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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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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腊月大雪,下了足足一天,地上积雪足有三尺厚。
夜半三更,这个点陆庚礼在暖阁已经歇下了,他半月前才刚从漠北回来,还保持着军中的作息,哪怕已经三更了,他只是闭上眼浅睡。
两年前,在新皇登机的第二天,皇帝的亲弟弟就被调派去驻守漠北。背后原因惹的众人猜测,这件事成了百姓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王府的后门被敲得哒哒作响。
“将军!救救我家大人!”来人一边捶门一边哀嚎道。
“何人在外喧哗?”暖阁离王府的后门不远,陆庚礼睡得又很浅,这哀嚎声自是一字不落地穿到了陆庚礼的耳中。
陆庚礼从床上起身,底下的小厮回话道:“是沈相国的马夫,在府外捶门疾呼。”
“沈相国?”听到这个称呼,陆庚礼望着窗外的红梅失神,下意识的将这三个字重复了好一遍。
回话的小厮以为陆庚礼没听清,又回了一遍话道:“是沈祈安大人的马夫在外疾呼。”
小厮的话将陆庚礼的神拉了回来,陆庚礼自嘲地笑道:“谁不知道沈相国权倾朝野,皇帝哥哥对他礼待有加,哪里有我帮忙的份呢?”
“不见。”
小厮听闻有些差异,他家将军是出了名的好心肠,连见到路边有乞讨的老媪,都会差人送些吃食去。怎的这样大冷天的连门都不让沈相国家的马夫进?
“等等,”陆庚礼叫住了正要去办事的小厮,看着穿着暖暖和和的小厮又望着外面鹅毛大雪改口道,:“这样冷的天,给他塞个暖炉,再塞一些银钱,将他客客气气的送走吧。”
“将军!请将军救救我家大人!我家大人活不过今晚啊!”门外沈园来的马夫哀嚎道。
习武之人耳力很好,陆庚礼几乎能将小厮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闻言露出了怀疑地神情。
旁边的老翁见自家主人这样,心下了然,自家小主人去漠北两年,看来还是有些东西没有放下啊,便朝底下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道:“这样大冷天的,冻坏了人该怎么办,还不将人请进来。”
老翁是府里的管家,来府里三十余年了,几乎是看着陆庚礼长大的,平日里陆庚礼连都尊叫一声“王伯”,在王府威望很高。
马车里坐着沈祈安的贴身小厮,谁知来的不只小厮一人,小厮的马车里还躺着一人。
只见沈祈安躺在马车里,发着高热,七窍流血。
陆府的小厮自知事态重大,不敢耽搁,忙将人抬了进来,差人禀告陆庚礼。
“七窍流血?他人呢?”陆庚礼连外袍都没来得及穿,只穿着寝衣便急匆匆地向外冲出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快去宫里请太医!”。
话音刚落,他便接着道:“不,这个点宫门已经关了,去周边最近的医馆请大夫,快去!”
小厮本欲想将人安置在西边的麦厢房中,但王管家却私下示意,将沈祈安安置在了陆庚礼的寝室之中。
王府的马车脚力还是很快的,大夫很快便到了。
可把脉的时间越久,大夫的眉头皱得就越发的深,把了半晌的脉,一言不发。
陆庚礼眉心突突地跳,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嘶,这公子看症状,约莫是中毒了。”
“中毒?先生可知道是什么毒?”
“这……老朽也不敢肯定,这毒奇妙无比,老朽无能,行医数载竟从未见过。”
陆庚礼望着床上的人苍白的脸,什么时候中的毒?是在他去漠北的时候中的毒吗?
“先生,那他可有性命之忧?”陆庚礼的声音中多了几丝急切。
“这……暂时尚无性命之忧,只不过老朽无能,还望大人另请高明。”
陆庚礼差人将大夫妥帖地送走了,又仔细交代底下的人不许将今日之事传出去。
中毒么?谁能给一国之相下毒?陆庚礼已经两年没回长安了,实在分析不出个线索。他差人打来了一盆热水,王管家则很有眼力见儿的将仆人都打发走了,房里只留陆庚礼和沈祈安两人。
他吩咐几个小厮给沈祈安换上了干净的寝衣,事急从权,就近拿了寝衣让沈祈安换上,是他原来穿过的旧寝衣。
他依稀记得离京之前沈祈安与自己的身形是差不多的,如今自己的寝衣穿在他身上足足大了一圈。
他摇了摇头,用热水将帕子浸湿,撩起床上的人的衣袖,仔细地擦着身边人的手臂,一边擦一边在心中默念:“克己尊礼,克己尊礼……”
嘴里嘟囔着“克己尊礼”这四个字,眼神却控制不住地瞟向床上的人儿。
到底还是没忍住,陆庚礼握着寝衣衣袖的手慢慢下滑,握在了沈祈安手腕处。
两年不见,手细了不少啊,陆庚礼忍不住叹了叹气,盯了床上的人出愣。床上的人生了一双桃花眼,睫毛纤长浓密,面色苍白,身型削瘦。一副风流模样,也不知会勾去多少姑娘的芳心。
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悠悠转醒了,看着床头的陆庚礼也愣了愣,下意识地勾起了嘴角朝陆庚礼笑了笑,口中呢喃了一句“将军,好久不见。”忽的意识到这不是梦,又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恭喜将军回京,小生身体微恙,未能登门,还望将军海涵。”
“微恙?沈祈安你管七窍流血叫微恙吗?”陆庚礼将拭完血的帕子摊开到沈祈安眼前,饶是陆庚礼平日里脾气再好,此刻也有些也有些恼了,“你到底在胡来些什么?”
沈祈安勾起了嘴角,笑道:“将军,真的只是风寒罢了。”
二人相顾无言,沉默半晌,陆庚礼嘴里只吐出三个字:“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