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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因为篮球校际联赛,学生会光全体会议就开了四次,更别提各部门间的小会了。

      宣传部和各部门对接好之后,部长开始给部员分发任务,有人做赞助商立牌,有人包装赞助商提供的伴手礼,有人去支援刚成立不久的新媒体部做宣发。
      荆晚、李栀子和商学院的两个大一学生被安排做横幅。

      横幅里就包括给篮球队员的助威横幅。
      荆晚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程雾山和岳观南也是篮球校队的。

      荆晚看到校队成员名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时,眼神和手上的动作有一刹那的凝滞。
      仅仅一刹那,就被她旁边的李栀子捕捉到。

      “他是校队的小前锋。”李栀子的声音波澜不惊。
      荆晚看着她的侧脸,说出这句话的李栀子和平时别无二致,依旧是从容的、骄傲的李栀子。
      “嗯。”荆晚应了一声,又开根据文学社给出的助威文案估算横幅尺寸。
      这次换李栀子看荆晚,荆晚的脸上也是无尽平静,还是那个疏离的、甚至有些古怪的荆晚。

      人的表情是可以作假的。
      李栀子方才的从容和骄傲有逞强的成分。
      她和程雾山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见面聊天从不聊别人。程雾山喜欢她,从小就喜欢,李栀子知道。
      “今天不行,我得给一个学妹补课。”
      “学妹?”
      “嗯。你们学院的,叫荆晚。”
      那天李栀子心情不好,想约程雾山喝酒,那是从小到大,程雾山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其他女生,也是程雾山第一次拒绝她。

      荆晚……
      李栀子记住了这个名字。
      后来机缘巧合,她们两个一起上解剖课。
      李栀子不知道这个总是穿着背带裤,总是踏着上课铃声进入解剖教室,甚至会在课间无视教室里的福尔马林味匆忙吃掉一个煎饼果子的女生,对程雾山来说究竟有什么特别。

      人的表情是可以作假的。
      荆晚脸上的平静是假的。
      李栀子那句话有些刺痛她。
      李栀子向她介绍程雾山在校队里的位置,说明她知道程雾山认识她,也就是说,程雾山对李栀子说过他认识荆晚。
      但程雾山从来没有对荆晚说过他认识李栀子。
      亲疏立见,不是吗?

      可她们两个都选择了让虚假的表情维持下去。
      她们有各自的自尊,有各自赖以为生的体面。

      学生会的事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她们两个甚至一起去校门口吃了碗野馄饨作宵夜。
      李栀子沉默,荆晚话也不多,奇怪的是,这一餐吃下来,两个人竟然都不觉得尴尬。

      一路无言并肩而行到宿舍,荆晚说了“再见”,准备回“太子陵”,还没走几步,就被李栀子叫住。
      “荆晚。”
      荆晚回头看她。
      “或许……”李栀子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荆晚先是有一瞬惊讶,继而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眼睛一片清明:“栀子,你缺朋友吗?”
      “啊……啊?”李栀子没想到荆晚会反问这样一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
      等她回过神来,她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回答:“不缺,与其说不缺,不如说不需要。”

      荆晚觉得李栀子这个回答非常坦诚,她也报以同等程度的坦诚:“栀子,我也不需要。咱们不过几面之缘,不要强迫自己,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就很好。”
      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或许火药味很浓,但经过这一夜的相处,李栀子分明感受到,荆晚对她没有恶意。

      李栀子点头:“那好,再见,荆晚。”
      “再见。”

      荆晚跨过黑漆漆一片的一楼二楼,走进319。
      明天是个没有课的周六,大家睡得晚,聚在一起看电影。

      见荆晚进来了,韩时来随口一问:“你们宣传部怎么忙到这时候,我们七点多就散了。”
      韩时来是生活纪律部的,工作任务都安排在赛事开始之后,前期准备工作他们需要参与得不多。

      荆晚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准备换睡衣。
      “也不算晚,十点结束的。有点饿,就和栀子一起去校门口的夜市吃了个馄饨。”

      韩时来赶紧给电影按了暂停,荆晚见宿舍没声了,回头看舍友,只见三双眼睛睁齐刷刷望着她。
      韩时来:“和谁???”
      “栀子啊。”荆晚回答:“李栀子。”

      “我靠你疯了吧你,和情敌吃夜宵,你别跟我说还是你请的。”韩时来从椅子上跳起来,
      荆晚一脸无辜:“是我请的啊,八块钱一碗的馄饨还AA也太矫情了吧。”
      “哎呀!你呀你!”韩时来恨铁不成钢。

      “你们在看什么?”荆晚换好衣服,凑到笔记本屏幕前。
      暂停的电影画面是熙来攘往的都市街头,余男穿行其中。

      “《双食记》。”宋晓澄回答:“就是讲了渣男不得好死!”

      荆晚看着宋晓澄正义凛然咬牙切齿的样子,忍俊不禁。
      《双食记》她看过,这电影有年头了。
      讲了一个男人东食西宿,一个人吃两家饭,妻子煲汤,情人做菜,他统统都要尝。最后男人被妻子利用食物的相生相克断送了性命。
      其实情节有些经不起推敲,但观众需要恶有恶报。

      韩时来还在告诫荆晚:“晚鹅你记住,对情敌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

      荆晚还是笑,没有说话。
      情敌?什么是敌?旗鼓相当才叫敌。
      她是李栀子的情敌吗?
      她可以是李栀子的情敌吗?

      看完了电影,熄了灯。
      荆晚躺在床上,黑夜里,她的眼睛有微弱的光芒。

      “什么情敌,我又不喜欢程雾山。”
      其实只要反复强调这句话,舍友对她和程雾山的吃瓜热情总有一天会淡去,也不会时刻将李栀子视作她、甚至是她们整个319的假想敌。

      但荆晚没有这样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她只是不想说谎。
      动心了就是动心了,她并不为此羞怯,更不为此耻辱。

      所以她和李栀子,真的是情敌吗?
      荆晚一项一项,将自己和李栀子做比较。

      漂亮。李栀子得分。
      身高。李栀子得分。
      衣品。李栀子得分。
      化妆。李栀子得分。
      成绩。李栀子得分。
      人缘。李栀子得分。
      搞笑。荆晚得分。
      ……

      程雾山要不是脑子进了东海的水,想必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选择吧。
      玛德所以这些搞笑分究竟有什么用……

      搞笑在单恋局里是没有用的。
      荆晚很快得出结论。

      她最近患得患失、敏感异常,一点小事就能点燃她心中的负能量反应堆。
      所有这些,都是因为这一场单方面的、来势汹汹的心动。
      她有些伤心,也有些疲惫。
      这些负面情绪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程雾山只是她的妄念。

      荆晚闭上了眼睛,可是依旧失眠。
      耳机里是随机推送的老歌,今夜轮到陈小春的《没那种命》。
      “我没那种命啊他没道理爱上我。
      爱情老是缺货,我争什么。
      只怪爱人太少了,对手太好了。
      劝自己别傻了……”

      荆晚被这首歌气笑了,心里喃喃:“荆晚,你是勇敢的、无敌的荆晚,可千万不要做舔狗啊。”
      ……

      接下来的一周里,荆晚强迫自己忙碌起来。
      除了每天在宣传部工作的两三个小时,其余时间她全神贯注在学业上。
      有时候晚上学生会的事结束得早,她就会去解剖室,看标本,做切片。

      这天荆晚专注太过,抬眼看一下解剖室墙上的挂钟,都已经是凌晨了。
      她收拾书包,将解剖室的设备归位,洗手消毒,锁了教室的门,准备离开。
      走到解剖楼的楼梯口,旁边出来一个人影,吓了荆晚一跳,那个人影也晃了晃,看上去也吓了一跳。

      荆晚不只脸盲,她还有些夜盲,她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快步往解剖楼外头走。
      走了没几步,人影叫住她:“荆晚?”
      荆晚觉得这声音很熟悉,放慢了脚步,人影走近她,荆晚使劲儿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楚:“闻老师?您怎么在这?”

      “我昨天夜班一宿没睡,上午查房,下午又来给一班二班上课,下了课就在办公室睡着了,一睁眼就这时候了。”闻天舟回答:“你是?……”
      “我来解剖室看一下标本。”
      “看到这么晚?”闻天舟笑着问。
      荆晚觉得自己这样确实太“书呆子”了,有些不好意思:“嗯。”

      “走吧。我送你回去。”闻天舟说。
      “不用的,我自己可……”荆晚赶忙拒绝。
      “太晚了,女生一个人走不安全。”
      闻天舟的语气笃定,不容置喙,荆晚没再反驳。

      寒冬将尽,初春夜凉,琴大离海不远,风里有淡淡的海草味。
      校园里路灯昏黄,师生两个人并肩走着。

      “想进解剖实验室?”闻天舟问。
      “嗯。”荆晚应道。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能进。”
      荆晚听了这句话,心里警铃大作,生怕闻天舟又像上次给自己学习资料一样,特殊照顾她,赶紧说道:“闻老师您不用特意关照我,我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闻天舟看她吓得和碰上狼的兔子一样,忍俊不禁:“谁说要给你开后门了?你以为解剖实验室是什么地方,我一个青年教师说了就算吗?”
      “那……”
      “你们这一届有四个名额,你本身成绩拔尖,而且比较细致,动手能力也强,很适合解剖室,到时候考核正常发挥,应该问题不大。临床工作并不需要太过突出的创造力,谨小慎微又努力的人反而比较容易成功。”
      荆晚松了一口气:“谢谢闻老师,我努力。”
      说完她又反应过来:“老师您这是夸我吗?”
      闻天舟笑了笑:“当然。”

      “太子陵”很快到了,闻天舟驻足。
      “太子陵出来的人,往往不会太差。”闻天舟没头没脑说了这么句话。
      “啊?”
      闻天舟的嘴角弯着:“我大学的时候也住在这儿。”
      “哦……这样啊。”荆晚配合地干笑了一声:“老师再见,我回去了。”

      “丫头。”闻天舟突然收敛起笑意,有些认真地看着荆晚:“学医很苦,大学有时候也很像高三,造就了很多人才,但也有一些人被这种氛围拖累,只会学习,忽略了其他的东西。成也象牙塔,败也象牙塔。”
      荆晚听着闻天舟的话,她不明白闻天舟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但很快她就从闻天舟口中听到了答案。

      “谨小慎微是好事,但太过谨慎,就没有人情味了。”闻天舟微微叹息:“我看你总是一个人,就连上次搬示教模型你也是自己搬的,那么沉的东西,我个大男人搬着都费劲。其实有的时候,如果早起不了,可以让同学帮忙占座。如果太晚,可以让舍友结伴出来迎你。有些好意,是无所图的,比如那份系统解剖学第一章的讲义。荆晚,我是老师,知道老师和学生的边界在哪。把它给你,只是因为你那节课坐在最后,明显听得不好,我作为老师有把课程讲明白的职责。无关之后的任何考试,你明白吗?”

      荆晚内心其实并不赞同闻天舟所说的,但她知道闻天舟是好心,于是点了点头。

      闻天舟看着荆晚转身的背影……
      运动会上的相识,让他在课上难免多关注荆晚一些。
      她爱笑,但和同学们关系并不亲密,进出教室也形单影只。

      从她身上,闻天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对所有人都温和,其实戒备森严;可以参与群体活动,但大多数时候独来独往。
      生活里只有学业,以至他如今而立之年,没有爱人,甚至没有朋友。
      他到了这个年纪才想明白,很多年少有为的所谓“学霸”,其实是不具备完善的情商甚至人格的。
      他是这样,他不希望他的学生也是这样。

      闻天舟又想起程雾山,那小子又是另一种踽踽独行。
      他抬头望天,月亮又高又圆,或许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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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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