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春始熟》幺幺冬似

27、假如可以（四）

　　实验高中的学生都盼着开运动会，运动会要开两天，也就是说，放假两天。运动会定在周五周六，再连上周末的一天假，总共三天假。除了毕业班，所有学生都要参加第一天的开幕式，之后没有项目的同学可以回学校上自习或者留在体育馆这边当拉拉队。对于高中生来说，三天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简直是过年。

　　实验高中离体育馆近，学校组织学生步行过去，早上七点集合，七点十分出发，七点半到场。场馆外聚了很多学生，都穿着校服。实验高中校服偏深，是深到几乎墨色的蓝，一高是天空蓝，外国语是暗红配白，外国语学生少，但那一抹红夹在两种蓝中间，倒也显眼。

　　“实验的，全体注意，跟着自己班旗手进场，不要擅自行动！”实验高中的体育老师郑正英骑了个电动车，手里拿着个大喇叭喊话。他年纪轻，刚毕业就来了实验，平时跟学生打成一片，这次出来前领导们特意交代他发挥年龄优势，深入学生中间，随时注意学生动向。三校一起的活动，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孩子，任何矛盾都不容小觑。

　　郑正英不紧不慢沿着排列整齐的队伍往后走，老气横秋地嘱咐道：“各班班主任都亲自点一点自己班学生齐不齐啊，别带丢了！带多少人过来，就得带多少人回！”

　　“郑哥郑哥！咱们啥时候进场啊？”段筱宇一抬腿跳上了郑正英电动车后座。

　　“小兔崽子给我下去，回你班去！”郑正英把喇叭怼到嘴边骂道。

　　段筱宇蜷缩着腿，坐得稳稳当当：“郑哥，冲啊！”

　　“嘿！你还来劲了！”

　　“郑哥郑哥，开幕式结束是不是要到中午了，学校发不发盒饭呀？”

　　“不发，喝西北风去吧你。”

　　“哎，段筱宇，你班杜归远呢？还有吴唯乐，在班里吗？”队伍中有人探出头问段筱宇，段筱宇见那人是校篮球队队长，曲铠。曲铠也上高二，这是他在篮球队待的最后一年，实验高中规定，非体育生只能在校队待到二年级。

　　“杜归远在前头扛校旗呢，吴唯乐我不清楚，好像被主任叫走了。你找他们干嘛？”

　　曲铠懒得跟段筱宇细说，答应了一声就自顾自往前去找杜归远。

　　“哎哎哎曲铠，你给我回去！”郑正英伸腿挡住曲铠去路，“不准乱跑，没听见我刚喇叭里喊的吗？在班里呆着，别私自行动！”

　　“老师我急！我们队里有个人今早吃坏肚子，打不了了。等开幕式结束就开打了，队里还缺个替补。刚给吴唯乐还有杜归远打电话，俩人都没接。”

　　“你找杜归远替补啊，那啥，杜归远不就高一在队里呆了一年吗？你们党教练呢？”郑正英问。

　　“退队是退队了，但不妨碍杜归远有事没事过来跟我们一块玩。而且是党教练说的，让我找个老队员，配合有默契。”

　　“你们怎么不让白子龙过来打？”郑正英记得白子龙好像也在篮球队呆过。

　　段筱宇抢答：“他球品不行，到时候别没跟外校打起来，跟自己队干上了。这样，我回去跟杜归远说一声，让他开幕式结束直接去篮球场找你们。”段筱宇说着跳下车，连跑带跳回去跟杜归远报信儿。

　　“郑哥过会来给我们场外指导啊！”曲铠道。

　　“成，没问题。”郑正英一口答应，“好好干啊，拿个三校第一！”

　　段筱宇跑回班上，凑到杜归远跟前，“你发言词背熟了没有？”

　　“什么发言词啊，就那两句话，还用背？”杜归远没好气道。他本来就不稀罕什么发言，偏偏校方还跟赏赐他们一样，给每个旗手半分钟时间上台给自己班加油打气。光加油也就算了，好歹让学生自己准备加油词吧，但是校方怕出乱子，都是规定好的词，根本没有什么发挥空间。

　　“我刚溜达一圈，看见曲铠了，他找你。”段筱宇道，“你猜他找你干嘛？”

　　“找我替补？”杜归远想都不想道，“队里怎么了？谁上不了？”

　　“哟，你可以啊，就是找你替补。说有个吃坏肚子了，来不了。具体是谁我没顾上问。”段筱宇说着低头看了眼杜归远的鞋，“正好是球鞋，这不巧了么。”

　　“替补而已，也不一定上场。”杜归远突然想到自己今天还有接力赛预赛，如果去篮球场那边，接力赛这边就没人了。他看向段筱宇，“今天男女混合接力赛，你替我去，4乘400米，B组。”

　　“杜归远！”段筱宇嗓门大，抱怨道，“我不要，你报这个干嘛啊，累死了。”

　　“那你去当替补。反正是你答应曲铠的，谁答应谁去。”杜归远面不改色道。

　　“我哪会打篮球啊，我打打乒乓球还差不多。”

　　“预赛不难，你不拖后腿就行。给我跑进决赛，等决赛我就回来。”

　　“那我要跑不进呢？”段筱宇心里没底。

　　“等我回来把你腿砍了。”杜归远威胁道，“别给我偷懒，你尽力跑成绩肯定不差，敢糊弄你就完了。”

　　“嘿，你不讲理。”段筱宇一脸不情愿，“你这临场换人是合法的吗？你有程序正义吗？”

　　“团队赛有什么不能换的？你不是实验的？”

　　段筱宇上了场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杜归远会报接力跑。因为从择善在！

　　A组先跑，段筱宇围着场子，十分卖力地给从择善加油，还用杜归远的备用机拍了好几张。不等A组最后一棒跑完就哐哐哐一股脑给杜归远发了过去。

　　呆在替补席上的杜归远看到自己手机响个不停，打开发现是段筱宇，“你小子，我还以为你那么逼我是良心发现要为校争光，谁想得到，你这根本就是目的不纯，重色轻友，暗渡陈仓，你你你，你不厚道！”

　　杜归远正要骂段筱宇乱用成语，往上一刷发现这家伙还发来了这么多从择善的照片，于是删除了要揶揄段筱宇没文化的话，改成：还有没有别的？

　　段筱宇看到消息，一拍脑门，后悔不已，“早知道卖给他了。失策了！”

　　“你卖什么？”

　　段筱宇猛地一惊，以为是被教导主任抓到他带手机，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刚刚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声。他定睛一看，发现确实是个穿实验校服的女生，有点眼熟。

　　“你刚刚追着从择善给她加油，你暗恋我们择善啊？”那女生满眼八卦，上下打量着段筱宇，把段筱宇看得，恨不得跳起来为自己争辩。

　　“谁谁谁，谁说我喜欢从择善啊！同学情没见过啊！”段筱宇拽着自己的校服道，“都是实验的，我给自己学校的队加加油怎么了？”段筱宇还欲再说，突然想起眼前这女生好像跟从择善走得很近，是叫韩什么，韩……对了！韩梦星！

　　“哎呀，这不是开玩笑么。”韩梦星玩够了，终于放过段筱宇，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你班杜归远没来啊？刚不是还作为旗手发言了吗？人呢？光在主席台上喊加油，不来田径场上给同校同学加个油啊？”

　　“韩梦星！”说话间，从择善朝这边走了过来，她扎了个丸子头，因为刚跑完步，额头微冒汗，脸上粉白一片，衬得人朝气蓬勃，“我们队跑了小组第二！可以进决赛了！哎？段筱宇？”

　　段筱宇跟从择善打了个招呼，拍着胸脯道，“马上杜归远他们队也能进决赛。”

　　韩梦星：“什么？杜归远也报了接力？”虽然学校发了运动会时间表，但是韩梦星并没有细看。她说完看向从择善，用一种“你早就知道”的眼神。“杜归远是在热身吗？”B组十分钟后就要开始了。

　　“他啊，他在篮球馆那边，临时被叫去当替补呢。接力的预赛我替他跑。”

　　“段筱宇！别唠了，赶紧过来热身！”

　　“来了！”段筱宇应了声，走前又跟从择善他们说，“你们待会没项目的话可以去篮球场那边，上午是实验对一高。”

　　段筱宇说完，拿出手机给杜归远飞速打字：刚跟从择善说你有比赛，好好表现，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这条消息杜归远没看到，他已经上场了。

　　“啊，杜归远是校队的？”韩梦星问。

　　从择善：“不是……吧。段筱宇刚不说了嘛，临时被叫过去替补的。”

　　韩梦星：“要去看看嘛？待会也没什么事。”

　　“可是咱班没有篮球队的，班主任刚不说让咱给跳远组加油吗？”从择善犹豫道，“好像马上到黄乔伊了。”

　　韩梦星听罢拉着从择善往篮球馆跑，边跑边说：“黄乔伊从初一开始跳远就能跳两米一，加什么油啊，不用加，走走走，咱们给替补选手加油去！”

　　篮球馆看台坐了不少学生，场上比分是32:29，咬得很紧。杜归远也在场上。

　　韩梦星从择善两人顾不上找座位，直接坐到台阶边。韩梦星坐下后拉了拉旁边穿实验校服的同学，打听道：“同学，现在什么情况呀？”

　　那同学见是实验的，凝眉道：“咱学校难赢。”

　　“啊？为什么？对手很厉害吗？”从择善加入进来，“不是说体育生跟非体育生不在一起比吗？普通同学打球也这么厉害吗？”

　　“倒也不是。咱校队实力不差，但是吧……”那同学说了一半，被场上吸引了过去，而后骂了句脏话，“又他祖宗八辈的瞎xx撞人！”

　　从择善闻声往场上张望，正看见实验这边的人围着一人，那人直接摔到了场外。看台上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从择善紧张得忘了呼吸，站着的都不是杜归远，所以被撞的是杜归远！

　　隔了一两分钟，摔到地上的人被人拉了起来，面容白皙，眉目俊朗，果然是杜归远。

　　“呀！杜归远流血了！”韩梦星显然也认出被撞的人是杜归远，尖叫出声。从择善也看到了，杜归远左手手肘处摔破了，现在被带到场下处理。

　　“开打没一会呢！撞上仨人了！一高就他大爷的玩不起！”那同学怒不可遏，直接开骂，身边实验高中的人纷纷附和，一高的听到之后立刻回嘴，“你们才他大爷的玩不起！打的菜就打的菜，直接认输不丢人，犯不着污蔑对手给自己开脱！实验菜狗！一高就是牛逼，一高就是天下无敌！”

　　场面近乎失控，很快，比赛重新开始，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场上。杜归远手肘已经简单处理过，贴了个方形创可贴。

　　罚球，得分，比分32:30。

　　“不是，我不理解，他们犯规，为什么不罚出场！都把人撞伤了，要是把杜归远还有别的咱学校的人给撞出问题，他们负得了责吗！”韩梦星控制不住，开口直嚷。

　　那同学接话：“他们就这战术，眼瞅着好好打打不赢就来阴的，想把咱们这边的人给打趴下，一群没素质的狗东西。犯规又如何，反正那么多次机会给他犯，但是谁经得起他们一次次不要命似的又撞又推。”

　　说话间，一高进了个三分球，比分35:30。实验明显忌惮着对方，怕他们那边再来狠招。

　　“我看，这比赛不打也罢。犯不着跟一群野蛮人挣个高低。”那同学看得直摇头。

　　韩梦星捏紧了拳头：“确实，不就是个球赛，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且看他们这群混账东西高考分数加起来能不能超过三百。”

　　“进了！”从择善叫道。

　　场上还在胶着，球呈抛物线冲向篮筐，但是没进。杜归远示意裁判暂停，好像是在说，他投篮时被打手了。但是裁判没看到，没有罚球。

　　曲铠碰了一下杜归远肩膀，“我给你防，你跳起来没人盖得了你。”

　　杜归远：“不，把球传小七，他们在针对咱俩。”

　　小七是戚新雨是新人，技术略逊一筹，所以一高没怎么防他。曲铠明白了杜归远的意思，杜归远这是要跟一高对着来，赢不赢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就是不想让他们一高这么狂。论身体对抗，还得是他们老手，高一的更容易受伤。吴唯乐运球过来，传给了杜归远，杜归远反手传给了戚新雨。吴唯乐明白了杜归远的意思，全力帮戚新雨抢篮板。

　　实验进球，35:32。

　　下半场，一高跟急眼了似的，越打越猛，投篮的时候故意冲着戚新雨，砸到了戚新雨的脑袋，把眼角砸出血了。

　　比赛中止，党教练召回队员商量战术，戚新雨用冰块袋敷着脸，嘴上骂个不停。

　　“安全第一，咱们守完整场比赛就行，接下来都别再跟他们较劲。”教练安排道，“尤其是高二的，别逞强，更别受伤。比赛跟平时训练一样，只是你们辛苦学习的调节。”

　　“实验加油！”看台上传来一阵阵加油声，还有人在喊“尽力就好！”

　　杜归远看到看台西侧台阶上也坐着人，其中一个头发微卷，也拢着手在给实验加油。

　　“既然这样，遛一遛他们如何？”曲铠问。下半场，大家的体力渐渐跟不上，说是遛人，其实也是耗着自己在遛。

　　吴唯乐：“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杜归远道。

　　党教练看着眼前几个少年，正欲出声阻止，却被郑正英拦下，“党老师，就让他们做吧，他们前期体力透支太多，咱们现在跟他们比体力，真不一定会输。”

　　比赛继续，杜归远回到自己位置，接过吴唯乐传来的球，带球跑了半个场，又传给戚新雨。不多时，一高的人就发觉了实验在用什么战术，但他们上半场忙着使坏，消耗了不少体力，根本追不上实验这边的动作。比赛进入倒计时阶段，实验即将追上一高，一高的几个壮汉围着杜归远，刚刚杜归远突破他们防守直接起跳投篮，如果他再这么投中一次，比分就要反转。

　　杜归远注意到戚新雨和曲铠所站的位置都不错，传给曲铠赢面大一点，因为曲铠命中率高，但是一高的几个显然也防着曲铠。于是，杜归远不再犹豫，将球传给最远处的高雪松。高雪松是一年级的，显然没想到杜归远会在最后关头把球传给自己，这是要把三分球的机会给自己，这也是决定比赛胜负的最后一投。

　　还有八秒，高雪松来不及多想，凭直觉将球投向篮板。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球在球框上头来回打转，时间还有两秒，进了！

　　比赛结束，实验逆转比分获胜！

　　实验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杜归远抬头看向西侧台阶，从择善已经不在那里了，一高的学生正在下台阶退场。

　　“杜归远，看什么呢？走，出去吃饭。”曲铠问。

　　“没什么。”杜归远走过去，他拿过手机，看到段筱宇之前发的几条，这才明白过来从择善来球场这边不是凑巧。

　　段筱宇：完蛋，没进决赛，真不赖我，这组也太猛了。

　　杜归远回复：没进就没进吧，菜狗。

　　杜归远再见从择善是运动会第二天，男女混合接力决赛，从择善跑第三棒，第一棒是男生，跟别的队差距不大，排第三。第二棒是女生，杜归远正好认识，她叫范妮妮，高一时跟她一个班过。范妮妮跑到第五，稍微落后，第三棒至为关键。杜归远看得出来，从择善从接棒起就在加速，只是对手都很强，上一棒落后太多，她最后只追到第三。

　　最后一棒就比较有意思了，杜归远眼睁睁看着从择善把接力棒递到刘舒手里。刘舒这家伙，竟然没有回学校上自习！杜归远也不知道刘舒是怎么混到接力赛的，明明他什么项目都没报！

　　“哟，刘舒跑得不赖啊。”段筱宇云淡风轻道，“啧，竟然追到第二，让我们恭喜实验再添一枚银牌！”

　　“他怎么去跑接力了？”杜归远看着刘舒和从择善在田径场上击掌庆祝，心里有些不爽。

　　“听说是去替周响的，周响是从择善他们队的第四棒，他昨天跑完脚抽筋，今天跑不了了。”段筱宇解释道。

　　“哦，这样。”杜归远冷声道。

　　“哎，你干嘛去？”

　　“热身，准备一千五。”

　　杜归远热身时看到从择善下场，从择善显然也看到了他，笑着朝他走来。

　　“你待会是不是要跑一千五？”从择善问。

　　“对。我刚在看台看到你了，额，我是说你们队，跑得很不错。”杜归远停顿片刻，道，“我其实也报了接力，但是突然遇到点情况，没跑成。”

　　“我听段筱宇说了。不过，你手臂没事吧，还可以跑一千五吗？”从择善关心道。

　　杜归远顺看到刘舒走了过来，顺势跟从择善卖惨，“还行吧，就是擦破了点皮，估计影响发挥，但也得上啊，总不能弃赛。”中长跑项目报的人不多，并没有预赛。

　　刘舒走到从择善身侧，递给从择善一瓶水，对着杜归远说：“那你加油。”

　　杜归远觉得这句加油里藏着四分挑衅三分傲慢两分得意一分嘲弄。

　　“杜归远，加油！”从择善道。

　　杜归远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因为他下一秒看到，站在起跑线上热身的有两个是“熟人”。那俩人注意到杜归远的视线，冲他勾唇一笑。

　　杜归远心道不妙，这两个是一高篮球队的，昨天在场上差点跟他俩打起来。一高昨天对外国语也输了，今天外国语和实验在打，一高的人就空下来了，憋着坏水要倒。

　　“哎，从择善！”杜归远叫住要往看台走的从择善，“你能帮我找个创可贴吗？还有酒精碘伏什么的，我待会跑完可能要用。”杜归远想支走从择善，他预料得到待会一高的那俩会给他使绊子，在场上摔一跤倒也无所谓，就是不想让从择善看见。昨天打比赛已经摔得很惨了，再来几次，他在从择善心里得是个什么形象啊。

　　“我包里正好有，待会拿给你。”从择善说完又补充，“杜归远，跑完全程就行，别想拿名次什么的。”从择善包里本来没有这些东西，是昨天晚上现买的，她其实想跟杜归远说要不别参加了，弃赛算了，但是这么说杜归远肯定不答应。“跑的时候小心手臂啊，落后一点没关系，别再撞到。”

　　“嗯，放心。”杜归远心道，我尽量摔得不那么狼狈。

　　但狼狈不狼狈也由不得杜归远。刚起步，杜归远就被绊了个趔趄，得逞的人回头朝杜归远比了个不雅的手势，而后加速离去。段筱宇看得一清二楚，冲下看台，在边上破口大骂。

　　杜归远不紧不慢地跑着，全当没看见那人的挑衅。本以为跑在后面就会平安无事，但第二圈的时候一高的人从后面奔了过来，杜归远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侧头去看，想要闪身避过，不料刚想迈步跑外圈，肩膀就挨上另一个突然换道的人，两个人撞在一处，那人用了大力，杜归远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田径场的同学还有老师连忙上前去看杜归远情况如何，有老师问：“下来吗？你赶不上了。”

　　杜归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开，他还要继续。他手肘处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其实不光手肘，杜归远腰侧也被擦到，运动衫渐渐渗出血。

　　还有一圈，杜归远并没有放松，保持匀加速，最后跑了第七。

　　终点，一片嘈杂，有人在打架。杜归远气喘吁吁，走过去，拨开人群，把扑在地上跟人扭打在一处的段筱宇拽了起来。

　　段筱宇细胳膊细腿，打架并不占上风，但耐不住他骂得狠。就算脸上挂彩，嘴里也不停，乍看上去似乎他打赢了似的。

　　“段筱宇！住手！”杜归远看段筱宇还要再打，一把将人死死拉住，低声道，“闹大了你得挨处分。”

　　段筱宇浑不在意：“来啊，处分我啊，老子怕处分啊！有本事开除我，老子不上学也能考六百五，我怕处分啊！别拦我，我要揍死这狗娘养的！”

　　这场闹剧很快被压制住，当事人被分开，杜归远被拉去处理伤口，段筱宇被教导主任带走训话。田径场安静下来，一高和实验的气氛却愈发紧张，两方人各看各不顺眼，各班班主任全都站在班级旁边，生怕两方人打起来出事。

　　张坤步子飞快，跟过去看杜归远的情况，见只是外伤，遂放下心来。周围围了不少学生，张坤把人给打发走，又想起段筱宇还在主任手里，于是叮嘱杜归远道：“你处理完多休息会，晚点我送你回去。”张坤注意到杜归远身边站了个女生，也穿的实验校服，以为她是来帮忙的学生，“那个同学啊，你包完伤口找点葡萄糖什么的给他哈，我有点事，先走了，过会再来。哦对，那纱布缠几圈就行了，别搞得那么吓人，待会我见了杜归远家长不好交代。”

　　张坤碎碎念念，说得从择善耳朵泛红，立时停手。

　　“老师您去捞段筱宇吧，不用管我，就破了点皮，不用找我爸妈，我晚点自己回去。”

　　“那再说，你先歇着吧，我去主任那边看看。”

　　张坤走后，从择善出声：“我、我也走了。”

　　杜归远点头，“运动会快结束了。”

　　“嗯？”从择善懵懵的，“最后一下午，时间好快。”

　　“结束之后回学校吗？”

　　“不回了，打算直接回家。我弟说来接我，他骑车带我。”从择善问，“你呢？”

　　“可能跟球队的人一块吃饭。”杜归远说完又试探着问，“你们接力组不聚餐吗，拿了第二名不庆祝一下？”

　　“又不是第一。”从择善笑道，“有什么可庆祝的。”

　　“从择善，你们组缺人时，怎么没想着来找我？”杜归远有些吃醋，但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如果是我来接棒，实验肯定第一。”

　　从择善只是笑，没有答话。确实有人提议找杜归远来，但是被从择善否决了，她知道杜归远昨天受了伤，而且还有一千五要跑。

　　杜归远不见从择善回应，站起身来，垂眸看着从择善。

　　“从择善？你不信？”

　　“信的信的。”从择善连忙答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想你这么累。

　　从择善吞吞吐吐，“只是一时间忘了还能找你。”

　　“那下不为例。”杜归远看出从择善在骗他，虽然吃醋，但也不想再追究别的。不论如何，从择善应该还是在意他的吧，不然也不会跟着过来帮他处理伤口。

　　“嗯，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