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他又乖又强》池映澄

30、战蛮荒

　　暗夜无光，鬼火丛丛，宁晏冉在夜色中登上了离黑雾不远的一处高台，隔着暗潮涌动的鬼息凝神细看。

　　“黑雾外有结界，不少人都进不去，而进去了还能出来的人不是疯就是傻。”

　　江木轩站在宁晏冉身旁同她分享这几日探来的情报。

　　徐湛跟在后边忍不住道：“你这么着急作甚？你才刚补好灵脉不到两个时辰。”

　　“或许你再休整一夜更好。”江木轩也如此建议道。

　　“不必，我心中有数。”

　　别人不知道这黑雾是什么，但宁晏冉却是清楚得很，上一次是它主动找上门，这一次看来要她主动前往。

　　黑雾散发出浓重的气息搅乱了一方灵气，若是江木轩和徐湛再离得近些，说不定能发现这气息竟与那根骨上的有些相似。

　　除了宁晏冉，几乎没人知道这黑雾正是蛮荒之地生出的混沌意识，只有让它认主才能成为这蛮荒之地的真正主人。

　　而只有这样，宁晏冉心道，她才能用那根骨保住墨暄的命。

　　“照顾好墨暄，我会平安回来的。”

　　宁晏冉留下这句话就孤身向着黑雾掠去，江木轩和徐湛沉默不言表情凝重，只有阿绿语调轻松地冲宁晏冉的背影挥了挥手道：“我们和墨公子一起等你回来！”

　　宁姑娘那么在意墨公子，一定会为了他平安无事的！

　　由于不是第一次进来，宁晏冉知道黑雾的结界不会拦她，却在进入黑雾的一瞬间将灵力提升到极致。

　　果不其然，数万道灵力铺天盖地而来，看来这内里的章程和上次差不多。

　　宁晏冉专注于对付眼前迅猛又密集的灵力，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罩住，半个时辰后，宁晏冉的灵力所剩无几，嘴角溢出一抹因强行运气灵力抵御的血迹，而攻击的灵气也慢慢散了。

　　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迹，宁晏冉心里却并未松懈反而更加专注，灵力阵只是开始，后面才是重头戏。

　　看着眼前逐渐浮现的虚影，宁晏冉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神色却带上郑重。

　　虚影渐渐凝成实形，不少面孔宁晏冉都还认得，但更多的却没有印象。成百上千的面孔迸发出仇恨和怨怒的视线，双瞳留下血泪。

　　“宁将军，你可还记得我们？”

　　“宁将军，你好狠的心，我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

　　“将军，我们不都是煜庆人吗？为什么要杀我！”

　　竟全部都是她作为将军那一世杀掉的人。

　　周围的景象化作荒芜的战场，熊熊战火燃烧起来，鬼影不断向宁晏冉逼近，漫天蔽野的怨气统统朝着战场上一个孤立无援的黑点涌去。

　　宁晏冉的视线一一扫过每张面孔，手里拔出的软刃映出她冷静的脸。

　　“晏冉所为虽是为了保煜庆子民安生，但取了诸位性命是事实，虽有不忍我亦无愧，若有怨恨尽管来报，但我要救人，望诸位不要挡在我面前。”

　　鬼影哪里听得进她半句话齐齐朝她攻击而来，宁晏冉在心里叹了一声，随即手里的软剑化为长枪扫了出去。

　　“啊啊啊你居然敢再杀我们一次！”

　　“宁晏冉，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

　　耳边充斥着恶毒的谩骂和诅咒，宁晏冉只专心对付着扑上来的鬼影，对这些咒骂全盘接收。

　　待鬼影被尽数消灭，黑雾内里突然震颤了起来，数不清的妖魔鬼怪拔地而起，怨气比之前的鬼影还要浓郁数倍。

　　宁晏冉粗粗扫一眼，除却之前诛杀过的，如今还加上了这几个月她在蛮荒之地灭杀过的妖魔鬼怪。

　　虽然她并非嗜杀，但总有麻烦找上她，时不时也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承下的因果，宁晏冉对这些鬼影并不废话，拔出长枪就迎战。

　　这一波消灭后宁晏冉的身体已到了极限，上一次她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蛮荒意识的本体，如今四周却是云谲波诡，过了片刻眼前重又凝出一个实影，却不是她预想中的意识本体。

　　熟悉的气息涌动而来，宁晏冉强撑着身子叫出了他的名字：“墨暄。”

　　鬼影皆是蛮荒意识所造同本身并无干系，但宁晏冉看到墨暄被幻化出来丹田洞开的模样，心里还是一紧。

　　同时墨暄的幻影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你却还要杀了我？”

　　“晏冉，我好疼，不如你同我一起疼好不好？”

　　幻影露出痛苦脆弱的模样朝宁晏冉走近，在她身形未动之际突然化手为爪朝着宁晏冉的心口刺去！

　　宁晏冉闪身躲避，幻影却是步步紧逼，宁晏冉对着墨暄的脸始终没有主动出击，身上落下了一道道血痕。

　　“你心里有波动了。”

　　一道男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毫无预兆地在宁晏冉脑里响起。

　　男生又幻化为童声，语调天真道：“为什么面对之前那些你杀掉的生灵，你都毫无情绪波动，独独对他有了反应？”

　　童声又幻化为女生，像是裹了蜜糖一般蛊惑道：“你心里有愧？那不如就把你这条命送给他吧？只要让他杀了你，他就会原谅你。”

　　“你舍得吗？你怎么能对他动手呢？他可是把自己的命都献给了你，一命抵一命不是应该的吗？”

　　男声童声女声同时在宁晏冉脑内炸开，在它以为宁晏冉不会动手时，宁晏冉突然找准时机用长枪单手将幻影拦腰截断！

　　“你不是他。”

　　宁晏冉眼底一片清明，眼见幻影烟消云散，对着脑内的声音道：“现在该我们谈谈了。”

　　“哈哈哈哈哈有趣！”

　　声音终于从宁晏冉的脑子里出来化作了一个看不出性别年纪的黑影，此刻凑近宁晏冉嗅了嗅，听不出性别的声调似是有些怀念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宁晏冉眉毛一挑，按理说天道既然敢放回蛮荒意识，当用手段洗去了它的记忆才是。

　　“没错，我们曾见过，你的记忆被天道动了手脚。”

　　宁晏冉对着黑影坦然道，没想到后者听到“天道”二字反应极大，已经化作人形的黑影猝不及防展出无数黑刺似是极为暴躁。

　　“天道？它敢对我动手！我就知道这玩意儿卑鄙无耻只会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它竟敢！它竟敢！我要它付出代价！”

　　漫无边际的黑雾随之颤动，片刻后发泄完情绪黑影突然恢复原状，再次凑近宁晏冉嗅道：“你身上为何会有它的气息？”

　　宁晏冉淡定站在原处任黑影嗅来嗅去，在这黑雾里她的任何想法都瞒不过这道意识，她也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目的。

　　“我和它曾定下赌约，准确来说是曾经的我们，若我能活着走出这里，天道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

　　“真的？”黑影远离宁晏冉半步将信将疑道：“它会做出这种承诺？会遵守约定？”

　　“它也逃脱不了自己定下的因果，”宁晏冉凝视着黑影道：“要不要同我合作？”

　　黑影在原地来回踱步一会儿露出笑意一会儿极为焦躁，像是在思考宁晏冉的提议是否可行。

　　原本它和天道互不相扰，但那混蛋仗着自己先生出意识将麻烦全往自己这里丢，它早就想给它一个教训，让它再也不敢惹它！

　　片刻后黑影又安静下来，冲着宁晏冉笑道：“为什么非得是你？我可以随意挑个更听话的人去和它对抗。”

　　宁晏冉回视黑影，不紧不慢道：“因为只有我站在了你面前，只有我有力量同你一起对抗天道，让它再也不能下手。”

　　似是反应了一下宁晏冉话里的意思，黑雾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宁小将军，你可真有意思，看到这些你的心里真的毫无波动吗？”

　　话音落下，黑雾里出现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不断有画面闪过。

　　“还记得这个人吗？”

　　黑影一挥手镜子里出现一个人影，此刻正逐笔画下什么，宁晏冉认出那正是她生前最后一战的布防图。

　　“这是备受你信任的副将，可也是他亲手将地图送到敌方手里，才导致你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你不愤吗？”

　　黑影再次挥手，画面里换成了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妇似是在扫墓，嘴里哭喊道：“儿啊，你死得好冤！早知道煜庆迟早会降，你为何还要跟着那毒妇去打仗？一定是受到那毒妇的蛊惑对不对！她真是死得好！”

　　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宁晏冉的反应，黑影不怀好意道：“你看，这就是你想保护的煜庆子民，他们可对你的死拍手叫好呢！你不怨吗？”

　　最后画面一闪，镜子里竟然出现了墨暄初到鬼域被群起攻之的画面，宁晏冉瞳孔一缩，终于知道自己的根骨为什么会融进墨暄的身体。

　　镜子里的墨暄眼看奄奄一息就要被人夺去鬼丹，而被她赋予保护墨暄任务的根骨突然从他怀里飞出，随后没入他的脊梁，在给予他力量的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看到宁晏冉的表情出现了波动，黑影兴奋道：“天道将他害成这样，你不恨吗？”

　　在黑影饶有兴致的注视下，宁晏冉终于开口道：“我的副将背叛我，只是因为他做出了和我不一样的选择，没有提前发现是我的失职，何来愤？”

　　“是我将这老妇的儿子送上战场丢了性命，而煜庆投降时我已身死，后事如何又同我何干？我早已选择了自己的路并践行至死，何来怨？”

　　“至于墨暄，我只是心疼，无奈于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爱人，让天道有了可趁之机，恨？我当然不恨，我只是会让它付出代价。”

　　“我不愤不冤不恨，但我最讨厌阻拦困住我之物。”

　　宁晏冉一脸坦然对上黑影直透心底的视线，短暂的僵持后黑影开口了。

　　“这蛮荒之地遍地都是心中有愤，有怨，有恨之人，宁晏冉，你真有意思。”

　　最后一句话竟带了些天真的赞赏之意。

　　“好吧，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黑影歪头思考了片刻，竟是出其不意化为一缕烟雾朝宁晏冉眉心而去，与此同时巨大的痛楚席卷宁晏冉全身。

　　灵脉不断被碎裂又重组，背后的根骨正被一寸寸重塑，宁晏冉咬牙忍住细密的疼痛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在根骨即将塑成之际，宁晏冉似是听到了蛮荒意识低嘀咕了一句：“虽然这地方哪哪不好，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喜欢它。”

　　与此同时，天光乍破，从外面看庞大的黑雾迅速向中间聚拢，片刻后黑雾了无痕迹，曾经的位置只剩下宁晏冉紧闭着眼的身影。

　　随着宁晏冉缓缓睁开眼，一股神秘肃穆的力量席卷三域，所有生灵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

　　蛮荒之地迎来了唯一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