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70、保护

　　君禹涉足娱乐圈较早，发展至今已经是业界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了。下午，刘与君带着刘绍君去认识了那边的总经理和各部门高管。刘与君让他们两小时内给出一份关于钟苒的分析报告，包含她的SWOT分析、潜力、舆情、主要竞争对手和目前手上握有的资源等。如果没有今天早上她跟魏氏大公子的绯闻，这应该是一份很简单的报告，但现在一切都需要重新评估。

　　在此期间，魏翼给刘绍君发了一个人的资料，说这个人是钟苒以前的塑料姐妹花，去年和钟苒一起来的小超市，两人今年一起参加了那个选秀，后来这个人因为说错话得罪了节目组的一个重要人物被淘汰了，钟苒出道后两个人就闹掰了，这个人就是路恬恬。

　　魏翼上午从他爹那儿拿到一组人后，告诉大家接下来可能需要做的事情的同时，立刻安排人去查了路恬恬，他直觉这个人可能可以是一个武器，一查下来果然貌似能派上用场。

　　路恬恬现在在上城戏剧学院舞蹈表演专业读书，魏翼让他们找一家可以信任的经纪公司把她签下来，套一些关于钟苒的信息，接下来重点捧她，后续截下钟苒的资源后可以不着痕迹地给一些给她。

　　刘绍君一把魏翼的短信给刘与君看，刘与君立马就安排下去了。他跟他们公司旗下一个有自己工作室的大牌女艺人简单说了一下后，那个女艺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让经纪人去办了。

　　钟苒的分析报告出来后，刘与君根据刘绍君要达到的目的，进行了一番部署，并让下面的人以后把这件事情相关的邮件和消息全部抄送给刘绍君后，就让大家干活去了，散会前再三叮嘱这件事情务必保密且不留下君禹的痕迹。

　　魏翼在北城安排部署的同时，刘绍君同学正在他爸身边上他的职场第一课。他和魏翼不一样，魏翼从小耳濡目染，加上还有开小超市的经验和一年多学生会的经验，而他以前对生意场完全不感兴趣，即使经常跟着父母一起出席一些重要的生意社交场合，也完全没有耳濡目染到什么，全副心思都在弟弟和知识上。一个下午下来，他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天真和自不量力，在他爹面前羞愧难当。

　　他爹却揉着他的小脑袋，慈爱地说：“小君，上午是爸爸不好，爸爸知道你和小翼都是好孩子，不会乱来。如果你们今天要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守护一些值得守护的东西而不是为了发泄你们对一个人的不满，那爸爸一定会全力支持。我和魏叔叔相信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多信任我们大人一些。”

　　刘绍君缓缓抬起他原本耷拉着的小脑袋，皱着小眉头一脸挣扎，眼眶已经一圈通红。他紧了紧拳头，为难地说：“爸，我……暂时还不能告诉您，只能告诉您非常值得，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

　　刘与君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刘绍君，他不知道这三个孩子到底是谁有什么把柄在钟苒手上，但他知道，他们在害怕，他心疼极了。

　　站在他面前的儿子虽然已经快和他一样高了，但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社会阅历且手无寸铁的高中生，却硬着头皮冲进一片他一无所知的最复杂的战场，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他抱住他许久没抱过的大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慈爱地安抚道：“傻孩子，别怕。”

　　离开君禹娱乐后，他们一起回到君禹总部，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刘绍君换回校服，他们就一起去接刘绍禹放学了。

　　路上，刘与君给魏行己发去消息：「老魏，7点左右电话聊。」他已经决定无条件挺他儿子了，在那之前，他需要跟魏行己交换下意见和手上掌握的信息。

　　北城那边，这天晚上，魏翼没有回学校，跟着魏行己一起回家去了。接下来两天刚好是周末，学生会也没有安排什么活动。

　　魏行己已经在公司跟刘与君通完电话了，两人很快就挺孩子们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但也都对其中原因好奇得不行。回家路上，魏行己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他儿子，但他知道，肯定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于是问：“怎么样？那些人用得还顺手吗？还需要什么人直接跟老秦要。”他口中的老秦是魏氏影视的总经理。

　　魏翼原本还在想事情，听他爸这么问，回过神来，想了想，说：“嗯，还不错，有个叫柯林宇的，虽然资历不深，但是很有想法，对信息非常敏感，办事效率也很高，我想让他这段时间做我的私人助理。”

　　魏行己点了点头，说：“好，我待会儿跟老秦说一下。那跟我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另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魏翼想了想，说：“爸，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接下来我会主动跟她制造绯闻，这样绯闻形式和内容就可以都由我来定，新闻稿和舆论方面我们也基本可以掌控，您觉得怎么样？”

　　魏行己轻笑一声，给了他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说：“我觉得挺好。”

　　魏翼于是接着说：“等事情发酵几天后我会安排娱记去问您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您就像我之前跟您说的那样，用顺水推舟、随口说说的态度，公开表达想签她的意愿，到时候咱们看她怎么回应。她不会不想来，因为她在她们组合和她们公司一直都挺憋屈的，咱们给她出这么大风头，她肯定非常心动，但她如果想来，黄永肯定不会放过她。”

　　魏行己觉得他儿子目前提出的想法都还不错，突然觉得这或许确实是一个给儿子练手的好机会，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嗯，你看着办，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跟我说。切记，凡事注意节奏，不能着急，更不能让她看出你着急。”

　　晚上，魏翼先和刘绍君通了个电话，两人交换了一下事件进展和后续计划后，一致觉得这件事情让绍禹参与进来一起策划筹谋比单纯告诉他有这样一件事情更容易让他不胡思乱想，于是挂完电话后，刘绍君敲响了他弟弟的房间门，魏翼则给他男朋友弹了一个Q/Q视频。

　　刘绍禹先是对他哥早就知道了他和他翼哥哥的地下恋情表示极度惊讶，再是被钟苒猜到了他们的事情惹得一阵惊慌失措，最后对他两个哥哥的计划既忧虑又委屈：“可是如果我们俩谈恋爱这件事情被曝光了，会怎么样呢？”

　　他突然觉得如果哥哥和玟章都能够这么坦然地接受，那会不会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可怕呢？他觉得很憋屈，非常不喜欢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被一个坏女人牵制的感觉。

　　“不行，绍禹，绝对不可以。”魏翼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就坚决反对道。

　　天真的刘绍禹同学任性地气鼓鼓地说：“为什么？我们谈恋爱是什么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事情吗？我不怕别人说我同性恋，我不要你们被那个坏女人威胁。”

　　“不行，我也不允许。”刘绍君也态度坚决地反对道，“绍禹，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可是……”刘绍禹皱着眉头刚想反驳，就被他翼哥哥打断了。

　　“绍禹，你听我说。”魏翼既温柔又耐心地解释道，“我们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事情，但是这不妨碍外人对我们抱有恶意。你肯定也看过很多关于同性恋的案例，他们只是一些普通人，只在他们小小的生活圈里都会受到那么多的冷眼、恶意和中伤，而我们……你也看到我的身份今天被曝光后受到多少关注了，我这还只是跟一个小明星传这种绯闻，你能想象我们的事情被曝光后会是什么效应吗？你还在上高一，这会毁了你接下来整个高中校园生活甚至以后的人生，我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想都不要想。而且……”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神都变得脆弱了些，声音也有些虚：“你现在还小，万一家长们反对……我们该拿什么去反抗呢？我怕……我不想和你分开……”

　　刘绍禹被说服了，他很动容，也确实多了许多畏惧，但他实在很讨厌现在这种情况，他皱着眉头，有点儿烦躁地说：“可是，万一，万一你们失败了，还是被曝光出来了，该发生的事情不是还是会发生吗？那样一个女人，太不可控了。”

　　“所以我们在努力，在那之前，你不可以有冲动的念头，你和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魏翼诚恳地请求道。

　　就算再不喜欢这个计划，但刘绍禹小同学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的翼哥哥呢？他当然知道翼哥哥和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他，只好委屈地点了点头，说：“好吧。”

　　他们讨论了一下魏翼接下来的行动后，就把视频挂了，刘绍君留下来陪心神不宁的刘绍禹写家庭作业并安抚他。

　　睡前，魏翼对刘绍禹说：“宝贝，我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我。”“宝贝，我爱你。”

　　刘绍禹虽然表面看起来心情已经恢复平常了，但内心深处，他仍然不太开心，也不太安心。

　　第二天，魏翼借口讨论绯闻炒作具体事项，约钟苒出来，并在电话里提前告知钟苒托她的福，现在狗仔跟他跟得比保镖还紧，让钟苒做好被偷拍的准备，钟苒笑笑说这不就是她要的效果吗。见面后，魏翼告知钟苒因为他平时要上课，还有学生会的事情要忙，希望以后由他来约时间，钟苒同意了，他们于是又讨论了一下“约会”的类型和频率。

　　他们这天“约会”的消息很快就登上了娱乐版新闻，由于魏翼魏氏太子的身份，新闻受到很大的关注，网络讨论非常热烈：钟苒的粉丝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在网络上说话的声音和底气都足了许多；媒体对钟苒的关注度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很多节目和剧本都开始考虑向钟苒抛出橄榄枝；钟苒公司那边，即使颜钿愤怒得不行，但黄永当然不会因为她而放弃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把Salty Sweety组合的重心全部都开始往钟苒身上转移，钟苒一时间风头无两。

　　韩玟章看着新闻，又看了看身边趴在课桌上无精打采的刘绍禹，非常担心，终于在下午第二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把刘绍禹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刘绍禹于是愁眉苦脸地把这些破事一股脑都告诉了韩玟章。韩玟章听得皱紧了眉头，但最终他对刘绍禹说他同意魏翼和刘绍君的做法。

　　见刘绍禹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韩玟章于是说“不要怕，有我在，你永远都会有后路”。那时候，刘绍禹还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不服气地对韩玟章说“谁怕了，我只是不喜欢看我男朋友天天跟别的女人在新闻上面”。韩玟章于是伸出一只手蒙住刘绍禹的眼睛，温柔地说“那就别看”。他不想让刘绍禹看见他落寞的神情。

　　刘绍禹没有看见，在那只手下面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好主意”，于是，手的主人把手拿开了，因为他很想看这个笑容里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接下来两三个星期，魏翼和钟苒两人的新闻几乎没有从娱乐版上消失过。有拍到两人同框的照片自然是媒体和吃瓜群众的狂欢；没拍到同框拍到两人出入同一个场所也够他们编出一篇为人津津乐道的新闻；再就是扒两人的过往、两人的同款，尤其是钟苒在一次采访中含羞带怯地说了两人的初次见面——魏翼在她中学小超市化名“路易吉”做了两个月的收银小哥哥，更是把两人的浪漫爱情故事推向了一个偶像剧般的唯美高度。

　　媒体和吃瓜网友很快就扒出了刘绍禹初中学校贴吧里关于魏翼的贴子和照片，扒出“刘绍禹，你是韩玟章的”视频，扒出同学们当时对他们三兄弟的调侃……尽管这些贴子很快就都被删了，但仍然让网友们好一阵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

　　一通炒作下来，尽管钟苒和魏氏都再三出面否认两人的恋情，但一点都不妨碍大家已经把他们俩看作一对金童玉女了。

　　同学们自从知道魏翼就是刘绍禹的哥哥后，总爱到他面前八卦，问东问西，他不爱听，开始学韩玟章的，成天戴着一副耳机，假装耳朵很忙。齐骜刚开始也很好奇，被韩玟章瞪了几次后就再也不问了，还时常帮刘绍禹赶走那些来八卦的同学。

　　刘绍禹越来越不爱上网了，到后来甚至连手机都不带了，魏翼常常联系不上他，非常痛苦，心慌得不行。虽然刘绍禹后来都会笑着跟他解释，但他知道，刘绍禹是不开心的，他于是愈发想加快处理钟苒的进度。

　　他们的计划其实进行得还算顺利，钟苒对魏翼的配合和她水涨船高的人气和热度非常满意，因此嘴巴非常老实；他们从路恬恬那儿套到了一些钟苒高中时期傲慢无礼、目中无人、欺负同学的料，虽然力度不是很够，但陆续放出来也还是掀起了一些水花，毕竟眼红她的人不止一两家，网络上逐渐出现一些贬低她人品，说她配不上魏翼的声音；资源方面，尽管很多综艺、访谈、影视都向她抛去橄榄枝，但最后基本都被截胡，而且截她资源的不止一两家，黄永想破了头皮都只能归咎于运气不佳或者对手实力太强，钟苒却觉得是黄永实力太弱且对她还不够重视，尤其发现竟然连一直以来什么都不如她的路恬恬都能截她的资源后，更是又急又气得不行。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路恬恬背后有业界大姐大般的人物撑腰，还受到很多业界有名望的人士的夸奖，很有一种很快就能把她甩在身后的趋势，她非常不服气，也非常焦虑，于是，她对魏行己某次在采访中“随口”开的空头支票越来越心动，终于向魏翼提了这个要求。

　　魏翼先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毕竟违约金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这样还得得罪黄永，本来两家公司就不太对付；再者，把她签过来了，两个人的绯闻可能就更洗不清了。

　　被魏翼的配合养肥了胆的钟苒只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说那就要看刘绍禹同学值不值了。然后，她被魏翼的冷脸和眼神吓闭了嘴。

　　看起来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把钟苒签过来，就可以让他们自己的人管着她，还可以用雪藏和巨额的违约金让她闭嘴很长一段时间了，到绍禹长大，到他们在同一座城市，到他能在他身边给他遮风挡雨，到他们有能力反抗大人们，到他们强大到可以不屑旁人目光……就差临门一脚了。

　　那一晚，三人的表情都明朗了许多，刘绍禹甚至拿起了久违的吉他，给他最爱的两个人唱了一首《笑忘歌》：“屋顶的天空是我们的，放学后夕阳也都会是我们的，不会再让步更多了，唱一首属于我们的歌，让我们的伤都慢慢慢地愈合，明天我又会是全新的，青春是手牵手坐上了，永不回头的火车，总有一天我们都老了，不会遗憾就OK了。”

　　到副歌部分，他们一起合唱：“伤心的，都忘记了，只记得这首笑忘歌，那一年天空很高风很清澈，从头到脚趾都快乐，我和你都约好了，要再唱这首笑忘歌，这一生志愿只要平凡快乐，谁说这样不伟大呢……”

　　那一晚，他们都以为这就是他们青春期最大的一道坎，他们总算要跨过去了。他们都以为明天是全新的、美好的，一切都将明朗清澈。谁都不曾想过，这或许是他们一起唱的最后一首歌。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这是一首快乐的歌，因为歌词里全是诗意又美好的青春，歌词里有从头到脚趾的快乐，他们都没有品出歌词里随处可见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