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日出》吃吃冰

4、第四章

　　当兰感觉脑袋不再晃荡时，周围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她。所有人都有一肚子话，但也都憋着不说话，生怕喧哗再次打扰她。

　　她并不那么担心那个绿眼睛孩子的生命安危了，那时他有那么大的力气来掐他，看着周围心爱的人们，她感到害怕。

　　她不是那种会被恶言威胁的人，何况一个恶劣的小孩。但他的警告仿佛是魔鬼的诅咒一样，周遭的气息现在依然压迫得紧。

　　这几日，东川高架环线上的爆炸案轰动了整个日本，高架路上的火灾殃及不小，因此间接造成的交通事故也非常惨烈。知名学府东川大学的卡车内硝铵爆炸引起不小的热议，好在夜间无教学活动，并没有人丧生其间。

　　市中心的特大爆炸案占满各大新闻头版，警方声称爆炸原因初步确定是火药，如此庞大的违规品竟然堂而皇之地运载于城市道路上，东川市民愤难抑，如此大的事故，警方却不愿给出更详细的解释，警界和政府一时间被口诛笔伐。

　　东川大学因为这个事故延迟开学数周，兰出院以后，在家中度过了一段时间。柯南放学之后常常不在家中，甚至有好多天数声称身体不适，没有去上学校。兰的许多朋友们听说她是目击人，争相想知道具体的情况。

　　当平次坐在她对面一脸严肃地询问一些事发细节的时候，安室透带着甜品来访，而后挤在他的边上，两张黝黑的脸还有旁边的柯南齐刷刷盯着她的时候，别说有多不自在了。

　　可她从头到尾除了救助了一个奇怪的小孩，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小兰，别担心，我刚刚看到新闻上说有调皮的小孩趁着开学日门禁松懈，偷偷跑了进来，家人报了警，在爆炸发生之后，小孩吓得连忙自己跑回了家，毫发无损。”

　　安室透以调笑的语气回应了兰的疑惑。

　　“是吗…”

　　兰低头沉默，她没有告诉他们，那个孩子想要杀了她。

　　大学的学生宿舍对外开放后，陆续有新生返校。再一次经历了开学日声势浩大的告别仪式后，兰终于站在属于自己的宿舍门外。

　　东川大学的新建的校区住宿楼很大，本来是两人间，但由于她就读的专业女生人数正好是单数，作为多出来的尾巴，非常幸运的拥有了一个单人间。

　　兰站在门前摸索半天，找不出那张开宿舍门禁的学生身份卡，冷汗直流，变成豆豆眼。

　　明明上次在新生接待处完成办理，紧紧拿着身份卡，雀跃期待着新房间和柔软床铺的心情她记得一清二楚。爆炸发生之后的情急之下，她应该会下意识地把卡揣在兜里吧。

　　“我想想，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她下意识就想打开行李箱翻找，“诶——原来我就穿在身上吗！”

　　她记得在家洗过这件风衣，在清洗衣物之前，她一直都有检查口袋的习惯，但她却没有关于学生卡的印象。

　　“怎么又丢东西了，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改掉这个习惯的说。”兰叹息一声。

　　兰离开宿舍楼，又在新生招待处排起了长队。少女的黑色直发垂落在肩周，一身白衣笔挺，走路带风，略有些忙碌的矫健身姿和爬上淡淡忧愁的眉头引得一众人瞩目。

　　“啊！我记得你！终于见到你了！救命女神！”

　　兰被身边响亮的少年音吓了一跳，肩膀一颤。

　　“很抱歉吓到你了！实在是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激动了！”黑发少年双手合十，低下头和她道歉。

　　兰惊讶地望着他的眉眼，尤其是那自信明亮的眼睛，着实与新一相像。她怔怔地盯着他。

　　开朗的少年察觉到少女炙热的目光，竟然不自觉羞红了脸，上次被熏得够呛，但勇敢少女的侧脸却被他的眼睛深深记住了。现在近距离地直面她，愈发觉得纯然可爱。

　　“啊…那个，你记得我吗，我上次差点被烟熏死了，你救了我，然后，然后你似乎又跑回去救那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他…”

　　少女一惊，伸出手捂住了少年的嘴，神情难辨。

　　“我，我我记得你！很高兴和你再见面，我是毛利兰！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愣了半天，兰指腹之上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唇瓣之上。

　　“我是野泽裕，是刑侦学三年级的学生，谢谢你救了我，毛利学妹！”说罢，他竟然深深鞠了一躬，“我正好是负责今年新生接待的志愿者，有什么忙我可以帮助毛利学妹你的吗？”

　　兰惊讶于他的热情：“喔，好，好的。”

　　“毛利学妹是来办理学生身份卡的吧！”

　　“诶！野泽君怎么知道的！”

　　“毛利学妹你看，这里排队的人都有行李傍身，大家都是今天第一次办理学生卡，”说完他指了指大厅角落稀疏的队伍，“那里是自动补办学生卡的机器，毛利小姐看起来是丢了卡，被堵在宿舍门口进不去了，回来重新办一张卡的吧。”

　　“全猜中了，好厉害。”

　　这个酷似新一的学长行云流水般地推理出了兰目前的窘况，更是让她惊讶。

　　“哈哈哈哈！其实呀，我当年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呢，在宿舍门口发现丢了卡，排了很长的队伍，结果老师告诉我补办只要在自动补办机那边就能完成了。”

　　“毛利学妹，新闻里那个很搞笑的东川大和冥府半日游的小孩是你救下来的吧！说起来真是有惊无险啊！幸好……”

　　裕滔滔不绝地讲道，新闻当中兰救下的孩子，理所当然的就成为了那个偷溜进大学玩耍的小朋友。兰在社交软件上看到过他哇哇大哭的照片和视频，在网络上引得好多人发笑。

　　只有兰知道，这个孩子绝不是那个孩子。

　　与新一不同的是，野泽裕更加外向，在指导兰补办完学生卡后，还贴心地将她送到宿舍楼下。

　　上一次与新一见面还是在清水寺，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转身告别野泽裕，兰苦笑着想。

　　就算确认交往了，他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更加亲密的互动。甚至他接通电话的次数更少了，比以前更忙碌了，总是在国外无法抽身回来，总是在办案没法和她说话。

　　“这就是男女朋友吗？”她喃喃自语，随后又拍打拍打自己的脸，“怎么可以因为有别的男人长得和新一有些像就开始做起对比了呢！”

　　思绪随着拾级而上的步伐，一点点沉了下去。

　　当初在意的那个绿眼睛孩子，她不敢和任何人讲。在一个失眠的夜晚致电给他，又是关机提示。

　　当晚的月光冷得像那个孩子的眼神，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给他发了一条讯息：

　　‘新一，我在东川事件中救下了一个孩子，但他消失不见了，我事后到处打听，但是没有人见过他，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白天，兰收到了新一的回复：

　　‘兰，为什么不报警呢？据说你们校区现场没有人死亡，会不会是小孩子跑丢了，没有被搜查队发现。警方会当做儿童走失案处理的，我暂时帮不上你的忙，很抱歉。’

　　新一在短信中向兰道歉已经是常态，在阅读了他的讯息之后，她按键回复：

　　‘我没见过那么可怕的小孩，他警告我说，如果我’

　　字打到一半，兰却把所有的字数逐个删除。在呼叫界面按下“1、1、0”，手指沉重无比。

　　爆炸的轰鸣，火焰的席卷，还有男孩腾腾的杀气。她想起病床前簇拥着的那些面孔，没有勇气按下呼叫。她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孩的话语威胁到，但那个小男孩上前想要掐死她的强烈意志，让她无比确信这件事情真的很危险。

　　她决定先独自探寻这个秘密。

　　一切恐慌，在她打开门的时候将她吞噬包裹了进去。