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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揪心爱无常(终章) ...

  •   逾辉嘴角勾成无奈的弧度,走投无路又无计可施的模样,“竟不知我这条小命如此受欢迎,你我素未谋面,为何要算计我?”
      绿荨于距她三步之遥停下,显然还未消除戒心,“你记性不好,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像抓到耗子的猫,在吃之前先逗弄一番,她微微弯腰,“你是想用对付那只凤凰的招数来对付我吧。”
      “什么招数?说起来你应感激我,千年前若非我冒险将聚元石带出尘镜湖,你也不会有机会幻化成妖。”逾辉用愤懑不甘的语气去干扰绿荨的思绪,视线须弥不离对方,仔细留意她的细微变化,一如刚才对付凤采那般,尝试用意念影响她。

      可惜影响不到绿荨,只捕捉到了绿荨眸中一闪而过的怨毒,逾辉没有失望,心里大概有了盘算,她继续说:“明明是你嫉妒我,嫉妒我的天资,嫉妒我的容颜,嫉妒我得到了冥君的心,再是嫉妒又如何?”她压低嗓音,明显到让人无法忽略的嘲弄意味,“你,不过是只妖物。”
      绿荨果然被激到了,她怒极反笑,“妖物又怎样,这妖物马上就要夺取你的天资,然后将你诛灭,至于冥君的心,你当真以为得到了吗?”
      逾辉镇定问她,“那么,你的天资呢?”
      “幻心之术,就如……”绿荨止住,但已来不及,惊怒之下忘了戒备,竟被逾辉的意念控制了一瞬。
      “就如小仙,是吧?”逾辉得意一笑,狡诈如狐。
      “你如何得知?”绿荨吃了一惊,这位草仙竟不如表面这般草包。
      逾辉道:“你的容颜和气息与我有几分相似,初次相见你便对我抱有敌意,有意识抵御我的意念干扰,而你自聚元石分裂而出,吸取仙界花草精气而生,那么很明显你当初成妖之时曾吸摄了我的草木精华。”
      从绿荨的表情判断,她的推测应是无误,于是继续在心理上击溃对方,“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你不过吸了我些许精气,怎比得过我得天独厚的资质?我可比你想象的要厉害许多。”
      “哼,那我就把你吸成草干,沾染你的气息,夺取你的容颜,冥君殿下只会看到我。”绿荨盯着逾辉的眼神越发嫉恨,可显然信心已不大足,虽仍嘴硬,但明显多了些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逾辉慢悠悠站起身,清澈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嘲讽,伸出白皙秀气的指头往绿荨身后一点,“可不是?冥君殿下看到你了。”

      绿荨头也不回,“你当我好骗?冥君殿下正在给妖后娘娘看症,怎会出现在此?况且,禁地之内有禁制,你就算哭死他也无法……”她忽然发现此处已非禁地,先前逾辉逃命奔跑竟打的是这主意?她说这么多其实是在拖延时间?她已是强弩之末,本应迅速置她于死地,发觉自己错过良机的绿荨险些闷伤呕血,不再听她废话,立即催动吸元功。
      缕缕仙气从逾辉身上逸出,飘向绿荨的掌心,可逾辉丝毫不担忧,静静地看着那方向,浓密的矮树丛如同一道绿色的屏障,隔绝了视线,却隔绝不了声响,她低声喃语,“你说他是要看着小仙死,还是要小仙看着你死呢?”那语气竟透着浓浓的哀伤味道。
      话音未落,幽渲从屏障中间飞速穿过,将逾辉护在身后,在绿荨惊惧的目光中,将殇魂池寒华注入她体内,然后将她的魂魄撕碎成末,转眼间地上只留一块叶状碧色石块。
      他悄悄拭去嘴角溢出的血丝,转身将她拥入怀里,挡住她的视线,闭目调息了一会,才哑声问:“先随流洛离开不好吗?为何还来此凶险之地?”
      面前这男子,明明数日前仍亲密携手,而今,她就在他怀里,感觉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逾辉轻轻说了一句,“阿渲,我全记起了。”

      幽渲一僵,任她挣开怀抱,眸色越发深沉。
      “不知冥君殿下是否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逾辉深吸了一口气,“万年前的事就罢了,毕竟那时的我只是一株草,没有名字,甚至还未能幻化人形,却以为当真能得到一份真心,自作多情到可笑的地步。可这一回,你可是真心?或者仍是我自作多情?”
      真心是何物?幽渲自幼被父君忌惮,被母妃迁怒,不知温情为何物,只知可以笑,可以怒,但真心这种东西自己藏好即可。开始是一时兴致,为令这株无心之草动情,花费了他许多心思,多到超出自己想象,待察觉,已入戏太深,深到怕她对他的情并不纯粹,怕她在深陷不可自拔之前发现真相。他计划着,谋算着,寻求最佳时机,却没料到要在这最不合适的时机面对她的质疑。
      只需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艰难,因为他不想,也不能再骗她。
      “你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我以为你这回懒得亲自动手了呢。”她去捡地上块碧叶石,背对着他,特意加重了亲自两字,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能笑出来,“可是不对,我的阿渲怎会假手于人呢,他可是最喜欢……”她慢慢转过身,看着他俊美如昔的容颜,“先捧在手心,然后亲手刺破她的心,取得一滴滴心头血,对不?”
      视线又模糊,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泪珠从长长的睫毛滚落,滑过白皙如玉的脸,她忙低头试图掩饰流溢而出的悲伤,却让泪滴落在厚积的落花瓣上,转眼晕湿了一小片。
      许久以后,幽渲多少次夜半辗转回想起她这个表情,仍会心如刀割,一如此刻,可此时,他只是艰涩开口,“不了……”编织一个谎言不过信手拈来,一个又一个谎言堆积起来的世界,一旦被戳破,全线崩塌,真言也会被当成谎言,然后真真假假都成了假。
      落花时不时飘下,他们默然静立。

      不知过了多久,逾辉再次抬头,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的痕迹,虽然眼眶还红红的,可她已然带着微笑,“那又如何,若我只是一株一无是处的杂草,又怎能引得冥君煞费苦心,亲身施展美男计呢?”
      在他没理清之前,机会便已错过,嫌隙已生。幽渲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利爪狠狠抓了一下,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言辞笨拙,顺着本心将她用力抱住,狠狠压住她的唇,辗转研磨,贪婪夺取属于她的气息,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内心莫名的不安。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松开她,抵住她的额头,“此处危险不宜久留,我先送你离开,等我办妥这边的事情,再去寻你,必定给你一个交待。”
      逾辉摇了摇头没同意,“应夕仍不知去向。况且,冥君殿下打算以什么身份给我一个交待?为了几滴心头血,你能与我虚情假意纠缠至今,为了千滴凤凰泪,你待如何打算?”
      幽渲向来不屑解释,此时知她心头有气,不想误会更深,便道:“我母妃,中了妖毒,如今妖毒虽得解,但魂魄涣散,需用千滴凤凰泪养心固魂,信我,待此事完结,我定会去寻你。”
      逾辉不无试探,“养心固魂解妖毒,那有何难?冥君殿下不是曾读过《物源录》吗?就那本你掉落在我身上的奇书,草心沉睡,唯情动能唤醒,取幼草心头血可短时迷幻心智,神魔鬼人妖皆难挡其功效;取成草之血,可迷幻心智,取碧草心,可治一切失心散魂之症。千滴凤泪亦不及一枚碧草心。”

      幽渲震惊,那书明明早已毁去,她如何知晓内里详文?难怪她要说虚情假意纠缠至今,万年前是虚情无疑,如今却未必,她却通通当做了假意,怕是以为他在她这一世是为了碧草心而接近。
      得知她忆起往昔之后就方寸大乱的幽渲,一时疏忽,没能及时阻止她在这虎狼之地说出自身隐秘,结果更令他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阵妖风卷起,花漠随风而来,黑发飞扬,邪气冲天,他手里托着个黑瓶,念了一句咒,应夕凭空出现,直挺挺地躺在空地上,手上和脸上缀着五彩斑点,若留心可见他手脚时不时抽动,显然正在经受痛苦煎熬。
      逾辉当即就要冲去他身边,却被幽渲制止了,“他如今全身是毒,沾不得。”
      “绿荨曾说凡劫草果真能入药,孤闻所未闻,只当她是胡诌,并未当真,不料她所言非虚。”花漠已然拿看死人的目光打量逾辉,看得逾辉一阵毛骨悚然,似乎已被他目光凌迟了一遍。
      幽渲道:“漠叔,此事万万不可,本君决计不会应允。”
      花漠问,“你是否爱她?她是否比你母妃更重要?”
      “漠叔,别逼本君,本君不想再骗她……再给我一些时间想清楚。”幽渲面露难色。
      花漠没再逼问他,转而对问逾辉:“仙子,前雷神应夕中的妖毒是七日地狱,顾名思义,中了此毒所受的痛楚堪比地狱酷刑,就算是神仙也撑不过七日,七日之后他便如同活死人,仙根渐断魂魄散,唯有孤能解。”
      逾辉一听,眼泪唰地流下来。

      花漠道:“阿渲,漠叔真的很失望,清儿万年来备受妖毒折磨之痛楚,你身为人子,不过是让你将她带回来,你却任她被中途劫走,更离谱的是,你明知道碧草心具备如此奇效,竟然瞒着漠叔,私自放她走!”
      “漠叔,本君应允了定会救母妃,既有别的法子,为何非是要她?”
      “放屁,你的法子笨得要命,那凤王摆明了是要跟你纠缠不休,怎会白白给你千滴凤凰泪?你这是不光要搭上自己的修为,还要搭上自己的终身?如何能指望你统领妖冥二界去将天家那小子轰下台来?你就听任你那不是东西的父君安排死守暗无天日的冥界?”
      幽渲深吸一口气,颇为头疼的模样,还待说什么,花漠却突然击了他一掌,幽渲本已受伤,又勉强提力诛杀绿石妖,此时猝不及防挨了花漠一掌,竟险些站不稳。
      花漠训斥道:“若是为了至爱也就罢了,可你心软到为了普通仙友竟不顾大局,怎能担当得起妖界的将来?暮孤的亲侄,噬魂兽的血脉,怎能如此妇人之仁!”
      花漠看向逾辉,表情特别严肃认真,“若要孤救你这仙友,你愿意付出何种代价?”
      逾辉道:“妖王陛下,您的意思小仙懂了,冥君殿下是要成大事的,小仙不会成为他的弱点,也……成不了他的弱点,您就放心吧。而这位仙友,小仙欠他的情不能再多,若能救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
      花漠瞪眼,颇为不满,“为何要称孤为您?见外!”
      逾辉被噎住,您说来说就不就想要小仙的命吗,您还真是不见外呐。
      幽渲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怎么听怎么生气,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怒道:“谁准你自作主张?”
      花漠却嫌他碍事,趁他无反抗之力,朝他施了定身术,“她又不是你冥界下属,也不是你至亲至爱,她作何主张怎还要你管?”
      逾辉哭笑不得,什么悲伤情绪都被这位妖王陛下冲淡了,“请妖王殿下明示。”
      花漠道:“不是说碧草心可治一切失心散魂之症,千滴凤泪亦不及一枚碧草心么?那你就把心挖出来,孤就解了应夕身上的七日地狱,有了这枚碧草心,也不需去求取千滴凤凰泪,阿渲也不用白白耗了修为,你虽死犹荣。”

      逾辉点了点头,“这么说,万事俱备只欠我死,我真是死得其所。”她说完,看了看地上的应夕,又深深地看了幽渲一眼,含笑掏出白陌赠送的狐尾匕,白刀进碧刀出,果断把心挖了出来,抖着手递给花漠,“一言为定。”
      失了心的逾辉,现出了本体,碧绿如玉的枝叶,如雪羽裁成的花瓣中心凝聚一汪碧水,传闻中最美的花儿正凄美绽放,顷刻又凋零,残枝碎叶花瓣俱随风散去。
      她的意识也在溃散,最后一缕神识在沉睡之前,听到谁在扰人清梦。
      “喂,孤只是说说而已,你怎下手如此快?孤只是想让着小子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啊!”
      “不!你怎敢!”是谁在伤心嘶喊?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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