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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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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钰一袭白衣,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身上,留下一地斑驳。
酒酒坐在廊下守着风钰打瞌睡,昏昏沉沉之间,突然间问道:“我见你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白色,为何这般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干净。”
酒酒想了想,嗤笑道:“矫情,我随师父行医多年,也未曾见有人如你这般。”
风钰偏头看了酒酒一眼,又转回去,道:“和你说你又不懂。”
“那你说啊,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懂不懂。”说着,便跑去风钰旁边坐。
风钰仰头,享受着从树叶间透下的些许阳光,道:“或许是病久了,便觉得那些鲜艳的色彩绕眼。”
酒酒的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怜悯之情,无论是谁在床/上躺个十几年也会心生怨恨,更何况风钰还是个少年,年轻气盛的少年有谁愿意一生都躺在床榻上与药石为伴,养成点怪脾气着实正常,自己之前对他倒是苛刻了。
于是酒酒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风钰听了这话,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只是酒酒未曾发现。
晚饭的时候酒酒顺便将药浴的单子递给厨房,嘱咐他们煮好了拿到风钰的房间。晚饭时,风钰看见仆人陆陆续续将药汁倒在屏风后的浴桶里,虽心生好奇,但没多问。
酒酒看出了他的好奇,解释道:“药膳调理你的身体内部,之后吃药效果会更好一些,用药浴是为强身健体,我估计如此下来,不出半月,你便能下地行走了。”
风钰舀汤的勺子一顿:“当真?”
酒酒笑道:“只是勉强而已,你这身体虚的很,没个大半年时间是无法同正常人一般。半月之后,我只能保证你能勉强下地。”
但对于常年卧病在床的风钰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好了,听闻这个消息,风钰的胃口都好了许多,若不是酒酒担心他的身体不让他吃太多,想来那些药膳,会被他吃的一干二净。
待丫鬟小蓝将碗筷收拾出去之后,酒酒便上前掀开风钰的被子。
风钰心中原本欣喜,又见酒酒做这般不合常理的事,忙道:“你做什么?!”
“帮你脱衣服沐浴啊,莫非你要穿着衣服沐浴,这样可不好,会影响身体吸收的。”
风钰听她答的驴头不对马嘴,道:“这些事自有下人来办,你,你停手啊!”
酒酒双手叉腰,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风钰,道:“小蓝是女子,我也是女子,你是爱她爱的多深沉,只能让她碰?”
“谁说要小蓝来,让清风来。”
酒酒想了想,每天忙着在跑来跑去取药材的仆人好像就叫清风,这院子女子太多,多了个男仆人倒没有注意,酒酒叹道:“清风这孩子做事毛手毛脚的,万一伤到你怎么办?再说了,他去买药材了,这院子除了我以外就剩小红小翠和小蓝,你要谁?”
风钰一脸悲愤地躺在床/上,想挣扎,却没有能力,只能憋红了一张脸。
风钰喜阴喜湿,故而皮肤触之细腻,但却毫无光泽,白的死气沉沉。虽然酒酒在此之前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看到风钰那一排排清晰可见的排骨,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情况好像并非是自己想的那般乐观。
为了避免风钰被气岔了,酒酒善解人意地为其留下一条亵裤,用毯子裹了风钰往屏风后走去。药汁的味道晦涩不堪,非一般人能够忍受,但对于两个常年与药为伍的人来说,这已经司空见惯。
白色的亵裤遇水立马变的透明,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还好药汁颜色够深,透过水什么也看不到。
风钰在木桶里悄悄看了几眼酒酒,对方并没有盯着自己的身体看,这才稍稍放了心。然而这个不知廉耻的姑娘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回避的,兀自在外边端了个板凳进来做风钰身边。
风钰清了清嗓子,道:“当一个成年男子在沐浴的时候,身为女子的你应该回避。”
酒酒趴在木桶边缘,简单了“哦”了一声,单手支颌看着他。
风钰脸上爬上绯红,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酒酒一脸无辜:“哪儿有,我只是在观察这些药物对你有没有作用。”说完后才发现风钰的脸红的不太正常,急忙道:“是不是水太热了,你脸怎么那么红,这不正常。”
风钰偏头躲开酒酒探过来的手,道:“你出去就好。”
酒酒撇嘴,心想莫不是他又害羞了,于是安慰道:“不大可不必当我是个女子,若你还是觉得嫌隙,明日我换上男装。”
“可你终究还是。”
浴桶里水汽升起,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明明就近在咫尺人的面目,故而酒酒未曾看见风钰低头的那一抹苦笑,风钰也未见酒酒脸上从不曾出现过的红晕。
沐浴结束之后清风恰好回了院子通知酒酒药材已经买好,酒酒找了块毯子裹住风钰,千叮咛万嘱咐莫让他着了凉,最终还是不放心,在旁边看着,让清风扶风钰回床。直到清风帮风钰换好衣物,她才安心离开。
酒酒去清点了下/药材,清风看起来马马虎虎,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做事却让人极放心,酒酒觉得以后这些琐事完全可以放手让他去做。
天色已晚,入睡却尚早,于是酒酒决定去蒋然院子转转。
蒋然屋里灯火大盛,不是传来女子的笑声,酒酒一时好奇,闯了进去,看见蒋然和风瑾相对而坐。不知蒋然和风瑾讲些什么,风瑾笑的十分开心,倒与平时端庄典雅不相符合。
蒋然率先看见立在门口的酒酒,说道:“酒酒过来做啊,我正和你未来嫂子说师父追求师娘时的英勇事迹呢。”
酒酒心中叹道:又将有一个孩子被毒害到了,不知若师兄知道师父当年和他讲的这些事迹都是假的,会作何感想。
风瑾见到酒酒过来,连忙给让了座,道:“酒酒过来坐,我们一起说说话。”
酒酒也没客气,大方的坐下。
蒋然突然问道:“你对表哥的事挺上心的啊,上次我病的要死要活也没见你这般关心。”
听了这话,酒酒还未回答,风瑾却急道:“你何时又病了?病的重不重?”秀丽的眉应紧张结了个疙瘩,看起来我见犹怜。
蒋然安慰她:“无妨,寻常感冒而已,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我的身体很好,不必担心。”
风瑾点点头,稍稍放下心。
酒酒十分诧异,用眼神示意蒋然:你什么时候勾搭上阿瑾的?
蒋然看了酒酒诧异的眼神十分自豪道:“自从认回姑姑,姑姑每年都会接我来风府住一段时间,也由此结缘阿瑾。我虽父母双亡,但也有幸得到上天怜悯,还给我一个阿瑾妹妹。”
阿瑾笑的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酒酒只能目瞪口呆道:“是在下输了。”
蒋然在甜蜜之中突然想起什么,严肃道:“你还未告诉我,为何单单对风钰那般好。”
“我对我的病人都很好,你除外。”
蒋然没有在意那个“你除外”,而是挑眉:“是嘛?”
“不是还能是怎样?”
阿瑾有些纠结道:“酒酒,虽然风钰是我哥哥,但我还是想劝你不要陷得太深。”
酒酒诧异:“他当真是你哥哥?”
阿瑾自然明白酒酒是责备自己这般说自己的亲/哥哥,只是他的病缠/绵于床榻并非是这一两年的事,如今说要治好,其实,就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抱希望。
酒酒突然有些气愤,最连自己最亲的亲人都已经想要放弃自己,风钰这一生真是可悲的让人心疼。
蒋然甚至现在和酒酒讲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便道:“你也别这般气愤,这么多年也不是你想想就可以度过的,细水长流才是最消磨人的。”
酒酒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跟何况风钰自己都有了放弃的念头,然而她这一个外人却对他们本家人指手画脚。酒酒突然想到,风夫人之所以要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风瑾许配给蒋然,多半就是因为让蒋然入赘到风家比其他人更让人放心些。
这么一想,酒酒脊背发凉,蒋然这儿怎么也待不下去了。
等恍恍惚惚地回了院子,却发现风钰屋里还亮着灯。酒酒上前敲门,屋里传来风钰礼貌却又疏离的声音:“进来。”
“这么晚还不睡啊。”酒酒推门进去,一改刚才从蒋然那儿回来的颓然。
“嗯,看会儿书。”
“既然身体不好还是早点睡吧。”
“睡太久了,一直在睡。”
酒酒上前坐到风钰的床边,诚恳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呵,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风钰放下书,认真地看着她。
烛火昏黄的光线下,少年的皮肤泛着别样的光彩,恍惚是在幻境,又或者是在梦里。
“快入秋了,夜里风凉,还是早些睡吧。”酒酒将书放回书架,这次风钰很听话,听话的睡下,然而酒酒却注定不眠。
或许觉得自己昨天说的话有些不对,第二天一大早风瑾就陪同风夫人特地过来和风钰一起用餐。五个人,围着风钰房里不大的房子,却其乐融融,仿佛昨晚的小插曲不存在过。
酒酒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昨天同风夫人吃饭时总觉得缺点什么,缺少的人就是风钰。这才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缺少谁都会觉得不完整。
风钰看起来很开心,可是他越开心,酒酒心中就觉得越发难过,明明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显得是在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