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eborn——未来重启》结庐素然

20、蓝色风信子5

　　国庆节就在选好课的第二个星期。放假的前一天，郭予怀住的617宿舍黑灯瞎火，全都回家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国庆节就是放假；对于郭予怀来说，22世纪的人不按21世纪节假日规定放假，现在22世纪的时间也对不上21世纪的时间。尤其是任务繁重的时空管理局。

　　一行人回到原来的时空，休息了一天，调整得差不多了就要去局里汇报工作。郭予怀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还不停地捂嘴偷偷打哈欠。

　　下午他还得带季海月去医院检查身体情况。报告单显示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可以不用频繁来医院检查了。但季海月还有心事没解决，他的记忆开始频繁出现很多奇怪的东西，岑雨诗说不清楚，说有可能是乔的记忆可能还有一部分没清理完，但她自己又矛盾地说乔的记忆不可能没清理完毕。

　　“这是我的作品，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在回收他之前我检查了好多遍，其他人也检查过了，记忆是全部被格式化了的，怎么可能还会这样……”

　　可能是触及到小女生的伤处，岑雨诗说着说着就双眼通红，眼泪都要落下来。季海月和辛京弦见状，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从X城回到C城，年思华第一时间就翻出了封存了很久的手机。这部手机充上电也勉强能用，一打开，锁屏界面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衣少年穿梭在树影之间，微风轻拂衣衫下摆。他不知道身后的人偷偷保存下他的背影，伸手指向身边那棵相思树，给拍照的人介绍这棵树的故事。

　　还有很多照片存在保险盒的U盘里面。年思华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那个U盘了。如果不是因为季海月，这个处处透露着熟悉感的人经常出现在他面前，眼神却是那么陌生且好奇。

　　这让他不知所措，又很难受。他很想哭，但不知道该怎么哭，回想起那段时光，他会觉得恍惚，仿佛时空错乱了一般，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让人不敢再回想的却又很真实的梦。眼泪哽在眼眶里，始终没有勇气滴下。

　　吴嘉音的选修课设置在周六早上。

　　第一节课在漫长的国庆节假期之后。上课前，年思华还在看吴嘉音发表过的文章，郭予怀倒没准备得那么充分。对他而言，抢到这节课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以前也上过类似的课程，只是现在身边的同学换成了现在的室友们。

　　早八作息令人不适。617宿舍里，本地室友和陆封还在宿舍睡懒觉，年思华早早起来洗漱，郭予怀妄图躺在床上多睡两秒。

　　“你先去教室吧，”他连发出声音都觉得疲倦，“帮我占个位置，谢谢……”

　　季海月在教学楼下等着两个要来上课的同学。距离上课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远远看到走近的身影却只有一个，是他最近的观察对象年思华。

　　“任天说他一会就过来，”年思华解释道，“我们先进去占位子吧。”

　　“我已经占好了，”季海月把其中一份早餐递给对面因为没有校车走得着急、现在还在微微喘气的年思华，“你的早饭。”

　　“谢谢。”年思华接过早饭。

　　打开塑料袋的一刻，他有些惊讶。

　　是他最爱的菠萝包和冰牛奶。

　　“你知道……我早饭喜欢吃什么？”

　　看到早饭的一瞬间，年思华有些难以置信。大一上学期基本没什么早八的课，郭予怀基本没和他吃过早饭；陆封也不太可能，他的起床时间和郭予怀几乎成两个极端。至于那位本地的室友，他平时很少在宿舍住，除非自己突然想住一晚。

　　所以，这里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吃早饭的习惯。更何况是平时很少见面的季海月。

　　季海月很明显也愣了一下。他买什么都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为什么会给年思华买这种奇怪搭配的早饭，他也不知道。

　　“我，呃，”季海月感觉到年思华的眼里满是疑惑和惊喜——更多的是疑惑，“我也不知道，买什么都是我自己觉得什么好吃就买的。”

　　年思华低着头，坐在教学楼旁的石凳上，慢慢啃着菠萝包的酥皮。没一会郭予怀就匆匆下校车，跑过来了。

　　“抱歉啊我昨晚没睡好，太困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己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还要两个十八岁的小朋友等他，实在有些惭愧。

　　但前一晚和辛京弦、连晓雾几个讨论计划讨论到半夜，完了自己想太多又有些失眠，导致今天完全起不来。

　　“没事，给。”季海月递给他早饭。

　　“谢谢。”郭予怀拿过早饭，发现有些不对劲，“诶，你们俩不上去占位吗？”

　　“我已经占好了。”季海月回答，“这门课得提早一晚上占位子，我昨天没课，等教室里最后一堂课下课我就把位置占好了。”

　　“不错不错。”郭予怀点头，满嘴面包屑，还努力空出手朝他竖起大拇指。

　　年思华安静地听他俩讲话。

　　季海月看起来和其他普通的男生没什么区别。举手投足就和平日见到的男生一样。只是看到他，自己会感觉很奇妙，有一种未知的熟悉感环绕在他身边。

　　这种熟悉感，他不敢去想。因为他一切的习惯，喜好，除了父母，只有伊乔知道。

　　而季海月，就是催促他不停去回想的根源，他有些害怕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铃声一响，本堂课的老师吴嘉音脚踏平底鞋，非常轻快地走进教室。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学院明星教授身上。

　　今天的吴嘉音，穿着简单，温润的米色长袖衬衫配上同色系的长裤，短卷发又显得她看起来非常干练。手里没准备太多东西，只有一本书和一个U盘。

　　吴嘉音把书轻置讲台，电脑还在加载U盘里的PPT。她挺直身板，问台下听课的学生们第一堂课的第一个问题。

　　“同学们觉得，地球上的生命是什么？”

　　问题一出来，学生们纷纷议论。这个问题的回答可以五花八门，正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是一种具有稳定物质和能量代谢的现象！”

　　这是最通俗的回答。

　　“是物质从无序转变为有序最终又归于无序的过程。”

　　这是理科生的回答。

　　“生命是由核酸和蛋白质等物质组成的分子体系，具有繁殖后代以及对外界产生反应的能力。”

　　这是本专业学生的答案。

　　不合时宜的午后微风吹进心里。年思华似乎闻到了花草的甘甜和清香，眼前是金色的晚霞，还有潇洒划过长空的飞机云。

　　他仿佛躺在四年前的操场草地上，身边的人在他耳边说道：“在家里每天从屋里的窗透过去看到它们迎着阳光和风雨成长的模样，就觉得那样的生命很灿烂。”

　　他听到了声音的重合：“是物质、信息和能量的传送，是在特定环境中具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实体，是地球万亿年来最磅礴的作品。”

　　眼前的晚霞瞬间破裂，耀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

　　年思华陷入了无边的幻觉。那道光芒逐渐变成丝丝银白，最后化为空境。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他在苍白的恍惚中听见吴嘉音的声音，听见身旁的椅子往后倒而发出的吱呀声。

　　“我叫季海月。”

　　吴嘉音似乎很欣赏他的答案，又问他下一个问题：“那么你知道人类作为地球生命的一部分，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点？”

　　“人类拥有和所有生命体一样的特质，可以自我生长、繁衍、进化，不同点在于，人类拥有自我意识，有通过大脑去思考的能动性。”

　　“既然有区别于其他生命体的自我意识，那么人类是否能改变生命体由始至终的特性，例如特定的繁衍模式，和进化模式呢？”

　　吴嘉音的问题看起来像插进胸膛里的软刀，温和又犀利。

　　“生命体的繁衍特性本就没有定论，地球中普遍存在的是母体繁殖，但也有父体繁殖的生物。人类特定的繁殖体系经过千百万年来的基因传承，目前暂时未能看到能打破这样体系的技术，我不会否定人类的能动性，也不会去否定未来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季海月不紧不慢地回答吴嘉音抛来的问题。

　　年思华怔怔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空境散去，他看见了一个认真理智的身影站在一旁，眼里闪过的情绪只有自信的笃定。

　　吴嘉音听到这样的回答，倒也没说什么评价，只是让季海月坐下，就开始今天正式的讲课。

　　课后，很多学生跑到讲台，找吴嘉音问问题。年思华看见里三圈外三圈的场景，也没打算留下来干什么。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他问郭予怀现在去哪。

　　“回去，补眠。”郭予怀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要回去写作业。”季海月拿起书包。

　　“去图书馆么？”年思华问他。

　　季海月牵着书包背带的手顿了顿。

　　“嗯，也行。”

　　“那我也去，”年思华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和自己一起去图书馆的同伴。

　　“好。”季海月答应得干脆。

　　郭予怀见他俩准备一起去图书馆。赶紧揽上季海月的肩膀，把他带到一边。

　　“思华，你等下哈，我跟海月说点事情。”他朝年思华眨眨眼。

　　“哦，好。”年思华听话地等在一旁。

　　“怎么了？”季海月问郭予怀。

　　“咳，没什么，”郭予怀捂嘴咳了咳，“那什么，你跟我室友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季海月一时间语塞，但总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不是你介绍的吗？他老跟你一起走，我不认识也认识了。”

　　“哦，这样！”郭予怀一下子放松了，他觉得季海月讲得有道理，于是一把推开季海月，大声朝他说了一句：“中午一起吃饭啊！”

　　被他推到年思华身旁的季海月和差点撞上季海月的年思华满脸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