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3、初遇

　　关于那个转校生的传闻，越梨一直没有关注，每每郝丹在她耳边悉悉索索一大通话的时候，她总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隐约听到好像是个男生。
　　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草熏风暖。因为前一天东南风起的大了，今日天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越梨知道校园东边的那两棵梨树也开花了，她捧着本书，一个人慢悠悠穿过教学楼，走过后面小树林的鹅软石小路，绕过学校的宣传栏，不远处就是那两棵梨花树。
　　咦，好像已经有个男生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班里的同学。
　　越梨犹豫着走近了些，一阵暖风吹来，簌簌梨花落下，仿似飘起了一阵花雨。花瓣悠悠落在那个男生的肩头，和他的白衬衫融成了一片。
　　听到脚步声，那个男生抬起了头。
　　一瞬间，她脚步不动了。她看到了那个男生的眼睛。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好看眼睛，眼角微微向上挑了些弧度，抬眼看时只能看到眼睛尾部二分之一的双眼皮折痕，瞳孔尤其黑亮，像养在清泉里的黑曜石，低调又夺目。
　　男生见到来人，起身微微一笑，和越梨打着招呼：“同学，你也是来这里看书的？”
　　“嗯”。越梨瞬间红了脸，不知道这一声回答那个男生有没有听见。
　　“哦，那一起吧，这里环境挺好。”男生说完又坐下来继续看他的书。
　　越梨此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直直地愣在那里。
　　又看一会书，男生见四下没有响动，复又抬头，疑惑地看着越梨，微微皱了点眉，问道：“你，不是也来看书的吗？”
　　越梨觉得此时的自己完全是僵硬的，她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克制，才挪到了长椅的另一边慢慢坐下。
　　男生觉得很无奈，一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唐突。这梨花树下的一方静谧，大概是这个女生的小天地，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大概……是打扰到她了吧。
　　于是，他合上书，站起来，说道：“抱歉，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他朝着女孩点了下头，拿起书转身就要走。
　　越梨楞楞地看着他，忘记回应。
　　刚走出了几步，只见他停了脚步，转身对越梨说：“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这学期新来的转校生，我叫周冀，希冀的冀。”
　　说完，他爽朗一笑，朝越梨挥挥手，大步走了。
　　越梨呆立在原地，她看着男生渐远的背影，脑子里不断浮现出那双黑亮的眼睛。
　　周冀，希冀的冀。
　　很好听的名字。
　　多年后，越梨和周冀在一起了，她总是喜欢“阿冀，阿冀”这么叫他，而周冀总是温柔地回应着他的女孩“嗯，我在呢”。
　　下午体育课后，郝丹嘴里叼根冰棍，急匆匆地跑进教室，“小梨，你中午是不是在校园梨花树那碰到那个转校的帅哥了？”
　　“嗯，碰到了。”越梨低头回答着：“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看到的呀！怎么样，帅吧。是不是传说中的腰细腿长皮肤白，据一班女生说最好看的是眼睛，笑起来啊还有小虎牙…………。”郝丹咬着冰棍，一脸花痴。她完全忽略了越梨的问题，说道：“你是不知道啊，那些女生都要疯了，天天给帅哥写情书。听说这帅哥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完了，啊呀……我感觉我要醉倒在他的酒窝里了……”
　　“没……没看清楚……”越梨含糊得回着郝丹的话，手上笔写得飞快，本来写得好好的字越写越飘。
　　“啊呀，你这时候还练什么字啊，有美当前你也不懂欣赏，真是暴殄天物啊？”郝丹教训好友道。
　　“郝丹姐，那个周冀是真的帅啊，小妹我有幸一睹过。不容易啊，我们学校终于来了个帅哥……”何玉凑过来感叹道。
　　“何玉，你哥我不帅吗？你看了十多年你哥哥的帅脸，竟然还会生出这样的感慨。”何冰一脸不满教训妹妹。
　　“你懂什么，你那最多叫皮囊，可人家周冀是兼具外表和灵魂的美感。何冰，你少拿你那副尊容来比。”郝丹一声切，立刻点燃了战火。
　　“灵魂？怎么郝丹，你还和他灵魂交流过？”何冰不服气地回怼。
　　“这还用交流啊，我一看就知道他灵魂高洁，不像某人。”
　　“哥，郝丹姐说你灵魂不高洁。”妹妹何玉唯恐天下不乱。
　　“闭嘴，当我听不出来吗，还用你提醒。郝丹，又想吵架是不是……”
　　“来啊……，谁怕谁啊？”
　　越梨听着他们吵架，也懒得理。反正每天总有几次，何玉还在忙着两边倒，帮着把战火烧起来……
　　越梨回忆起和周冀的初遇，好像确实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只记得他明亮如黑曜石的眼睛和白色的衬衫。
　　“越梨，门口有人找你”。同学叫了一声，打断了越梨的思绪。
　　越梨走出教室门口，是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个子高高，眉目温和。
　　“斯年哥，你怎么来了？”越梨问道。
　　“你上次订的书今天下午能到。来，拿着。”赵斯年递给越梨一瓶温热的雪梨汁，“别学郝丹，这个季节少吃冷饮。我先回教室了。”
　　赵斯年比越梨大一届，和越家台门住得很近，赵父在老街上开了一家很大的书局。越梨和郝丹有事没事只要经过“斯年书店”都会进去晃一圈，聊几句，或者喝一杯斯年哥亲手冲的红茶。
　　“斯年哥，怎么就给小梨买喝的啊？你也太偏心了。”郝丹凑过来，看看越梨手里的饮料，不服气地说道。
　　“唔，就一瓶了，下次也给你买。郝丹，女孩子少吃点冷饮。走了，记得有时间过来拿书。”赵斯年朝她们挥挥手，温柔一笑转身回教室上课去了。
　　“斯年学长这样地才叫温润如玉，这才叫帅哥，不，这都不能用帅来形容，得叫……叫……”何冰一时语塞，顿时红了脸。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郝丹说完一长串赞美词，像只骄傲的孔雀，懒得看何冰，神气活现地回教室了。
　　“你……你……，切，会这几句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冰梗着脖子争辩道。和郝丹争论虽然十有八九都是他处于下风，但今天输在郝丹这么个五百步都出口不成章的人手下，他真是不甘心呐！
　　“来，你倒是背几句我听听啊。”郝丹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奈何何冰同学遇到郝丹，气势就是被压了一头，支吾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一个字。
　　“没想起来，还是压根就不会啊？”
　　“郝丹，我是说不出来，有本事你再背一个给我听听，你要是能再背一句，我就彻底拜服，怎么样？”何冰这小子一招制奇。
　　郝丹刚才这句话也是正好在越梨写的字帖上看到的，谁知何冰这小子简直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也是胸中点墨不多的。郝丹外强中干地说道：“谁……谁说我背不出，老娘今天只是不跟你计较。”
　　何冰简直要乐死了，瞬间反败为胜，他觉得看着郝丹吃瘪又脸红的样子简直太好玩了。难怪这么多年，他以此为乐，每天不和郝丹吵个架斗个嘴，就像湖南人吃饭没得辣椒一样，缺少了灵魂！
　　越梨看着幼稚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五岁的小孩都比他们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