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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还是个老姑娘呢! ...

  •   一辆白色标志车由东向西驶过城市主干道。天色已晚,高架桥上亮起细长的灯带,延伸到城市尽头。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白色衬衫,留平头,国字脸。后座上坐着两个女孩。一个留齐耳短发,穿黑色连衣裙,一双黑亮的眼睛挂着说不出来的哀伤。脸上看不出来年龄,也许二十多岁,也许三十多岁。这年代,女性的年龄通常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不是有句话,多少岁不重要,看起来多少岁才重要。
      不知何故,女孩湿了眼眶,竟落下泪来。
      “哎呀,没事。”坐在一旁的女孩穿一件深蓝色的牛仔褂,带着眼镜,皮肤白皙,颧骨上有些小雀斑,小鼻子,尖下巴,脸上飞扬着轻快的神采,不痛不痒地安慰道。
      女孩也觉得自己这眼泪掉的大煞风景,别人正高兴着呢,自己这是做什么呀!遂咽了泪水。心中安慰自己,没什么,罗荔。
      “要我说,你现在就应该赶快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嗯。”
      “为了调去总公司,这么多年,对象也不找,恋爱也不谈,给年龄也拖大了。考前你自己说的,这次不成功便嫁人。”
      “那时候以为这次会成功。”
      “成功不是你想成功就可以成功的,还要看天意。你看咱俩一起学习,一起备考,看一样的书,花一样的时间,你没考上,我考上了,这就是天意。”
      “嗯。”
      “真没什么。”事不关己,深蓝色牛仔褂的安慰显得有些多余。
      “嗯。”
      白衬衫把俩人送到紫金小区楼下。
      “周宇,今天谢谢了。本来还有点难过,和大家一起吃了饭,聊了天,好多了。还麻烦你送我们回来,谢谢。”
      “不客气,姐。我这都顺路。回去好好休息。”白衬衫很实在地说。
      “我住的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深蓝色牛仔褂一边下车,一边拽起后座上的包。
      “行,姐,你路上也慢点。”
      “嗯。”
      “那我走了。”白衬衫道别,给车掉了个头,白色标志车消失在夜色里。
      “淳熙,你说为什么咱们俩一块学习,花一样的时间,看一样的书,我觉得自己下的功夫还多一点,为什么你考上了,我就没有?”下了车,齐耳短发问蓝色牛仔褂。她还是不甘心,想到自己这些年,为了调去总公司,一年又一年,学习、考试,考试、学习,从28岁考到35岁,整整7年。7年的时间,一个女孩子最好的时间,她没有用来做别的,只干了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总公司。
      “唉呀,我说你这个人你怎么这么执着,去不去总公司,工作不都还挺好的吗?好多人羡慕的。虽说咱们这个工作不能大富大贵,但旱涝保收呀!就算去了总公司,到了北京,你想想那地方房价那么高,生存压力那么大,去了未必有现在过得舒服。你在这里有车有房的,什么都不缺,离家又近,看父母也方便。说实话我要不是为了去跟老公团聚,我真觉得在这儿挺好的。”
      是啊!罗荔想,淳熙去北京是要去和老公团聚,可是我去北京,一门心思的想要去北京,到底图什么呢?我在那里也没有可以团聚的人。要说前几年想去北京还有一些私心,这些年可真是一点都没有了。到底是为什么放不下这个执念呢?事业心,还是功利心?
      “那你当年从上海跑回老家这破地方干什么?留在上海不也挺好的。”
      “那时候觉得在上海没法生活下去了,那时候是真想走,现在也不觉得后悔。只是从上海回到了老家,一时有些不适应,那时候认识唐筑,他帮过我,心里感激,想去北京也不全是为他的缘故。说不清楚,也许上海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却榨干了我对未来的信心。回老家,是避难的,丢人。没想在这待一辈子。”
      “我说你真是想多了,老家人看你都是凤凰回巢,一点没落魄的意思。”
      “可我不想接受这样失败的人生,偏安一隅,了却余生。我是不甘心哪!”
      “唉呀!你怎么到了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你就应该赶快找个人结婚嫁人,也了却父母一桩心事。”
      “是啊!”罗荔道。“从前忙着考试,从前还有借口,因为要学习,要考试,可能考上了就会离开这里,拖家带口的两地分居,早晚也是离婚,那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爸爸妈妈不忍心逼我,年龄还小可以再晃悠两年,没有催得紧。这次我是再也没有借口可以给自己找了。”
      “什么年龄干什么年龄该干的事情,我觉得叔叔阿姨逼你没错。你说你长得也不难看,工作也还可以,家里条件也不错,似乎没有什么条件是限制你嫁个好男人,幸福过一辈子。似乎没有什么是障碍,可是在你这儿怎么就这么难?”
      “是啊!”罗荔也觉得王淳熙说的话有道理,虽说不是白富美,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中等人等于普通人,普通人等于平常人,大家都是平常人,大家都是普通人。上等人,哪有那么多上等人的?
      “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别难过了。”
      “嗯。”回到家,脱了衣裳,换上睡衣,罗荔坐在书桌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圆圆的脸,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额头前有些碎刘海,眉毛淡淡的,一双乌黑的眼睛又圆又亮,鼻子小巧且精致,鼻头肉肉的,听说也是主贵的。唇色微红,嘴角是平的。在一本书上看到,说当明星的人嘴角一定是上翘的。那样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足够讨人喜欢。可是她的嘴角却是平的,没有明星相。
      她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和商人混合的家庭。爸爸是中学的语文老师,给它取名罗荔,取自楚辞山鬼篇,“披薜荔兮带女罗,子慕予兮善窈窕”。意思是一个山中少女,盛装打扮,身上挂着薜荔和女萝,前去与心上人幽会,情人却始终未来赴约,使她陷入痛苦忧伤之中。罗荔觉得自己的晚婚和父亲给他取的名字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山鬼中的那个女孩就没有等到他的心上人。
      妈妈是个生意人,乐于创造物质财富。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接了订单,大赚一笔。爸爸对赚钱没有什么兴趣,却心安理得的享受舒适。从小他们家住的就是小城里最好的房子,两层的自建房,小别墅,楼下有一个好大的院子,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两间宽大的卧室。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常一个人睡。很大的一间卧室,很大的一个床,她一个人睡在卧室,灯一关,又大又空旷中,一片漆黑,她觉得自己小小的,可从来不害怕。很多小女孩都怕黑、怕鬼,可是她一个人睡也不害怕,似乎并不是因为胆大。因为她其实胆小,看见小鸡都不敢抓,可是却敢一个人睡觉,不用爸爸哄,不用妈妈陪。
      后来一个人到外地上学,大一的时候特别想家,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在学校里认识了很多新同学,还有他那个谈了三个月,连手都没有牵过,却分手的男朋友。再后来她去了上海交大读研究生,那时21岁。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她想想自己现今已经35岁了,一无是处,早是已经错过了趁早出名的机会了。可再一想,也不是。21岁她去上海交大读研究生,已经在父母朋友和亲戚里扬名立万了。只是到毕业了之后才知道,所谓的天之骄子,不过百无一用是书生。28岁,回到家乡小城市,进了大公司,吃穿无忧,再不必为生存发愁。也许真的像王淳熙说的那样,她应该赶快找个人嫁了,结婚生子,这才是大事正事要事。
      她决定要找对象了。

      第二天,在公司走廊,罗荔见到王淳熙。
      “干嘛呢?这会忙不?”王淳熙道。
      “不忙啊。”
      “跟我去趟人事科,我去送个材料。”
      “好啊!”罗荔已经想通了,虽然考总公司,淳熙过了,自己没过,但是有人考上,就值得高兴。她完全不会想到,十分钟以后发生的事情,会给她原本正在转向的人生,装上一个火药桶,装上一个加速器。
      王淳熙和罗荔进了人事科,这是一间朝南的办公室。一个头顶微秃的男人坐在窗边,屋子里其他的位子上空着,大概都去办其他事了。
      “盛主任。”王淳熙热情地喊道。
      “呦,淳熙哪!”男人从位子上站起来,面带微笑道:“恭喜啊!听说考上总公司了,什么时候去北京?”
      “还没定呢!”
      “那也快了。以后我们去总公司办事,还得麻烦你呢。”
      “盛主任安排,一定随叫随到。”
      “那可不敢。以后我们还要沾你的光。”
      “哈哈哈哈……”王淳熙笑的开心,“盛主任,我这有个材料交到您这,回来放我档案里就行。这是最近几年参加公司活动的奖状。”
      “嗯。没问题。”男人接过一沓厚厚的奖状,拿在手里,赞叹道,“淳熙真是人才!你走以后,公司少一大将。”
      “盛主任过奖了!公司里大将多的很。”
      “那可不一样。谁都知道总公司,天子脚下,平台高,提拔快!”
      “哎,要不是为了我家那口子,谁愿意去北京那地方啊!房价又高,物价又贵。要我说,还不如咱这中州市呢。”
      “说的就是。北京确实是好地方,但不适合普通人去。淳熙不是普通人,是早晚要飞上天的凤凰。”
      “哈哈哈哈哈……”王淳熙大笑道,“盛主任过奖了!都是盛主任带的好。”
      “我这都是给大家搞服务的,可不敢说带过你。”男人话锋一转,眼睛朝向另一边,看着罗荔问道,“听说你也和淳熙一起考了?”罗荔觉得自己在两个人热情洋溢的寒暄里,已经被抛到地球南极村边缘,忽然被点名,还没回过神来,王淳熙道:“盛主任认识的人多,有合适的男孩,回来帮我们罗荔介绍介绍,还是个老姑娘呢!”
      罗荔心上猛然一惊,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老姑娘这三个字含义。
      “还没对象吗?”男人吃惊的问。
      “嗯。”罗荔尴尬答道。
      “哪一年的?”
      “87年。”
      “那真是不小了。早就该找了。”
      “是啊。”王淳熙附和道:“同龄人孩子都多大了,她还单着。不找对象也不谈恋爱,一门心思就想着工作。来咱们这儿都七八年了。我孩子都生了,她连个男人都没。”
      “从前不找,现在也难了。”男人一本正经,那口气好像是关心,细细品来,又好像是揶揄。
      要是现在有个地缝,罗荔相信自己会钻进去。但是没有。无处可躲,只好坦然面对。微笑着:“是啊!从前没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工作。现在想通了,盛主任回来帮我看看有合适的,介绍认识。”
      “行啊!”男人答应地倒是爽快。
      “那盛主任我们回去了。”王淳熙道。
      “好。”
      别了人事科,罗荔一个人回到办公室,什么话也没说。一整天,坐在办公室闷闷不乐。她去网上查老姑娘三个字的意思。老姑娘,指中年的未婚女人。她觉得淳熙说的没错,自己正是中年的未婚女人,可是为什么老姑娘三个字听起来这么扎心。未婚是嫁不出去了,还是不想嫁?罗荔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嫁不出去,她只是不想嫁而已。35岁以前,她都没有考虑过嫁人这个问题。
      大学那段感情就不要说了,纯粹是没有开窍的。小孩子之间的游戏,一个男生对你有好感,暑假打了整整一个假期的电话,开学了又突然不与你讲话,欲擒故纵。那时候罗荔并不懂,以为自己是喜欢。便去问男孩,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男孩总是笑着不说话。十一国庆放节假,她回到老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就约了高中同学去市里的文化宫打耳洞,跟自己说,忘记。
      三个月过去了,跨年夜,学院举办舞会。同系的一个男孩,追了罗荔一学期,又是送仓鼠,又是请吃饭的,罗荔没答应。跨年夜,男孩文质彬彬,邀请罗荔跳一只双人舞。仅仅,仅仅只是和别的男生跳了一支舞,回到宿舍,那个消失了三个月的男孩打电话来说,要罗荔做他的女朋友。真是莫名其妙!可是室友却劝说,你这个人不能不负责任,你让别人对你动心了,然后你又拒绝人家。
      罗荔不能够接受别人这么说自己。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才不是。可那时候不懂,作为一个女孩,要什么责任心哪!虽然犹豫,却答应了。只是再续前缘的感情,都是狗尾续貂。俩人恋爱的第一天就去图书馆学习,因为期末考试要来了。所以寒假前的那段日子,无非是和普通同学一样,去图书馆复习期末考,下了自习一起吃饭。寒假没联系,开学再来,赶上罗荔过生日,两个宿舍的人约了一起去吃饭。席上罗荔的室友撺掇,男孩喂她吃一口蛋糕,都没见你俩亲热过。两个人赶鸭子上架,罗荔张着嘴,吃下男朋友喂的蛋糕,一点滋味都没有。谈恋爱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呢?真没意思。
      三月的最后一天,宿舍开卧谈会。或者,那一天根本就是室友们预谋好的批斗会。他们跟罗荔说,那个谁谁谁跟你谈恋爱,完全就是迫于舆论压力,其实也没有多喜欢你。罗荔回想恋爱以来的点点滴滴,是啊,这个人从来也没说喜欢我呀!就像室友说的,迫于舆论的压力。真可恶,她不需要这种感情。鲤鱼打挺,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拨通男友电话,说要与他分手。男孩沉默了一会儿,问到,你想好了吗?罗荔说想好了,男孩说,那好吧。甚至连分手两个人都没有吵过架。
      后来去上海读研究生,爸妈放开恋爱禁令,说上海交大的研究生,毕业了总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在学校遇见合适的男孩,要抓住。只是罗荔才不想抓住那时候都有些急功近利的同学,她只喜欢和那些不考虑明天去哪里的同学玩。三年的时间很快,当大部分人都对留在上海出人头地有计划有安排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毕业了干什么。好在祖师爷开恩,给了她去律所工作的机会。不过这种从来不会为将来打算,也不会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人,一进入社会注定是要遭受毒打的。
      在律所那4年她过得并不开心,她讨厌和别人发生冲突,而在律所她每天都要面对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她甚至也不想去调和谁与谁之间的矛盾,因为她觉得这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当同期毕业的同学都已经拿上年薪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助理。
      后来回老家找工作,算是个国企,凡进必考。考场遇见了唐筑。他也是个律师,和她一样学法律,只是两个人一个在北京当律师,一个在上海当律师,又同时在中州市的考场上遇见了,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说起工作上的经历,两个人感同身受。唐筑说,既然这样,你就留在这儿吧,这个机会给你,反正我不回来,在北京工作也挺好的,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回来,毕竟北京户口对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虽然现在艰难,但只要自己在这里撑下去,就可以给下一代创造更好的条件,不想这么灰溜溜的回老家。罗荔说,你不想灰溜溜的回老家,难道我想吗?我想离开上海,我想去北京,去总部,去央企。我才不想在老家这个地方苟延残喘、虚度余生。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也许北京的生活压力工作压力比上海更大。那时候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回到老家,保护了她。她不甘心,也许更多的是不明白,她不明白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在大城市活下去要经历多少痛苦,也许那些痛苦,会让她失去本性。
      她以为自己喜欢过唐筑,毕竟那个人在那样一个时刻帮助了她。但他们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窗户,看得见、摸不着。也许最为暧昧的时刻,就是6年前罗荔去北京出差,两人在胡同里的一家湘菜馆吃了晚饭。一个春风微拂的夜晚,空气里有樱桃的香气,甜甜的。在北京的街头,两个人走了一路,唐筑把罗荔送到酒店门口,就分别了。后来也有过联系,只是罗荔天生就是一个骄傲的人。她不允许自己有超出现实条件的非分之想,而现实条件就是他们两个人,一个人在北京,一个人在老家的小城市,地域的不平等,决定了地位的不平等。后来罗荔便不再与他联系。
      之后的这些年,她也再没遇见过让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人,就这么单着。所以她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不是嫁不出去,而是不想嫁。可是老姑娘三个字,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里。她明白,如果自己不嫁人,这三个字就会像诅咒一样,陪她进入坟墓。对她这样接受过高等教育,自己以为只是忙于事业,或者真的就是挑剔,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成了中年未嫁女,却不当回事的人,老姑娘就是对他们最无情的羞辱。说扒皮抽筋有点夸张了,只是一个女孩为了学业,为了事业,从没放弃过要求自己,努力的认真的生活,为什么要被别人叫做老姑娘?她明白,不理解,只觉得心里好难受。
      回到家,她早早的睡了,妈妈看他心情不好,到床上来陪她。罗荔哭着问妈妈,为什么王淳熙要说我是老姑娘?她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妈妈看她伤心的难过,说,人家不过是那样说一下,不必太放在心上。反正王淳熙这个人就是八卦,嘴上不把门,什么话都说乱说,将来肯定要为这个吃亏。罗荔鲤鱼打挺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说,我不要当老姑娘,我一定会嫁人的,一定会嫁得很好的。妈妈说,你现在想通了还不晚。
      小舅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醉气,大喊大叫到,“荔枝,我们都爱你,知道吗!”罗荔被整得不明白,小舅今天这是怎么了?表弟在一旁说,“荔枝姐,我爸喝醉了,你别管它,我放烟花给你看好吗?我哥给我买了好多烟花。”罗荔说,“好。”表弟在小区院子里点燃一个冷光烟花,像个喷泉一样涌出五颜六色的火光。罗荔又哭了。是啊!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人爱着他,虽然今天伤心透顶,可是小舅怎么这么凑巧,打了电话,告诉她,大家都爱她。她想自己是幸运的,她觉得自己仍然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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