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玉（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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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时，我忍不住望了望我左手边的那堵墙，有点紧张。
事实上，那堵让我紧张的“墙”当然不是什么简单的“墙”，而是一面单向玻璃——也就是说，在玻璃后面的人可以看到我们，而我们却看不见玻璃那边的情况。
此刻，那堵墙的后面坐着我的老大，白瑜，而我的对面，正坐着她的双胞胎妹妹，白瑾。
我干咳一声，终于开始了今天的正题，“姓名，年龄，还有——”
白瑾小姐朝我比了个手势，打断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的唇漾出一个浅浅的笑，颊边的两个小小的梨涡也露了出来，看上去好不单纯可爱，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客气：“莫先生，请别再说这些废话来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始吧。”
我不免喉头一哽，半晌才艰难道：“那么白瑾小姐，我希望您能够如实地告诉我，您对您自己的看法。”
“竟然是从这个问题开始的吗？姐姐还真是温柔呀。我一直以为会是些让我很为难的问题呢。”
白瑾小姐的话让我心里一惊。
我记得这些问题都是老大昨晚才开始弄的，直到今天早上才交给了我。
而白瑾小姐三天前就被关在了老大名下的另一栋别墅里了。
所以她是怎么知道这些问题和老大有关的？正常人不都会觉得这种事是由小弟来做的吗？难道说是双胞胎姐妹的心灵感应？
思绪跑飞的时候，那头的白瑾小姐已经开口回答了我的问题：“疯子。”
“什么？”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是个疯子。”她重复了一遍，甚至还有闲心来调侃我，“莫先生，您的业务还真是不熟练。要是我的手下都和您一样的话，早就被我一枪毙了。”
她说着，右手比了个枪形，对准了我的脑门道：“就像这样，‘砰’。”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白瑾小姐的脸上仍然挂着最初的那个笑容，连弧度都没有一丝改变。
就像是早就设定好了的程序一样，一丝不苟的完美。
但这实在是让我有些发毛。
我不知道玻璃后面的老大是怎么想的，但没有她的命令，我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问下去。
“白瑾小姐，您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样的看法？”
她歪了歪脑袋，“‘偏执’和‘危险’，这不就是疯子的两个代名词吗？恰好这两点我都具备了。”
她的表情突然带上了一点诡异的温柔，“比如说，我喜欢我的姐姐，所以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为此我会不择手段，就像姐姐之前的未婚夫罗文先生一样。”
“他居然想要我离开姐姐，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即使我跟着老大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我也从同事那儿听到过有关这位罗文先生的事。
听说是当初老大被监狱放出来之后，发现那个混蛋居然和白瑾小姐成婚了，甚至还对白瑾小姐使用暴力，才被老大一刀了结了个干净。
不过现在听白瑾小姐的意思，这一切或许不像传闻中的那样认为她是个纯粹的受害者，而更像是她自己的自导自演？
不过比起这些，我现在更想问的是——“难道说，当初老大入狱也是你动的手脚？”
幸好，白瑾小姐给了我否定的答复。
“不，我怎么可能会让姐姐到那种地方去呢？说起来那还是我第一次失手，在毕尔门事件里露了脸。”
“毕尔门事件”这五个字一出，我立刻注意到右耳中微型传声器传出的呼吸声乱了一拍。
其实老大的突然失态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我也被白瑾小姐的话吓了一跳。
“毕尔门事件”发生在五年前，当时的一位政要，毕尔门先生在回到家中之后惨遭毒手。
但是这个事件之所以让人如此关注，更是因为，不仅是他，当时在他的庄园中的总共三十七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无一幸免。
当时上面的消息封锁的很严，连老大都没把自己被捕的事情往那上面想过，只以为是贩卖军火的事泄露了。
但现在想想，如果真有这么简单的话，她也不至于在华森监狱里待上了整整两年。
要知道那可是整个帝国最穷凶极恶之徒才有可能进去的华森监狱啊！
白瑾小姐仍然在解释：“我没想到博里特为了保我，竟然把姐姐推了上去。虽然为了让我别那么生气，他在判刑时动了点手脚。，让死刑延缓了两年，给了我救人机会，但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等一下。”我难得没有礼貌的打断了她，“您说的是我知道的博里特吗？那位帝国的三皇子殿下？”
她看了我一眼，像是讽刺，“不然你以为还会是谁呢，莫先生？不过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位博里特皇子殿下，或许不是你以为的那位了呢。”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她的话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摸清了他的行为举止和脾□□好，然后让我的人顶替了他的身份，同时又动用了他的权力，安排了一场大戏。让姐姐以为是自己刑满释放了，不过事实是，我又找了另外一个人顶替她罢了。”
我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正说不出话时，耳边忽然响起了老大难辨喜怒的声音。
“问她，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情的。”
我立刻收神，装模作样地扫了一面前原本准备的问题，才把老大的话复述了一遍。
白瑾小姐撑着脸，白嫩的软肉被这一动作弄得微微鼓起，尽是少女的娇态。
她眉心微蹙，像是终于遇上了之前她口中让她为难的问题。
两分钟之后，她终于开了口：“怎么说呢？仔细算算，大概是十年前开始的吧。就像爸爸妈妈死了之后，家里明面上的产业都被那些所谓的亲戚瓜分完了。为了我，姐姐只能选择去继承爸爸妈妈手上的军火贸易。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为了保护姐姐，我只能想方设法的去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接触，拼命学那些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博里特算是那些人里面和我认识的时间最短的人了，最长的应该是陆晨，那位垄断帝国大部分领域商业的陆氏财阀的主人。我也是以他为跳板才接触到包括博里特在内的那群人的。至于我的身手 是被誉为’帝国神话’的加柯元帅教给我的。”
“莫先生，你应该可以想象我说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了吧，不过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被我的人取代了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十年前的白瑾小姐应该才十三岁，但就是这么年幼的白瑾小姐居然做出了这么多可怕的事。
一直听着这一切的老大显然也没有想过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直到很久之后，我才听到了她的下一步指示。
“问她，阮浩他们的死和她有关吗。”
“当然了。”听了我的问题之后，白瑾小姐依旧眉眼弯弯地笑着，似乎并不忌于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杀他们，而是杀那些一直和姐姐唱反调，不想让姐姐金盆洗手的人。只是我担心如果只有他们那一派系的人死了的话，会有人铤而走险去找姐姐麻烦。我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姐姐忠心的手下们了。”
他的话说的轻巧，可却让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平复了自己心头的寒意。
或许真如白瑾小姐说的那样，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疯子！
因此在转述老大的最后一个问题时，我的语气沉了下来：“白瑾小姐，为什么您从来不让老大知道您做的这些事呢？”
白瑾小姐像是在笑我问了一个傻问题，“因为姐姐希望我是天真的。她不希望我知道这些，所以我就不知道。那些所有腌臜的事，都和站在姐姐面前的白瑾无关。”
她的视线短暂的从那面单向玻璃上扫过，像是在说“就像现在一样，姐姐不希望我知道她在这儿，那么我就不知道她在这儿”。
“那现在，您为什么都承认了呢？”
白瑾小姐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亮闪闪的，清甜的声音被刻意的拉长，“因为现在，是姐姐想要知道这些事情了啊——”
他一直都知道，后面的问题是老大让我问的。
结束了这场审讯之后，我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我的老大，白瑜，正坐在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用一绢白布擦着手上的枪支。
我知道，这是她在做什么难以抉择的决定，或是想要缓解自己难以平复的心情时才会做的事。
老大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
缭绕朦胧的烟气中，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我偷偷地看着她。
虽然是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但老大和白瑾小姐其实很好分辨开来。
和仍然保持着少女的娇憨的白瑾小姐不一样，老大早就被现实磨去了那些柔软。
她的额上有一道刀疤，是当年在华森监狱里被人伤到的。
从额角一直到眉尾，为那张本该美到精致脆弱的脸平添了三分凌厉。
过了很久之后，老大终于抬起了头，而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举起的，还有她手上的那把枪。
黢黑的枪口对准了我。
这一刻，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平静。
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老大要做的那个艰难的抉择是要不要杀了白瑾小姐，为阮浩他们报仇吧。
老大是为了白瑾小姐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我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只是，我明明是因为对老大毫无保留的绝对忠诚，才会被她安排来负责白瑾小姐的审讯的，最终却不再被相信了。
因为白瑾小姐说的这些事，无论是哪一件泄露出去，都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尽管明白我不可能会将直接说出去的，但老大还是不放心。
她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可能的危险威胁到白瑾小姐。
只有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
“抱歉。”老大说道。
枪声响起，子弹正中我的心脏。
不用说抱歉啊，老大。
无论是我还是阮浩，我们都希望您能够幸福。
白瑾小姐虽然让人胆颤，但她确实是最爱你的人了。
我倒在血泊之中，在闭眼前看到白瑾小姐推门走了进来，自然地走到老大的面前，把她嘴里的烟抽了出来，在血腥气中和她交换了一个吻。
“该原谅我了吧，姐姐——”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美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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