
      孙雅兰知她心思,轻声道:“你来这边。”
      沈雁霜见她喊自己,只能跟了过去。
      孙雅兰从包裹里又掏出一个布袋,轻声道:“我这还有些艾草,你若需要的话,依我先前的话去做,效果很好,我不舒服的时候就是用这个。”
      沈雁霜面露喜色道:“真这么好用吗?”
      孙雅兰笑道:“放心吧我,我又不骗你钱。”
      沈雁霜尴尬道:“那……那就多谢孙师姐了……”
      孙雅兰道:“老实讲,你们琉璃坊的衣服品相可真不错,我一直想要一件蚕丝衣,可惜买不起……”
      沈雁霜闻言喜道:“你是说那件嫁衣吗?那是我给顾师姐设计的,你也喜欢吗?”
      孙雅兰点头道:“喜欢。有机会你也要给我设计一件。”接着指了指艾草道:“我拿这个给你换。”
      沈雁霜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药王谷那么远……”
      孙雅兰道:“没关系,你可以托人给我捎来。”
      “两位师姐……”
      孙雅兰和沈雁霜闻言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顿时红了脸,原来是金夜华和马啸风见他们一直窃窃私语便走了过来。
      这两个少年自是不注意她二人脸色变化,只是说道:“咱们回去的方向顺路,金师弟说前边有一家客栈,咱们四个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再走……”
      他们先前在顾家自是不愿一起吃饭一起交流,只因他们各自宗门因着先前西武林内战,嫌隙至今,再加上以后旬武夺魁,免不了生死相搏,是以彼此防备。而现在既已有人打破了这份沉默,他们也开始尝试交流了。
      沈雁霜可以和孙雅兰讲话,却不愿意和马啸风及金夜华一起,闻言淡淡道:“不行了,师父命令的紧,我得赶紧回去练功了。”
      一说“练功”仿佛提起了众人的心事,顿时让人想起随时来临的旬武夺魁,于是再没半点心情,马啸风淡淡道:“既如此,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于是金夜华也告辞离开,孙雅兰和沈雁霜又彼此交谈了几句,相伴一会儿也各自分开了。
      这边顾家庄顾高远正纳闷为何独不见尚和山庄的人来?
      老管家见宾客已送完,这才过来低声道:“尚和山庄的李亦舒和他父母叔伯已经到偏厅等候多时了。”
      顾高远闻言顿时急道:“你怎么不早说!还是偏厅!”
      老管家道:“李家的人说宾客至上,他们是来谈亲事的,一定要等你应酬完才讲。”
      顾高远闻言一阵感动:“哎呀!难得有如此体谅的亲家!这次你就算拉也得把铃儿拉起来!”
      老管家闻言面露难色,苦笑道:“老奴是不成了,只能看老爷你的本事了。”
      顾高远冷哼一声径直走到顾清铃房间,敲了敲门,轻声道:“铃儿?你起来没?”见屋内无人回应,顾高远又敲重了几下道:“铃儿!李家的人来了,你赶紧出来吧!”
      又敲一会儿见还是无反应,顾高远问道:“铃儿是在屋里吗?”
      老管家点点头,顾高远刚准备再敲几下,顾梦辞在里边打开了门。顾高远不悦道:“怎么这么晚才开门?”
      顾梦辞低声道:“玲姐不让开……”
      “胡闹!”顾高远径直走了进去,见顾梦辞躺在被窝里,不悦道:“你看你成什么样子?那么多人大老远赶来看你,你连面儿都不露一下,成何体统?!”
      顾清铃冷哼一声只面朝里边并不答话。顾高远想起她今天生日,又爱怜的哄道:“唉,我知道你讨厌看见他们,你可以不见。你师父来瞧你,你不想见,咱也可以不见,自己人也不会怪你。但这次李亦舒家里人都过来了,这总不能再让你二妹替你招呼吧……”
      顾清铃冷笑道:“那又如何?二妹不也是没嫁人吗?如何偏指着我?”
      顾高远闻言怒道:“荒唐!哪有妹妹先嫁人的道理!”说罢缓了口气,调整了下情绪,慢慢道:“再说了,听尚和山庄的人都说,那李亦舒对你倾心依旧,你好歹见见他长什么样子……”
      顾清铃冷笑道:“有什么好见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难道他还能长出花来不成?”
      顾高远闻言再忍不住,一拍桌子道:“你到底起不起?!”
      顾清铃冷冷道:“反正我不想见他!他一家子若想见我,尽管来吧!”
      顾高远怒急就想掀她被子,想想女儿大了,终究不合适,只得一拍桌子叹气道:“铃儿啊!你何必为难父母?你纵有千般不愿,总得见过之后再说。你连见都未见,我就算拒绝人家也没个道理不是?”
      顾夫人闻听这边的动静也早就带着顾剑樘一块进了屋里,顾夫人道:“好孩子,见个面又不是结婚,你师父说了,要尊重你的意愿,你若实在相不中,咱给他轰走便是。你若连见都不肯,也显得咱太托大了,咱顾家不是那种人,清铃你更不是。”说罢,忽又想起一件事,低声道:“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不肯见他?”
      顾清铃闻言终于坐起身道:“好了好了!真的烦!全都出去!”
      见众人面面相觑不为所动,顾清铃叹了口气道:“我要穿衣服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顾高远带着一家人来到偏厅,见李家一行人果已等候多时,忙躬身致歉,将众人引入正厅,安排茶水。
      李亦舒见过顾高远两次,于是主动替众家长逐次介绍一番,众人落座互相寒暄,只等顾清铃出来。
      不一会儿顾夫人带着顾清铃一脸难色来到正厅,却见顾清铃穿一身白色素衣,脸也没洗,头也未梳,兀自散着头发,打着哈欠问道:“哪个是李亦舒?”
      李亦舒竟一时没认出来是她,待听到她声音喊时,这才恍然,赶忙起身道:“顾姐姐,我是李亦舒……”
      “嗯?”顾清铃挠着头,眯着眼道:“你?我是不是之前见过你?”
      李亦舒点头道:“是的,之前在雨花台看影子戏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哦!”顾清铃拍拍头想了半晌,忽然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子低,站板凳上看的那个?我还说谁家娃娃不在家好好待着,跑来看戏挡我视线。当时还记得批了你一顿。”
      李亦舒闻言一阵尴尬,脸一红道:“抱歉……”
      李家父母闻言脸色也是青一阵红一阵,见顾清辞举止怪异,更是有点坐立不安。
      顾高远见状早已忍不住怒意,但还是微笑道:“铃儿啊!这是亦舒的家长,来商量亲事的,你二人既然先前见过一切好说。你是小辈,亦舒家是客人,你给家长们到个茶以示敬意吧。”
      李家人闻言忙道:“使不得,初次见面,婚约未立,不敢劳驾大小姐。”
      顾高远只当是李家人见了顾清铃的表现开始推辞,当下叹了口气道:“小女身体抱恙,久不下床了。先前好多宗门代表来看望她,她是一个没见。这听说你们来了,才拖着身子从病床上下来,一些礼数不到的地方,还望诸位海涵啊……”
      李家人道忙:“不打紧,大小姐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任谁遭遇这样的事儿都免不了心情郁闷,咱们做父母的倘若再不宽容一些,那儿女真就太难做了。”
      顾清铃闻言不由得正眼看了李家一行人一眼,只见个个仪表端庄,虽有贵族气相,却无压迫感,言谈举止反而让人如沐春风。再看李亦舒,除了个子低些,长得还算眉清目秀,算上身份和家世也可以称得上人中龙凤了。
      心下虽如此计较,嘴上却冷哼一声。
      顾夫人又简单扯了些家常后,顾高远使了个眼色,对李家人道:“清铃和亦舒既然先前相识,现下就让他俩再叙叙旧吧,咱们做大人的就不打扰了。顾家庄上的梅花是这一代的绝景,咱们去后山赏花品酒,如何?”
      李家人点头道:“如此,甚好。”接着众家长一起去了后山。
      大厅不一会儿只剩下李亦舒和顾清铃两人。
      顾清铃只顾喝茶吃点心,看也不看他一眼,李亦舒好几次到嘴的话都被她那冷漠的态度给憋了回去。
      二人半晌不发一眼,气氛一度尴尬到了极点,李亦舒终于大着胆子道:“顾姐姐……我……”
      “姐姐?!”顾清铃横了他一眼道:“谁是你姐姐?我很老吗?!”
      “啊?”李亦舒闻言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想了半晌,试探道:“清铃……”
      话音还没落,顾清铃猛然站起道:“清铃也是你叫的?”
      “这……”李亦舒低头再也不语。越想越是憋屈,以他在尚和山庄的身份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无论在家在外,哪里不是众星拱月般捧着他,偏他遇上个比她还厉害的大小姐,这婚……不结也罢!
      这边心下这样想,又忍不住抬头看了顾清铃一眼,见她目若星光,眉宇间那股英气逼人,尤其是发怒时的样子,无形之中将李亦舒拿捏至极。
      李亦舒见惯了太多较弱春水的女子,初见顾清铃的风采时瞬间为之倾心。再后来得知她就是这一届旬武夺魁最大噱头的顾清铃时,更是日思夜想。如今良缘在侧,怎能被几句话给逼退?一旦错过顾清铃,天下间哪里再找这等女子?
      于是再次大着胆子道:“我,我……”这几个字卡到嘴边,一遇到顾清铃的目光是无论如何再出不了口。
      顾清铃正低头喝茶,瞧见他吞吞吐吐样子,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你喜欢我?”
      李亦舒脸色猛的一红,重重的点点头。
      顾清铃冷笑道:“哦?你说说,你喜欢我哪点?”
      李亦舒尴尬道:“这……”
      顾清铃道:“你了解我吗?”
      李亦舒想了想摇摇头。
      顾清铃道:“你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你只不过见我长得漂亮罢了,对吗?”
      李亦舒闻言极力摇头道:“不是的!”
      顾清铃道:“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李亦舒酝酿半晌,终于道:“我……我喜欢你生气的样子……”
      “净扯淡!”顾清铃闻言猛的爆了句粗口,随即想起他说喜欢自己生气,顿觉不自在,缓了下情绪冷笑道:“你倒好啊,别家小哥哥讨老婆是想尽办法讨她欢心,你倒好,我若跟了你,以后岂不是天天有得气受?”
      闻言就要起身离开,李亦舒忙起身道:“顾姐姐,我是真心喜欢你!”
      顾清铃回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走到他身前时个子比他高出半个头来。
      顾清铃认真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想好再回答。”
      李亦舒也认真点头道:“请讲。”
      顾清铃道:“你觉得你配的上我吗?”
      李亦舒闻言顿觉不知所措,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顾清铃冷笑道:“大家说你在尚和山庄练的也是剑。”
      听她说起自己最擅长的剑法,李亦舒顿觉来了信息,傲然道:“不错!”
      顾清铃道:“你若能在我手下走出三招,我就给你机会和我先谈三个月。”
      李亦舒闻言不由得冷笑道:“若是一招一个月的话,只怕顾姐姐要陪我一辈子了。”
      顾清铃道:“这里没剑,我给你劈个凳子。”
      接着挑一把座椅,手指量了几下距离,划定方寸后,接着“咔咔”两声,两条板凳腿齐齐被切下,等李亦舒拿到那板凳腿,一看切口顿时呆了!
      那断口处宛如被利剑切过一般,整切平滑,全不像手指敲掉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板凳腿是之前被切断,后来粘上继续使用,否则断不可能如此平整。
      不等李亦舒多想,顾清铃猛然一剑探出,直取李亦舒咽喉!
      李亦舒一见这招是下死手而且速度从未见过的快,顿时惊慌架招急速后退。哪知剑招刚起势,竟被顾清铃徒手抓住!这一下变起突然,李亦舒猛然意识手中的东西终究不是剑,而是可以徒手去抓的板凳腿!等他也意识到可以用手去挡这咽喉一板凳腿时,顾清铃早已伸到他咽喉寸许的位置。
      这一下虽是顾清铃取巧,可终究李亦舒是一招都未挡下。顿时脸如死灰,身心备受打击。
      “真没用啊!一招都没接下!”顾清铃随手扔了板凳腿,空留李亦舒一人愣在大厅。
      等李家人赏花品酒回来后,见李亦舒神色颓废,忙上前询问发生何事。李亦舒备说前事,众人却都没在意他二人所谈,反而都惊讶于顾清铃竟能一招打败和她齐名的七秀之一李亦舒,这连顾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铃儿武功已高到这等程度了?”
      “要不然各大宗门怎会想方设法对付她?”
      李家人走后,顾高远还沉浸在这件事里。
      “只可惜铃儿的年龄超了,否则定然也是一代传奇人物……”
      “说这又有何用?”
      顾夫人悻悻说道。
      顾高远道:“那结亲的事儿李家也没给个话……”
      顾夫人淡淡道:“给什么话?你还怕铃儿嫁不出去?”
      顾高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夫人低声笑道:“放心吧!那李家小子看铃儿的眼神,明显的痴迷,真不知道铃儿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法,看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等着吧,年轻人有缘终究会在一起,父母只能牵线搭桥,我也发现了,咱家铃儿实在不同于一般女子,非是你一纸婚书所能绑定的。”
      顾高远闻言只是叹了口气。
      顾清铃打发了李家的人后,心情畅快许多,正要走出山门,忽见一颗枣子砸了过来。顾清铃接过手,抬头一看,正是苏涟坐在枝头笑嘻嘻的看着她。
      “怎么样?大小姐相亲如何?何时嫁人呀?”
      顾清铃一见苏涟顿时心生欢喜,又听她故意挑逗,冷哼道:“我还当你不来了呢。”
      苏涟跳下枝头笑道:“你过生日这么天大的事情,我又怎会不来?”
      顾清铃闻言冷哼一声,伸手道:“你说的惊喜呢?”
      苏涟笑嘻嘻把手伸过去,放在她手上道:“这不就是?”
      顾清铃不懂道:“什么?”
      苏涟指了指自己鼻子道:“我来不就是最大的惊喜吗?”
      顾清铃气笑道:“你?你算个什么惊喜?你还欠我八百个响头呢!”
      苏涟叹道:“好啊,你这倒记得清楚,只不过等我磕完这八百个响头,只怕你的‘惊喜’真就没了!”
      顾清铃闻言奇道:“真有惊喜?”
      苏涟神秘笑道:“那是自然。”
      顾清铃道:“你带我去找,若是没有,我可拧烂你的嘴!”
      苏涟道:“那八百个响头不要了?”
      顾清铃道:“你若实在想磕,我可以先留着,等看到惊喜之后也不迟。”
      苏涟笑道:“只可惜咱这响头过期不候,你现在不要,等会儿也没了。”
      顾清铃冷哼道:“待会我若发现你得惊喜值不得这八百个响头,你得照样磕回来!”
      苏涟道:“放心吧,莫说八百个,八万个也值!”
      二人又斗了会嘴,苏涟便带着顾清铃径自下山去了。
      天色渐晚,月上柳梢。
      药王谷的孙雅兰为着急回家,用银子买了匹快马,草草的吃了点晚饭,一刻不停歇的往回赶路。
      忽然一阵腥风吹来,孙雅兰顿生惊觉,勒马而立。
      不错,风中十足的腥味,是人血。
      孙雅兰从事人体医药研究,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
      “无常开道,酆都有路。半生无缘,阎君请晤!”
      忽然间一群黑衣人头戴阴鬼无常面具,手持黑绳锁链,从暗中四面杀出。孙雅兰不及细想,登时跳离马背,临空一个翻身隐入一旁林中。
      孙雅兰身形极快,在林中穿梭一会见那群神秘的黑衣人没有追来,找了一片花丛藏下,暗自松了口气。然而一口气刚松下,忽觉身后有异,猛然回头,只见一个头戴钟馗面具的高达黑影正阴森森盯着自己!
      孙雅兰倒吸一口凉气,急速闪出花丛,那钟馗人影一甩手,一颗滚圆的东西丢出。
      孙雅兰定睛一看,登时双腿一软。
      那滚圆的东西,竟是一颗人头!
      是神兵阁,金夜华的!
      四面黑影慢慢又合围起来,孙雅兰看着他们脸上那诡异的面具,顿时想起在各大宗门流传已广的一个故事。
      乱世无常,索命钟馗!
      这部影子戏,墨影轩的人唱了许久,讲的是一个头戴钟馗面具的神秘高手,在黑暗年代诛杀暴政,惩治奸邪的故事。
      孙雅兰没想到,这件事竟是真的!
      更没想到,这索命钟馗怎会找上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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