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
-
惊鸿渊与外界隔着一道水波纹样的结界,里面的东西出不来,外面的也进不去,打开的方式只掌握在历任魔帝手里。
现在,魔帝站在结界最外面,双手抬起施法,没一会,水纹结界洞开一个巨大豁口。
魔帝最终交代:“惊鸿渊里面的阵法多变,险途横生,若有什么差池,可以传音玉牌呼救,届时本尊会结阵把你们送出来。还有一点至关重要,惊鸿渊以东有一处山洞,名曰虚妄洞,那是魔域禁地,里面关着凶兽,在场没人可敌,不准去那边。好了,进去吧。”
历练大军纷纷走了进去。惊枝随着人群入内,荔枝还缠着她讨论胭脂,惊枝有些头疼。但这位三姐向来与她没什么仇怨,且心思单纯,所以惊枝对她还算客气,也没管她,只偶尔敷衍她一两声,随她跟着。
不过被她说得多了不免怀疑,莫不是自己的脸真就……有点红?她立刻想到火蜥,难不成她真的练得太频繁,出现走火入魔症状了?
正想着,身体里又隐隐冲过一股热浪,这一次又很快消失,惊枝仍旧没怎么捕捉到。惊枝默然停下步子,抚上心口。心跳,好像有些不大正常。
此时突听前面一个声音嘲讽道:“哟,五妹,身体不适吗,趁现在还没完全进入惊鸿渊,赶紧出去找医者看看,免得耽误了病情。”
惊枝冲晴欢一笑:“长姐怎么知道我身体不舒服呢?三姐分明夸我今日气色好,不化妆也像上了胭脂,偏生你说我身体不适,难道——长姐对我这身体做了什么手脚?”
晴欢一愣,被说中真相,忙掩盖道:“笑话,我就算再想赢得这次历练,也不可能对你做什么手脚。”
惊枝伸出一根手指指她:“那你发誓,若是做了手脚你最后一个出惊鸿渊。”
“我……”晴欢卡了卡,还是故作无事地举手发了誓。等发完誓,便再也不理惊枝,翻了个白眼大步往前走去。转身就呸呸呸,心头默念发誓不作数。
荔枝奇道:“长姐做什么呢,脸色好差。是不是昨晚练炉鼎练得太过火了?”
惊枝有时候还挺乐意和荔枝一起说人坏话:“谁知道,大约是长姐太虚了吧。”
荔枝点点头:“长姐今儿这身打扮,红配绿,我之前就给她说过这样不好看,人间还流行一句话。叫红配绿,赛狗屁。”
惊枝一副无奈的表情:“她愿意穿我们这些做妹妹的也没办法不是。”
荔枝:“我觉得你衣品不错,你爱穿红,你也合适这张扬艳丽之色,看起来就不虚,十分有力。”
惊枝:“?”这姐妹儿在说什么?不是在讨论着装吗?不对,不是在挖苦晴欢吗?这歪到哪儿去了。
惊枝默默地走快了些,渐渐混进人群,与荔枝隔开了。荔枝又和身边其他人聊起天来。人群里各自相熟的三五结对,互相讨论惊鸿渊,关于惊鸿渊的典册市面上挺多,一说是里面俨然就是一方天然形成的小凶境,险象环生,还会产与外界不同的牛鬼蛇神,又说是这可能是上古大魔殒命后,其精神海所形成的一方戾气极重的小境。魔域许多年前的一位极厉害的铸境师,名换无渡,应当时的魔帝要求,以惊鸿渊为基础,将其改成了一座供魔域子孙历练的道场。
走过一段峡谷,前方豁然出现两条路,远远望去,尽头云遮雾绕,辨不清前路。
惊枝看向那两条路,左边写着“真亦假时假亦真”,右边写着“对亦错时错亦对”。
众人懵然,什么意思啊?该走哪条路?
虽然从前也有不少届魔域少年们入内考验,但这惊鸿渊里的地形阵法会自己变换,根本找不到规律。
此时人们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论真假,一条论对错,到底该怎么选?
有人迟疑片刻,最终踏进“真假门”:“赶紧选吧,真假对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输赢,迟了就输了!”
这话一出,一群人如乱舞的蝴蝶,纷纷涌入两个门里。惊枝两厢看了看,进哪一边似乎人数都差不多,真假,对错。她选择了辨对错。
她走进对错门,结果才一进去,身后紧跟着也进来个人。
“五妹,一路多关照啊。”竟是晴欢跟了进来。
惊枝讥笑:“是不是五妹选什么路,长姐就选什么路?”
晴欢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管我走哪一条。”
没一会儿,又一个熟脸进来,是荔枝。
惊枝和晴欢这次倒默契地快步往前走去,荔枝在后面追:“两位姐妹儿,等等我啊…我说,你俩走那么快,当心头发乱了,保持点仪态好吗,好歹大家都是公主……”
其余大臣子女:“……”
每一道门里都是另一片天地,且宽阔无比,不过,四周的天却是越走越黑,仿佛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天上出现繁星。不知道这里的繁星位置与外面的是否一样。前方隐约看见了北极星。也就是说,他们在一直往北走,那么左手便是西,右手就是东了。
惊枝观察着四周,到处飘荡着云雾,这让她恍惚还以为在天上,不过天上怎么会有黑云,黑云被驱赶,只能在簋渊里沉淀。一群人一直往前,结果走着走着,人群就在云雾里散开了,惊枝周围逐渐变得安静,四野里竟是连方才乌七八糟的议论声都没有。
一时间,氛围诡异起来。那些黑雾突然变成一团团长着五官的怪物,围着惊枝转圈,似乎还发出阴恻恻的笑声,都在说:
“她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是对的还是错的?”
……
一直重复,好像在认真讨论这个问题。
惊枝顿住脚步,警惕地看着那些黑雾怪,周遭黑压压的,惊枝从乾坤囊里取出火蜥,火蜥正闭目养神,被她摇醒:“照下亮。”
火蜥堪堪睁眼,暴躁地在头顶竖起一溜火焰,周遭亮起来。
那些黑雾怪似乎怕亮光,火一燃,他们的五官呈现出惊恐的表情,“啊啊啊”地慌张尖叫,四处乱窜,惊枝抬手抓住一只。
那只黑雾怪顿时嘤嘤嘤地抽泣起来,嘴里说道:“你是错的你是错的你是错的……”
惊枝一使劲儿,将手里的黑雾怪捏散,结果黑雾并没有散,只是飘在空中,凝聚成一方诡谲小镜子,镜中出现一个画面:
一个黑衣男人;两个女人:一个金衣,一个白衣。
金衣女人是个大肚皮,显然正在孕期,而白衣女人手里抱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小黑镜里发出金衣女人震怒的咆哮:“她是谁?这是谁的孩子?”
黑衣哄道:“你尚在孕中,莫要动怒,那是……是……”
金衣女子冷笑道:“说不出来了吧,你居然背着我这个发妻与神仙私通,还生出了孩子?那是个孽障,你去,你去把那孩子打死,我就原谅你。”
男子没有动,只是哄她。
白衣女子突然跪下,将孩子举起:“请你务必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金衣气得把孩子夺过来,举过头顶,就要将孩子摔下去。
男子快步把孩子抢下,却不小心误伤金衣,害金衣跌倒。
金衣有孕在身,这一跌腹痛开始发作。
就在此时,画面戛然而止,那小镜又凝聚成黑雾怪,这一回,她的五官发起红光,像几个小灯笼,在黑漆漆的空间里飘荡,它表情狰狞:“对的错的对的错的……”
一直重复,就好像在逼惊枝回答个对错出来,如果她不回答,就休想出这片黑雾怪群。
这画面呈现的事件让惊枝十分不适,一听仙魔私通四个字,惊枝就本能想到自己母亲。
真的是她母亲错了吗?
事实的真相真是那样的吗?她自从回到魔域,外界总有声音在悄悄地说:你看啊,那便是神界那个贱人的孩子。
不,她相信她的眼睛,虽说她很早就失去了母亲,但在青檀仙府生活的那些年,在她的印象里,她的母亲,性子温和,为人和善,是她所见过,最真性情的仙子。
曾经,青檀仙府内有一个弟子,她是幽泽体,但她气味特殊,一直没找到喜欢她味道的甘源,而她又是个渴望情爱一事之人。有一次,母亲参加天庭聚会时,将其带在身边,居然遇见了天庭的景洪元帅,这位元帅正巧是甘源体。
宴席上,那仙子便闻到了景洪身上的味道,即便没在情期,味道极淡,但两种体质的人还是能够互相闻见。
那仙子觉得景洪的味道很特别,宴席散后,仙子居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景洪身后,行至无人之际,景洪突然转身,问她要做什么。
仙子这才怯怯地说:“我……我觉得你的味道很特别。”
不知道景洪是出于真心还是礼貌,也回了同样一句话,结果这让那仙子对景洪生出了爱慕之心。
她是个胆怯之人,即便喜欢上别人,也不敢主动出击,于是,每一回都借着给天庭送公文,或者参加聚会的机会,去见见景洪,与其交谈,如此一来二去几十年,仙子对景洪的感情越来越深。在仙子看来,景洪也对她有意,每次都要与她眉眼交流,秋波暗送。仙子对于这样的暧昧乐在其中。
这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美好,而一切的转变,发生在,景洪突然向各路仙家发出了成婚请柬,成婚对象并不是那位青檀仙府的仙子。
仙子也收到了请柬,一时间心碎不已,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再没去天庭,惊枝的母亲,离薇仙子,还道她至此放下了对窘景洪的感情,直到,景洪婚礼当日,仙子去大闹了一场,剑指景洪,骂他是负心汉,薄情郎,昔日种种历历在目,却要抛弃她与别人成婚。那新娘听后直接傻了。
景洪却说他二人并无私情,每每相遇,不过是寻常同僚打招呼,何来私情一说。
离薇也在婚礼上,见同门在旁人婚礼上为个男人发疯,直接将人打晕带了回去。
等人醒来后,离薇告诉她:“既然他选择了别人做新娘,并没选你,你如今再上赶着去,便成了三界都唾弃的那种人,第三者,俗称,小三。”
同门仙子说:“可他分明喜欢我在先的!”
离薇问:“那你二人可亲口互诉过喜欢对方?”
同门仙子摇头。
离薇又问:“你们每一次除了送公文时以及宴会或者偶遇见面,其余私下可有约见过。”
同门仙子仍是摇头。
离薇:“这就是了,或许,你的喜欢只是你的幻觉,你陷入了一场自我感动的假恋中。如今你也该清醒了,切莫去上赶着做谁的第三者。退一万步讲,即便先前你与景洪有情,最终他并没选你结伴终生,你也该放弃了。情之一事,不可为谁自损尊严。”
是的,她母亲离薇说,情之一事,不可为谁自损尊严。
如此理性、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插足别人的感情,更何况会向那个男人下跪?
“对的错的对的错的……”黑雾怪念诅咒一般,在惊枝身边盘旋,久久不散。
终于,惊枝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滚。”
她不屑回答,祭出腕上的铁柳刺鞭,向黑雾怪挥去,一鞭子将它抽得消散。
而后,这片境界里的星空斗转,耳边的风飘来一阵笑声,鬼森森的女子笑声,阴鸷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近前。
突然,惊枝的手腕上,传来一圈束缚感,冰凉得像尸体。她低头一看,一只森白的手,仿佛从深潭里爬出,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