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1、烦人的小不点儿

　　正值盛夏，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知了在不知道哪棵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着，窗外一丝风都没有，也看不到什么行人。

　　“小翼，都放暑假了，你怎么不去找小伙伴们玩？”暑假已经放了一周了，别的小朋友都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似的四处撒欢，北城魏家的独生子魏翼却每天都窝在家里写作业，魏翼的妈妈林悠女士非常担心，这孩子不会是有点儿自闭吧？

　　9岁的小魏翼边做着高年级的奥数题边说：“外面热死了，而且他们都是小不点儿，一点儿都不好玩。”

　　“那你可以去找你的同学玩呀，妈妈帮你约小擎好不好？小擎妈妈前两天还说小擎想你了呢。”林女士口中的小擎是魏翼的同桌连泽擎，两人在学校关系非常好，因此两家妈妈也走得很近。

　　魏翼想都没想就直摇头，说：“不要，上课的时候每天都见，我都要烦死他了，距离产生美。”

　　林女士噗嗤一笑，没好气地说：“傻儿子，你才几岁就知道距离产生美？你知道什么叫美吗？”

　　魏翼噘起小嘴想了想，满不在意地说：“反正就是放假了就不想见到他了。”

　　林女士刚想放弃，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地说：“对了，妈妈有个好朋友，她们一家刚从上城过来，暑假期间会在北城住一段时间。她有两个儿子，对这儿不熟，在这儿也没有朋友，妈妈带你去跟他们玩玩，好不好？”

　　魏翼皱起小眉头，问：“他们多大？”他不喜欢跟比他小的小朋友玩，他嫌照顾人麻烦，而且觉得那些小屁孩一个个的都很欠揍。

　　林女士当然知道儿子这么问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才提出让儿子去的原因，原本想找个更好的机会让他们认识认识的。她略为难地说：“Em…一个7岁，一个5岁。我跟你说，那个5岁的小弟弟超级可爱的，妈妈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可太想把他抱回来了。”林女士知道年龄是硬伤，只好试图用“美人计”让儿子上钩了。

　　魏翼嫌弃地看了他妈妈一眼，说：“又都是小屁孩儿，不去！妈，你要真这么喜欢小孩儿，就自己生一个吧，动不动就说要把别人家的小朋友抱回来算怎么回事啊？你上次让我去跟沈木扬玩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那就是个捣蛋鬼加粘人精，特别烦人。”

　　林女士干笑两声，说：“木扬那孩子才多大呀，而且你上次跟小澈一起把人家吓得，他都不敢跟你们玩了。”

　　魏翼把刚刚算出来的答案填进书里面，边看下一题边说：“怎么可能，他现在肯定还跟在小澈屁股后面呢，幸好咱们家不住他家附近。”

　　林女士见这孩子油盐不进，只好撒娇道：“哎呀，小翼，你就帮帮妈妈嘛，那个阿姨是妈妈最最最要好的朋友，妈妈求你了。”

　　魏翼无奈地看了眼林女士哀求又期待的眼神，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好吧。”

　　“那我要一个乐高大房子。”魏翼小同学是懂交易的。

　　林女士开心地捧起他儿子的脸亲了一口，说：“没问题，谢谢亲爱的小翼，那咱们明天就去他们家吧～”林女士总算把儿子骗出书房了，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5岁的小绍禹站在书房的沙发上扒着窗户边沿看着窗外蝉鸣的方向，可怜巴巴地说：“哥哥，我想回家，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刘绍君闻言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把注意力转回到他的《恐龙世界》书上，说：“可是是你自己吵着闹着要跟爸爸妈妈来的，我早就说我们去爷爷奶奶家吧。”

　　刘绍君和刘绍禹是上城刘家的孩子。刘家多年来一直在上城发展，是上城的老世家之一，在上城商圈有很高的地位。近几年集团拓展经营范围，他们的父母常常需要往北城跑，有时候一来就是好几个月。前两年他们还小，每次他们爸妈跑北城，就把他们放去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每每看到他们俩小宝贝都开心得不行。这次是刘绍禹哭着闹着非要跟来，说不想那么久见不到爸爸妈妈，其实他主要是想跟着来玩。一家人都被他那张可怜兮兮的小哭脸打败，只好把他们带上，独留爷爷奶奶在上城家里唉声叹气思念孙子。

　　今天一早，他们爸妈就出去谈生意去了，留下他们在家。家里除了他们俩就只有一个给他们做饭、打扫卫生顺便看着不让他们乱跑的保姆李阿姨。

　　被哥哥这么一说，小绍禹委屈极了，噘着小嘴，轻皱着小眉头，眼泪已经盈在了眼眶。

　　小绍君见弟弟半天不吭声，觉得奇怪，转过头去一看，哎哟，这小家伙，又来这招。

　　刘绍君最怕弟弟哭了，弟弟很少大哭，每次受了点小委屈或小批评或不开心就闷闷地瘪着小嘴、红眼睛红鼻子的一副小可怜样。弟弟长得很漂亮，肌肤雪白细嫩，眼睛又大又晶莹闪亮，睫毛又密又长，五官非常精致，脸还有点嘟嘟的婴儿肥，头发松松卷卷的，总被人认作小女孩。装起可怜来特别具有欺骗性，没有人不立刻投降的。

　　一见弟弟这样，刘绍君赶紧放下书，哄道：“哥哥错了，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绍禹立马擦干眼泪，拼命点头，张着大大的眼睛，用稚气又带着委屈哭腔的声音提议道：“那哥哥，我们去院子里抓知了吧？”

　　他们住在一个离市中心有点距离的豪华小区的别墅里——因为老要往这边跑，刚开始他们爸爸妈妈还都是住酒店，后来嫌麻烦，两年前干脆就直接在这边置业了——院子很大，有几颗老树，刘绍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其中一颗老树看，觉得那只一直在呼唤他的知了就在那颗树上。

　　刘绍君虽然也还只是个小不点，但也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看了眼眼前这只小哭包，又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挠了挠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说：“好吧，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抓，但我们可以试试。”

　　刘绍禹兴奋得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光着脚丫子就往书房门外跑。正在厨房岛台上摘菜的保姆李阿姨看到，忙边洗手边喊住他：“小少爷，您慢点儿，您先把鞋子穿上，外面地上很烫脚的。”

　　刘绍禹的心早就飞到树上的知了身上了，哪里还听得到李阿姨的声音。刘绍君闻言赶紧跑回书房去给他找鞋子，却只看到躺在沙发脚边的一只，于是赶紧四处找另一只，就在他趴在地毯上往沙发底下探头的时候，他听见了弟弟哇哇大哭的声音：“哥哥，哥哥，哇呜呜～～～哥哥，救我，哥哥，哇呜呜～～～”

　　他吓坏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也顾不上另一只鞋了，手上拎着一只鞋，就循着弟弟的哭声朝院子里跑去。

　　院子里，小绍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放声大哭着，身边站着一脸忍俊不禁的林悠女士和满头黑线的魏翼。

　　昨天，林悠说服小魏翼后，就立马给刘绍禹的妈妈梁馨拨去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粱馨却一脸为难地说他们夫妻俩今天没有时间，林悠听完就说那正好呀，他们去帮她带娃呀，梁馨自然感激得不行。

　　梁馨他们夫妻俩昨晚应酬到很晚，回来时两个儿子都睡了，今早夫妻两人又一早就出去了，走之前两个儿子都还没醒，所以梁馨一直没有找着机会告诉儿子们这个好消息，但她跟李阿姨提了一下。李阿姨本来就是之前在魏家干活的，因为刘家有需要，林悠就先把李阿姨借过来了，所以跟林悠和魏翼都很熟。

　　林悠女士今天一大清早就把小魏翼从床上拎起来，兴奋地给他穿衣打扮。魏翼早就习惯了他妈妈这种小癖好，虽然不情不愿的，但这么多年下来，他知道这种时候除了配合只能配合，因此早就放弃挣扎了。两人出门已经10点多快11点了，带了点小纸杯蛋糕和冰淇淋。

　　司机把他们送到刘绍禹家门口就先去忙别的了，他们俩一下车，就看见一个光着脚丫子的白白嫩嫩的小团子仰着头站在一颗大树下奶声奶气地对李阿姨说：“阿姨，这只知了一直叫，肯定很渴了，我们叫它下来喝水吧。”

　　林悠闻言噗嗤一笑，李阿姨和刘绍禹这才发现院外有人。李阿姨一眼认出他们，忙过去给他们开门，说：“哎呀，你们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快进来，外边热死了。”

　　小绍禹的注意力已经成功地被这两个看起来和李阿姨很熟的陌生人吸引，眨巴着他好看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进门来的林悠和小魏翼。

　　林悠一见着小绍禹心就被融化了，把手上拎着的蛋糕和冰淇淋袋子递给李阿姨后躬身微笑看着小绍禹，亲切地说：“小朋友，你好呀。你是小绍禹吗？”边说边忍不住捏了捏小绍禹粉嫩粉嫩的小脸蛋。

　　小绍禹本来在眼巴巴看着拎着东西进屋去的李阿姨，李阿姨把他留给两个陌生人就走了，仿佛把他的安全感也带走了。听到林悠的声音，他转过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正对他微笑的漂亮陌生阿姨和她身边板着一张脸的好看小哥哥。那个小哥哥为什么这么凶？他们是谁？他们想干嘛？哥哥为什么还不出来？李阿姨去哪儿了？怎么连知了都不叫了呢？在上城天不怕地不怕像只小地头蛇一样游刃有余的小绍禹在人生地不熟的北城独自面对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恐慌。

　　“喂，我妈妈问你话呢，你听不懂吗？”见小绍禹一直不说话，早就被大太阳晒得不耐烦了的小魏翼终于开口了，声音奶凶奶凶的。他本来就来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最讨厌晒大太阳，又不喜欢不懂事的小不点儿……总之现在浑身上下都不爽利。

　　林悠赶紧喝止魏翼道：“你这孩子，怎么对小弟弟说话的呢？”

　　小绍禹本来就因为这两个陌生人有点慌，现在又被凶，更是吓坏了，眼眶和鼻头立马泛酸变得通红，紧接着泪水就盈满眼眶，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纵使小魏翼最讨厌粘粘乎乎、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吵得人心烦的小不点儿，在看到刘绍禹这副可怜样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一片软乎和内疚。小魏翼看到刘绍禹的第一眼也很惊讶，他身边有很多长得好看的小朋友，但像刘绍禹这样好看的他还没见过。怎么形容呢，就像一只活的洋娃娃，精致漂亮得不像话。但要强如他，尤其是刚因为这个小不点被妈妈凶了一顿更不能立刻示弱，于是他仍然凶巴巴地瞪着小绍禹。

　　小绍禹5岁的人生里第一次经历自己都哭了还被凶巴巴地瞪着，委屈坏了。看着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小哥哥，他突然非常想念自己那个虽然平时对他爱搭不理但只要他一哭就立马投降对他千依百顺、有求必应的亲哥哥刘绍君，于是他一屁股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哥哥，哥哥，哇呜呜～～～哥哥，救我，哥哥，哇呜呜～～～”

　　小魏翼一阵无语，心说我就知道，小不点儿就是小不点儿，就算是从上城来的、就算是妈妈的好朋友生的、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是烦人的小不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