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一言为定 ...
-
三个月后,复星瀚新创的集团公司总部办公室里。
【您好,我是咏远婚介的红娘,三个月前一位名为钟颉的先生为您挂号,最近我们为您匹配到了一位漂亮姑娘,正好她在附近,这位先生要不要考虑上门看看呢?】
“……”复星瀚瘪了瘪嘴,一个月里,他手机里收到的红娘短信跟催收一样密集,没有一条是自己想看到的。
他放下手机,往近来办公室的脚步声停留处看了眼,外面的人开门进来。
那人一脸愁容,进门先摆了摆头:“老板,还是够呛,没有消息。”
毋庸置疑,这就是复星瀚花钱喊去找钟颉的,在社会上人脉比较广的街溜子。
哥哥不见了,钟颉最后的消息还是在两位哥哥同屏的电话里出现,之后就再无后文了。
三个月了,如果哥哥离开人世了,那他的尸体呢?
复星瀚收到过医院里的结果,说什么钟颉可能活不过本月,活不过本月,这不像是真的,没有尸体没有后文。
这毫无后文的结束更像是钟颉会干出来的,他肯定还活着,只是又躲起来了。
“算了,去财务结工资吧。”复星瀚随手写了一张批准给他,面值也就一两百,如果能找到价格可能会高一些。
那人接过批准,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了,对复星瀚一股劲的谢道:“好的,好!谢谢老板!”
复星瀚叹了口气,他趴在了位置上,打开了办公室电脑里的监控,这面监控是连着精神病院齐时病房的摄像头的。
三个月前,他寻着电话里的位置去,只寻到了假的钟颉,当时这个假的钟颉已经神志不清了,醒来后疯疯癫癫……
“他下去了,他下去了!他真的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那算命的,那算命的一定是说的我!我就要发了!我就要发了!”
复星瀚刚抓住“钟颉”时,他多希望疯在自己怀里的会是真正的哥哥,这样就不会被自己无情地推出去了。
钟颉的脸已经在齐时的脸上烂掉了,面子很混乱:“怎么?怎么!复星瀚是我啊!是我啊!你推我!你竟然敢推我!我是钟颉啊!我可是你哥哥!我是你哥哥啊!”
齐时声嘶力竭的叫着:“是我!是我啊!复星瀚!是我!我才是你哥哥!”
复星瀚知道,钟颉不需要自证,如果复星瀚不认,钟颉会主动离开,永远不会做舔狗。
“是我!是我啊!复星瀚!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脸!啊……”无知无觉间,齐时摸到了自己已经烂掉的脸,即将褪掉的脸皮。
“不不不,我,我看到他掉下去了,不可能的,现在这里只有我,只有我才长得像他,你……”齐时指着复星瀚,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接着道:
“你现在只能爱我!哈哈哈哈哈!给我吃穿!哈哈哈哈!我就要!我就要有钱了!啊哈哈哈哈哈!钟颉,钟颉也不过如此!刚刚他还说什么!一次就好几万的神棍!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他放屁!哈哈哈哈哈!这还不是掉下去了!还不死!”
“实不相瞒,钟颉先生其实已经很有钱了,光是钟颉先生家的镀铜的金关公就能包下钟颉先生后半生大鱼大肉,纸醉金迷,他不会像你一样贪欲物质。话说回来,我来此的目的只有,钟颉先生掉到哪里去出不来了……”
复星瀚扫了一眼周围,这里似乎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刚才哥哥还在的位置里,哥哥已经不见了。
复星瀚转脸问齐时:“钟颉去哪里了?”
齐时一面发着癫笑一面回答复星瀚说:“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看他,在,在这个位置,在这个位置上被一些人,一些怪物!拽下去了!怎么样?你来晚了一步!我啊!你别看我!我可不会救他!我可要享我的荣华富贵!”
齐时指着绑钟颉的位置,绑钟颉手臂的那一把用过的扎带跟着钟颉一起不见了。
他就看见,钟颉被一只手,两只手,肮脏的黑色大手拽下深渊,自己什么也不敢做,到最后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惶恐的坐在地上抽风,心里想着钟颉死后的画面。
他已经在当时疯魔了过去,脑海里全是之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车有房。
直至复星瀚赶来,齐时的神志已经不忘全是自己的神志了,还有别“人”的,还有自己的,还有自己贪念欲望的……
他已经疯掉了。
复星瀚瞥了齐时一眼,他是感觉这个人已经精神不正常了,需要去精神病院看看。
这为什么要笑,有什么好笑的,复星瀚不理解。
那天之后,齐时被复星瀚送进了精神病院,好偿还他和这个人还有那么一段难以启齿的黑灯瞎火感情史。
监控下,齐时抱着枕头望着窗外,嘴里念着:“有钱,有了钱就能去游山玩水,有了钱就能买来好多好多的人!有了钱!就有好多好多的人会爱你!妈妈就不会丢下你!”
齐时挪了挪屁股,举起枕头,愣了一会儿,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齐时对着窗外问道:“可是,你什么时候有钱啊?刘海刘海你什么时候有钱啊?你生生世世都是一个穷光蛋!哈哈哈哈哈哈!穷光蛋啊!”
复星瀚撇开了对齐时的监管,关掉了监控软件。
朱晨不知何时又来闹事了,在复星瀚新的公司楼下,复星瀚走出办公室喊了一声:“谁又把老总的名字填成我的了?”
朱晨很会爬网,一旦网上有了复星瀚的名字,那么那栋集团大楼将在三十分钟内受到朱晨的噪音侵扰。
三个月里,复星瀚正面解释过,起诉过,给予补偿过,结果朱晨还是疯狗般的跟着自己,追不上就去复星瀚公司楼下蹲点。
于是,复星瀚分出了公司,公司签复友渊的名字,有的时候他也会写钟颉的名字,要是钟颉回来了也能在自己名下有一套公司。
只是,有些员工在运营期间,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填了正主的名字。
工作区一位员工畏畏缩缩地举起了手。
“快改回去!”复星瀚轻飘飘的说了一声,复友渊赶紧赶到刚才举手的那位员工的位置上指点道:
“还得是你啊!这已经是三个月里,第五家分公司了!填我的名字!下次记住了!”
楼下保安举起防爆抓捕器,一杆抵住了朱晨,说:“公司楼下禁止大声喧哗!”
朱晨一边害怕被保安伤到,一边喊叫道:“我要见复星瀚!我要见你们公司老总!这件事不能用钱就两清了!我跟你们老总有关系!你们不能拦我!”
“关系?什么关系?我们老板在找人,如果是你,他怎么不下来!你叫你妈呢?”一个额上纹着一只眼,脚下踩着豆豆鞋的精神小伙拦住了朱晨。
朱晨愣了半拍,心道:复星瀚什么时候找这种人看门了。
那精神小伙上来搡了朱晨一把,大声道:“还不滚?”
“我,我,你是谁啊!你管我!”说着说着,朱晨支棱了起来。
精神小伙随即抬起了兴致,叫道:“嘿!你还!”
他们正吵着,精神小伙被一只手拉住了,后面的人说:“老大,您看看,您看看那是不是,是不是啊,怪像的嘞!欧呦欧呦!过来了过来了!”
一双穿黑布鞋的脚很静地下了公交,脚步很轻,走出公交站,这双脚顿住半刻,继续向前。
和朱晨对吵的精神小伙也注意到了那个人,激动道:“来了来了来了……”
他们面着那个人从公交站走到了公司门口他跟保安说了什么,然后保安放他进去了。
他略过了工作区,敲响了复星瀚办公室的门。
“……哥,哥哥。”
钟颉看了复星瀚一眼:“好久不见。”
他很自然地从复星瀚的办公桌旁抽出了一把椅子,坐下,望着愣在门口的复星瀚。
他当然能料到复星瀚这几个月怎么想的,在做什么,会做什么,什么心境,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看待钟颉失踪的这几个月。
然而,钟颉的这三个月呢?
很忙!很忙!
钟颉被它们拽下深渊后,深渊里除了黑什么也没有,可能这里应当存在的东西都消失了吧。
深渊里没有钟颉想的那么黑,没有危险,很空,远处摆着一捆什么,钟颉走近后才看清,暗中只有他和钟颉。
捆绳上还在滴水,捆住的东西里有斑斑血红正在往外溢,那一捆东西在暗中发抖,停了不久又开始,再停,再抖……像是冷。
钟颉大概猜出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了,抱着这个答案他打开了捆绳,揭开了层层包裹的白布。
一具白骨,体型远远比钟颉小的白骨藏在了里面。
如果那天钟颉顺着河道飘走,溺死,下场也许就跟它一样,这么多年,在水底也成了一具白骨了,体型……应该也会和他差不多。
正处钟颉沉思之际,白骨慢慢的消失了,随他消失的还有覆没钟颉的深渊,如果钟颉害怕了,结局可能不一样,不过,钟颉明知自己快死了,反着想,不如先去下面看看怎么个事儿。
只是提前看到了一半,开局应该不是钟颉这样开的,所以只让钟颉看一半就把钟颉退出来了。
更让钟颉想不到的是,刚刚这么一会儿外面已经两个月过去了。
瞒着复星瀚不说,其实钟颉并没有把他放在首位,钟颉出来后,复星瀚等的第三个月,钟颉回到了原来的镇上找了自己的生母。
房子里的家具还是之前的,新添的不过是一些杂七杂八看起来比较廉价的家电,沙发的位置没有变过,电视机甚至还是几年前的款式,他的生母正坐在沙发的一角上看着手机。
见到了钟颉,她先是畏惧渐渐的变成了激动。
她冲上前捂着钟颉的脸,喜极而泣的说:“我的儿!我的儿还……还活着……是,是钟劫,是钟劫,啊啊啊啊啊,你还,你还活着。”
她瘦了很多,面颊非常骨感,钟颉对她只感觉到了陌生,不过还知道她就是生自己的人,知道她是为自己扎好“草席”的人。
钟颉心中还有些许恨意在此时此刻萌发了。
“……对,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钟颉欲言又止,随后言语中吐露出了一丝锋芒,他将自己母亲的手推开。
“毕竟,保险你们也拿到了,我死不死活不活的,呵呵……”钟颉走进屋里,拿出一包崭新的烟打开点上一根放进嘴里,笑道:“你的孩子不是我,你的孩子变成保险钱了。”
闻言,钟颉的母亲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跪下对钟颉说:“不不不……啊啊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不要见怪!别见怪啊!妈妈!妈妈当时!妈妈当时就是……”
“不对,如果你剩下的两个孩子让你过得好的话,你可能连想都想不起我来……”话毕,钟颉直奔自己当时的卧室里去。
原先钟劫的卧室里现在堆了一堆杂物,那些肆意堆放的东西上积满了灰尘。
钟颉往地面上看了一眼,很快他眼睛一亮,那块地砖没有被压住,还好还好,搬起来不会很费劲。
他翘起了那块地砖,好几沓整的钞票藏在了地砖下面。
“呜呜呜呜……我的孩子啊!妈妈,妈妈知道错了!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啊!”
钟颉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收好了早年自己藏在地砖下面的钱,大步走出,生母企图拦住,她的那些动作不过都是多余。
钟颉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一堆有零有整,皱巴巴的钱,对复星瀚道:“这笔钱,是当时,嘶……当时想存着带你去旅游来着的,钱,五千多一点吧……”
复星瀚的重点不在哥哥给自己留了钱去旅游上,而是在:“那你下次还走不走?我好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钟颉回眸,复星瀚的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掉出来了,钟颉见状露出了一表囧态应道:“不走了。”
复星瀚死死盯着钟颉的眼睛,再次问道:“你可说好了,不走了,一言为定!”
钟颉起身抽了一张纸巾给复星瀚随意擦了擦掉下的眼泪,肯定道: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