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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破碎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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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迟带钟颉来到了一处监狱门口,钟颉有些愣,不过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安迟的父亲在里面来着……
安迟又问过案底这一类……
安迟还问过杀人怎么判……
钟颉只在心里问自己道:安迟的父亲,是杀人,坐牢,嘶……
门卫盯着钟颉的眼神不太友好,白裙女士已经无障碍穿过了监狱大门到里面去了,这种大事刚刚钟颉还打算问问她来着。
问安迟不大好吧,他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啊。
没进去过,钟颉不会操作,只好拿起手机开始求助广大网友。
网友们回复的速度很快,不过钟颉一眼就盯住了首条回复。
[拖更一年被锤爆:老铁,去里面看人需要预约的,对,还得用证件,你有吗?]
读完回复,钟颉看了一眼安迟,转头又问起了刚刚回复的网友。
[祝你平安:没有证件可以进去吗?]
当时,钟颉在玩网时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了,只有这四个字‘祝你平安’。
[拖更一年被锤爆:不能吧,你翻墙进去?实在不行先线上预约再进去也行,不急这一时!]
[祝你平安:多谢。]
安迟在钟颉身边站了很久,没有想要进去的动作。
如不是见了白裙女士进去,钟颉可能都要纠结纠结,安迟是不是来错门了。
钟颉不禁地又看了安迟一眼,正巧,安迟也正仰头看着他。
他眯眼笑了笑,对钟颉道:“哥哥,咱俩就在这里看看好不好?妈妈还在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进去过的,她说爸爸在里面,咱们在外面等他就好,说不定他哪天就出来了。”
“好,没关系,我就陪你等等。”
腿有些酸了,钟颉先找了个阶梯坐下,他望了两眼安迟,在钟颉视线里的安迟直直望着那扇蓝色的有些发锈的铁门,很久都没有看过来。
那是钟颉曾经奢望的亲情,他也曾希望,自己能等的是一个爱自己的亲人,可惜一个也没有。
他在那个家里,已经死了,没有坟墓,没有香火,只有一瓶毒药一个麻袋,顺水流下悄然无声,入土为安可想的都是一种奢侈。
醒来,他终于不再相信、向往自己的家了。
有的时候忘了什么,钟颉甚至都会多想一想,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难道自己真的不是那群鬼怪中的一员吗?
这种时候,总能有道观里的师兄弟叫醒他。
“师兄啊,都过去这么久了,真的,真的不打算回去过过年吗?不然今年观里又只剩你一个喽!”
快过年了,天上飘着雪。
钟颉扫着过道上的积雪,看了方才的问话人一眼,摆了摆头道:“山路那么远,懒得走,不回去了。”
快要回家了,观里的几个徒弟都很激动,忽然冲出一个一把夺过钟颉手里的扫帚,打岔道:“诶!不对,钟颉兄偷摸着下山买烟,倒不嫌这山路远?”
“哼!别管!”钟颉狠拍了抢他扫帚的那个人一掌,夺回扫帚,道:“都去收拾东西吧,别看我了,我又不是第一年不回家。”
“师兄你,难道不想家吗?”刚来观里没多久,还不知钟颉发生过什么的一个小姑娘问他。
“咳嗯!!!都赶紧收拾收拾!别这师兄那师兄的!”好在师父发话了,让钟颉成功避开了自己难以启齿的问题。
师父几年前派钟颉回去过,只是半道上,钟颉拆开了那一箱上好的牛奶,一个人喝了大半,年还没过,他就又跑回观里了。
他回来,师父没有责备他,给他分配了一些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师父便下山回去过年了,这么久了,钟颉一个人倒也习惯。
一个上午,道观里三个五个的离开,最后钟颉的师父久久回望了钟颉一眼,也回家了。
中午,钟颉一个人燃起了锅炉,煮了一碗素面,面里加了块蛋饼。
他坐在正厅的门槛上,脚边放着一盆炭火方便取暖,望着远处下山的路,吃着碗里热腾腾的面,凑合着就那么个味。
不免的空虚。
钟颉承认他羡慕,但,他很清楚,那并不属于自己。
不管多久,哪怕现在也是……
钟颉安静的等,等到蓝色大铁门的后面白裙女士带着另外一个魂灵出现在了他面前,向他微笑。
被白裙女士带出来的魂灵有些看不清脸面,应该是忘我太早,它可能已经记不起自己的家人了,却好在有安迟的妈妈记得,把他带出来看看安迟。
安迟的父母就站在安迟的面前,安迟看不见,钟颉能看见,他能做些有用的。
钟颉清了清嗓子,冲安迟叫道:“咳咳,安迟看我!你今天吃饱了没有?”
“哥哥,跟着哥哥当然吃饱了!怎么会没有吃饱,哥哥开什么玩笑!”说完,安迟又把脸转了过去,接着看那扇不可能为他打开的大铁门。
该是听见了自己孩子的应答,白裙女士和善的笑了,转头看向了钟颉这边,随后她拉着那位看不清脸面的魂灵过来了。
白裙女士举起手,掌心面向钟颉,她希望能以她的方式让阴阳相隔的鬼与人产生联系。
钟颉似懂非懂地举起手,将自己的掌心贴了上去,与白裙女士的掌心合并,看似无事发生的举动,实则他们已经互换了记忆,知道了对方的一切。
白裙女士向钟颉微笑点头,随后又将自己的脸转向了安迟,她慢步走了过去。
然而安迟的父亲在白裙女士转身的过程中脱了手,直奔钟颉而来,那没有腿,直接飘过来的速度直让钟颉感觉到了害怕。
在撞到钟颉的一瞬,安迟父亲的魂灵消失了,钟颉的身体没有出现异样,不知有害无害钟颉不敢非常透彻的琢磨,万一激怒了人家怎么办?
他当是没发生就好。
在白裙女士的记忆里,安迟的爸爸非常的和善,奈何人善被人欺。
安迟爸爸生前非常的普通,人长得普通,工作普通,不过,他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妻子。
妻子常穿一件白裙。
安迟的父亲没有上过什么学,为了生活他非常的卖力,娶了这么漂亮的妻子,在家似一朵花般的将她捧着,溺爱着。
生活虽然累,但他总能在艰苦中露出一张笑脸。
安迟母亲在生下安迟后体弱,时常生病住院,可惜坚持了这么久,一个家还是被医院的一纸报告压垮了。
安迟父亲的薪资一日比一日稀薄,白裙女士的医药费一日比一日昂贵。
直到某天,安父亲的上司开不出工资,安父亲急于一笔医药费找上了自己的上司。
“老板,都这么久了,我都有在认真干活,为什么,为什么就我没有,没有工资啊?”安父亲不理解。
上司坐在办公椅里,轻飘飘地说了句:“你的工资过几天打给你,别急。”
与其说过几天打给安父亲,不如说,这整个工地上没背景的人现在都拿不到工资。
只是这些人当中有些人发现了,不敢出头,不敢告罢了。
然而,安父亲让这位上司有些懊恼了。
安父亲说得有些哽咽:“不是,老板!老板!都半个月了!我老婆生病了需要钱的!他们都发了!你为什么!”
办公椅里的上司一把扔了手里的鼠标,制造了些声音,营造了些许上司该有的威压出来,大声道:“哎呀!好多人都没有开出工资的!我这不也没有嘛!你急什么急啊!”
安父亲没有被吓到,他昨天明明就看见了,他有钱,他给一部分人发钱了,还有一沓钱被他收入囊中了。
都要饿死了,还怕这一会儿不成?
想着自己的老婆还在医院里受罪,外面还有孩子要养,安父亲气打一处来,指着上司骂道:“你放屁!昨天还看你拉着几个女的上车了!这就是你说的没钱?!”
“拉几个女的上车怎么了?里面有你老婆?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种人就是搞笑诶!我跟你说了工资不发的吗?你急什么急?”
上司说得安父亲发蒙之际,好死不死的补了这样一句:“要不拉你那病床上的老婆出来玩玩?也值几个钱!”
本就在气头上的安父亲彻底被他上司这样一句话激怒了。
那朵安父亲唯一能拿的出手的靓丽‘白花’岂是能被这等人羞辱贬低的?
办公桌的一角摆着一只铜牛,安父亲两手将这只铜牛高高举起,坐在办公椅里人面兽心的家伙还没意识过来,铜牛就向他的颅骨砸来。
咚!
一个不愿意松口,一个管不住情绪;
没有刺耳的惨叫,只有飞溅的血迹。
一个本可以幸福美满的家,毁于一旦仅一夜之差。
钟颉算是了解到了为什么安迟老是问自己‘案底’的这个事了。
他总不能一口气就告诉安迟,他爹出不来了吧,在安迟还没有找到真相之前,钟颉葆有安迟所憧憬的美好幻想。
不会告诉安迟真相。
转眼望着不远处白裙女士在安迟身边环绕,形体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空气中,此刻钟颉竟会为此感到些许不舍。
嗡——嗡——嗡!
不巧,钟颉的手机振动打破了这一切常规的宁静,他不耐烦地拿起手机。
是萧浪打来的。
奇怪了,是复星瀚饿了打电话过来会让钟颉感觉正常一点,但是这种时候,萧浪打来的电话,就有些不寻常了。
是王老板没有找到合适的师傅吗?
钟颉将信将疑地接了萧浪的电话,如若他们父子二人空闲,钟颉还有肖佳的委托恩怨未了,这也是个机会。
“钟颉哥,你在哪儿,这里,这里有点招架不住了,你快来!”
隔着一层皮肉骨,钟颉只在心里骂道:不是,没完没了啊?
可能是受了安迟父母记忆的影响,现在钟颉有些讨厌像萧浪这种大富大贵的资本家了,有事没事就逮着钟颉不放。
钟颉看了眼安迟,随后起身走到一边,对电话里的萧浪爱答不理的回应道:
“嗯……什么事,你先说清楚,然后告诉我定金多少,我照价办事!”
钟颉这样说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另外一方面还是有关于和安迟父亲一起共情过的那段记忆。
也不排除有女鬼肖佳讲给钟颉听的那些事,让钟颉现在都有些反感萧浪这父子俩了。
萧浪把声音放低了,他跟钟颉说:“钟颉哥,我说了您别生气哈,钱,钱肯定是能给到位的,只是待会儿要和你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萧浪这拧巴的说话方式就已经成功惹恼了钟颉,钟颉哪管安迟在哪儿有没有在听,开口就是:
“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说是不是你爹俩合着把人家一姑娘埋下面了?你还瞒得住我?”
“啊?!”
毫无防备直接被戳破的萧浪说话都有点支支吾吾了。
“哥,哥,哥这,这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这,哈哈哈,哥,还是瞒不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