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春始熟》幺幺冬似

55、越界关系（G）

　　临近中午，杜归远没想好吃什么，他捧着手机思索自己现在给从择善发消息，会不会打扰到从择善的工作，不等他下定决心，电话响了，老妈来电。

　　杜归远一个翻身坐正，嘟囔道：“奇怪，怎么这个点打电话？”他每周五晚上会跟家里打通电话报备日常生活，平时不会接到爸妈的消息。

　　“喂，妈，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杜归远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最近的实习怎么样？还顺利吗？”戴琳琳语气听起来松弛，但仔细品的话，不难品出一位母亲对初入社会的儿子的盘问，不管孩子多大岁数，还是操不完的心。

　　“挺好，这一期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杜归远如实交代道。

　　“噢，工作结束了呀，那什么时候回家呀？”戴琳琳问。

　　“还没定呢，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杜归远听出母亲戴琳琳话里有话。

　　“你张伯伯家的小儿子，我听说要考博呢，跟导师已经约好了，名额给他留着。你真的不考吗？咱们家也不急着你出去赚那三瓜俩枣的，有机会就接着读书嘛，将来进高校也有余地。”戴琳琳苦口婆心劝说着，背景音里能听到杜青山的异议。

　　杜归远听到父亲在吐槽，“家里有一个进高校的就够了，天天做不完的课题、带不完的研究生，烦死了。”

　　戴琳琳扬声批评道：“你一个外聘的老师你有什么资格发牢骚！”

　　杜青山被老婆呛了一句，转而和稀泥道：“小远大了，孩子有自己的考量，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妈，我有自己的规划。”杜归远语气坚定，“以后有机会读博的话我会去的，但是已经读了这么久的书，我现在更想离工程近一点，跟着导师做的话，能接触到的面还是有限的。”

　　戴琳琳看杜归远心意已定，退而求次问杜归远目前的职业规划：“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看你也不打算留在现在实习的公司，已经决定在B市发展了？”

　　“嗯，想在B市，正在投工程师助理的岗，先跟行业前辈学习一段时间。”杜归远答。

　　“行吧，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你自己决定，我和你爸都支持。”戴琳琳给杜归远打气，“你从小到大都不用我跟你爸操心，妈相信你能做好你想做的任何事。”

　　杜归远听老妈一通正向情绪输出，嘴角不由弯起，乐呵呵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其实今天找你不是要查你工作。”戴琳琳话头猛地一转，又卖关子似的故意停顿不往下说。

　　“嗯？”杜归远迷惑，心道你不是都查完了吗？

　　“后天我去B市参加公司总部的年会，你有空没有？陪我一起去吧，替我挡挡酒，儿子大了，也该派上用场了。”戴琳琳说罢也不管杜归远有没有异议，对着阳光眯眼打量自己的指甲，自顾自道，“下午得约个美甲，唔，头发也得收拾收拾。”

　　“我天，老妈，你对我可真好。”杜归远说反话吐槽，“你怎么不带我爸啊？”

　　“带你爸？”戴琳琳斜了杜青山一眼，还记着刚刚杜青山跟她唱反调，半是玩笑半是气话地道，“哪里请得动人家哟，人家现在又是老总又是专家教授。”

　　杜归远啧了声，打趣道：“杜总大器晚成啊。”

　　杜青山虽然没听清杜归远说了什么，但看老婆笑得前仰后合的，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隔空跟杜归远吼了一句：“小兔崽子胡咧咧什么，欠收拾！”

　　戴琳琳不搭理面红耳赤骂儿子的杜青山，她一脸志在必得地给出条件：“我给你报销回家的机票。”

　　“我在你心里连张机票都买不起吗？”杜归远无语，心想自己在外头体面得人模狗样，到头来在老妈眼里还是个穷酸的家伙。

　　“就说你要不要报销吧。”戴琳琳不给杜归远矫情的机会。

　　“要，不要白不要，谢谢老板了。”杜归远赶紧狗腿道。

　　“我年会后就返程，你跟我一起回吗？”戴琳琳问。

　　“我啊，我想想。”杜归远想等从择善一起。

　　“你想什么想，开完年会就要腊月二十八了，还是你预备大年初五回家啊？”戴琳琳掰着指头给杜归远算日子，“不准啊，我答应了你爷爷奶奶年三十回去吃饭呢。”

　　“知道了，我确定时间之后跟你说，或者你只订自己的就好，不用管我。”杜归远说。

　　“你这话说的，乍一听还以为你手上有几个亿的项目要谈呢。”戴琳琳直觉杜归远有什么事瞒着她，狐疑道，“瞎忙。”

　　“哎，年底机票难买，你别到时候抢不到票啊。”戴琳琳提醒道。

　　“放心，我就算是站票也按时回家。”杜归远保证道，“不过你怎么要去总部参加年会，上个月嚷嚷着要退休环游世界的是不是你？”杜归远把话题扯回戴琳琳身上。

　　“本来是想推的，但是赵总他小孙子满月要办酒，抽不开身，我看这老头子就是不想出差罢了。”戴琳琳牙尖嘴利地说，“他儿子的儿子满月，又不是他儿子满月，你说他跟着给自己放什么假呢。”

　　杜归远哪里记得住戴琳琳的同事，嗯嗯两声应了，问：“我爸呢？我认真的，他要不要过来玩两天？”

　　“他不来，忙着呢。正招呼着翻新你奶奶家的老房子呢，快完工了。你奶奶本来不乐意，说要给你留着当婚房，让你将来自己捯饬。你爸说你还上学呢，结婚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让你奶奶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先自己享清福。”

　　杜归远回忆了一下那套老房子的样子，忍不住说：“那房子那么老，翻新它划得来吗？”

　　“其实就是重建，建完给你爷爷奶奶他们住，这老房子布局好，敞亮，院子也大，适合老人住。他们退休以后住在乡下，年纪大了我跟你爸心里放不下，老房子好歹挨得近些，方便照顾着。行了，我睡个午觉还得出去做美甲呢，先挂了，过两天见哈儿子。”

　　杜归远打完电话，看时间不早了，就去厨房给自己简单做了碗面，用了当初从择善扣虫子的破碗。他把碗端到桌前，挑起一筷子面等它变凉，突然想起刚刚想给从择善发消息，于是放下筷子捞起手机，重新翻回跟从择善的聊天页面，发现两条新消息。

　　【我这里天气不错】
　　【爱你】

　　从择善是在酒店会议室门口等导演的时候给杜归远发的这两条微信。她本来只是想打开手机看一眼明天的天气。

　　“择善，进来吧。”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唤了声从择善，她穿着细条纹的深蓝色丝绸衬衣，配一条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裤。

　　从择善闻声抬头，正好看到女人对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来了，棠棠姐。”从择善笑着应道。从择善两个小时以前发现自己大学学姐方棠棠在组里，这部电影由小说改编，方棠棠是编剧之一。在选角方面，方棠棠是能跟导演还有制片说得上话的人。

　　会议室不算大，这里并不是海选现场。听说本来今天是不打算面试已经出道的艺人的，导演组倾向于找新人。只不过海选了一上午，没有看到一个满意的，遂换个地方挖人，也顺便换换心情。

　　按理说，见导演这种重要场合，艺人应该在场，从择善也不是没想过让淅川跟节目组请假过来，但是淅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说自己被选上是八字没一撇的事，还是做好手头的工作要紧。虽然抱的期望不大，淅川还是在录节目的间隙见缝插针地给从择善发来了自我介绍和试戏片段。

　　从择善一进门就看见跟自己对接的制片老师一脸慈祥地摆手打招呼，“择善，好久不见，你怎么比半年前长得还要漂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来面试的是你。”

　　“瑜姐，您快别夸我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从择善躬身握住赵瑜的手，“我能越变越漂亮，全靠瑜姐人美心善给我疯狂鼓舞。”

　　赵瑜笑盈盈地说：“来来来，我跟帮大家介绍一下，择善，这位是我们陈导，这位是何导。李导，何导，这个妹妹就是我说的那个最早带李礼的经纪人，就是她把李礼带红了，了不起哦，她命格肯定是旺艺人的。”

　　赵瑜一通介绍下来，从择善险些招架不住，她跟赵瑜只在饭局上见过机会，来之前并没有想到赵瑜会这么给她面子，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李礼的经纪人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从择善转瞬想到，赵瑜这番鼎力支持她可能也是想顺水推舟递个人情，将来淅川能选上的话，他们就得记着她的好，要是没选上，也不至于记恨到她。

　　赵瑜这半开玩笑半恭维的话一说，场面即刻活络了不少，导演蛮有兴致地看完了淅川录的面试视频，和颜悦色地说年后可以进一步交流。方棠棠看出导演对淅川有兴趣，便说：“淅川的长相挺适合我们这个角色，我看可以把更详细的人物小传发给他看看，让他有时间自己琢磨琢磨这个角色。”

　　“可以，把男二的人物小传也一并发过去吧。”导演陈建州开口说，“我看他没准更适合男二呢。”虽是近乎玩笑的话，但还是大大超出了从择善的预期，淅川试的角色是个小配角，从择善虽然有野心，但也没有勇气直接让淅川去试男一男二。小明星一上来就想捡大块的骨头，容易叫片方觉得他不自量力。

　　何为导演点点头，表示赞同：“可以都准备准备，年后过来试戏看看。”

　　何导是出了名的挑剔，他能这么说，更添了从择善的信心。出来会面现场以后，从择善回到酒店又看了一遍淅川的视频资料，把刚刚交流的内容作了汇总，冷静下来再三思量仍是觉得过于顺利，好像暗中有一双手推了他们一把。

　　是李礼吗？

　　李礼跟何导有过合作，但李礼最近正为了新电影闭关学习，所以从择善并没有拜托李礼帮忙在导演面前说好话。但是李礼就是这般不求回报的仗义性格，再加上她对默默无闻的后辈的共情力，一切就都合理了起来。

　　从择善找出跟李礼的聊天框，问：【是你吧】

　　可能是到年底了，李礼这关闭的并没有那么彻底，她很快回复：【但行好事～比心jpg.】

　　从择善正欲跟李礼聊聊近况，手机又收到两条消息，来自两个联系人。一条是杜归远发来的：【今天天气好差，好天气什么时候回来？】

　　另一条则来自久不联系的赵攀。

　　【听说你来见导演了，顺利吗？本来想作为东道主请你吃顿饭的，但是我前两天出了车祸，只能老老实实住院，心有余力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