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贵府的女仆待遇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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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迪卢克老爷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蒙德战斗，那么也可以说，我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迪卢克老爷加班。
这个“加班”内涵很广。知道罗莎莉亚修女吗？在暗夜中守护蒙德“这头年轻的白色野兽”的守夜人。迪卢克老爷也是守夜人，但他自己不愿意承认。我想，好吧，毕竟他和罗莎莉亚修女属于不同的阵营。宽泛地讲，罗莎莉亚修女是站在西风骑士团那边的，而迪卢克老爷只听命于他自己。
我叫格蕾塔·阿比盖尔·切西利亚。这个名字在蒙德不算特别长，但写起来很复杂。我只在晨曦酒庄的录用通知书上写下过自己完整的名字。
晨曦酒庄，坐落在璃月南来北往的行商必经之路的边缘，被草坪、森林和蒙德温柔的湖泊环绕。房子建在平缓的坡上，坡下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葡萄园。这片酒庄接待过无数来自璃月的、须弥的、各个国家的商人，撑起了蒙德酒业的大半边天。
酒庄每年有两个来客的高峰期，因为这两个时期分别是一年的春季和秋季，我私心把它归纳为“葡萄初长期”和“葡萄丰产期”。在“初长期”来拜访的客人大多是熟客，目的是预订一批葡萄酒——在这种方面，这些口音不同外表各异的商人都有着非同寻常的热情，好像他们来得早一些就能订到品质更好的酒一样。在“丰产期”来拜访的客人则多是新客或者慕名而来的观光者，毕竟晨曦酒庄的酒不止会销售给远道而来的商人，还会提供给「天使的馈赠」酒馆。每年的这个时候，晨曦酒庄还会举行盛大的宴会，招待远道而来的或者蒙德本地的来客。
我的工作是女仆，平日里接受女仆长爱德琳分配的任务，清理灰尘，擦拭家具，布置展会的会场，寄出或者亲自送达晨曦酒庄的宴会邀请函。在深夜，我化身暗夜英雄身后的尾随者，在火红的暗夜英雄处理完敌人之后，收拾干净现场，让一切恢复原状。
超出所处职位的的能力，放着不用便是浪费。迪卢克老爷没这么说过，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这么点意思。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他敏锐地看过来的目光了——他在看我的神之眼，而当天晚上我就发现了蒙德城“暗夜英雄”的真相。想来这是他故意泄露给我的，毕竟除了水之外，还有什么更能掩盖火焰焚烧过的痕迹呢？
为迪卢克老爷工作，是一种精神上的升华，心灵上的享受，□□上的淬炼。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是我的雇主，每个月都会付给我一份优厚的酬劳。不过，等到我攒够了足以逍遥下半生的钱，我会卷起这些钱就跑，跑到提瓦特距离蒙德最远的地方，一辈子也不回来，并且持续散布迪卢克老爷并非寻常人类的谣言。
因为，要我说实话，为迪卢克老爷工作，这是精神上的煎熬，心灵上的痛苦，□□上的摧残。
迪卢克老爷有睡午觉的习惯。刚到酒庄任职的时候我不懂规矩，中午冒冒失失地送信给他，刚进书房一柄大剑就横在了脖子上。现在迪卢克老爷已经不会被吵醒了。除非累极，他一般不趴着桌子睡。书房里有配套的休息室，除了为女仆增加工作量之外，也起着供使用者小憩的作用。
我不吝于付出，但我是一个渴求付出得到相应回报的人。神秘的“暗夜英雄”享有整个蒙德城的赞美（和少许来自西风骑士团的忌惮与怀疑），事务繁重的迪卢克老爷有宝贵的午休时间和看起来还蛮有趣的调酒爱好，而我，兢兢业业的双面女仆，白天忙着做女仆的本职工作，晚上跟着雇主东奔西跑为他擦屁股，是整个蒙德城除了罗莎莉亚修女之外睡觉第二少的人。
为此，我向迪卢克老爷要求了数额十分巨大的工资，月结。谢天谢地，我的人生总算有一点与三流小说里写的不同了：我遇见了一个慷慨的老板。
*
蒙德是个温柔的地方，高大的山脉阻碍了来自雪山的寒风，这里的四季都不分明，气候格外温和。这里的人和这里的酒一样，虽然性情有微小的差异，但总体上宽和热烈，很好相处。我时常想，这或许就是我周游世界的父母最终决定留在这里的原因。
我的父母是周游世界的冒险家，我的故乡在遥远的至冬国。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经跟着他们去过须弥、稻妻、枫丹、璃月。后来他们把我留在了蒙德，继续自己伟大的探险。我的童年像威士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因为那些高度浓缩的回忆而头痛不已，只好选择性忘记，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成为晨曦酒庄的女仆大概是生活所迫。其实除了蒙德城里的一套房子以外，我那身为冒险家的父母还为我留下了不少财产。但我那时比较奢侈，酒要喝最好的，锻造武器的材料要选最耐用的，偶尔去璃月玩几天，吃住的规格也是最高的——一来二去，生活水平就改变成需要一份稳定工作的情况了。我又没有什么交情特别深可以一直接济我的朋友——就算有的话也不能一直蹭他的饭啊，于是，在先后尝试了铁匠铺锻造学徒、「猎鹿人」外卖配送员、「猫尾酒馆」猫咪护理师、「天使的馈赠」安保人员之后，我顺着六指乔瑟对迪卢克老爷慷慨大方的赞美一路摸到了晨曦酒庄，向爱德琳女仆长提交了入职申请。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落魄的神之眼持有者，爱德琳女仆长的目光也在我的神之眼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她谨慎地说：“入职的事，要先跟管家先生打好招呼。你来应聘什么？”
“女仆。”
“噢。”爱德琳抽出一张纸匆匆记了几笔，“此前有入职记录吗？推荐信呢？”
“没有入职记录，但有推荐信。”我从裤兜里摸出了皱巴巴的，来自六指乔瑟的推荐信。爱德琳接过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有什么问题吗？”
爱德琳对我的疑问避而不答，反问我：“你有什么特长吗？”
特长这种东西。我沉默了。
沉默了一会，我试图打破凝固的气氛。
“我工作的时候……不用拎着水桶？”我向她展示了水之元素力，一小摊水从我掌心落到地上，地上湿了一片。
爱德琳：“……”
我见缝插针地补充了一句：“我是家政大师。”
爱德琳叹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格蕾塔·阿比盖尔·切西利亚。”
“好的。”她抽出一张纸递给我，“登记一下你的个人信息，我去汇报给管家先生。”
*
很久很久以后，我和爱德琳女仆长混熟以后，一次偶然的契机，她给我看了迪卢克老爷书架里六指乔瑟自告奋勇给我写的推荐信。
“乔西亚小姐的思想如同涨水时的湖泊，聪颖过人而海纳百川；乔西塔小姐的外表就像装着红酒的高脚杯，能够与各种各样的场合完美适配；格丽彻小姐的性情就像龙脊雪山的火炉，在冰冷语言的包装下透露着难言的温暖；蕾娜塔小姐的脚步就像凯亚队长冷冽的剑锋，足以震慑所有对酒庄有不利企图的恶徒；切西亚小姐的头脑像寒天之钉一样高不可测，在任何场合对她心怀不轨的人都将付出代价…………葛丽娜小姐，真正人性化的女仆，您居家办公的不二之选，您外出游玩的最佳助理！……”
——严重怀疑这封信是六指乔瑟喝醉了以后写的，通篇名字没一处写对，还充斥着极为夸张的溢美之词。我自作主张把他关在了「天使的馈赠」门外足足三天，然后羞耻心爆棚地躲了迪卢克一周。
*
和迪卢克老爷的初次合作算不上默契。
晨曦酒庄的女仆（比如说我）一般都有自己的住处，但若遇上特殊情况，庄园里也有暂时可供留宿的房间。我是几乎全凭兴趣行事的人，得知自己应聘成功以后兴奋了一段时间，然后做出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决定——夜探晨曦酒庄。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完全是因为一时冲动。
那天白天我自告奋勇代替爱德琳女仆长去找埃泽先生，但是走在半路上忽然忘记了她告诉我的房间——晨曦酒庄里面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是也规模不小了，长廊重重叠叠，我只能分清楼层，上下几个楼梯更是连自己在哪里也说不清楚。更何况我好像深入了什么重地，周围都没人，也找不到人问路。终于，在稀里糊涂地走到一道长廊尽头的窗子前面以后，我听见窗下传来隐约断续的、能听出是男人的谈话声。
敏锐的直觉提醒我，这俩人应该不是女仆。
我从窗子上翻了下去，废了一番力气扒住楼下的窗户，礼貌地敲了敲，顿了一下，把它拉开。
屋子里一红一蓝两个男人同时抬头看我，一个红毛白皮，一个蓝毛黑皮，都是眼熟的，但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是谁。我下意识地想鞠鞠躬，被自己的姿势阻碍了，又想挥挥手……可行性似乎也不高。
“您好，请问埃泽先生在吗？我是新来的女仆，来送我的个人资料。”最后我冲他们扬了扬手里那张纸，把它放在了窗口的桌子上。
“埃泽？”蓝头发的男人笑了笑，态度熟稔地回了我一句，“他现在应该在葡萄园吧。”接着，他很自然地走过来拿起那张纸，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对身后的红发男人扬了扬这张纸，“新招的女仆？不介意的话，我看看？”
我对上他深蓝色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他似乎在提示我，这位红头发绷着脸的男人就是晨曦酒庄的现任主人，迪卢克老爷。
沉默了一下，我干巴巴地挤出来一句：“……打扰了。”
他轻笑一声，往后退了退，腾出点空间来：“我猜迪卢克老爷也认识你，进来说话？”
“不必了。”这时我未来的老板惜字如金地开口了，他冲我点了点头，“出去的时候把窗户关上，谢谢。”
虽然但是，我本来就在外面啊老板……
腹诽归腹诽，老板的话还是要听的。我老老实实地关上了窗，跳下来去葡萄园溜了一圈，找到了埃泽先生，和他说完情况之后又去找了爱德琳。
折腾完这一趟天色微微暗下来，爱德琳向我交代了平日里的任务，之后挥挥手告诉我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准时来报道就好。
事情到这里本来就应该结束了，但我在道过谢转身出门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自己身上，然后出了一身冷汗，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了——我的神之眼没了！
这可不是那种丢了一个还能买到八九个替代品或者有钱就能重新订制的普通挂件啊！
偏偏这一下午我跑了太多地方，一时也不知道应该从哪找起——而且晨曦酒庄是老板的私有财产，总不能在冒险家协会挂委托说丢了神之眼求人来这里地毯式搜索吧——且不说迪卢克老爷会不会因为这些可能会来的不速之客感到不悦，一个自己能把神之眼弄丢的笨蛋就足够人笑掉大牙了！
懊恼地捂着自己的头，我转过身问爱德琳女仆长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夜。
“只一夜就好！”我双手合十祈求地望着她，有点害怕她嫌我麻烦——哪有刚上任还没开始正经工作的女仆就开始赖在工作场所过夜的呢，晨曦酒庄又不是慈善场所。
然而出乎我意料，她同意了，还宽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她说，“只要工作的时候能发挥出你的真实水平就好，家政大师。”
噫，好了，我住下了！
晨曦酒庄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晚上也是灯火通明，我趴在侧楼临时客房的窗户上盯着那灯看了好久，直到走廊的光变得昏暗下来，正门口不远的路灯杆子还是亮着的。
这可不妙。我在脑子里想了好几种方法，又一一排除。强闯肯定是不行了，除非我想被当场叉出去，变成嫌疑人被连夜押送去骑士团，成为晨曦酒庄历史上就任时间最短的女仆——话说真的会有这种纪录吗？
聪明的我摩拳擦掌，决定智取。
我去葡萄园逛了一圈，那边灯光稀少，比较昏暗，葡萄架子还多，很方便隐藏身形。若说有不便，唯一的烦恼就是虫子太多难免被叮咬。
不过这里本来也不是我的目的地。
粗略找了一圈，没看见发亮的神之眼，使出吃奶的劲努力感受了一下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我确定了下一个目标——迪卢克老爷的窗。几个时辰之前我挂在这里的时候把神之眼掉了，被迪卢克老爷捡去也有可能。
先前没仔细听爱德琳讲话，现在细细想来，那地方应该是迪卢克老爷商量正事的书房，光线很好，窗前还僻静，如果不是因为我向来五感比常人强一些，也是找不到地方的。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过去，悄悄地撬开了迪卢克老爷的窗。
……总感觉在“窗”前面加一个“迪卢克老爷”，想要表达的意思就会发生改变呢。我双手合十拜了拜屋子以示忏悔：以家族名誉（如果有的话）起誓，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这扇窗户应该加一个防盗系统的，不然就会发生半夜有人偷偷溜进来这种事情。我从窗户上跳下来，非常顺利地进入了迪卢克老爷的书房。这里和我想象中的富丽堂皇样子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低调奢华，搭配合理。
我就看看，我不翻。我这样想着，在书房里转了一圈。
桌子上没有，抽屉……算了，还是不打开了，书架上没有，书架顶端……怎么也不会在那里吧！
一无所获，我决定走书房门出去，在走廊里找找。
这栋建筑颇有年岁，但从内部看来依旧完整坚固且安全。装修也很不错，漂亮的地毯，墙壁上与环境相得益彰的挂画，一行壁灯间隔很远地挂着，灯光并不亮，将将够人看路。按照我的经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添一遍灯油。
这种环境有利有弊：灯光太过昏暗，但是黑暗中发亮的神之眼很明显，空旷的走廊没有遮蔽物，但周围有很多门——门后可能大概也许……没有人吧，危急时刻可以躲一躲。
正这样分析着，忽然有什么感觉涌上来——我努力回想了一下——这是可以使用元素力的感觉！
神之眼应该离我不远。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我刚刚还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却有了呢？众所周知，神之眼又不会自己移动。
似乎是为了提醒我，又似乎是为了让本来就有几分诡异的气氛变得更诡异，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
按照我的经验，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就对了。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这里不是稻妻也不是璃月，应该不流行那么多怪力乱神的东西，有闲心半夜出来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的除了有求而来的女仆，大约就只有房子的主人了。
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眼前是一枚莹亮的蓝色神之眼。拿着神之眼的男人身材高大，黑色兜帽下露出一绺鲜艳的红。
“你的？”他语气平淡。
“是我的。”自知理亏，我低声下气，“对不起，迪卢克老爷，我实在是着急想找到它。”
他沉默着松了手，于是熟悉的触感落到我手心——我攥紧了这枚神之眼。
迪卢克老爷转过身，迈着和之前一样的步伐朝门口走去，我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他。
在晨曦酒庄门口，我停下了脚步。
令我意外的是，迪卢克老爷往前走了两步，也停下了。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我。
我不胜惶恐：“……您……慢走？”
他叹了口气：“跟上来。”
“……哦哦，遵命，老板。”
*
迪卢克老爷身形矫健，这是平时就看得出来的，但迪卢克老爷战斗的姿态，是平时看不到的。
我一边用欣赏又赞叹的目光看着他三两下解决深渊法师，一边洒洒水灭火。其实这件事本用不着我，蒙德的土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无论先前被破坏得多么厉害，只要地形没被改变，原先生长在这里的草过了一段时间又会恢复原样。用蒙德人的话说，“感谢风神的眷顾”。
我想迪卢克老爷之所以要我跟上来第一时间处理这些，应该是顾及被战斗的声音吸引的不速之客吧——如果来了更多的怪物，或许我也可以提供助力；如果来了想要一探究竟的蒙德居民，我可以快点收拾完现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真是人尽其用呢，迪卢克老爷。
*
一起干活的一周以后，我休了假，在「天使的馈赠」听到酒客们说起“暗夜英雄”，又联想到过去这一周的所见所闻，忽然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暗夜英雄就是迪卢克老爷！
出夜班偶然认识的罗莎莉亚修女拿着酒杯过来跟我拼桌，过了一会儿，那天在晨曦酒庄看到的蓝发男人也端着酒杯过来了，谢天谢地，我及时想起了他的名字。
“凯亚队长。”
他笑着和我碰了一下杯。
“今天怎么得空出来喝酒？”
“值班表上今天空闲。”我叹了口气，“来喝一杯，拯救我日夜操劳的人生。”
“在那种好地方当女仆有这么累？”凯亚似笑非笑，“前天我刚好有事路过，还听见爱德琳女仆长在跟管家夸你能干。”
“别提了。”我放下酒杯，长出一口气，往后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无意识地落到前台——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在用摇酒壶调酒的迪卢克老爷对了个眼。
身体下意识地坐得溜直，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十分动情，简直不能自已：“啊！每次感到疲惫的时候，只要看着迪卢克老爷那伟岸的背影，英勇的身姿，从心灵到身体就都会充满力量！”财富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凯亚笑得拿着酒杯的手都微微颤抖，自顾自喝酒的罗莎莉亚早就换了好几个杯子。
“你不懂，”我拿起一边的酒壶给他满上，压低了音量，语气沧桑，“这是社畜的觉悟。”顺便偷偷捞过罗莎莉亚的杯子喝了一口。啊，别人酒杯里的酒就是好喝。
*
生活如此奇妙，起初我以为我来这里只是当女仆的，后来我荣获夜班。
当我以为日夜操劳就是我工作的全部的时候，我又喜提出差。
我说我那天有工作，埃泽先生大手一挥，帮我安排了替班——日常工作什么的先放一放，只要出差回来以后补上就好。
这太残忍了，这跟无故剥夺员工假期有什么区别。我向迪卢克老爷提出反对意见，他问我对出差奖金有什么想法，我肃然起敬。
连出差都不忘记提携员工的老板，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老板。
*
璃月，新月轩。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迪卢克老爷虽然平时总是绷着个脸，但是在这种场合却自有一番应对方式，一脸滴水不漏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骨子里的优雅风度自然流露。
不愧是蒙德城的少女杀手！我与有荣焉，暗自竖起大拇指。
然后被埃泽先生递了个眼神，连忙上去招呼宾客，杯子里没酒的倒酒，要手帕的管店家要手帕。
跟着老板出来自然不光是要蹭吃蹭喝的。璃月商人很喜欢拉人吃饭，原理大概类似于蒙德人请人喝酒——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喝过酒就是朋友了，谈生意好谈，日后有事相求也方便送个人情。我先前也知道这些，只是一没机遇二没兴趣，虽然见过这样的场景却从没有置身其中体会过，这一遭下来多多少少还算有些收获。
还额外收获了一位貌似喝多了的老板。
之所以说是“貌似”，是因为老板表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发型依然完美，穿着仍旧妥帖，迈出门槛的动作不疾不徐，包括整理自己衣袖的手法也和先前没什么两样，而且他不喜欢喝酒这件事众人皆知，至少埃泽先生称在酒庄里没见他喝过，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酒量多少。
之所以怀疑他“喝多了”，是因为老板行为上有些异常。
回到临时的住处以后，他站在古玩架前面微微皱眉。
拿起一只细长瓶子，看了看，放回原处。
拿起小杯子，看了看，放回原处。
拿起一只圆肚瓶子，看了看，放回原处。
拿起一只水元素神之眼——等等，那难道不是我的神之眼吗！那绝对是我的吧！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老板拿起一只水元素神之眼，看了看，似乎是满意地抿了抿唇，往自己脑门上贴了贴，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
我转头去看埃泽——忘了，埃泽先生很有远见地去买醒酒药了，现在还没回来。
我灵活试探：“您身体不舒服？”
迪卢克放下手里的神之眼，盯着我看。
我严重怀疑这是我的魔幻现实主义滤镜：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委屈：“……头痛。”
我沉默了。
优秀的员工，在老板有问题的时候，不能随波逐流，不能放任不管，不能exe无响应。我撸起袖子：“那我帮您处理一下吧。”
“……怎么处理？”
“您请坐……啊不，您请躺——不，不用脱衣服！（破音）”
虽然过程有一些波折但结果是好的，迪卢克老爷仰卧在床上绷着一张娃娃脸安静地看着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他确实像个小孩。
为了避免老板提问，我一边帮他揉着太阳穴一边解释：“这是我的家传spa手法。”
“……”
“我们是隐世大族，三代学医，就靠这个生活，俗话说得好，一招鲜吃遍天。
“…………
“当然，上面这些都是我瞎说的。”
虽然好奇迪卢克老爷从前有没有喝过酒，知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但提及这些问题难免牵扯到其他问题。为了避免产生“在迪卢克老爷喝醉的时候通过威逼利诱得到家族机密”这样的误会，我很老实地咽下了这些疑问。
在我们一家都住在蒙德的时候，父亲偶尔也会去酒馆喝酒。他本性不嗜酒，只是图新鲜，毕竟蒙德堪称酒城，总有种种花样层出不穷，足以吸引一位冒险家的注意力。他酒量不好，喝了酒又爱头疼，往往在酒馆尽了兴，回家就趴在床上直哼哼。揉太阳穴缓解酒后头痛这个法子是什么原理我并不知道，只是童年时看见妈妈做过，刚才才急中生智想了起来。
那是我记忆里少有的鲜明而温馨的时光。
埃泽先生在我困得要睡着的前一秒推开了门，手里拿着亲手捣了好几个小时捣出来的醒酒香膏……糟糕，好像忘记提醒他璃月医馆里有现成的醒酒药了。看着他颤抖的手和含泪的眼，我默默地把这话憋了回去。
*
出差回来后一切照旧，除了账户里多出一大笔钱之外生活没什么不同。一定要说什么的话，日夜操劳的我嫉妒地发现迪卢克老爷每天中午都享有平静的睡眠，而我依旧睡眠不足。无意冒犯，我的黑眼圈已经重到了罗莎莉亚都来委婉提醒的程度。
“你该睡觉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语调如梦似幻。
“等我攒够了钱……”
当天晚上，我和迪卢克老爷一起解决了一伙在果酒湖附近的树林里偷偷扎营的盗宝团，把可莉被挖出来的宝贝放回原处。
我放下铁锹走了两步，“哐”地一下撞在了一棵树上，趁着迪卢克老爷没发现赶快揉了揉脑门，继续跟上他。
没走两步，撞到了突然停下来的迪卢克老爷身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精力迅速回复，我后退到一个适中的距离，向他道歉。
“要休息吗？”迪卢克没有理睬我的道歉，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可以给你一些休息时间。”顿了顿，他又开口，“困了就回去睡觉吧。刚才的疏忽如果发生在战斗中，结果可能是致命的。”
……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睬。
“不是困，我一般白天上班的时候补觉。”
话音未落，我捂住了嘴。
……我白天也在他手下干活啊！
迪卢克开口说话的语气很正常，我不确定他刚刚是不是轻笑了一声。
“我不记得爱德琳规定了午休时间。”
“……”我干巴巴挤出来一句，“我以后不会再上班摸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贵府的女仆待遇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