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他又乖又强》池映澄

6、朝果镇

　　回程的路上，虽然两人都没怎么讲话，但气氛比来时和谐不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和谐中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几刻钟前还在怀疑试探，现在就把人纳为同伴，即便脸厚如宁晏冉，也还是为自己迅速转变的态度感到一丝赧然。

　　虽然考虑到自己活不久，处事就略微随意了一些，但在墨暄眼里大抵是过于随心所欲了吧？

　　为了缓解这种情绪，保持住自己沉稳可靠的形象，宁晏冉主动道：“你不是刚来这鬼域？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鬼域可是这蛮荒之地风景最好的地界了，给一堆鬼住实在浪费。”

　　抱怨完才猛然想起身后这人也是鬼，宁晏冉心头一梗，言多必失！

　　墨暄却像是毫不在意，问起了宁晏冉的情况：“宁姑娘一开始就是在人域吗？人域是何模样？”

　　这还是墨暄第一次主动起了个话题，宁晏冉手一摆，似是有些嫌弃道：“那地方灵气十分充沛，偏偏地貌不是黄沙就是岩石，得亏有人用灵力支起罩子才好过点。”

　　“竟是这样，”墨暄早有耳闻，但还是露出了第一次听闻的样子：“姑娘想必过得很是辛苦。”

　　“还好，我运气不错遇到了徐湛，别看那家伙一副不靠谱的模样，却是个十分厉害的丹师，侍弄出了些花草灵植。”

　　“宁姑娘好像同徐公子很熟？”

　　墨暄敛了神色看不出情绪，心里却想将宁晏冉和他分开后的点点滴滴都打听清楚。

　　“是吧，毕竟我一直住在他那。”

　　墨暄神色一凛，隐在袖口里的手握成了拳。

　　“幸好他三天两头往外跑，很少在家，我就只能顺水推舟鸠占鹊巢了。”

　　握紧的拳头悄悄松了一些。

　　一路上两人闲聊着，墨暄将宁晏冉的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通通记在心里，直到空气里传来一阵烂熟的果香夹杂着酒味儿，墨暄才发现她跟着宁晏冉来到了一个镇上。

　　“这是朝果镇，最擅长制朝果酿，据说喝下一口能回味三天，果香直往五脏六腑钻。”

　　宁晏冉舔了舔嘴唇，脑子里已经想象出果酿入喉的醇厚清冽。

　　要知道她早就把《关于鬼域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刻入脑中，其中妖魔域的炙螭肉和鬼域的朝果酿并列为最想尝的东西排行榜第一。

　　她已经错过了炙螭肉，绝对不能再错过朝果酿！

　　嘴上说带他转转，实则是自己寻酒来了，墨暄看着宁晏冉一副被勾起酒虫的样子心觉好笑，仿佛又看到以前姑娘讨酒喝的模样。

　　天色微沉，宁晏冉毫不客气地拉着墨暄寻着酒香最浓厚的一条巷子走去。

　　“姑娘可是来打酒的？”

　　酒馆伙计一看到宁晏冉露出他十分熟悉的老饕模样，热情招呼道。

　　“来一壶来一壶。”

　　宁晏冉闻着这酒香就有些沉醉，要知道自从来到这蛮荒之地她就没有沾过酒了！

　　人域没有酿酒的条件，妖魔域没有酿酒的技术，没想到这鬼域竟能制出如此香醇的酒！

　　“姑娘是第一次来朝果镇吧，您运气真好一下子就找到我家，我家的朝果酿可是这镇上最好的一家，保管你喝了还想再来！”

　　伙计一边装酒，一边不忘推荐自家的酒。

　　“哈哈好，等我今晚回去试试，明日再来！”

　　宁晏冉满心都在酒上，没注意到店小二暗中打量了墨暄一眼，随后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嘴角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

　　目不转睛盯着美酒入坛，接过酒坛的宁晏冉恨不得立马先来一口，还是墨暄提出天色已黑先找住处，宁晏冉才恋恋不舍地挪走想打开坛塞的手，却也不舍得放入纳袋里，而是一边紧紧抱着，一边将鼻子凑在坛口用力嗅着酒香。

　　鬼域夜晚照明自然不是用的灯烛，一排跃着蓝边的鬼火沿街展开，可见度不高，毕竟鬼并不需要靠光视物，宁晏冉一不注意就被只稚鬼撞到小腿。

　　没等宁晏冉下意识腾出手扶一把，梳着双环童髻的小姑娘看到宁晏冉手里抱着的酒坛子，嘻嘻一笑自己跑远了，嘴里似乎还唱着什么童谣。

　　“朝果酿，朝果酿，一盅果酿醉三朝，醉三朝，醉三朝，一觉醒来果香放，血肉入口直叫好，骨头入火柴木烧……”

　　曲调听起来天真浪漫，细听之下这词却让人遍体生寒，宁晏冉心道不愧是鬼域，连童谣都这么鬼气森森。

　　两三下找到客栈，宁晏冉迫不及待让小二送了两套杯盏和一些下酒菜，抱着酒坛就往墨暄的房间而去。

　　“别说我不讲义气啊，来，一起喝！”

　　宁晏冉放下酒坛，豪爽地给两个杯子斟满酒，急不可耐地一饮而尽。

　　好酒！入口的瞬间唇齿留香，酒不算烈却十分醇厚，仿佛晚熟的果子在嘴里酿了一整个秋天。

　　宁晏冉倒好第二杯，正欲再次一饮而尽，突然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的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慢点喝，酒多伤身，睡不着我可以给你唱曲。”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一愣，空气仿佛停滞了几秒，墨暄默默地收回了手。

　　腕间传来的凉意让宁晏冉满脑子的酒虫稍稍消退，心道他怎么知道我睡不好？

　　此外，这鬼竟会唱曲？

　　宁晏冉放下端着杯子的手，像是思量了片刻，而后冲墨暄厚脸皮道：“那你唱来我听听？”

　　墨暄看着宁晏冉脸上浮现出熟悉的调笑之意，注视了她片刻，缓缓薄唇轻启，溢出一首软语小调。

　　有曲助兴酒意更甚，宁晏冉一边斟酒入口，一边随着音律用手指在桌上敲敲点点。

　　四周寂然，桌上的鬼火似乎也安静下来不再恣意地闪动，略微有些昏暗的小室内弥漫着酒香，小调入耳，声如其人，悠缓沉静下似乎有着暗藏的情绪，宁晏冉心神一松，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曲终了，墨暄看着旁边枕着自己的手臂酣眠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姑娘对他如此不设防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今他终于弄懂了之前姑娘想教会他的事，可另一人好像又全忘光了。

　　墨暄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床榻上，灭了鬼火关上门向楼下走去。

　　姑娘难得好眠，可不能被其他什么东西打扰了。

　　等第二天宁晏冉睁眼醒来，望着陌生的床帏恍惚了片刻，似是不知今夕何夕。

　　脑子里有些混沌，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小院子，院里有张石桌上面摆着酒，周围种满了菖蒲。

　　好像还有个人影在她身边说着什么，因为过于模糊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

　　宁晏冉揉了揉额角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是在鬼域朝果镇，昨晚竟放任自己喝多了些，没想到那朝果酿喝起来极好入口后劲却这么大。

　　有些口干，宁晏冉起身倒了杯凉水润喉，正想出房门吩咐小二熬点粥送上来，却被大堂内的景象震在了原地。

　　从楼梯到门口，密密麻麻的鬼，数不清有多少只，连房梁上都是钻出来半只身子的鬼，好像被什么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唯一空出来的地上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的清粥小菜冒着热气，墨暄见宁晏冉醒了，微微一笑招呼道：“姑娘醒了？过来喝盏醒酒汤再用早膳吧。”

　　眼前的密集的鬼魂突然被什么力量拨到两边腾出一条道来，宁晏冉目不斜视地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将墨暄刚倒好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等吃了几口清粥，胃里舒坦起来，宁晏冉才像是刚注意到周围异样似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墨暄将皮薄肉多的包子推到宁晏冉面前，缓缓道：“朝果酿里有鬼灵，鬼族喝了没事，但人族喝了就会散发出如出一辙的果香。”

　　见宁晏冉将头埋在臂见猛嗅，墨暄补充道：“只有鬼族才能闻到。”

　　宁晏冉恍然大悟道：“所有这些鬼都是闻着味儿来的？我现在就是一盘秀色可餐的美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墨暄轻笑一声，姑娘身上散发出的果香着实让人食指大动，然而在他心里却是另一种心动，仿佛有什么在心口轻轻挠着痒。

　　“昨天闻着酒香就知道了，这点鬼灵对人体无害，最多有点泛凉，刚刚喝过解酒汤就无事了。”

　　怪不得今天醒来格外想喝一口热粥，宁晏冉斜了墨暄一眼问道：“昨天怎么不说？”

　　墨暄唇角的弧度似是更深了一些，反问道：“难道昨天说了姑娘就会不喝？”

　　好吧，不会，甚至今天还想接着喝。

　　宁晏冉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将一碗粥都喝个精光。

　　等宁晏冉用完早膳，墨暄才悠悠问道：“这些鬼怎么处理？”

　　敢对姑娘出手，看来应该灭个干净才好。

　　宁晏冉随意地瞄了一眼，随手指着离得最近像是掌柜的鬼，勾了勾手指：“过来。”

　　掌柜感觉身上一松，心底暗自激动，终于可以活动了，要知道他已经被定了一宿！

　　这鬼究竟是何人，不帮着自己鬼就算了，手段还如此残暴，竟将他们一网打尽！

　　掌柜在墨暄的威压下不敢逃跑，只能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只是闻着味道过来的！”

　　这蹩脚的谎言宁晏冉就当没听见，直接道：“之前有多少人中过招？”

　　“没，没人，人族本就很难上来，更别说来这镇子上的人，愈发寥寥无几！”

　　“寥寥无几说明还是有的嘛，再不老实回话就让他送你个魂飞魄散。”

　　宁晏冉张牙舞爪地威胁道，坦坦荡荡人仗鬼势，而被仗势的墨暄心情极好，顺手就想原地灭了这鬼来个杀鸡儆猴。

　　许是感受到了杀意，掌柜忙不迭道：“我说我说我说！之前有过一个人，现在还有一个在地牢里关着！”

　　语速快得仿佛慢一秒就会原地升天。

　　等宁晏冉被掌柜的带到地牢，正想看看哪个倒霉鬼和她一样贪杯，却没想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江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