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越山海而来》梨家阿七

28、第 28 章

　　宋晚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想，她还需要再积攒一点点的勇气，一点点的时机。

　　最起码，不该是经历了剧烈起伏过后的现在。

　　粉唇张张合合，喉咙酸涩地哽住，宋晚找不到恰当的语言去形容汹涌而至的情愫，仿若千言万语不及‘我爱你’，可这三字于他们之间的情愫而言又太深切反而虚幻如薄纱。

　　叙斯白看出女孩的急切和犹豫，轻轻叹了一声，气息轻浅又含着疏懒，伴着夜晚海色的亲昵和宁静。他不是不能鼓励着引导着女孩去说去那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他又怎么忍心看女孩继续像浪花里被推动的小舟，只会被动地去选择。

　　总该是要耐心一点的。

　　温暖的大手轻轻地附上宋晚的头，宋晚无处可发的汹涌情绪在这一霎那收到了安抚，像被春风温柔地抚平了焦躁。

　　偏长的额发被他的手压住，遮住了宋晚的视线，只能迷蒙的发丝间能窥见叙斯白眉目舒展，惬意又温柔的笑。

　　浪花声犹不及的心跳砰砰声中，宋晚看见叙斯白的薄唇轻启，轻勾着的唇瓣中传出如爱神拉动弓箭时的温柔低喃——

　　“不用着急，无论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等你，怀着足够的耐心和真挚的情意。”

　　视线里，叙斯白慢慢靠近，头上的手也微微松动滑落至耳边。

　　宋晚慌乱的闭上眼睛，呼吸也不自觉放轻，一片漆黑里，听觉变得尤为敏感。

　　男人温热的大手轻浅覆上宋晚敏感的耳朵，浪花盛开的声音忽而便被隔开在遥远的远方。

　　他……想干嘛？

　　宋晚的呼吸已经窒住了，身前贴近的热源时刻在提醒着她，此时两人间的距离。

　　“宋晚。”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如醇厚红酒的磁性，视线看不见的地方，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带有着淡淡强势的占有欲。

　　宋晚不禁缩了缩，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耳朵还是叙斯白的手，脸侧发烫到她想伸手降温，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我会等着你，信任我，积攒起足够的勇气来投入我时刻为你张开的拥抱。”

　　*

　　小组任务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关城作为小组组长，负责进行最后的审查。

　　一般经过了长时间的反复讨论和修改，这个环节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宋晚负责的部分是将关城收集来得数据作整理和归纳，整合成一份详细的资料方便PPT组制作。

　　她确实这么做了，但，却没想到关城却会忽然发难。

　　他的发难来得莫名其妙，也不着重点。

　　制作PPT的同学把PPT发出来不过五六分钟，关城忽而便开始在小组群里指责着宋晚‘态度敷衍’‘做事随便’。

　　句句指责言辞犀利，针对性极强，群里其他的人一时间都还没有出来说话，场面瞬时有些凝滞。

　　宋晚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一条条的白色的对话框倏尔便占满了屏幕。

　　……？

　　宋晚这节课来晚了，只得坐在前排的位置看着老师的激情授课，不好回头瞅一眼看看关城在哪，并发去疑问的目光。

　　刚一看到那些忽如其来的指责时，宋晚尚且还有些慌张。

　　可不知为何，多了反而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先不说归纳整合本就是根据他关城发出来的数据做的，就说PPT才不过发出来不到五分钟，忽然就这么一大段劈头盖脸的指责，多少显得有些无厘头。

　　宋晚看到这些时仍然还在上课。

　　【关城：你能不能别天天想着和别人出去玩？】

　　【关城：用的一些数据你就不会检查筛选一下啊？出错了你都没有发现吗？】

　　【关城：好歹有点合作精神，别把大家的心血白费好吧？】

　　……

　　【关城：亏我还好心好意拉你进我们小组，到时候托我们小组评分的后腿你承担得起吗？能干干，不能干滚蛋。】

　　……

　　手机亮起又熄灭，宋晚眼神没有在上面的信息停留下一秒，认真地看着讲台上老师的口若悬河。

　　虽然老师讲课方式有些浮夸，但这节课的内容还是蛮重要的，她没必要为了一件未知起因的莫名其妙的事去烦忧。

　　手机烦人地闪了好久，直到终于消停，这节课也临近下课。

　　“呼……”一股郁气轻轻地吐出，宋晚皱了皱眉，隐隐有些不耐。

　　直觉让她觉得关城很怪，而她一向相信直觉，她的直觉和敏锐一向是她对待人际关系的准确的方向标。

　　宋晚神色淡漠，漫不经心地随意滑动了一下对话框，浓密的羽睫轻阖，敛去了眸底晦涩难辨的神色。

　　他是不是……有病？

　　几个呼吸里，郁气渐渐积攒，一种冷静的愤怒渐渐积攒，古井无波的眼底轻轻泛起波澜。

　　他……是忘吃药了吗？宋晚不懂他怎么就堂而皇之地把他自己的问题给推了出来，还推到了她的头上。

　　【晚：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晚：首先，数据是你给我的，如果出了错，你是不是应该先付起首要责任？】

　　【晚：其次，我只是负责资料和数据的整理和提取归纳，数据的来源是你，我怎么可能知道数据的具体数值，你莫名其妙忽然跑出来指责我，是不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

　　忽如其来的怒气涌动，也可能是因为线上的缘故，宋晚的思维和逻辑清晰迅捷，甚至能快速地清晰表达出自己想说的话。

　　【蒋玲（大一舍友）：笑死了，关城，你不会因为上周出丑的事记恨宋晚到现在吧？】

　　【蒋玲（大一舍友）：你不要太好笑了，你这也太丢人了吧，怎么还蠢到在组群里舞起来了？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蒋玲忽然替她说话，让宋晚飞快跳跃在键盘上的手顿了顿，心底隐隐浮起着几分奇异的感觉。

　　抿了抿唇，把手上打好的最后一段话发了出去。

　　【晚：最后，再说，检索这一步，不就是为了检查吗？刚好，你还检索到了自己的错误，明明是自己的失误，居然还堂而皇之地甩锅给别人，你是不是有点好笑了？】

　　对话框没再有任何消息，怒气散去，冲动涌上的气血也终于平复。

　　台上的老师已经看了宋晚好几次，宋晚终于放下手机，停顿了片刻-

　　“呼——”长长的一口气吐出，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后知后觉地，她，居然，怼了别人！

　　是怼吧？！虽然是线上！

　　安静的手机震都不震一下，如同宋晚刻意忽视时的安静，仿佛刚刚劈里啪啦回击回去的一段话不过是宋晚做的一场梦，是她在气闷时的臆想。

　　宋晚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类似这样的情景，在她贫瘠地可怜的交际圈里，无论是亲近至连着血脉的宋绮忆，还是那些只不过几面之缘的同学，甚至当年和蒋玲和贺晴爆发的那次终于令她搬出宿舍的争吵。

　　她好像总是习惯依靠着敏锐的‘嗅觉’，轻易嗅到避免冲突的方式，这样子直接杠上——

　　似乎真的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很新奇，有一种令人通体舒畅的感觉，完全不同于以往她偷偷躲起来生闷气的憋闷，因为别人直面而来的攻击性而心底积压起来的郁气，一股脑地，直接反弹了回去，因而产生的荡气回肠。

　　心脏突突地跳着，带着微微过速造成不的不适。

　　下课了，宋晚没有第一时间跟随着人群离开课室。

　　她这次居然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了？！

　　周围同学收拾东西离开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宋晚却没有动，直觉告诉她，思考出这个问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宋晚还没来得及沉下心深思，便被一声明显压抑着怒气的男生给打断。

　　“宋晚，道歉！”

　　关城被蒋玲和宋晚的回怼一番，居然没有为了避免尴尬而在下课后迅速离开。

　　他的脸快要涨成猪肝色，不知道是因为宋晚的回怼还是因为忽然被蒋玲解开了他的遮羞布。

　　像关城这种类型的人一向在意面子，被这么一说明显下不来台了。

　　宋晚这么一想，倒也不难理解他会忽然过来找她了。

　　课室里的人已经几乎要走光，宋晚心提了提，脸上却是丝毫不露，轻抬起眼帘，眼神直射向他，“你不觉得……是应该你向我道歉吗？”

　　女孩的眼神锐利又暗含冷漠，极具攻击性，跟以往给人的无害和柔软的印象截然不同。

　　关城被她像是看小丑一般的眼神刺痛，再也装不下去虚假的友善，声音尖酸又讽刺，却又刻意压低，像是顾及着这里还是教室，害怕会有认识的人突然进来，“呵，攀上了金大腿就是不一样啊，连态度都看不起别人了。”

　　“你攀上的那个男人知道你实际上是这个样子吗？平时装得可辛苦吧？”

　　关城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听着他口中的话，宋晚心底微微一顿。

　　装？

　　关城显然捕捉到了宋晚脸上的不自在，冷笑一声，“上赶着贴上去，也不知道哪天会被人家一脚踹开。”

　　忽然撕破了伪装的男生，宋晚不欲与他多言，只是……

　　“关城，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吧？装了这么久，装不住下去了？”

　　“PPT的事只是你的借口吧？是他做了什么？但你只敢挑我这个‘软柿子’来捏？”

　　宋晚的声音，就那样直视着关城，眼底一片了然，仿佛像是在看着上不了台面的小丑在表演。

　　从蒋玲的隐约两句和关城口中的话，宋晚并不笨，多少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些什么。

　　心底已经说不上是郁气了，更多是看笑话一般的讽刺。

　　柿子专挑软的捏……呵。

　　看着关城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宋晚没有耐心再和他掰扯下去。

　　只会在阴影之下去眼红咒骂那些优秀者的人，最终也会被他心底的恶念反噬。自尊受到打击后，跑去自以为弱者面前寻找存在感的行为，更是——

　　“可笑、幼稚。”宋晚轻启粉唇，明明是讽刺的话语，却又不带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