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3.
早就说了,关雎是一个百米外不辨男女的近视眼。所以他一脸欣喜地迎了上去,在他想象之中,能够单手刹车的自然是个戴着雷锋帽的大好人,救他于生活的水火,护他的宝贝疙瘩(待兑换日薪)安全舱于无恙。
但待他走进才发现,“救命恩人”的脸臭得要命,他的心肝宝贝安全舱(待兑换日薪)也碎成了一地渣渣。
他在这一刻无师自通学会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川剧变脸”,一瞬间脸色千变万化,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哭丧着一张脸,硬是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向对面那位不知名的生理男性道谢,好歹他护住了自己的滑轮小车,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
想象中这口头道谢后就能顺理成章地闪电结束各回各家,但他忘了这里不是他老家的古蓝星,外星人显然不懂这千年沉淀的礼仪客套。
对面却是毫不客气地指着滑动小车反问道:“喂!你说这是你的?明明是我捡到的,怎么就是你的了?”
这一问倒是叫关雎目瞪口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什么救命恩人!呸呸呸,根本就是一个无耻强盗!
对面是能单手刹车的怪力男,鉴于上一个这么做的还是暮○之城的男主角——他就不是人,对面也绝非正常人类,总之他在武力值上毫无优势。况且他作为星际少有的纯种古蓝星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祖星颜面,自诩“文明人”而脱不下的长衫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忍!关雎捏紧拳头试图控制住自己。
偷偷打量对面,刚刚光顾着生气,竟然没发现这不讲道理的“强盗”也是个好看得不讲道理的美少年。
金发碧眼,活像个油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尤其是那双碧绿通透的眸子,总会让他联想起自家的傻猫,人是视觉动物,单单是这双眼睛就让关雎气消了大半。
关雎本意已经不再打算跟这少年再多计较,只想好好讲道理拿回他心爱的“滑轮小车”,但奈何对面秀美纤细的面貌下藏着的是一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嘴,字字句句都往人的神经上戳。
“呵,这小破车是我的,上面载着的安全舱更是我的。我的东西,就算碎成灰尘了,变成垃圾了,你也别想拿去做些下三滥的勾当。”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关雎在这三个月活得前所未有之憋屈,心里早有一座睡火山在等待喷发呢。
“嘶,人不大口气倒是挺足的,我在这里坑此坑次大半天搞来的货,被你小手一拦就成你的了。小孩你怎么不摸摸地板,说这整个星球都是你的呢?”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关雎已经自认倒霉打算拿了车就回家,眼见口头难以争出个高下,便上手将车往自己这边拽回来。
谁知对面的少年脾气大手劲也大,抬手往滑板车上狠狠一拍,那木质的滑动小车就这么四分五裂开来。碎裂开的木屑还炸到关雎身上,吓了他一大跳。
金发少年挑眉,似乎是在说自己说到做到一般。
但这挑衅的举止放在关雎眼里就是——熊孩子欠收拾。
没了滑轮小车,他这口捡垃圾的饭都不一定能吃上!
身无长物,又经历了一天高强度的捡垃圾运动,关雎现在百分百确定自己身上最大的杀伤性武器莫过于这身自己都不愿意闻的臭汗味了。
这一刻气急攻心的关雎已经完全脱下了文明人的长衫,他一个箭步抱住了那口出狂言的小子,主打的就是一个玉石俱焚。
今天大家一起死啦死啦地吧!
“喂你……!好臭!”
或许对面那小子真的有他们家那傻猫的血统,关雎看到对面那小子因为这猝不及防的抱人行为吓得眼睛都变成了竖瞳,和他远在地球家中的傻猫如出一辙。
明明是个能单手拦车,拍碎木板车的金刚芭比,但是这一轮显然是关雎吃过的盐比狂妄小子走过的路都多。少年只是口上花擦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社交悍匪行为表现得比鹌鹑还鹌鹑,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敌方束手无策举旗投降的行径使得关雎不由龙心大悦,他算算时间,抱得也够长了,想着这小子估计也已经长了记性,也是时候放开了。
于是用心感受了一下敌人的现状:胸口少年抗拒的力道是越来越轻,甚至渐渐没有。
等等,他怎么毫不反抗!?
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关雎着急忙慌得把人从怀里撒开,果然,少年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只见到过动漫里被幸运色狼被埋胸到窒息的无厘头情节,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平板男子的他也能使出这一绝招。
喂,少年醒醒啊!他可不想才刚获得198-4星的暂居资格三个月,就因为过失杀人沦为地下流民。犯罪记录写的还是“涉嫌用体臭熏死一个人”,这实在是太不文明,太丢地球人的脸面了。
一时间,关雎真慌了。他死马当活马医,不客气地骑跨在少年身上,也不管金刚少年醒后会不会把他扇死,左右开弓狂扇人耳光,希望能把人扇醒,但就这样了少年还是毫无反应。
看来是真昏了,不是装的。关雎心想。
扇到两手通红,少年的脸还是那般岁月静好的模样,关雎啧啧两声,不由感叹道:难怪刚刚能强抢别人东西,这脸皮确实是无敌厚啊。
搜肠刮肚,此时他唯二想到的专业急救法只有“海姆立克急救法”和“人工呼吸”。前者只记得个名字不知道怎么做;后者他对生理男性无法下口,长得再美也不行。
怎么都救不起来,但也不忍心把一个少年人放在这三不管的灰色地界。本质上还是遵纪守法老百姓的关雎也只能自认倒霉,救人救到底,于是将人驼在背上,打算不管怎么样先回到自己的小破屋再说。
一路上走走停停,关雎边喘气边骂,本来累到双腿发软的他似乎从骂人中神奇地汲取到了几分力气:倒霉小孩,竟然还把能载他的滑轮小车给劈了!知不知道滑轮小车是多么伟大的发明,要是小车尚在,他至于背人背到腿抽筋吗!
***
阿泽尔再次睁眼,入目不是他熟悉的八角庑殿顶,不是十八瓣莲花藻井,而是煞白煞白的天花板。
他已经……落魄至此了吗?!
这破天花板素到甚至连个忍冬纹都没有雕刻!
虽然星际总人口并不算少,但随着星际大航海时代星际人不断发现新的星球星域,目前人均国土面积达到百亩,几乎有十个足球场大,可谓真正达到了“地广,但人不稀”。
他阿泽尔·苏里斯顿,中央绛星的第八皇子,即使在总数高达二三十之多的皇二代里并不算特别有存在感,但从小到大能进入他眼里的也都是雕梁画栋、宝阁殿宇,又哪来的机会见到这等蓬门荜户?
当下他不过匆匆几眼就内把整间屋子扫个遍,对于阿泽尔这种天潢贵胄来说,这简直不能称作为屋子,而该叫做“鸽子笼”。
阿泽尔立马起身,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人搬到了床上(如果这种翻个身就会掉下去的东西叫“床”的话),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上了一层薄毯子,毯子毛是非常粗糙的人造纤维材料,他养尊处优惯了,这种毯子披着总觉得有点痒。
星际人无人不向往中央绛星,只因中央绛星算是星际版的“天子脚下”,基本上一个花盆掉下来砸中的都会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能定居在中央绛星对于一个寻常星际人来说是莫大的荣光。
但提及更深处的中央绛星的王宫,却无人胆敢妄言。原因是王族基因强悍,几乎达到了非人的境界,与之共处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而人总是对超乎寻常的事物抱有恐惧。
其中的道理,就好像大象一跺脚,即使是无心的,蚂蚁也会遭殃那般。
中央王族代代与其他强大的种族进行基因婚姻,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都是“小怪物”。这一任中央王有三十二个子女,个个母系基因不同。
他,阿泽尔·苏里斯顿,在中央王宫的外号是“赤金玫瑰”。本意是笑他花瓶一个中看不中用,虽是“金”却非“黄金”,而是“赤金”的铜。但他个人倒是觉得不痛不痒,毕竟和给他起外号的人相比,他身上流着的是初代中王——祂的血。
他从出生起就注定和凡人不同。
就是这么一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身体,竟然有一日会被人披上毛毯,会被害怕着凉?这一刻阿泽尔是真的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了。
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怀着不搞破坏的眼光重新打量这间屋子,整间屋子窗明几净,虽然有很多不知道哪里淘来的古蓝星古董家具,但也可以说是勉强能住人了。
而这间屋子的主人此时正趴在桌子上毫无戒心地酣睡。他穿得和昨日些微有些不同,看来是洗漱过了。
回想到昨日能把他熏晕的臭味,屋主人这一番“洗心革面”的行为着实是让他满意。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放松,这才敢大口大口呼吸这室内的空气而不用担心二度昏厥。
阿泽尔在王宫深居简出,目前星际除了他那排名前三的兄弟姐妹在外活动外,其余皇二代的长相基本不为人知,所以按理来说,这么一个偏僻的198-4星根本无人会来讨好他。
但就是他给我披的薄毯。
阿泽尔心想,真是个怪人,自己坐椅子上睡觉,却让他躺在床上,还把唯一的毯子给了他这个不明人士。
他们的初会面的时间地点实在微妙——地下街区的迫降地。本就是一个偷窃强盗拾荒合法的地方,更是毫无秩序可言的半夜。他原以为这个人也是个意图偷取他基因信息的不法分子,所以才对他那般无理取闹。
只是对面人确实不按常理出牌。就在被熏晕前他还想着自己英明一世,竟然要栽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时候,转折发生了。
这个人什么也没做。
而从现状看来,这里是地上街区,也就是说那个人他并不是地下那些非法分子。虽然身份仍旧有待确认,但从迷晕后也只是悉心照顾一夜来看,他暂且是个“好人”?
不不不,不能这么轻易下定论。
阿泽尔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脸,试图叫自己的大脑清醒过来,他怎么能因为一条破毯子就卸下心防?
他小时候就听教官说过,就是这种看起来温吞无害的,才所图甚大啊!
而他阿泽尔·苏里斯顿,全身上下除了基因物质,最晃眼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
——只能是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