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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越界关系(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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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择善回来的时间比跟杜归远说好的三四天迟了一天。
从择善飞机落地才通知的杜归远,这会儿是晚高峰,杜归远过不去机场,轻声抱怨道:“怎么不早说今天回来?”
“天气不好,不确定会不会延误,怕你等。”从择善没说的是她这次回来待不够二十四小时还要走,回B市与其说是回家,不如说是转机更恰当。
“事情顺利吗?”杜归远问。他合上电脑,伸手按了按发僵的颈椎。从择善走的这几天,他老板派了个小活给他,难倒不难,就是时间太赶,他往电脑前一坐就是大半天。
“还行。”从择善顿了好一会,最后吐出两个字概括。其实不太顺利,合同虽然签了,但小艺人背后没有广告商撑腰,说好听点是花瓶,说难听点就是个背景板,她把淅川丢到节目里,真跟把孩子丢狼窝里的后妈似的。
杜归远听出电话那边从择善的欲言又止,猜到八九分,便宽慰道:“咱能去这事儿就成一半了。晚上吃铜锅涮羊肉庆祝一下,你请我。”
“我请你?”从择善以为自己听错了,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杜归远在逗她。
“这么红的综艺你都把人送去了,你不请吃顿饭这说得过去吗?”
“嗯嗯,是得请。我现在回公司取车,你在哪?”
“高新区。”杜归远道。
“你手上的活还没交接完?”从择善以为杜归远已经拍屁股走人了,没想到还在这家公司干活,她仰头看了眼接机大厅高悬的时钟,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在加班?”
“嗯,年前收个尾。”杜归远答。
“有空出来吗?”从择善其实很想见杜归远,这几天在节目组搭关系套近乎,笑的脸都要僵了,现在只想面无表情跟他讨个拥抱。但从择善口是心非开口道:“实在忙的话就算了。别耽误正事”
“一般人找我的话是走不开的。”杜归远一本正经道。
从择善听到电脑关机的声音,清脆悦耳。她不经意间发现面前的玻璃门上正清晰地映着自己的面容,熟悉的面孔,唇角快咧到耳根。
杜归远:“但要是从择善找我,立马下班,这个班一秒钟都不想上了。”
从择善:“约在哪家火锅店?”
“咱俩距离折中吧,城东那家分店。”杜归远说,“不太建议你现在去公司取车,那边这会堵得厉害。”
从择善爽快道:“行,我搭地铁。”
杜归远:“我也地铁,比比谁先到?”
从择善:“奖罚?”
杜归远:“迟到的人今晚用左手吃饭。”
从择善:“玩这么大?”
杜归远嗯了一声,“玩不玩?”
“真幼稚啊,小学生才这么爱比来比去。”从择善吐槽完紧跟着语速飞快道:“倒数三二一现在开始。”
从择善拎着行李箱不太方便快走,只能老实跟在人潮后面慢慢挪到地铁出口,她估摸着时间,心想今晚怕是要用左手捞羊肉了。从择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直叫,越想越心烦,拽着行李箱闷头往前走,偏偏前面有个人杵在她正对面,她往左对面那人就跟着往左,往右就跟着往右,从择善赶时间,急道:“哎,借过一下。”
“啧,不给你过。”那人不仅不让,还又往前凑了凑。
从择善辨出声音,撒了箱子就往他身上跳,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到他脖子上取暖,“你怎么在地铁口?不是说在火锅店见吗?你不跟我比了?为什么?你舍不得我用左手吃饭对不对?”
杜归远单手圈住从择善,另一手及时拉住将要跑远的行李箱,“嗯,想让你赢我。没想到你这样慢,我都在这待了十八分钟了,望眼欲穿啊从择善。”
从择善心想这时候如果再不跟杜归远交代她接下来的行程,那就实在太不像话了。她拍了拍杜归远肩膀,用商量的口吻道:“跟你说个事。”
杜归远心觉不好,低头用眼神示意从择善接着说。
“我明早要飞港区。”从择善咬唇,“本来是明早直飞港区的。”
“那今晚算什么?专门回来一趟,马不停蹄就又要走,可怜我呢?”杜归远语调突地变冷,把人圈的更紧。
“可怜我的。”从择善亲了亲杜归远嘴巴,“太想你了,所以奖励自己一张机票回来见你。”
“见我还是钓我?”
“你说呢?”从择善反问。
“先吃饭吧。”杜归远避而不答。
“你连我这次出去几天都不问?”从择善乐道,“真生气啦?”
“不生气,不过就是一些我参与不了也决定不了的事,而已。”杜归远说。
“你工作找到没?要不我介绍你进组拍戏吧,这样你参与得了也决定得了。”从择善随口瞎扯道。
“不会演。”杜归远问,“你在这家店吃过吗?”
“应该没有吧,我不记得了。”从择善答。
“哦?这家店离你学校挺近的,我以为你会吃过。”杜归远喃喃。
“照你这么说,也是哈,离我学校南门还挺近的。”从择善盯着铜锅等水滚开,突然开口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来过?”
从择善话里表意不清,杜归远不知道从择善问的什么,是问他来过这家店,还是问他来过她的大学。
“嗯,以前来过。”
杜归远给的回答也含糊不清,但两人隔着蒸腾的热气,轻而易举地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真相。
“什么时候?”从择善追问。
“五一放假的时候。”
“今年五一?”从择善佯作回忆状,末了说,“我五一不在B市。”
“不是今年。”杜归远拿起筷子往锅里下了一盘肉,下完肉想起自己忘了用左手,便将收回来的筷子搁在左手边。
不是今年……
是啊,不是今年,从择善心道。她突然生怯,不知道该不该再问下去,但她又实在不想让杜归远发现她的犹豫,于是没话找话道:“五一人很多吧?”
“人不多,大家放假都出去玩了,学校很空。你学校很漂亮。”
从择善:“你来B市旅游的?”
没有哪个大学生旅游会跑到别人的大学,除非那所学校里有想见的人。
“那会我们学校跟M大有个合作项目,算是出来学习交流的,只不过刚好赶上五一,就多停了两天。”
从择善在D大,是M大的隔壁。
“你顺便逛了我学校?”从择善四两拨千斤道。
“嗯。”杜归远点头,他其实不是顺便,是专门。
“你逛D大的时候有想过会偶遇我吗?”
杜归远没有回答,只是浅笑,边笑边捞出一筷子肉投喂到从择善的碟子里。
“想过的。”杜归远承认。他想偷偷摸摸看她一眼,看一眼就够了。但是天不遂人愿,没看到。不仅没看到,还被从择善学校一个什么社团还是什么部门给逮住了,长枪短炮地对着他要做校园采访。
杜归远不知道的是从择善看到了这段采访。
“可惜了,没遇上。”从择善嘴上是这样说,当时看到采访可不是这样的。看到外采的视频里有杜归远,差点把魂给吓飞,以为这世界真有这么相似、相似到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只逛了校园吗?没发生什么别的事?”从择善循循善诱道。
杜归远觉出不对,眯眼打量起从择善,目光锐利地问:“你当时是不是看到我了?”
“是,也不是。”从择善温声提醒道,“采访。”
杜归远恍然,“你让人采的?”
从择善:“不是我,我是负责剪辑的。”从择善不禁想,要是她外出采访遇上杜归远会发生什么。思来想去,只可能会在发现杜归远的那一刻立马找地方藏起来。她跟杜归远上次见面是在大一寒假,她喝醉失态了。
“你怎么想的?”从择善开门见山道。
“什么怎么想的?”杜归远没听懂。
“逛D大。”
“D大是你家的,还不兴人家逛了?”杜归远快被气笑。
“我都快把你忘了,你还千里迢迢跑到我眼前晃。”从择善说的实话。寒假喝醉去找杜归远还被杜归远拒绝以后,从择善每天都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安慰自己反正是以后不会再有联系的人,出丑也好丢脸也罢,忘了就好了。
“你怎么剪辑的?”杜归远问。
从择善吞下一口肥羊卷,面不红心不跳答道:“给你的脸打了马赛克。”
其实3分钟的采访,从择善坐在电脑前看了快一个钟头,她搭档坐在边上发现从择善不对劲,凑过去看屏幕,啧了几声问:“咱学校还有这么帅的?哪个院的?”
“不是咱学校的。”从择善说。
“你放一下我看看怎么采的?”
“没什么亮点。”
“有这张脸你还要什么亮点?直接给他放到封面去。”
“这样不好吧。”从择善犹豫,“虽然副部长要到了人家的出镜同意,但他毕竟是别的学校的,我们用他赚人眼球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有什么不好?我们有流量就能变现,变现的钱都用在咱学校的小猫小狗身上,这是做慈善。再说不是留了联系方式嘛,片子先剪出来发给他,他不同意咱再改呗。”
最后十二分钟的成片,杜归远一个人占了两分三十三秒外加一个封面。只不过他们部门给杜归远打电话,一直没打通,留的微信也一直没被同意。从择善一眼就看出那个微信是假的,杜归远微信号是一串字母,部门拿的是一串数字。后来眼看着到了每周固定的发布时间,他们部门大概猜到对方留的是假的联系方式,也就放弃联系到本人了。
从择善看了眼坐在对面专心下羊肉捞羊肉的杜归远,老实承认道,“骗你的,没打马赛克,我们用了您的帅脸吸流量。”
“你们要养学校的猫狗是吧,采访的人跟我说了,我当时就同意了。”
“一般我们会发成片给采访人审核。”
杜归远停下捞肉的手,“所以,原本我该接到你剪好的片子的?”
“嗯,但我们联系不上你。”从择善直接说,“你随手写的号吧。”
“不是,这?你,他们不知道我的微信号你还能不知道?”杜归远急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删掉。而且怪尴尬的,咱俩当时那种没有睡成的关系。”
杜归远:“……”
杜归远:“照你的意思,但凡在微信上给我发一条消息就算越界了是吧?”
从择善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说:“我是个有边界感的人。在酒店冲到你房间已经越过一次了,没尝到甜头,反而摔了个大跟头。你说你不会再找我,我当时心想这辈子我跟你算是完蛋了。”
杜归远:“我跟你想的一样。”
从择善挑眉:“那你还来B市?”
“不会再找你这话,难道听起来不像是哄醉鬼的话吗?我心想你又不会总是喝醉,万一你不醉的时候也来敲我门呢?所以我来了。”
从择善哈哈大笑:“谁想得到隔这么些年再见,我还是喝醉的状态。”
杜归远应和道:“谁说不是呢。看你醉得勉强走稳,我心想怎么一场酒醉了这么多年。”
从择善后知后觉,惊道:“你这人,你那天住在酒店不会是想等我去敲你的门吧?我那晚可不知道你住在酒店。”
杜归远摇头:“我那天也喝不少。第二天没打算跟你碰面的,我感觉自己可太狼狈了,出来应酬都没怎么收拾自己。”
从择善:“后来跟到便利店是因为看我也没有体面到哪里去?”
杜归远叹气:“不全是。主要看你被冻得瑟瑟发抖,我想送你一下。而且B市这么大,下次再遇到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从择善机械地拿筷子在蘸碟里挑着芝麻消磨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是突然意识到她和杜归远竟然是随时会错过的关系,虽然没有真的错过,但稍微一想便会心口发紧。
“其实我也不确定你有没有删掉我。”杜归远沉声道,“在酒店给你发的消息是试探你有没有删掉我,在便利店跟你搭话也是试探,试探你有没有讨厌我。”
从择善回忆他们在便利店说的三两句话,她的反应似乎是疏离。“你试探出我没有讨厌你?”
“我试探不出来。”杜归远说,“所以我给自己画了条界,以你明确拒绝我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