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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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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鱼将长姐母子三人安排给了驼背老头,也不打算让他们在睢阳多待。
翌日就送出城去。
一同离开的还有那芹娘母子三人。
不过他们母子三人是打算回仙羽湖岛上,等芹娘外伤养好了,再做别的打算。
她自己也牵了马,继续启程赶往上京。
那日追杀陆寻英的李元,口口声声说将军府叛国,显然罪名早已罗织妥当,可这一路行来,却半点风声也无。
想来对方终究是没做好万全准备,又或者,老父亲手里握着什么筹码,让他们不敢贸然将这“叛国”罪名公之于众。
可无论缘由是哪般,于陆时鱼而言,此刻皆是燃眉之急。
唯有快些赶到上京,才能护住身边人,绝不让长姐这般的祸事再发生半分。
她却不知,前脚刚踏出睢阳城,后脚袁弼妻子范氏的娘家人便已登门,气势汹汹追查灭门凶手是谁。
这可把众人难倒了,那日看到陆时鱼动手的,几乎都死完了。
不过这范家倒是有些本事,重金悬赏之下,竟有一个芹娘身边逃走的聋哑仆从站出来。
只是这人又聋又哑,双方比比划划半天,才勉强给为首的范四爷范天和画了幅凶手画像。
范天和捏着画像,眉头猛地拧成死结,怒火直冲脑门,一剑便刺穿了那聋哑仆从的心口,厉声怒骂:“下贱东西,也敢糊弄爷!”
亲信范童慌忙捡起地上的画像,只见画上是个提剑的少年郎,看着不过弱冠年纪。
这般年纪,别说有覆灭袁家的本事,便是能在袁弼手下走一招活命,都算是祖上积德。
范天和自然认定这仆从是拿了钱来蒙骗他,只当是白费功夫。
殊不知,他这一次,倒是错怪了人。
那画像虽未全然复刻陆时鱼的模样,却也有二三分相似,毕竟作为一个聋哑仆从,能画出个人样来,其实已经不错了。
当日陆时鱼为赶路方便,束发男装,一身素白劲装,腰间悬剑,再加她身形高挑挺拔,落在聋哑仆从眼里,可不就是个俊朗少年。
“爷,不对!”范童捧着画像反复端详,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属下在袁家附近,见过此人!当时属下便觉古怪,竟半点摸不透他的修为境界,更奇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主儿,看着就不好惹!”
他口中那两个“杀神”,说的正是水镜澜身边的春樱和夏棠。
说来也巧,水镜澜亦是白衣束发、身配长剑,模样俊秀,比寻常武人多了几分清雅,倒与画像上的人影有几分重合。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范岱也连忙拱手进言,语气狠戾:“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莫要让真凶跑了!”
范天和沉吟片刻,觉得这话有理,当即沉声道:“传令下去,立刻去查!”
顷刻间,数十张画像从范家人手里四散而出,睢阳城里顿时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城里其他几股势力见状,背地里没少暗骂:“这范天和真是拿鸡毛当令箭,还当袁家舅爷的名头能在睢阳横着走?”
有人劝道:“罢了罢了,他本就是个蠢货,闹上两日便消停了。”
“可不是嘛!袁家眨眼间就被高人灭门,他们范家要多糊涂,才会想着会为一出嫁的女儿出头?说到底,不过是怕旁人说他们范家冷漠无情,才把这草包范天和推出来装装样子罢了。”
众人三言两语,便看穿了范家的心思,谁也懒得去管范天和如何折腾着找凶手,反倒各自抓紧时机,争抢袁家留下的势力地盘。
没过多久,范童和范岱便带着消息兴冲冲回报:“爷!查清楚了!八九不离十,就是那龟孙和他身后两个恶仆干的!”
说罢,还递上了春樱和夏棠的画像。
这次倒是画得八九分相似了。
范天和一看画像,见春樱夏棠二人面露凶相,愈发不疑有他,杀气腾腾地拍案起身。“人在何处?”
范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低声道:“半、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城了。”
“一帮饭桶!废物!”范天和气得抬脚就踹,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爷追!”当即点齐人马,浩浩荡荡朝着城外追去。
铁沙河渡头,陆时鱼已等了一个多时辰。
好在渡口旁有家茶铺,她便寻了个位置坐下,就着点心听旁边卖艺的祖孙俩唱曲儿,倒也得了个消遣。
时近午时,茶铺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个身着紫色劲装的姑娘走过来,轻声询问能否拼桌。
陆时鱼颔首应允,方才知晓二人是百花宫弟子,一个名唤听香,一个叫听茶。
听香性子活泼,嘴快心直,听茶却沉静寡言。
陆时鱼正凝神听着曲儿,忽听得听香一声低呼,猛地站起身来,拽着听茶的衣袖道:“师姐师姐!你快看!那少年郎生得好生俊俏!”
听茶慌忙将她拉着坐下,又急又窘地小声责备:“休得胡闹,矜持些!”
“矜持什么?”听香满不在乎地撇嘴,声音半点没压低,“便是去南风馆花银子,也寻不着这般模样的俊俏小哥,如今现成的不花钱,还不许我多看两眼?”
专心听曲的陆时鱼闻言,顿时抬眼看向听香。
没想到还是同道中人。
只不过她在意的从不是俊朗容貌,而喜欢听曲看他们抚琴。
听茶见陆时鱼看来,知道她定然是听见了师妹的疯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听香却毫无怯意,反倒冲着陆时鱼笑了笑,语气坦荡:“姑娘莫怪,咱们江湖儿女,不拘这些小节的。”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便又黏在了刚走进茶铺的身影上,可这一眼扫过去,却瞥见那少年身后跟着的两人。
春樱夏棠皆是满脸煞气,眼神冷厉得吓人。
听香顿时皱起眉头,慌忙收回目光,凑到听茶耳边压低声音嘀咕:“原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随从都是这个怪样子,主子能是什么好货?”
她这话虽说得轻,却还是被春樱听了去。
春樱当即转头,投过去一记威胁眼神,眼刀似的剜过来。
听香吓得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其实这般场面,于水镜澜主仆三人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只是春樱,总恶趣味地用这副模样吓唬人。
陆时鱼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诧异。
她诧异的并非那少年的惊世俊容,而是对方身上萦绕的气息,竟与那日在客栈里隐约察觉到的一模一样。
想不到竟然是个少年天才。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她便收回目光,重新靠在椅背上,继续静心听曲,仿佛周遭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茶铺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轰隆隆的声响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
众人正疑惑间,只见一群人马猛地围了过来,将小小的茶铺堵得水泄不通。
店家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想询问缘由,还没等开口,就被为首的范童一把粗暴推倒在地,摔得半天爬不起来。
范童手里攥着画像,正挨个扫视茶铺里的客人,目光忽然定格在角落里的水镜澜三人身上,顿时大喜过望,扯着嗓子高喊:“爷!找到了!贼人就在这儿!”
门外马背上的范天和一听,当即翻身下马,提着长剑大步闯了进来,周身戾气逼人。
茶铺里的客人见状,知道是冲着那主仆三人来的,生怕殃及池鱼,一个个连银子都顾不上付,慌忙挤出门外,转眼就散了个干净。
原本还趴在桌边看热闹的春樱,见这群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三人,顿时懵了,挠着头看向水镜澜,一脸纳闷:“少主,不对劲啊,这帮人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水镜澜俊眉微蹙,清冷的目光扫过他,“你又惹祸了?”
“属下冤枉!”春樱连忙喊冤。
他性子是躁了些,可这出门在外也知晓轻重,哪里敢给少主惹麻烦?
另一边,听香听茶也拉着陆时鱼的衣袖,急声道:“咱们快走!这帮人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别被牵连了!”
说着便拽着陆时鱼往门外挤去。
那料想那范岱举着画像看了看,又看朝陆时鱼,有点犯难了,“爷,这个好像也有点像呢!”
只不过范天和瞥了陆时鱼一眼,虽也带着剑,可是一个武夫境都没入的废物,还是个女的。
身边又有两个白宫的女弟子。
脸上闪过一丝鄙夷,跳脚踹向范岱:“你个蠢货,那就是个小娘皮。”而且百花宫最高就是上三品八品武夫境。
何况百花宫远在最南边,从前与袁家也无任何仇怨,怎么可能大老爷跑睢阳来灭袁家?
“白痴!废物!”又恨铁不成钢地骂了范岱几句,这才大摇大摆朝着水镜澜主仆三人走去。
听香听茶被范岱叮嘱的那一瞬间,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如今见人走了,长松了口气。
哪里还耽搁,几乎是将陆时鱼拖拽着跑出去。
陆时鱼倒是有些遗憾,她虽然不常出门,但人也认识那么几个,真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天才,她还想近距离看看热闹的。
不过萍水相逢,听香听茶愿意带她一起避险,她心中也颇为感动,自不好负了她们的好心意,一同离开。
范岱挨了骂,又见陆时鱼就这样出了茶铺,有些委屈,心想不是说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么?
爷怎么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