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不轨》喜多金

24、情动

　　大概是因为做了八段锦，洛熙当晚睡得特别香。

　　和陈知衍连续几天的亲密相处，两人的熟稔度增加，已经可以比较自然地和他相处。

　　早上起来后，洛熙看到他正襟端坐在餐厅，认真听财报。

　　听到她出卧室，抬起眼帘，清俊儒雅的脸上绽出一抹笑。

　　洛熙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
　　他身体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姿态优雅，气质矜贵。

　　“早。”

　　“早。”陈知衍关掉财报的声音，起身为她拉开座椅。

　　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一副绅士做派。
　　无处不透着温润如玉的教养。

　　洛熙心里明白，礼貌客气只是他的伪装。
　　为他这个上位者增添了很多神秘的层次感。

　　低头看餐盘，两只煎蛋色泽诱人。
　　看来的确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洛熙翘了翘嘴角，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我要出去几天，去临市。”
　　陈知衍擦嘴的动作慢条斯理，说话时，注视着洛熙的眼睛。

　　“哦。”
　　洛熙低头喝牛奶。
　　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她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餐桌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好大会，陈知衍又问：“你没有别的要问了？”

　　洛熙睁着一双疑惑的小鹿眼，不解问：“嗯？问什么？”

　　陈知衍怎么怪怪的。
　　洛熙想，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他。
　　不然怎么会经常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呢？

　　陈知衍脸上没什么情绪，目光望向落地窗外，又落在她脸上：“比如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啊……”洛熙拿起餐巾沾了沾嘴巴，“你事情办完了不就回来了吗。我吃好啦。”

　　陈知衍眸色渐暗，几秒之后，他嘴角转笑，只是笑容并不达眼底。
　　“你说得对。”

　　洛熙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审视。
　　她说不对哪里不对，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是很快，陈知衍已然起身，阔步走向他的卧室，说道：“我两个小时后的飞机，你自便吧。”
　　说完关上卧室门。

　　……

　　洛熙回岗位之前，先去办公室报道，开早会。
　　把最近整理的笔记打印出来，分享给实习生们。

　　众人对她的态度温和许多。
　　一边对她的分享再三感谢，一边关心她的身体。

　　周泊也收到笔记后，也没看一眼，随手放到桌上，淡淡道：“谢谢。”
　　他眼下一片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眼睛盯着地面，不与洛熙对视。

　　洛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不喜欢周泊也，但对他有朋友间的情谊。
　　一点都不想伤害他。

　　洛熙不知道如何处理与他的关系，逃避似的去给其他实习生分享笔记，却被周泊也攥住手腕。

　　“泊也……”
　　洛熙的手被握得好痛。

　　周围的同事们闻声纷纷侧目，看到异样来自于洛熙后，大家心照不宣地快速收回目光。
　　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毕竟，瘦高个男生的后果太惨烈，听说他已经连夜离开A市，以后不可能在酒店行业出现。

　　周泊也双眼猩红，睫毛湿润：“如果我有能力保护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你先松开，泊也，你先松开。”

　　“对不起。”
　　周泊也身体晃动，赶紧松开手，恍然大梦惊醒，眼中滑过几分清明。

　　洛熙走到没人的走廊尽头。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亏欠你太多，泊也，同学几年来你一直帮助我，我不是冷血的小人，我一直对你心存感恩。”

　　周泊也倚在墙上，沉重地闭上眼，一滴泪悄然滑落，他的声音痛苦而嘶哑：“别说这样的话了，让我更难受，是我没用。”

　　“就算是没有他，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洛熙顿了顿，又说，“因为我把你当成好朋友，这份友谊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更会努力维持这份友谊，不让它变质啊。”

　　答应和陈知衍在一起，出发点本身就是利用他，为自己寻一份庇护。
　　她视周泊也为朋友，就算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许久。
　　周泊也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可我并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是因为缺朋友，才对你好的吗？”

　　洛熙望着他灼灼目光，半天说不出话。

　　“你说就算我有能力保护你，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但你却愿意和他在一起。别说什么不想我们的友谊变质，别说什么他和我不一样。”

　　周泊也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悲的事实：
　　“归根结底就是，哪怕我和他一样，你也选择他，洛熙，你已经做了选择，你选择了接受他！”

　　能力的差异并不是让周泊也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洛熙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哪怕被她冠上了一个无奈的理由。

　　“我倒是很渴望被你利用，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啊。”
　　周泊也说完这句话，失魂落魄地离开。

　　留下洛熙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她沉思周泊也的话。

　　假设被恶人强迫时，身边更厉害的男人是矮胖男，或者瘦高个，她会愿意做他们二人的女朋友，从而寻求庇护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嘴上说是利用陈知衍。
　　实际上，是默许了他可以进入自己的生活。
　　默许了，他可以成为男朋友。

　　这个认知让洛熙心里发慌。
　　心脏如擂鼓般震跳。

　　但同时，这几日困扰她的很多小问题和小情绪，全都恍然开朗。

　　换言之……如果最开始对陈知衍只是利用，那现在呢？

　　……

　　洛熙走到办公室门口，沈如珍迎面出来。
　　沈如珍翻了个白眼，对着她无声地吐了两个字。
　　依据口型，她说的应该是“包|养”。

　　沈如珍不认为洛熙和陈知衍是正常恋爱。
　　在她的认知里，洛熙不可能和这样身份的男人扯上关系。
　　就算扯上了，也只是短期的、上不了台面的情人关系。

　　沈如珍从小就坚信父母为她占卜出的命运，说她命格极贵，绝对能嫁入豪门。

　　什么样的算豪门？

　　周泊也家很有钱，但还算不上豪门。
　　所以哪怕很喜欢他，也只能放弃。

　　沈如珍一直在等属于她的璀璨人生。

　　而洛熙？
　　等着瞧吧，沈如珍想，等着瞧吧，有她栽跟头的那一天。
　　她等着。

　　……

　　洛熙在休息时，不停地打开手机。
　　她想，肯定是周泊也的话给了她心理暗示，不然怎么会一直留意陈知衍有没有发来消息呢。

　　就连旁边的曹小芸都注意到她的反常，笑问：“你是在等你男朋友的消息吗？”

　　“没有，我没有在等他的消息。”

　　“你知不知道，人在撒谎时就会重复对方的问题。”曹小芸坏笑道，“你看上去很期待哦！”

　　不知道为什么，洛熙突然有种被人扒掉底裤的羞耻感。
　　就好像赤|裸|裸地被人审判。
　　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才没有，你别胡说，你再胡说，把我给你的笔记还给我吧！”
　　她的耳朵血色通红。

　　“你还说没有！”曹小芸大呼，“洛熙你知不知道你以前一直很淡定的！刚才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说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洛熙不自在地转身，背对她。
　　两指无意识地把圆珠笔转来转去。

　　有期待吗？
　　没有吧……
　　顶多，顶多也只是好奇而已。
　　洛熙如此想着，再次摁开手机，仍然没有来自他的消息。

　　前两天，他们睡在不同卧室，夜里休息时，陈知衍也会发消息给我她。
　　询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之类。

　　而今日，他出差，一个消息都没有。

　　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洛熙驱赶走脑海里稀奇古怪的想法。
　　这次直到下班，也没有再分心。

　　工作结束，她回到总套。
　　偌大的套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这次不用人催促。她自觉打开视频，跟做八段锦。

　　等洗澡收拾完毕，已经十一点。
　　她打开一部老电影，男主角出来的那一瞬，手机提示音响起。
　　点开微信，沉寂了一天的微信蹦出来第一条信息。

　　陈：【睡了？】

　　洛熙打字【还没有】，想了下，把【还】字删掉，发送：
　　【没有】

　　【方便帮我找份文件？在我房间里】
　　他说了大概的位置。

　　【稍等】

　　洛熙来到他的卧室，打开左侧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
　　里面空空如也。
　　她再次拉开第二个抽屉。

　　没有陈知衍要找的文件，但有一条似曾相识的丝巾手帕。
　　精美繁琐的图案，针脚考究。

　　是他教她射箭时，绑在箭弦上的那一条？

　　好像不是。

　　是他给她穿鞋时，包裹在脚上的那一条？

　　好像也不是。

　　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呢？

　　洛熙忽然福至心灵，回忆接踵而至，有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在脑海闪现。

　　难道是……

　　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迫不及待印证心中所想。

　　顾不得帮陈知衍寻找文件，她快速返回自己卧室。

　　心跳已无法忽略，扑通、扑通。
　　全身的血液上涌，大脑无法思考。
　　手心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她的物品，陈知衍的私人管家已全部帮她收拾搬来。
　　某个纸箱内，存放着某日意外所得的丝巾手帕。

　　终于找到那个纸箱。
　　双手像灌了铅一样，慢动作缓缓把它打开。

　　她屏住呼吸。
　　迎接命运赐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