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赤道又近了一步》野水远岚

3、第三章

　　沈南方和前公司解约之后，虽然暂别那个圈子，但是她还做一些和音乐相关的兼职，因为她喜欢音乐，并且这是刘松林一生的事业。

　　自从上次之后，林楚生不知怎么就知道沈南方在SPARK酒吧兼职驻唱，每周六晚上总会在台下看见他。
　　林楚生虽不能说对音乐一窍不通，但也绝对没有什么大的兴趣。

　　以前申之南就喜欢去听各种livehouse，参加各种音乐节。他那个时候总是很忙，陪她去的次数很少，觉得工作之后还要去这么嘈杂的地方简直是折磨，甚至还会影响第二天的精神状态。直到那天，他自己一个人在音乐活动现场，才知道在那个环境中，人能够真实的做自己，很解压。而那个时候，自己却忽略了伴侣的感受。

　　*

　　周六晚上，沈南方又看到林楚生来了。
　　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没喝酒，指间有一点猩红。
　　他在抽烟。
　　他的眼睛却十分明亮，能够一眼锁定台上的人。
　　沈南方唱完最后一首歌之后，拿着包背上离开酒吧。
　　林楚生跟在她身后不远的距离。
　　她今天穿的很素，上身一件小吊带搭配黄蓝白衬衫，下身一条简单的牛仔喇叭裤，清爽舒适，看起来很干净。

　　*
　　拐角处，沈南方停下脚步。
　　转头看他：“林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林楚生：“能陪我走走吗？”
　　他歪了一下头，眼神看起来很真诚。
　　她心里冷笑，一些人畜无害的表面说不定底下藏着多么肮脏恶劣的灵魂。

　　她答应下来，两人沿着酒吧街走到江边，习习的晚风吹拂河岸的芦苇。
　　林楚生自顾自地说一些话，他不期待她能回答，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无所顾忌吧。

　　说到感情，林楚生说：“我和她在一起三年，因为工作忽略了很多她的感受，甚至连她生病都不能及时赶到她身边，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不合格？”
　　林楚生侧头看着她，表情有些无奈。

　　*

　　走到大型商圈附近，沈南方在一面巨幅海报墙前定住。
　　他们面对这面墙，沈南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道谁是我男朋友吗？”

　　她直直地看着前面巨大的海报墙，没有说出下一句。

　　林楚生错愕，为这个巨大的事实而感到震惊。刘松林是国内最年轻的一批唱作者，以极其高超的能力和独特的唱法成为全国最知名的音乐人之一。
　　却没想到刘松林会在事业当红时期就抑郁自杀，让人遗憾震惊。

　　刘松林从来没在公开场合提及过感情生活，他没想到沈南方就是刘松林的女朋友。

　　“抱歉。”林楚生歉疚看着她。
　　“当初他抑郁自杀的时候，我在参加一个小型音乐会，没想到这样就让我们错过了一生。我有时候也会在想，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为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沈南方说到深处情绪低沉，面无表情，眼眶微红，他觉得她处于一个临界点。
　　林楚生盯着她的眼，抬手轻轻触碰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沈南方去突然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泪水顺着脸庞落下来。但她的心却异常清醒，清醒地痛苦着。
　　阿林，你会理解我的，对吗？我只想给你讨个公道，不管这个代价是什么。
　　林楚生感受到怀里的人发出轻微的声响，伴随着微微的耸动。
　　他不知道说什么，他还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双手放在两侧，任她在怀里发泄，不去管是不是妥当，在当下那一刻，他只想给她一点儿安慰，不希望看到她难过。

　　过了一会儿，沈南方从他怀里出来，擦干眼泪。
　　沈南方：“谢谢。”
　　林楚生：“你在这等我一下。”
　　沈南方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林楚生拿了一杯咖啡出来，递到她手里。
　　“晚上有点凉，喝点咖啡暖。”
　　“谢谢。”
　　沈南方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晚上十点了。夏天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转头对林楚生说：“林先生，今晚谢谢你，我先回家了。”
　　“等等，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林楚生拉住她的手腕，留住她。
　　林楚生拨了个电话，俩人走到路口，便看见一辆奔驰停在路边，司机已经为他们开好门。

　　*

　　回去路上，车里很安静，林楚生坐在离她不远的距离。
　　司机小李从后视镜看到后座的景象，俩人没有说话，距离适当，既不过分亲密，也不显得疏离。
　　他只觉得这位小姐很漂亮，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身上有点哀伤。
　　他又想到老板刚和申小姐分手的事情。
　　那这位漂亮的小姐又和老板是什么关系呢。
　　有点乱，不是他能想清楚的。

　　十分钟后，车子到达沈南方家楼下，她打开车门下车。
　　林楚生跟在她身后。小叶榄仁这个季节还是很绿。晚风穿进树叶的缝隙中，奏起美妙的乐章。
　　沈南方站在树下，手拿着包放在身前。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很帅，面容清俊，一身黑色休闲装凸显出俊朗的身躯，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但此时眼神有点复杂，捉摸不透。

　　但是出于较为熟悉的陌生人，大概率有对她的同情。她心里一嗤。他们这些刽子手的怜悯可真是虚伪至极。
　　沈南方心里虽有不满，但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展现出倦色：
　　“林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多有冒犯，请不要放在心上。”

　　林楚生虽然心里比之前听到她的经历时平静了许多，但是那股余韵还久久没有散去。
　　怪不得第一次在音乐节现场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有很多故事，原来她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她身上有一种千帆过尽的破碎感，但与此同时又能感觉到她坚韧的生命力，如同一棵小草。
　　林楚生声音温润，如泉水流淌过人心：

　　“是我应该感谢你承接了我这段时间的情绪，也谢谢你让我成为你倾诉的对象。今晚好好休息。”

　　沈南方和他道别后便要往楼上走去，林楚生猛然想起还有个礼物要给她。
　　“沈南方。”林楚生冲着沈南方的背后喊了一声。
　　她转过头来，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彩色的四方盒子递给她。
　　“明天是儿童节，这个小礼物希望你可以快乐。”
　　沈南方接过来，盒子不重，外面是彩虹色的丝带，能让人感觉到五彩缤纷的快乐。
　　原来他不止去买了咖啡。
　　“林先生，谢谢你，但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沈南方坦白到。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细密的睫毛映出一片阴影。
　　他语气低沉：“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不需要给我任何东西。况且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但我有个请求，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林先生了，直接叫我名字。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吧。”
　　沈南方微微讶异，从容一笑，点点头。

　　*

　　林楚生走后，沈南方回到家里，夏天从房间出来。
　　“南方，我刚刚出来喝水，看见你和我老板在楼下……。”夏天试探性地问她。
　　沈南方放下包看她，声音有些疲倦：“嗯，我今晚和他在一起。”
　　“你们……”
　　“我跟他说了阿林的事情。”
　　夏天睁大眼睛，满脸错愕。她没想到沈南方这么快就和林楚生说了。
　　但她很快整理好情绪，问：“那他什么反应？”
　　“很震惊？有一点怜悯？”沈南方坐在沙发上随意一说，呵了一声。
　　夏天看到沈南方身边还有一个五彩的盒子，一把拿过来。
　　侧身看她：“他送的？”
　　“嗯，儿童节礼物。说希望我可以开心”但是她怎么开心呢。
　　夏天没打开，直接把礼物放到沈南方手上。
　　继续问她：“你怎么想的？”
　　“他现在应该只是在同情我的遭遇，觉得我很可怜，并且他可以向我倾诉他的感情，做到了作为一个绅士，一个普通朋友的礼貌。我们才刚开始。”沈南方认真跟她说。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继续接触，我要让他爱上我，这样我才能更接近真相。”

　　夏天：“可是，我怕你...”

　　怕你会受伤。

　　“我向他展露的是那个曾经在黑暗中哭泣的自己，那个孤独绝望的自己，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这些都是真实的我。我要让他爱上我。”那双清冷的眸，展现出一种让人震惊的冷静。

　　“南方……”夏天很心疼她，她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但是她害怕沈南方会爱上林楚生，万一有一天事情真相揭露，沈南方将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
　　“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一开始就决定了。”沈南方平静地说。

　　夏天摇头，眼里有些泪光，她以为沈南方会用其他方式找到真相，在众人面前揭露林楚生的罪恶，没想到，她用的是这种方式，虽然更接近，但是一切都将无法预料。

　　“南方，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她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曾经沈南方帮了他们家很多。夏天握住沈南方的手，她的手很凉。
　　“谢谢，小天。”沈南方搂住她的脖子，靠在夏天的肩膀上，今天她很累。

　　第二天一早，沈南方接到一个电话，是学校领导打来的。

　　“沈老师，今天学校有一个重要的活动，有杰出校友演讲，需要你过来帮忙接待一下。”

　　“好的，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