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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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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长度肯定不会是段橪自己的,楚绒用手度量,比她的也短得多。
死结不会系得无心,该有多喜欢,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只为了能时时刻刻看到。
楚绒把笔摆回原样,边擦头发边发呆想着。
顾思可是黑长直,要长一些。
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楚绒没察觉到段橪何时走到身边,又是何时把吹风机递过来。
楚绒愣着接过。
吹风机呼出的声音像一只八爪鱼,紧紧缠住了她问不出口的话。
段橪站在电视机前调台,只能看见背影。
这一刻,楚绒只觉得他无比陌生。
楚绒没想到有一天段橪能把某个人如此挂念在心上,小心翼翼到她不可忽视。
电视机的声音被吹风机盖住,段橪调至体育频道后,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开始玩手机。
他随手回了几条消息,将手机放在身侧。
侧头,见楚绒还在吹头发。
脸上染着的红晕还未褪去,最旁的发梢湿漉漉,滴了一滴水在睡衣上,很快被吸入毛茸茸的衣料里。
段橪瞥了一眼,慢慢收回目光。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无趣,旁边的声音忽视不得,又不禁投去视线。
女孩子吹头发是麻烦,翻来覆去地几遍倒。
楚绒的头发算长,也顺滑。在她指尖穿梭,带着飘柔的兰花香。
这味道并不好闻,所以段橪不喜用。
风向他这边,一根长发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他腿上。
段橪没动,攥着发尾,轻轻搓着。
看向书上的笔,被系着的断发还在。顽强地挣扎着,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楚绒吹完,转头对上段橪的视线,略挑了一下眉,没有回避,理着发问:“你不去洗吗?”
段橪垂下眼睑,“等会儿。”
楚绒这才发现,他的头发长了很多,有些遮住眼睛。
段橪的五官适合短寸,加之气质冷,多数时候冷脸。不苟言笑时,拉得老长,总觉得欠他钱。
其实他笑起来是咧牙的,特别傻气。眼角处,还会开两道褶子。楚绒时常觉得,这人皮松,应该去做个提拉的。
这些年,笑是越发少见了。
楚绒很想问笔上缠的头发是谁的,可转眼想想,并无十分明确的立场。
僵坐着尴尬,楚绒打算起身回房间。
她刚要站起来,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楚绒与段橪对看了眼,都惊讶这时候有人找。
段橪去开了门,入眼的先是一位陌生中年男人。
对方穿着一件黑色厚棉袄,头发梳得锃亮,鬓边的白发像个托盘,举着上面不规则的黑。与上半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肥硕的裤子,裤脚灰了一片,是脱地的。皮鞋边还开了一个口子,棕色的,带着孔,穿透里面黑色的袜子。有着刻意装扮的怪异感,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中年男人的脸色很凶,眼白较多,看人的时候仿佛是在瞪眼。或许是面上的神色与他的装扮并不相配,看起来是滑稽的。
段橪看到他旁边扶着的女人时,下意识叫了句“妈”,忙着去搀扶。
段晓梅已醉得不省人事,嘴里念念有词。
她瞧见段橪,立即脸上染上了一层笑,勉强站稳。颇有骄傲地对陌生男人说:“哥,这是我儿子,跟我姓,叫段橪。特别争气,全校第一。”
男人听到这话不禁抬头看段橪,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讶。抿了抿唇,仍然板着脸。
从段晓梅的一声称呼,段橪和楚绒神色同时一凛,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都熟悉得仿佛演练了千遍万遍。
死了一个,还剩一个。
楚绒对这人没印象,如今这般装扮想来过得也并非她所想得那么好。
穷人更好面子,是死要面子。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傲骨,就是活得别扭,看得不够开。
这一点上,楚绒倒是钦佩段晓梅的。最起码,她知道自己缺少什么,少了便少了,依旧残存着口气。也不是盼着以后的日子就会变好,就是过一日是一日。尊严和面子统统不要,不论婊子还是寡妇这样的由头,她通通接受。不仅接受,还在“万众瞩目”中,越往那头钻。
中年男人探着头,看到只在客厅站着的楚绒。神色松了松,他嗫嚅着双唇,艰难地喊了声楚绒的名字。
楚绒知道,坏事传千里。段晓梅的事,他定是知晓了几分。添油加醋的,还是半藏着说不透的。那双眼,暗涌了几分有关亲情的情愫。
廉价。
她不需要。
所以,楚绒没应,她转身回了房间,把所有的一切的隔绝在门外。
外面传来几声交谈,随着关门声,也都被那人带了去。
在虚伪上,段橪比楚绒会装。
纵然遇到再不喜欢的人,段橪仍能一声称呼把所有情绪盖过去,但楚绒不能。她厌恶很多人,连对着一个眼神都嫌浪费情绪。习惯了无视,无视也能让她开心。
教养这东西,没有就没有吧,又不能当饭吃。
外面静了。
楚绒重新打开房门,客厅里已没了人。
能听见段晓梅卧室里传来的几声碰撞,段橪打了盆热水,正往房间里端。
楚绒跟着他进去,看他忙前忙后,一点都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段橪是个合格的儿子,最起码比她这个血缘女儿合格得多。
他轻柔地擦着段晓梅的脸,又到手。做完这些,替其掩好被子。
段晓梅嘴里反复念着几句话,楚绒听到了楚健这个名字。
楚绒没有过喝醉酒的感觉,不知道人在醉的时候,嘴里是最深的秘密还是欲盖弥彰的掩饰。
也或许,都不是。
她靠在门框上,头偏着抵住一角。
段橪站起身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楚绒,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般委屈巴巴的模样是容易叫人怜爱的。
“关灯。”段橪端着盆子往外走。
楚绒照做,她乖乖跟在段橪身后。
看他倒完水,洗好毛巾,又走到阳台晾好。
电视机上的声音还在继续,已到了足球项目。
水杯里的感冒冲剂还有些温热,段橪让楚绒喝完。
怪不得都说小孩年纪大了就不好玩了。小时候的楚绒,不爱喝这些苦药,可她不是闹,就是讨价还价想少喝一口就等于少受一口的折磨。一口一个糖,一般一杯下去就是一包软糖。
烦人,倒也可爱。
熊博士的软糖,段橪从书包拿出来递给她。
楚绒含着嘴里的苦味,扔一颗进嘴里,快速嚼了几下,等甜味散开才展开皱起的眉头。
一颗接着一颗,注意力并不在电视上,就是想这么坐一会儿。
段橪看得认真,接过楚绒递来的空的塑料袋,扔进腿边的垃圾桶,又重新把视线落在屏幕上。
等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还有一包。
段橪问楚绒:“还想吃吗?”
见楚绒转来的疑惑的目光。
他又添了一句:“糖”。
楚绒一下子笑了,笑容里有几分憨,“要!”
说完意识到刚才的模样有失平时仪态,换了个姿势避开段橪的视线。
段橪重新拿出一包给楚绒,撕开包装袋,“可乐味。”
楚绒接过,夹了一颗凑到段橪嘴边。
段橪看了她一眼,低头含下。
唇触到手指那刻,楚绒没有立即收回。
段橪若无其事地回身靠在沙发上,可惜殷红的耳根还是暴露了几分。他看向屏幕的视线并没有聚焦,脑中有些空白。
楚绒倒是比她镇定得多,但也只是表面上。
余温还在,嘴里的糖甜了不少。
俩人各怀心思地坐在沙发两头,没再讲一句话。
直到楚绒眼皮开始打架,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偷看了段橪一眼,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聚精会神地看着球赛。
楚绒看不懂,也不知道什么球星。她知道段橪还挺喜欢打篮球的,只是很少参加学校的球赛,或许是觉得会耽误学习。
想到放学时,顾星说的段橪要和顾思可一起上台表演,显然不像段橪能做出的事。
楚绒伸脚踢了段橪一下,“听说你元旦有表演?”
段橪看向被踢的胳膊肘,脚劲不大,不过突然,吓了他一跳。
这样的闲谈鲜少,所以他反倒将左手往她的那边伸了伸,“还没确定。”
楚绒又问:“和顾思可吗?”
段橪抬眼,算是默认。
楚绒和当事人得到确认,以为会嫉妒顾思可。可也没有,她试想了那一幕,才子佳人,倒是相配。
段橪并没有止住这个话题,反过来问楚绒:“你不上去表演个节目吗?不是会跳舞吗?”
楚绒翻身的动作停住,电视上的球赛两队之间发起了冲突,她听不见声音,只看到一方激烈的口语。
她面无表情答:“不会了。”
楚绒糊弄过去,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会不会她也不知道,或许是肌肉记忆还记得一些,或许就真的不会了。没试过,也不想试。
段橪瞧着她,刚萌生的冲动又被抑制下去。
他是个胆小鬼。
楚绒真的困了,她开始找拖鞋。
还剩半包糖没吃完,被放在茶几上。
段橪叫住她:“糖。”
楚绒知道段橪不吃甜,可也没有取,“放着吧,明天吃。”
“你明天有事吗?”
楚绒说:“没事,怎么了?”
段橪勾了勾唇,“去重新买卷子。”
楚绒丢了句“神经病”,赶紧离开。
她怕了段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